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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她和她,犹如镜子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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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惜晚看到李可心,微微愣了愣神。

    仿佛面对一面镜子,镜子中的自己,穿了陌生的衣服,作了别样的打扮,但是身量、眉眼,依然是自己的。

    好半响,花惜晚才伸出手去,“你好,我是花惜晚,你请坐。”

    李可心见到花惜晚,也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心头一喜,范楚原,他难道是照着自己的模子选的老婆吗?压抑着心头的喜气和疑惑,笑着伸出手说:“你好,我叫李可心。”

    她忽然有了一种做主人的感觉,对照着花惜晚,相似的长相,给了她很多莫名的傲气,和莫名的错觉,她并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桌子上的果子酒,轻轻呷了一口。向花惜晚凑近了一点,小声说:“忘了说了,我是范楚原的前女友。”

    见花惜晚神色大变,她心下得意,笑道:“不过,我和他,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我都有点记不得了。呵呵,是我后来爱上了其他人,也难怪范楚原没跟你提起过我。”

    花惜晚觉得身子发软,快要站立不住,即便是知道自己和范楚原,有诸多矛盾,有很多理由走不下去,但是亲眼看见他的前女友和自己长得如此相像,还是被没有来由的狠狠重伤一记。

    他对自己的一切,忽如其来的伤害也好,偶尔温柔尽露的疼爱也好,还有那个快得难以置信的求婚和婚礼,生起气来的莫名其妙,都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答案,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一切,只是因为,自己长得和他的前女友很像!

    自己只是她的替代品。

    李可心爱上了别人,他就选了她,来伤害!

    花惜晚百感交集,李可心心里也并不轻松。虽然自己和范楚原新婚的妻子长得相似这一点让她心情顿时大好,但是看着花惜晚的打扮,她还是不无吃味。花惜晚身上穿着的质地良好,裁剪合宜的裙子,一看就价值不菲。

    花惜晚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虽然是很低调的款式,李可心还是看出来了,是今年意大利时装秀新发布的高级定制手工产品,就算当年预定,也要两年后才能拿到,但是花惜晚,居然在新品刚刚发布的时候就拿到了手里。

    她头发上无意间别的装饰发夹,小小的一个,不如拇指大,也是价值3000美元的高档用品。

    这些,本来是可以属于她的!偏偏,她当年太傻!

    和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哥哥李可君两人,遇到范楚原这个大笨蛋,大情痴,居然才骗了几千万就走人,当年,何不就骗他一辈子,现在,自己也不用来受这些花钱还要记账本的苦楚了。

    三人各怀心思,都是面色凝重,各立当场,足足好几分钟,没人说话。

    还是李可心首先回过味儿来,忽然间自己有这么大好的资本,真是让她喜出望外,她言不由衷地赞叹:“花小姐,你真是漂亮。楚原他真是有眼光。”

    “过奖。”花惜晚也回过神来,客气地敷衍。要不是答应了范成奇,作为他们父子间的纽带,来赴这场宴会,她真是恨不能能飞身马上离开。

    李可心越凑越近,瞥到花惜晚脖子间的珍珠项链,开始品头论足,“咦,我曾经有过和你一摸一样的项链呢,你看,这个项链中间是一颗心,代表的是我的名字,底部的x呢,是‘心’的首字母呢。”

    说完,“咯咯”笑了两声。这是婚前范楚原派人送来的项链,是他亲手设计的,本来只此独一无二的一条,吊坠是一朵花的模样,包住了一颗心,本来是意喻花惜晚的“花”字,而x也不是什么‘心’的首字母,而是‘惜’的首字母,但是被李可心这么一说,倒还真的似模似样。

    “是吗?”花惜晚脸上有一抹嘲弄的笑,“可惜物是人非,项链还是那条项链,人就不是那个人了。”

    她一向自重,不想与人有口舌之争,但李可心的步步紧逼,终于还是让她动怒了。

    李可心刚才看她好欺负,所以才越来越过分,现在冷不丁被她呛了一句,冷哼一声,存心想在长相问题上占个上风,自言自语般说:“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得什么样子。”

    “就是因为出门照了镜子,才不至于到别人家的地盘上去丢脸。”花惜晚依然是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

    “你……”李可心没想到她会是个软钉子,自己反而没有占到口头上的便宜,看见她纯白色的皮草披肩,显然又是一件值不少钱的好货色,心下更增恼怒。看着自己手中的酒颜色绯红,想要不如毁了她的衣服,给她一个难堪。

    这样想着,手一扬,就将大半杯果子酒尽数倒在了花惜晚颈脖间的披肩上。自己口中“啊呀”一声,做出了吃惊的表情:“对不起,手滑了一下。”

