铳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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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  铳长一丈,径二寸五分,重六百斤,生铁铸就,能填装三十两黑火药和三十两铁豆,也就是我们现代人所说的土炮。铳的外表极像一只硕大的象腿,因此,方姓族人皆称之为象腿拐子,每与外姓人谈及此物,话语中不无自豪之色。那年月天下不太平,有此物震宅护院,确实足以自豪。

    三年前,方氏族长方二爷感慨世道危艰,不惜耗费1000块大洋从辽北买来,希望能用此物保护方氏家族的安宁。

    方二爷四十出头,大头红面,阔嘴黑须,膀大腰圆。一把鬼头刀舞得水泼不透又工书法,一笔饱满洒脱的书法让四里八乡的读书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加上在整个方村辈份最长和为人方正。被方氏家族推为族长。婚丧嫁娶,谋公断私均由方二爷说了算。

    是年,先涝后旱又接兵荒,饥民聚而为匪,蜂拥四起。

    秋收过后,方二爷先命村里人把围庄护沟加深加阔,仅留一南门进出。像县城的城门一样,把铳做个底座安放在那里,高高的昂起黑洞洞的铳口,让人望而生畏,毛发直竖。

    接着又把全村老幼聚集在方氏宗祠,合议今冬的防盗防匪事宜,这是惯例,往年也就是走个形式,全村老幼图个热闹而已。而今年不同,匪患格外严重,本县已经发生好几起大规模土匪明火执仗进村抢掠事件。方二爷先是和族人讲明了时下的严峻形势,然后征求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辈人意见。大家七嘴八舌的也讲不出什么道道来,最后一致决定全由方二爷作主。

    方二爷主张把全村各家各户打下来的粮食集中起来,分成三份,一份留作今冬明春的口粮,一份留做周济实在无法生活的往来过客,包括一些原本本分的乱匪,不论是饥民还是乱匪,方二爷谓之为客人。另一份埋在宗祠的地窖里以备灾荒和作为来年的种子粮。

    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按量计出,避免浪费。二是可以避免各家各自为政,相护不暇,被土匪各个击破抢走了粮食。

    这个意见得到族人的一致拥护,散了会后,各家很快把家中的粮食全部集中在祠堂前的打麦场上,造册入库。预备等度过了今冬明春饥荒之后,如有余,再按帐册重新归还到户。

    一番折腾之后,全村人也就在祠堂的厢廊里支起了大锅,像一家人一样热热闹闹的吃起了大锅饭。

    入了冬后,匪乱渐多,往往一人带头,啸聚数十人组成一帮举刀弄棍,大呼小叫,专拣大户人家要钱要粮,对贫苦庄户人家倒是关照得很,从不刁难。老辈人喻之为“吃大户”从不认为此为匪类应该深恶痛绝人人喊打。反而每言及此,还带有一些褒扬的意思来。看来“人性本善”终是不错的。

    方氏族人勤勉简朴,吃苦耐劳,虽不太富足,但在当地还是有点声望的,是当时少有的富裕村。自然也不能免除匪患,往年辄遇灾年,匪徒常常呼拥而至。方二爷知道这些人都为饥寒交迫所至,从不以匪对之。总是尽力相待,常命村民从高高的寨墙上抛下粮食和明晃晃的光洋,匪众得钱得粮即泣拜而去再不来扰。

    方氏族民虽然对方二爷的仁慈慷慨颇有微词,但慑于方二爷的威仪从没有人敢当面说个不字。

    时间尚未到深冬,就隔三差五的有匪众在门前啸聚,看守寨门的村民依方二爷的命令,从寨墙上抛下一袋袋的大米、高粱、麦子,间或还有几块光洋等。可与往年不同的是,匪众实在是太多,往往一拨还不曾离去,一拨又来。

