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桑宅风云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这么猜测着,于是黎师对待桑瑄青的家人态度更为温和一些。

    他面容偏白冷清,五官鲜明,看着与人有一定的距离,但行为举止却有一种良好家庭浸淫而出的如沐春风。

    “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这一户是桑瑄青的家吗?”

    桑大哥打量了他一番,对方出乎他意料。

    他本来还以为来找桑瑄青的会是个五大三粗的工匠,却没想到会是一个斯文有礼的富家子弟。

    光瞧他那一身讲究的身着,那代表上层剥削阶级不干苦力的白皙细腻皮肤,就知道这样出身的人,跟他们这些土木泥匠有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他这样的人,能跟桑瑄青有什么交集?

    桑大哥心里犯嘀咕,言语有所保留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叫黎师,是一名匠师,与桑瑄青在鬼羧岭相识,特意受他的邀请前来做客,请问他现在在家吗?”

    什么?人是桑瑄青自己邀请来的?

    桑大哥瞥了一眼身后躲得跟只鹌鹑似的郑曲尺,无语瞪她,看来,她这是反悔了……

    报着错在于自己这一方,桑大哥对黎师歉意道:“这样啊,可是他还没有回来。”

    言下之意,这事只有你们俩私下聊过,别人无从知晓,在没见着桑瑄青确认这事之前,他不会贸然迎一个陌生人进家里。

    黎师闻言,眉毛微微挑动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报以怀疑态度。

    “没回来?这么晚了,不知他去哪里了?”

    锯子亲眼见着她离开的鬼羧岭,按时间计算,她早该回到河沟村才是。

    桑大哥只管随口推托:“他的事我们一向也不太清楚,估计突然有了什么要紧事,就叫人带了个口讯,说要晚些时候才回家。”

    既然桑瑄青确实不在家,黎师也没有了理由再留下来。

    他垂下眼,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既是如此,那明日我再过来寻他吧。”

    郑曲尺听着直发麻。

    还来?这人是不懂什么叫放弃吧。

    桑大哥皱起眉,开脆开口道:“你也不必日日过来,咱们河沟村这乡下地方,下了雪的路泥泞滑脚,当心摔着了,你住哪里,要不等阿青回来了,我便让他去寻你。”

    黎师眼神有些忧郁:“我暂时……并无固定居所,在福县也是无亲无故,除了认识一个桑瑄青以外,倒也没什么人相熟了,他既邀请了我,我便会应约,不过就是多跑几趟罢了。”

    听到黎师这样说,郑曲尺那不太黑的良心就跟被戳了一下。

    他这人也太较真了吧,完全一根筋,这万一人家就是随便讲几句客套话,他岂不也会信以为真了?

    不过,这事本错不在他,她虽说很勉强答应他,要让他跟自己一块儿回家过正旦,可既然说了,就该履行。

    可她却忘了。

    还让“桑瑄青”忽然玩消失,放了他鸽子。

    可怜他寒夜冒着风雪一路打听追寻过来,最后却落得个被人随意打发,失望而回的下场。

    郑曲尺一时愧疚之心达到了高峰值,她忍不住出声道:“哥,要不,咱们先留他住一晚上吧,外面现在这么黑了,还下着雪,走夜道容易出事。”

    对,哪怕愧疚之心都这么高了,她也没打算明儿个留着他在家,等着跟“桑瑄青”重逢。

    之前被他唬了一顿,觉得他可能会趁她放假的时候给工程捣乱,可在穆叔告诉她,宇文晟早就起了提防之心,加派了人手巡逻查岗,基本上谁要趁这时候搞破坏,也相当于给自己找麻烦。

    刚走出几步的黎师,听捕捉到一道清脆软低的女声,他转过身,目光准确落在那高大青年身后……却只看见一个垂含在胸前的黑脑袋。

    她似意识到他回头了,忙不跌地将脸低了下去,就跟生性羞怯面对生人一般……可明明她的声音,却是清爽明快、字正腔圆。

    “那就叨扰了。”

    郑曲尺:“……”

    桑大哥:“……”

    好快!

    跟刚才拖拖拉拉要走不走的姿态相比,这应下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不是,他刚才该不会只是假客气的吧,怎么她就劝一句,就立马答应下来了,就跟早等着别人开口留人似的?