    花惜晚觉得脖子上的皮肤微微一烫,不由惊呼出声。

    站在远处,一直只是看着她们说话,并未上前来的周铭阅把她们俩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他大步奔上前,本来是扬手要挡掉李可心故意洒来的酒,力量过重,不仅打翻了李可心手中的杯子,五指顺手还拂过她的脸,仿佛是故意扇了她一巴掌。

    “啊,你居然打我!”李可心看见推门而来的范楚原,顺势摸着自己的脸颊,带着哭腔喊道。

    周铭阅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在干什么,有什么人进来了,忙着帮花惜晚将站满了酒的披肩取下来,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看到她脖子和胸口有些地方,起了微微的潮红,夺过她手里的手绢,为她擦拭起来。

    “你们这么热情地邀请我来,就是来看你们怎么郎情妾意,蜜里调油的吗?”范楚原推门进来,就看到周铭阅的扶着花惜晚在沙发上坐着,一双手不时滑过花惜晚的香肩。他心内的坚冰越来越大,倚在门口,嘲弄道。

    花惜晚扭过头,故意不去看他。他先带了自己的前女友来,现在又来血口喷人,口舌之争,偶尔为之就好,她不想随时随处和人争吵。

    “被我说中了?”范楚原踱着步子进来,根本没有注意到站在屋子中央的李可心,一颗心,全是对周铭阅和花惜晚的恼恨,他们俩看到他,居然没有分开,还在卿卿我我之中。

    他走近他们,捏起花惜晚的下巴,心内狂怒已极,口中却甚是平稳,“我一不在,你就勾、引其他男人,还真是乖啊!”

    这样的话,听在花惜晚耳里,似是在说自己,又似在说李可心。他能分得清自己和她吗?

    花惜晚长长的睫毛闪动,晶莹的泪滴就滑落了下来。

    周铭阅一把拨开他的手,“范楚原,你别太过分。要不是你先带自己的前女友来,晚儿她能这样吗?”

    “晚儿?叫得真是亲密啊。”范楚原顿了顿,牵起的唇角扬起无数嘲弄的笑意:“亲爱的‘弟弟’,你别忘了,这是你嫂子。她还在我床上一天,你就得还多叫她一天嫂子。晚儿,也是你能叫的吗?”

    周铭阅听他越说越过分,提高了音量:“范楚原,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难听?有什么事情,你就不能好好说吗?”

    “怎么,心疼了?好好说?我跟你们好好说话的时候,谁肯听呢?”

    他看着花惜晚,发现她根本正眼也不瞧他,对两人的所作所为充耳不闻,完全漠然。

    李可心在一旁,听到范楚原对花惜晚的冷嘲热讽,满心满意的幸灾乐祸,脸上还是有悲悲戚戚的样子,好像真的是她受了什么气一样。

    忽然,花惜晚站起身来,高声说:“范楚原,我们今天来,不是来吵架的,吵架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刚刚所看到的,跟你所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你要是好好坐下来说话,刚刚你说的话,我就当没有听到,发生的一切,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花惜晚实在是气急,强忍住了泛滥的泪意和心疼,当着外人的面,尤其还当着李可心的面,

    她不想被看了笑话去,从小她所受的教育就是,关上房门来,怎么吵都行,当着其他人,她拉不下这个脸。

    虽然是一番理直气壮、通情达理的话语,但是范楚原听来,却尤为刺耳,“够了,别以为你们一唱一和,就能洗白你们之间不堪的事实,周铭阅,花惜晚,我撞见你们在一起,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花惜晚指着他,却忽然缺乏了应有的词汇和勇气。她完璧之躯给他,在他之前甚至没有过像样的感情,他却总是能随口就污蔑她,出口成脏。

    “我怎样?我又说中了?”

    花惜晚咬紧了下唇,看着范楚原红着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她,她迎着他的目光而上,坚定、带着怒意,她看到了他眼神中的痛苦、嘲弄和不屑,更多的是满满的不信任。他不相信她,他从来就不相信她。

    花惜晚不想再被人看到自己满含的热泪,转身逃离了这个包间。

    他信不信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本来就已经没有什么妄想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他怀疑她私自怀了别人的小孩开始,她本来想要好好过的念头就在逐渐打消了吧,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得更为彻底而已。

    她只是热切地爱上了一份感情,一份她从来都没有体会过的感情。

    周铭阅看着花惜晚飞奔离去,狠狠地瞪了范楚原一眼,也跟着跑了出去。

    看着花惜晚和周铭阅,一前一后的跑了出去,范楚原浑身疼得,像被瞬间放空的气球,一点力气都没有了,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

    “楚原……”李可心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刚刚他们的争吵,她一个字不落的听在了耳朵里,越听越是抑制不住的激动,范楚原和花惜晚的感情,果然存在很大问题,貌似那个周铭阅,和花惜晚也很有问题。

    范楚原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好半天才说:“你怎么在这?”