    就这样打发了一拨又一拨土匪之后,招呼客人的那一座粮仓早见了底。

    眼看就到年关了,村里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为了节约粮食,伙房早就依方二爷的命令,变一日三顿饭改为两顿。一些大人还好说,可那些孩子早就撑不住劲了,天天喊饿。一些毛头孩子甚至在背地里骂方二爷软蛋,贪生怕死,拿大家的粮食讨好土匪。此等话传到方二爷耳朵里,方二爷到不为意。

    只是看着村里人一天天的羸弱下去,有的甚至因饥饿而面目浮肿而深感不安。

    又过了半月余,这种情况更加严重了,庄上有人爬不起来了,饿的。

    无奈之下,方二爷命打开地窖,吃种子粮应急,安慰村民说他有办法保证明年的种子来路。

    可这并没有解决根本问题,种子粮仓的粮食怎么算也撑不到来年的小麦下场。方老太爷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愁容。乌黑的胡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灰灰白白的粘在胸前。再次命令伙夫降低伙食供应的标准,虽然还是一日两餐,饭却稀的能照见人影。

    并关照寨门守卫严格布防,但有匪来,随时通报,由他处理,任何人、任何状态下都不准村里再流出一粒粮食,违者按族规处置。

    此日,方二爷正在家中盘算开春的种子粮从何而来。盘算如何动员老婆宁子先带个头,让全村的妇女把首饰都拿出来当了,等路上平静些出门买些粮食和食盐。伙房已经数次告急。守寨门的方根急匆匆进来说:“来了大股土匪,足有六七十人,并且和往日不同,都带着家伙,看来来者不善。”

    方二爷一边吩咐方根紧急召集人马护寨,一边大踏步直奔寨门。

    寨门外,黑哑哑的一大群土匪正声嘶力竭地吆喝着快让当家的出来说话。

    面色凝重的方二爷一踏上门楼,一个脸蒙麻布领头的土匪即踏前数步抱拳过额“讨扰方爷实属无奈,求方老爷开恩,再周济点粮食吧。”

    “实在抱歉,我这里也没有多少了,一再俭省免强能撑到明春小麦下场。粮食一粒都不能给你了,你们退了吧,再再想想其它辙。”方二爷面色羞愧地低下头。

    脸蒙麻布的匪首缓缓低下头沉思了良久,才顿顿地说:“我们也是没有了办法,家里饿死了人才想到方老爷,您就发发慈悲吧”

    方二爷回头看看立在身后方氏族民,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面黄肌瘦。摇摇欲坠。

    方二爷一顿足,迅急转过身来,目光凌厉起来“不行,各位请回吧,方某无能,对不住大家了。”数行浑浊的泪水顺着干瘪的脸颊流下来。

    蒙面匪首转过身来,目光是死灰一样的颜色。把长矛一顿,单膝跪地向方二爷叩首“那方爷对不住您老了。”

    “兄弟们上”一伙面蒙麻布的土匪冲了上来,欲跨过栅栏,冲击寨门。

    方二爷一招手,高高的门楼上飞下石块、梭枪,惨叫伴着鸟铳的沉闷爆响壮烈的让人发颤,匪徒跌倒几人后,无奈地退却。

    重新部署后再次冲击寨门,门楼上再次飞下梭枪、碎石,惨叫伴着鸟铳的沉闷爆响壮烈的让人发颤,匪徒再次退却。

    两个回合下来,栅栏前已经躺了七八个土匪。而门楼上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也有几个人被梭标和火枪击中,两个已经断气,另有几个靠在墙角痛苦的嚎叫、呻吟。

    蒙面匪首挥手示意匪众退下,停止攻击。

    扑通双漆跪倒,群匪随即跪倒一大片。“方当家的,你就开开恩吧,给我们一点粮食吧,求您了,这样下去”

    方二爷昂天一生长叹“我们仅够支撑,给了你我们全得饿死,如果这样,作为一族之长,我无颜见列祖列宗,求你们退去罢。”

