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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倒在秋天的一个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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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的国庆长假,正在秋风乍起秋雨绵绵中悄然逝去。长假前,人们还使劲诅咒“秋老虎”的不可思议,长假里,台风与冷空气双双姗姗而来,喜得人们脱胎换骨似的改换身上衣装,于是对这个国庆节也便有了切肤的感受。节日里,忙的依然忙着,闲的依然闲着,而我的假日里却填塞着无边无际的浑浑与噩噩。

    我哪儿也不去,就在家里扮演呆痴的模样,甚至连平时最热衷的朋友间的聚会聚餐也省略了。往年这样的日子,我们曾是变着法儿凑人数赶热闹,轮流着作东吃遍小城里特色各异的风味美食。那些朋友今年依然还是我的朋友,只是我不知道他们在节日里忙些什么,我只知道自己一日三餐在家里围绕吃吃和睡睡,乖顺得的确像头猪,偶尔地上网打打牌,偶尔地翻些旧书报,偶尔地接听无关紧要的电话,偶尔地心头总是闷闷不乐,算是比猪更高明的精神生活了。说不清我到底失去了什么或做错了什么,但我的心无疑是得了感冒,否则它不会如此翻来覆去的折腾不宁。

    十一上午去家电市场逛了一圈,发现假日最经济的还数商家。家电市场人山人海,这样热闹的场面以前只在报纸电视里看过,以为吹牛不花力气,这次身临其境,才知道人们都喜欢在这样的节日里花钱如流水,那一定是一种很慷慨大方的样子。我在市场里搜索所需购买的电视机,却是举棋不定,难下决心。那些电视机不断地变幻着花红柳绿的画面,吸引着人的眼球,只是其价格总是昨日黄花每况愈下,背投正在淘汰,液晶大行其道,等离子引导潮流,所以我七年前结婚时购买的那种型号的电视机已可称为古董,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开除出商场了。我没有实力赶时尚的脚步,我也没有傻乎乎到花双倍的钱去买同样型号的电视机,电视机还是那只电视机,今年看与明年看也仅仅一个时间差而已,但明年的价格却是今年的一半。所以我转了一圈又转到打道回府上去了。

    十一下午我依然忍不住想去商场购买一只空调。我的新房早就装修完毕,尽管我们没有择日搬迁,但我早已用上了那里的书房。书房里没有空调,我的钱袋已成瘪三了,所以我在书房里挥汗如雨地坐了一阵子。朋友是送过我们一只空调的,可女人说要装在房间里,我胳膊拗不过大腿,随了她去了。但我还是向往有空调的舒适日子,我的身体几乎一年四季都装在空调里,没有了空调我确实活得有些艰难。但当我将买空调的想法说出口时,女人却告诉我说明天就有冷空气要来了。于是,我索性就等待冷空气南下,冷空气一来,我的空调就成了聋子的耳朵,所以暂时不买的决心算是立即就下定了。然后,我一门心思地坐在家里等待冷空气的快快到来。

    无所事事的时候,索性教女儿做数学。女儿在我的书房里也挥汗如雨,挺投入认真的样子,这倒是我所没有想到的。读幼儿园的女儿在一种名为蒙示教育法的教育下,果然懵懵懂懂地会看图说话,她压根儿不识字,但她可以在她的那本书上用手指着书本朗读一篇篇课文。她不识字却能读书,多少有点像不识字的老太会念经的模样。十以内的加加减减基本不成问题,做了十题还不肯歇,持之以恒的精神令我敬佩。碰着十以上的,便算不准确。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总不能让她用手指加脚指,于是让她数纸杯,她倒好,一学就会。我说我有更好的办法让她算更大更难的数字,用竖式做加法,倒是在叫她如何对齐两个数字上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她是不笨的,也是一学就会。只是,到现在还将9字写成p字,屡教不改的意思。我没有办法,她最讨厌手把手的写字,我怕她将来真的怕写字,反而对汉语没了兴趣,所以竟不敢威逼她就范。女儿的乖巧,让我在这个节日里为她破费了几次,一次是十一早晨去城市广场,两个人在一个玻璃球状的西餐屋里花五十元钱吃了一顿久久等待的早餐,结果两人都把肚子吃坏了。二日晚上又与她去夜市里购得一只小白兔,拎回家来让她饲养,她却将小白兔四脚朝天地抱在怀里,还一个劲地说真暖和真暖和。

