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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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两不相见,便不会痛苦了吗?那我问你,这两个多月以来,为何你食不知味,睡不安眠?为何她形骨力消,瘦的不成样子?不要自欺欺人!也不要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默儿说她懦弱,我看倒未必,在我看来,她在爱情面前,是最勇敢最坚毅的一个,较之你我,更加让人敬佩!轩!既然彼此深爱,为何不好好珍惜生命之中有限的拥有和幸福?难道非得等到有一天,一切不可挽回,你全然失去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吗?轩!勇敢面对她吧!你可以从容应对任何的困难,为何就不能好好面对她?”莫殇神色凝重,早已敛去了面上放浪不羁之气,真诚的以一个刚才情劫之中抽身,得到真爱的过来人之身份,希望可以让慕容皓轩醒悟,也希望他能得到幸福,永久的幸福。

    而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一下一下,重重的砸在慕容皓轩窒痛的心扉。怎么会食而知其味?睡而安其眠?

    他想她!无时无刻不在拼命拼命地想她!想她想的都快要疯了。可是,他不能见她,莫殇说的对。懦弱的是他!他只是没有勇气面对那样安静的她。他甚至希望她会跟他吵,跟他闹,都比这样要让他好受一些。

    他心中明白,她在猜测,在怀疑,甚至已经被他伤害,在渐渐对他关上心门。所以,他才惶然无措,他才不得不选择逃避。

    可是,莫殇说的对!逃避只会让她的伤口更深,只会让他们更加的痛苦。所以,他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眸光乍然闪耀,慕容皓轩微笑着对莫殇和林语默说道,便连忙走了下来,飞快的向往奔去。

    “她在花扦殿!”林语默在背后轻声笑道。

    “谢了!”慕容皓轩愉悦的撂下一句谢语,早已不见了人影。

    “小薇!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啊?”刚出了花扦殿,小柔一直做苦思装,缓缓的跟在尹小薇的身后,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个啊!是一个秘密!呵呵……”尹小薇故弄玄虚的一笑,轻扬的眉梢,添了几分生气,可她嘴角飞落的笑容,却瞬间僵在了脸上。

    慕容皓轩满面春风,明黄的湘绣滚龙袍子,顺着他轻快的脚步,翩然飞扬,剪碎了满院久违的阳光。洛飞等,一干近侍宫女,垂首跟着后面。缓缓向花扦殿这边走来。

    男子器宇轩昂,清瘦不少的脸上却漾着温软的笑意,又从嘴角直达眸底,慕容皓轩负手阔步而近,清楚的看到尹小薇瘦弱不堪的模样时,面上的笑意瞬间结冰。

    心中开始一抽一抽的疼着,他顿住脚步,就这样痛心的看着神色木然的她,翩然跪在路边,与小柔一同伏首在地上,怎么也不肯抬起。

    头好似用千斤重,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抬不起来。她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来面对他。

    他走向花扦殿的时候,神情是那般的愉悦,身姿是那般的挺俊,他风度翩翩,宛若神祗。让她觉得是那么的熟悉,却也是那么的陌生。

    他极不愿看到自己吧!渐行渐近,看到她的时候,脸色的笑容和愉悦都消失了,只有满面森冷与莫名的愠怒。

    可悲的是,这是她期盼已久的相见。看吧!她还未来得及窃喜,来得及憧憬的心,一下子便被他轻易的碾碎,再也不敢有一丝奢求。

    还敢理直气壮的说他是爱她的吗?

    她多想冲上去抱住他,告诉他,她想他!拼命的想,发疯一般的想念。她想告诉他,她有了他的孩子。她好想亲口问一问,为什么不见她和孩子,可有想念她!哪怕每天只有一点就好。

    可是!她不敢!她再也不敢了!

    她终于明白,爱情本就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美好。莫说事实真的会像慕容破云说的那样,她只是他谋取藏宝图的一枚棋子。即便是他对她实属真爱,但那份爱却参杂了太多的东西,被杂质渗透的爱情,便是她期许已久,承受所以,付出全部而得来的结果。

    何其可悲?何其可笑?