    蒙面匪首无望地站起,回头望望了身后的匪众。这些人大部分已经挂彩,饥饿和疼痛让他们手中的刀枪不住的颤抖,暗淡的眼神里闪烁的是凶狠而绝望的光。

    蒙面匪首咬咬牙,把手中的钢刀一摆“杀”这次匪众全部出动,玩命地一拥而上。门楼上巨石、梭枪、砖头瓦块一齐丢下,数支鸟铳也一声连一声地爆响,匪徒很快倒下十来个,但这次他们玩命了,仿佛是没有生命的怪物一样直往前冲。第一层栅栏已经被他们冲开一个缺口,再过一层就庄门不保。

    “快放炮”“快放炮!”方二爷声嘶力竭的嚎叫。

    一生巨响,大地为之颤抖。一条火龙从炮口中冲出,十丈之外,散开来阔如巨扇,疾若流星。卷起尘土落叶,呼啸着将数十名匪徒扑到在地。

    大地为之沉寂,骨骼断裂,汩汩血流的声音清晰入耳。几名幸存的匪徒先是呆呆地发愣,旋即如烂泥一样瘫倒在地。忽又站起,号叫着狂奔而去。

    方二爷被鸟铳击中大腿,黑昵裤子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圆洞,鲜血顺着洞口缓缓流出来,一点一点的滴到地上。

    他一步一跌地走向,或仰或俯扭曲变形的土匪。一个一个的揭去他们的蒙面麻布,每一次动作,腿上的伤都疼得他几乎要晕倒。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灰白的面颊滚落下来。他蹒跚着走到一具尸体面前,这具尸体佝偻着面向地面,一缕长发从紧裹着的麻布中垂下来,难道?方二爷惊惧的不敢再往下想,想返身离去,又转过来战抖着揭开土匪没蒙面的麻布,是一名清秀可人的女子面庞,她已经断了气,脸色蜡黄,眼睛和嘴巴微微的张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前胸丰满,看来是位母亲,腹部中数十弹,鲜血顺着弹孔缓缓的流出,把黑黄的土地染成了暗红色。一把木头做成的大刀已经断为两节,刀片上贴的锡纸的一端已经脱开来,在风中一摇一摇的飘。

    怎么会是女人,怎么会这样?啊太爷哀嚎一声,鲜血从口中喷出,扑倒在地。

    三日后,方二爷悠悠醒来,像木偶一样,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屋顶的天棚,目光空洞。

    十日后,在一个微雨的黄昏。他踉跄着爬上门楼,寨门外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显现不出这里在半月前曾发生过血腥的撕斗。只是门前的几株高高矮矮杂树,不是拦腰横断,就是没有了树叶显得与众不同,远处的几座新坟更是使旷野显的格外的肃穆萧杀。

    方二爷面色灰沉,默默地栽火绳,装药,填砂

    他跪在那里点燃了火绳,咝咝燃烧的火绳映照着他平静而安详的面庞。在火绳燃到尽头的一刹那,方二爷扑向了炮口,用胸膛紧紧地抵住炮口。

    远远跟着他的宁子张大了嘴巴。

    沉闷的爆声响起,方二爷羸弱的身躯被一团火吹起,像一片树叶一样飘飘摇摇地飞出,又像树叶一样飘飘摇摇地坠下,激起了很多尘土和落叶。

    后来,土炮不知去向,有人说是方老太爷的老婆宁子在方老太爷下葬时把它陪葬了,她对村里人说让这物件也随着他去吧。

    也有人说村中的老者说此物戾气太重,留之无益,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让村里的一群抬着沉入不知深浅的黑龙潭中。

    还有人说前些年还有人看到过,只是锈蚀得已经不成样子了。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编者按  生逢乱世,如何在不堪承受之重中选择?方二爷之义举,方二爷之死,浓笔重彩地书写了一个“人”字。小说中方二爷之死的结尾有些刻意,虽让人物增色不少,却缺少了一些关于生活和生命的深厚内涵。所谓深刻,也并非一死可以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