    桑大哥见一个敢开口,一个敢应下,心中实属无奈,也终于有些相信,这两人说不准还真臭味相投到一块儿了。

    “那就进来吧。”

    桑大哥对黎师点了下头,让开门,但在转身之际时,却忍不住敲了一下郑曲尺这个笨蛋的小脑袋。

    净惹麻烦。

    郑曲尺抱着脑袋,觉得自己肯定遭她哥骂了。

    黎师抖动一下沉重的披坎,刚迈入桑家,便嗅到来自厨房飘出的一缕饭菜融合的香味,尤其勾人馋虫。

    他猜刚才他们应该正在家中准备元旦的吃食,不知道福县的人正旦会准备些什么?

    想来应该是比较丰盛,要不也不至于忙到这么晚。

    他踏入院子,视线不经意扫视一圈桑家。

    夜里光线不足,油灯透在地面的灰濛照明,反射在一面墙壁、一截房檐、一片木廊、堂宇厅房……半露不露,以偏概全,都已经叫他意识到桑家的建造与众不同。

    方才在院墙外面时,他就有些诧异桑家院墙修建的高度。

    别人家的篱笆、白灰砖墙等,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到它这是朝死里遮啊。

    半点引人遐想的余地都不留,从外面瞧桑家,除了一块门匾额能辨认是座宅子外,别的方位看就跟堡垒包围中心,什么都窥探不出。

    难怪他在河沟村里问路时,别人就随便指了个方向,当时锯子还质疑对方敷衍,可他们都说,只要是眼不瞎,都能找到桑宅。

    是因为它的存在已经算成为河沟村的标杆了吧。

    出于职业人的习惯,黎师对墙体检验了一遍。

    用料做工并非乡县常用的土夯法,也不是烧砖垒砌,但结实坚硬程度,堪比凿出大小相同的方块石块头砌起,是三合土吧……那外面那一层涂料又是何物?

    他凑近嗅了嗅,凃的时间长了,只剩下一股淡淡的刺鼻的油脂味道,但经验老道的他却知道,这不仅可以防止墙体泥浆开裂,对于防虫、防害亦十分有益。

    这些……都是桑瑄青自己私下研究出来的东西?

    黎师如今对她是越来越好奇了,也对她做的这些新东西也倍感兴趣。

    正当他观赏着桑瑄青的房屋设计时,却忽然察觉到了一道不容忽视的视线。

    他抬眸,看到了廊下所站之人。

    他墨蓝色的鬓角碎发被风吹来,一身白衣胜雪,外罩一件银狐裘衣,灯下,他的轮廓完美的无可挑剔,尤其是双唇,更如同涂了胭脂般红润。

    与之更为艳炽殊丽的是,是他眼睛处的那一条红纱,妖娆于耳后飞舞。

    遇雪犹清,经霜更艳。

    正当黎师暗下心惊,普通乡下工匠的桑家,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不同寻常之人时,却听到旁边传来一道急切斥责的女声。

    “柳风眠,你站在那里吹多久的风了?你就不怕冷吗?”

    当黎师看到之前那个“怕生”的小姑娘,气鼓鼓几步奔跑过去,拉过了那名男子的手。

    而那名周身散发着令黎师不舒服气息的男子,将投注在他身上的诡谲深幽视线移开,倒是温驯地受着小姑娘硬声软腔教育。

    “他是谁?”

    宇文晟明知故问。

    郑曲尺讶道:“你听到了?”

    宇文晟笑得无害温柔:“你该不会以为,家中多了一个陌生人的存在,我还浑然不知吧?”

    “你这是不高兴吗?”

    “何以见得?”

    “你介意黎师?”

    “哦,他叫黎师啊。”

    宇文晟当然知道这个黎师,先前他甚至还派人专程去查过此人底细。

    虽然最后,在他身上没有查出任何可疑之处,但宇文晟却不认为这个叫黎师的人,真如调查背景中一般干净。

    两人就跟打太极一样,没个人肯好好讲话,最后还是郑曲尺受不了,直接告诉了他。

    “他……他是我二哥在鬼羧岭认识的工匠,他这一趟是特意来找他的。”

    “你二哥不在家,你们却放一个陌生人进屋,就不怕他满嘴谎话,全是欺骗你们的吗?”