    二人沉默良久,一个端跪伏首,一个岿然而立。慕容皓轩瞳眸紧缩,满目的伤痛渐渐染上他深邃的眸子。

    “薇儿……”

    这忍不住,甚至是习惯性唤出口的一声薇儿,包涵了多少深刻的愧疚与自责,承载了多少难以言明的思念与爱怜?

    尹小薇的心,随着那一声低沉而好听的轻唤,狠狠的紧缩了一下。心脉扩张之时,苦涩的酸楚,一下子堵到了她的嗓子眼儿。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一声轩就生生的哽在她的喉间,可无论她怎么张嘴,就是无法吐出那个镌刻在心,挚爱至深的名字。

    慕容皓轩失望了,那颗满怀期待,迫不及待捧到她面前,想一解相思的心,便在她良久的沉默中,一点点灰暗挫败,一点点沉到了谷底。

    眸色紧敛,慕容皓轩艰难的背过手,募然抬眸,迈步向花扦殿走去。

    直到那仿佛踩在自己心坎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尹小薇才缓缓的抬起泪流满面的脸,弯起眉眼自嘲的笑了笑,抹掉眼泪扶着腰,艰难的站了起来。

    “走了!”尹小薇拍了拍依旧伏首跪在地上的小柔,暗自伸出手摩挲着小腹,在心底默默的说:宝宝!你看到了吗?他就是你的父皇哦!怎么样?你的爹爹很帅吧!只是,他好像不是很想看到我们呢?不过,宝宝你不要伤心,他不想见的,是娘亲,他一定很喜欢宝宝你的!不要伤心哦!你看!娘亲都不伤心呢!

    仰起脸,尹小薇抬头看着天上明亮耀眼的太阳,缓缓的合上了眼睛,终于成功的抑制住眸中的水雾。

    小柔爬起来,亲昵的挽住尹小薇的胳膊,讨好的笑道:“小薇,好小薇!你就告诉我那个神秘人究竟是谁吧!”

    尹小薇哑然失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轻声道:“这个不能说,我答应过萧淑妃的!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喽!”

    小柔见她笑了,心中自己总算成功的转移了她的注意力,不觉松了一口气。也不再追问,乖巧的点了点头。

    “小柔!你去内务府,告诉主事,后天皇上寿宴,务必要请城西的长乐戏班进宫开锣点戏。就说,就说本宫跟皇上都喜欢他们戏!”

    尹小薇本来只想说是自己喜欢的,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失宠了,恐怕不够分量,结果还是把慕容皓轩抬了出来。

    小柔一听,不疑有他,还以为她终于想通了,主动示好,想跟皇上重归于好呢!

    小丫头乐呵呵的领命而去,只剩尹小薇一个人,慢悠悠的走在青色的石径上。

    屋顶的积雪融化成水,流了下来。尹小薇小心翼翼的绕过光滑的地方,向抚月殿回转。

    她在想,慕容皓轩可以猜到她买好萧淑妃的目的,所以他恢复了她的位份,顺理成章的把她的父亲从宗人府调离。可他永远不可能想到,宗人府内,还有一个人更加有利用价值。

    宗人府死牢里的牢头儿,与萧淑妃是同乡。二人青梅竹马,早已私定终身,只可惜,佳人一朝入深宫,独留萧郎从此是路人。那人心有不甘,变卖家产,有空有一身好武艺,便一步步艰难的往上爬,只想离自己心爱的女人更近一点。

    这件事,还是以前一样跟他们是同乡的小磨子,八卦给她听的。还好她记住了。

    火舞的分割线……

    十一月二十日。夜,晴,无风,半月斜挂与璀璨的星光相映生辉。

    御花园内,锣鼓喧天,宽敞的戏台上,更火热上演着一出八仙贺寿的大戏。那腆着肚子,拄着拐杖的铁拐李,手持玉箫,风度翩翩的吕洞宾,肩挎七彩花篮的蓝采和,捧着一朵荷花的何仙姑。无不惟妙惟肖,精彩纷呈。

    纵观台下,排着一行行的酒席。第一行正中间,慕容皓轩独身一人端坐其上,洛飞恭敬的站在身旁,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卖力表演的众人。