    “我……”李可心没想到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口吃了一下。她本来想给花惜晚添点赌就走的,不想被范楚原撞见自己故意来挤兑花惜晚,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看来,貌似没有什么风险,顿了一下说:“我就是看着他们俩行动可疑,跟上来看看。没想到,他们一进来就……就坐在一起,我随口质问了一句,她就给我了一巴掌。”

    范楚原听着,看了她一眼,脸上确实还有红红的手印,李可心说他们坐在一起,可能还是委婉之词了,不然,她何以去质问,他们又怎么会给她一巴掌。当下,也没有去细想李可心为什么要管这些闲事,口内心内苦闷异常,不再说话。

    李可心看到桌子上精美的生日蛋糕,一心想讨他的好:“楚原,今天是你生日,他们走了就走了吧,不如开开心心地,好好过个生日。”

    “不用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呆会儿。”他现在哪里还有心情来开开心心过个生日,从那天在面包坊见到周铭阅和花惜晚在一起之后,到现在,除了看到花惜晚掀开窗帘之时,心情好过那么短短的一瞬间,马上就被周铭阅的出现打击,他这几天,全靠工作来麻痹自己。

    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不是只是想要让她为自己的谎言和欺骗付出代价吗,为什么在虐她的同时,又会满满的心痛。

    也不是没有过短暂的温馨,在温馨时刻,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破坏掉他们来之不易的美好。

    李可心端了一杯酒递给他,自己也拿起一杯,范楚原接过酒,仰头而尽。李可心那杯酒在唇上沾了沾,并没喝,把自己那杯也递给了他。

    范楚原接过来,也喝了下去。干脆自己站起身来,拿了杯子,连着喝了几杯。

    “我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也为我这样伤害过自己呢?”李可心根本不死心,看到范楚原陷入沉思,她开始找话。

    她离开的时候?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了,遥远得像是上一辈子发生的事情,这一辈子,他似乎就没有遇到过这样一个女子。

    范楚原疲惫地挥了挥手,“我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

    “楚原,你真的是完全忘记了我,连再给一个小小的机会都不肯吗?”

    范楚原此刻完全没有心情同她说这些,站起身来,大步往外走。

    “你不走,我走。”

    李可心见状,赶紧跟了上去,“范楚原,你要是心里真的没有我,又怎么会徇私给我提那么多薪水?你别骗你自己了,你不敢正视我,就是因为你还没有完全忘记我,你只是想逃避,逃避我曾经的背叛,借以维护你作为男人的尊严。”

    范楚原踏出的脚步顿了顿。

    三天前,李可心的就职报告送到他手里,范氏财务总监高级助理,捏着这份就职报告,所有前尘往事浮现在眼前。

    李可心是个孤儿,一直没有接受过多正统的教育,却凭借自己的努力,掌握了不少专业知识,一步步走到范氏。那时候,正是她的坚强,好学,杂草一般的性格强烈地吸引着他。她是他的初恋,所有初恋该有的甜蜜、浪漫,他都在她这里尝遍了。

    有多少次,他是下定了决心,要和她好好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宠她疼她一生一世,不,不够,是永生永世。

    可是,这场恋情却以她的背叛,他的失败收场。

    他设想过无数次,她李可心要是回头,他会给她怎样的难堪和羞辱,他要怎样重新夺回她的心,狠狠地伤害践踏之后,再狠狠地抛弃。

    快四年了,他从不曾真心对待任何一名女子,她们对他来说,都不过是床上的玩物,睡了之后花大把钱就可以打发的雌性动物。

    他却遇到了花惜晚。

    他却遇到了花惜晚!

    遇到了花惜晚,是他又一场失败的开端,还是感情的最终归属?

    他完全理不出头绪。

    但是明白无误的是,再次看到李可心回来,他居然再无半点波澜,轻而易举就接受了她回来的事实。

    捏着李可心的就职报告,他拨通了电话:“按旧例,范氏财务总监高级助理的最高年薪能到多少?”

    “回总裁,年薪最高能到八十二万。”

    “那新来的李可心,从五十万提到八十万吧。”

    拨通这个电话,他对李可心的一切,以及所有的前尘往事,都仿佛是轻轻放下了。他不再恨她恼她,她给过的伤害,都随风吧,她给过的甜蜜,那段美好的记忆,小小的回报,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就像一个百万富翁回报一饭之恩,已经不是感情的参杂,只是事过境迁的往事,留下的温馨回忆。

    范楚原重新迈开了脚步,头也没回地说了一句:“你爱怎样想都好,恕我不奉陪了。”

    李可心跟了出去。

    酒店的工作人员见他们出来,殷勤讨好地打招呼:“范先生,范太太,晚上好。”等他们走过,有人赶紧说:“啊,对不起,不是范太太,认错人了。”

    有人惊讶地捂了嘴窃窃私语:“长得真是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