    倘若她不是桑瑄青本人,说不准还真被他这番问话给将住了。

    呃,要怎么跟他解释,她还真就确定对方不是个骗子,才叫她大哥将人放进来的。

    见郑曲尺不吭声,无言逃避他的问话,宇文晟心道,外面不知打哪来的野男人,他都还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她就开始偏袒他了?

    “即使他与你二哥相熟,可你二哥不在家,难不成正旦那日他也要留在这里与我们一起过节?”

    她瞥了瞥院子里的黎师,小声跟他道:“二哥明天指定不回来,他等不到人,估计自己就会识趣走了。”

    “那今夜,你打算安排他睡哪?”

    要知道,桑家总共就只有三个房间。

    “让他跟我哥睡吧。”

    宇文晟闻言,却没再说话了。

    他脸上挂着春风细雨般的笑,眼底却泠之,这个黎师为何会忽然跑到桑家来,在明知桑瑄青不在家中的情况下,依旧死皮赖脸的留下不走?

    “今夜我需要遵循我柳家家规,抄誊宗祠祭奠祷文,不得受惊扰,你且与幺妹先睡一屋吧。”

    说着,他退回房中,自然而然当着她的面,就阖上了房门。

    郑曲尺:“……”

    她很聒噪吗?他要守夜抄什么祷文,非得要撵她走?

    看到两人互动这一幕,黎师本觉疑惑,直到桑大哥跟他解释:“我是桑瑄青的大哥,那是我家三妹,另一个是我家三妹的夫婿。”

    黎师这会儿才明白那两人的关系。

    但同时,他愈发觉得那个叫“柳风眠”的男子有古怪。

    也许桑三妹除了黑点,长相……没瞧仔细,但整体而言,由于“柳风眠”太过出众的外貌跟气质,却与一个乡下村女结为夫妇,着实叫人不得不怀疑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为了桑瑄青,看来有必要查一查这个叫“柳风眠”的底。

    “你们的三妹婿看起来还挺特别的……”

    那人给他的感觉,非富则贵,举手投足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因为他日常见识过太多这样的人,然而他更加深沉似渊,令人摸不透。

    他敢肯定,这个叫“柳风眠”的男子,绝不简单。

    而桑瑄青的三妹,如此单纯不谙世事,十分有可能是被他这张欺世盗名的皮相给骗了。

    桑大哥以为他说的是柳风眠眼睛上的眼纱,便解释了一句:“他患有眼疾,见不得强光。”

    说完,但见郑曲尺走了过来,心底十分满意宇文晟这一次的识趣,便道:“我们家中只有三个房间,你今夜与我一道吧。”

    然而,黎师却迟疑道:“这太麻烦桑大哥了。”

    “来者是客嘛,先将就一夜吧。”

    ——

    深夜,万籁俱寂之时,却有两拨人流转、一前一后“造访”桑家。

    但最后,身上却都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在身,才顺利混进桑宅。

    宇文晟见到潜夜而来的蔚垚时:“怎么受伤了?”

    此时的蔚垚贼狼狈,乱发篷松,还沾着枯草,衣服蹭得到处都是泥,最主要的是,手臂跟大腿还带伤。

    “太吓人了吧,夫人家是什么机关城吗?树上藏暗器,落地的草丛也有暗器,连墙上都布满了蛰人的木刺,我现在能好端端活着来见将军,当真是拼了老命了。”

    宇文晟嫌弃地看着蔚垚哭着控诉。

    他也是真没想到,普普通的桑宅,竟暗地里布置了这么多的陷阱……

    看来还真没冤枉桑瑄青,他这是干细作的活干多了,这都生出极端的危机感了,生怕被人无知无觉暗杀在家中。

    ——

    另一头,在桑大哥睡着之后,黎师开门走到房廊下,只见锯子正苦哈哈趴在地上,从咬合铁器中掰出一条血淋淋的小腿。

    一见到公输即若,锯子压着嗓子,惨声控诉:“主子,这桑家太危险了!”

    公输即若蹲下,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这是……捕兽夹?”

    “对啊,卑下怎么都没想到,我躲过了院墙上嵌入的蒺藜,躲过了墙体上的木刺倒钩,却硬是没躲过埋在草里的捕兽夹!”

    黎师见他伤势无碍,不过皮肉之痛,便问:“没惊动到任何人吧?”

    “没有,卑下拼命稳住了围在院墙内部牵引的线,好在咱们公输家擅长破解机关,否则寻常人肯定……”

    “噹噹噹噹——”

    他面容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