    两侧的两张桌上,分别是烁王慕容枫,与林贵妃林语默。第二行往后,便是萧淑妃,已经文武百官。

    众人酒意正酣,少有的轻松愉快。在那紧密的锣鼓点,与小旦抑扬顿挫的唱腔之中,推杯换盏,交谈划拳。

    唯有第一行的三个人,浅浅的品着酒,神色各异的看着戏,却同时在心底期盼着,那个久久未曾露面的女子,今夜是否会出现。

    青衣着身的宫女,来回穿梭在席间,各式各样的菜式和佳酿,络绎不绝的被端上了桌。夜越来越深,气氛却越发的高涨,有些不胜酒力的官员,早已面色潮红,目光涣散,显然酒意微醺。

    一出冗长的大戏终于结束,戏子们一同弯腰鞠躬,高呼吾皇寿与天齐,大圣朝千秋万代。

    慕容皓轩笑的深沉,挥手命洛飞赏了丰厚的赏钱。戏子们欢天喜地的跪叩圣恩,便缓缓退了下去。

    一时之间,整个御花园突然静了下来,宽敞的戏台上空无一人,就连灯光都渐渐的湮灭。众人交谈畅饮,见舞姬久久不曾出现,皆发现了异样。

    慕容皓轩惊疑的皱了皱眉,给了洛飞一个眼色。示意他去后面看看怎么回事。

    可还没等洛飞抬脚,戏台之后突然响起了一阵悦儿动听,却怪异之极的乐曲。

    众人皆惊奇的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不约而同的向昏暗的戏台上看去。

    这时,戏台后方的一片景池上空,突然飞射出一抹光亮。那光亮渐渐迎面飞掠而来。离得近时,人们才看清那高空中飘逸而来的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女子身形纤瘦,一身紧致的白纱裙裹着她玲珑的身子。那繁琐的纹理,拖得老长的裙摆,以及她挽在臂上的两条长长的白色丝带。

    裙子上也不知穿缀了多少耀眼的宝石,便连她梳成的仙子发髻上,都覆着无数宝石穿成的发卡。女子淡烟横扫,额上画了一朵朱红色的荼靡花花钿。红唇轻染脂粉,成娇嫩欲滴之诱、色。

    她的一只胳膊挽着一条粗大的绳子,一只脚同样紧紧的勾缠着那条绳子。她的另一只手牵着一只硕大的孔明灯,光亮便是自此而发。

    女子成飞掠之装,在那凄婉动听的奇妙乐曲之中,翩若惊鸿一般,缓缓飞身而近。衣袂飘飘,长发翻飞,那两条长长的白色丝带,缓缓的飞舞在身后,割碎了那美丽而静好的光影。

    璀璨的星光,清幽的月光,朦胧的灯光。各种光亮相互映射,同时镀在女子的身上,缤纷而瑰丽的光亮,便自她纤瘦的身子上,折射而出。

    头上,身上,那美丽的光影,较之星月之光更加的璀璨,较之灯光更加的温暖。

    所有人都愣住了。有的端着的酒杯都递到了嘴边,却忘了饮下,有的夹了菜的筷子已经举了起来,却忘了吃。

    众人惊愕的张大了嘴巴,愣怔的看着半空中那抹美轮美奂的身影,有那么一会儿,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九天玄女偷下了凡尘。

    不过,那种错觉,却只是一下子,因为所有人都看清了女子的面容。她不是灵妃娘娘尹小薇,还能是谁?

    “是灵妃娘娘!”

    随着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所有人都开始兴奋的高喊起来。

    “灵妃娘娘!仙女!仙女!”“仙人之姿!惊为天人啊!”

    “小薇!皇兄!你快看啊!是小薇!”慕容枫霍的站了起来,指着在空中飞舞的尹小薇,大声的喊道。

    他这一站,仿佛有着强烈的号召力一般,又或许是今夜的气氛太过美好,亦或者是被如此奇异的灵妃娘娘所感染。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一同用力的鼓掌,又开始振臂高呼:“灵妃娘娘!灵妃娘娘!灵妃娘娘!”……

    就连林语默都受到了渲染,也不自觉的站了起来,随着众人的高喊,赞叹的鼓着掌。

    唯有那个睥睨天下的王者,已经静静的坐在那里,好似根本就不曾听到任何的声响,亦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人,除了那个白衣飘飘,仙姿杳渺的美丽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