    二日晚上临睡前,我竟无端地翻看一本1992年9月的诸暨报合订本来。那是一本黄得发黑的合订本了,是我以前在报社工作时找寻到的,因为1992年时我还在教书,而我进报社工作那年已经是1994年了。我一页页地翻过去,最关注的就是那些文章的作者。那些作者那时候是写报道的通讯员,现在有的已升格做官了。那些以前报道过的先进人物,现在有的还蹲在大牢里服刑。那些写报道的作者,有的好像已经写到白发斑斑了,但白发斑斑的他们现在依然还在写着报道,他们好像生来就是写一辈子的报道的。我呢,我在那个合订本里也有一篇习作发表,只是现在读来有些惨不忍睹,与我在同一个版面发表习作的女作者现在成了我的妻子。这大概是我几年里几次搬家都舍不得扔掉这个合订本的情结所在了。报纸翻到最后,我竟然还看见了一个光荣榜里有我岳父的大名,原来是市里表彰一批优秀共产党员时他名列其中。翻看这样的旧报纸,的确是有些意思的。尤其是在浑浑噩噩的时候,翻看发黄的记忆,竟可以让我露出嘿嘿的暗笑。

    三日上午又去家电市场看电视机,我翻来覆去地想过,这电视机是必然得买,既然要买那么就在节日里买吧,商场里的小姐们早就跟我说过了,这次打折打得最低,还有礼品赠送。所以我又转进去了。可是转进去后我便发现,我看过的电视机都让别人给买走了。我知道那是淘汰产品,可人们还是禁不住那诱人的价格。我不得不拍拍胸脯,狠下决心,把一只价值15800元的索尼液晶背投定了下来。我对日本人没好感,但我对日本的索尼情有独钟,我的那只15年前买的索尼彩电至今还在老骥伏枥呢。至此,我的钱袋子终于有气无力,而我的新居在搬迁前也终于完成了它最后的一项筹备工作。接下来的,大概是要请算命先生定一个好日子,在新居里做一顿可口的饭菜,请几个可交的朋友,吃出一顿高兴与欢乐罢了。

    中午接到电话,请我吃饭。我不假思索就答应了。在吃饭问题上我有些挑剔,并不是每一个来请我吃饭的人都会爽快地答应他。我一般会问清楚跟谁谁一起吃饭,倘席间有我气味不相投的人,我肯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推卸掉。但昨天中午的答应我有些贸然仓促。到酒店里坐下,才得知是跟官场上的人做在了一起。好在,那些人都还脸熟,都叫得出对方的名字,都曾经因这样那样的原因而一起进过餐。我们喝不同的酒,平时酒量不在我之上的那位朋友硬充好汉说要喝白酒,我也二话不说地愿意奉陪到底,于是我们两人喝白酒,五人喝啤酒,两人喝红酒,各取所需,还算自由方便。酒桌上有人提起我的书,她说这本书值得一读,我便有些高兴。我惊奇于我的一本并不稀罕的书终于没有听到读者的骂声,相反倒是一片喝彩,便有些飘飘然起来。其实我喝的酒的不多,真的不多,我与朋友每人两瓶,每瓶三两,46度只能算是中度,于我不过是个八分醉的数量,但我还是喝得晕晕乎乎。酒后有当镇长的朋友向我索书两本,一本他自己看,一本要带给我在书中提到的领导看。然后我晕晕乎乎地开车到新居,晕晕乎乎地倒头想睡。我形式主义地睡下了,可我的胃里竟在翻滚不停。我以为我一定是可以借酒浇愁的,我以前都是以酒来解决睡眠和忧愁问题的,但这次却说什么也不灵验。我躺倒了又起来,起来了又躺倒了,最后,我终于坐在坐便器上,我在那里嗷嗷地吐了一阵。我继续去床上躺下,可躺下的我还是睡不着,又一次钻进厕所里去嗷嗷地呕吐不止。我甚至有一种想伏在坐便器上睡死的愿望。两年了,我从来没有喝醉过,昨天我连自己也搞不明白,竟然在六两白酒面前牺牲得如此悲壮。不知道是我的酒量真的不行了,还是我的状态真的不行了。

    晚上女人骂我吐了,我说是吐了,女人骂我都吐到坐便器外面了,我说是的,我的确不小心吐在外面了。我补充说了一句,我故意不弄干净,让你看看,我是喝醉了,我怎么会喝醉呢,两年没喝醉过,今天无缘无故地喝醉了。女人并不骂我。然后,我坐在宽敞的客厅里,看那只硕大无比的电视机。那电视机的屏幕真够大的,50寸,放家里像放电影。于是我放了一盘故事片,可可西里,我好几年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一部电影了。可可西里的故事把我的心揪得很痛很痛,知道了美丽的东西总是伴随着杀戮这种野蛮行为的,美丽永远不可能永远美丽。看完电视,我又晕晕乎乎地走回旧房子里去睡。室外有些冷,我想明天一早起来是不是该穿长袖衣了,或者外面说不定要穿一件外套呢。走到门口的时候,我都没弄清楚这个假日到底是过去了三天还是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