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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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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维持这个姿势到底有多久。

    她的怀里有一部白色的电话,古典繁复的花纹,是他专门出钱定制的。

    他说从现在开始要给她一个家,然后她就不会离开他。她在对他笑的时候说,一个电话是绑不住一个人的心的,然后她躲到他的怀抱里去。

    其实她根本不用告诉他,他已经占据她所有的思想。

    现在是午夜十点,灰姑娘的童话剧刚刚上演。

    她有很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睡着了,电视里传来吵闹的声音,是某个很无聊的肥皂剧,男主人公正在跟女主人公吵架,然后她稍微看到了一点女主人公的眼泪。

    女主人公在哭,她说,只要你回来,别的一切我都不再计较。

    她窝在自己的床上发呆,她的头顶有他们结婚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像是个天使一样笑到没心没肺,而他仅仅是看着她,没有任何表情的俊脸让人感觉很温暖。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冰,要是你能够回来,我也愿意说那句老套的台词。

    现在是午夜十点半,她的身上湿湿的,有股汗水和另一种东西夹杂着的味道。

    另一种东西,是冰送的,就在一个月以前,象是变魔术一样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夏奈尔五号。

    他说这是世界上他唯一喜欢闻的香水,不知道是什么花的味道,可以蛊惑人心。

    大概是罂粟吧,她笑得很好看,我的身上如果有了这股味道,你就会一辈子都逃不掉了对不对?他没有回答他,因为他已经用他的唇堵住她的。

    她实在是很想当一回罂粟,一株可以让他死在她怀里的罂粟。

    现在她躺在床上,穿好看的丝绸睡衣,她的怀里抱着他买给他们两个人的电话。她拿起听筒,慢慢拨下一个号码。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

    她挂掉电话,然后在唇角轻轻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如果他想躲她,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的不是么?

    认识他的时候他告诉她他叫冰。

    冰,水为之,而寒于水。她在心里默默念一遍这句话,然后开口对他说,因为我是蓝,天蓝的蓝,所以没有任何人可以抓住我。

    她的语气里有威胁和挑拨,而他居然慢慢俯身抵住她的额头对她说,蓝,你注定要在我的怀抱里停驻。

    她大笑,笑他的义无反顾。但是她的兴趣无疑已经被他挑起。

    是的,她是孤傲的蓝,但是现在的她急需要一个人成为她的猎物。

    而冰是最好的选择。

    他配合着她的所有举动。

    她没有固定的工作,仅仅是靠摄像为生,他对她说,会摄像的女子,一生注定寂寞,因为她偷窥了太多别人的心事和态度,所以这是上帝要给她的惩罚。她摘下戴在头上的墨镜,这是她在拍摄时的习惯。

    她指着他,说,就算今生注定寂寞,我也绝对不会成为你手里的战利品。

    就在说出这句话的第二天,她彻底离开他的世界,去到天涯海角。

    三个月后再相见,她不敢置信地看住他,他刚刚逃离一场婚礼,他的父母为他一手操办的婚礼,漂亮贤惠的新娘,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落泪。

    而他们仅仅是在莫名其妙的街头莫名其妙地再见。他看上去没有半点落逃的不安,他看住她说,你瞧,你舍不得我,所以你来找我了。

    她被他的话讲得莫名其妙,然后变成猎物落荒而逃。

    这个世界上的他和她,究竟谁是谁的猎物?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

    她有开始拨那个电话号码。熟悉到即使闭着眼睛也不会拨错。

    从一开始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关注过世界上有这样一串数字的存在,即使她知道他是比水还要寒的冰,她也不会在乎。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生存空间,这是她告诉他的,所以她说,即使我们结婚,也可以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他在听她讲的时候觉得好笑,蓝,我们更适合做情人。

    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答应他的求婚。

    电视里的肥皂剧还在继续,电话里的sorry也在继续。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停下来的理由。

    她又开始一个人笑,然后她记起来有一天她对他说过,她是天蓝的蓝,所以没有人可以抓住她。

    是的,没有人。

    这个家是她和他共同完成的结晶。

    所以他对她说,蓝,我们可以叫它作我们的孩子。

    她把自己的头发梳到乱糟糟,穿很宽大的体恤衫和洗到发白的牛仔裤。

    她开始点头说不错,所以我们就不需要有真正的孩子了。

    他和她结婚五年,一直都没有过孩子。

    刚开始的时候她到处游历,似乎她还是那个把相机当作是自己情人的小女人。

    她不肯带他给她的钻戒,那是会束缚住我灵感的东西,所以我宁可不要。他有点无奈地拍她的头,看她紧握在手里的下一班去伦敦的机票。

    蓝,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这个危险的游戏。

    对,这是一个游戏,因为没有结局,所以我们只能不停地玩下去。

    然后她头也不回地拎着她的行囊离开他的视线。

    然后在伦敦的铁桥上接到一个陌生人打来的电话,冰太太,您的丈夫现在正在医院,请尽快跟我们联系。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掉才会坐最早的班机去医院看他。

    他坐在床头象一个小孩子一样地对她说,蓝,你看,你终究是舍不得我的。

    她刮一下他好看的鼻尖,我说丈夫大人,你知不知道这通电话让我损失了多少灵感?

    我知道你有唯一的一个灵感不会损失。他有点好笑地拉她入怀,那就是对我的灵感。

    好吧,我想我要休息一下了。她的眼里第一次有了想要安定下来的神色。

    这中安定一直维持了三年。

    现在是午夜十一点半。

    她的怀里的电话一直都没有半点的响动。

    她有些木然地关掉灯,她真的已经很累很累了。

    直到她安定下来她才发现其实真正没有安定下来的是他。五年,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个项目总监变成那家公司的ceo,有的时候他开完笑地对她说,蓝,你看我们好像根本就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她的头顶又怎么会有那张笑颜如花的照片?

    或者这是灰姑娘的童话,她不是灰姑娘,所以午夜的魔法不会对她有效。

    她在黑夜中蜷紧自己的身体,可是没有得到一点温度。

    她的眼睛或者适应了黑暗,或者她已经睡着了,是在梦里看到的。

    她看到他的脸,黑暗中那么好看。

    房间里有走动的声音,她没有力气开灯,她想她是真的在做梦。

    然后有一双很温暖的手臂圈住她,在她的耳边小声说,抱歉今天回来晚了,手机没电了所以关机。她的唇角勾出一抹笑,她没有睁开眼睛。

    她睡着了,她觉得自己睡着了。

    蓝,那双手臂一直这样圈住她,或许我们应该要一个孩子,这样我就会有理由推掉那些应酬,你也没有理由再离开我。

    他看到了么?她在睡梦中想。她故意在桌上放着的飞机票。

    明天十点,飞巴黎。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起。

    她下意识地放松了手臂,有什么东西压得她的肩膀开始疼。

    似乎有什么东西被从怀里抽走,她想去抢,却被一双熟悉的手臂抱个满怀。

    蓝乖,以后都不会在要你抱着它睡了。

    那个声音也很温暖,一如在某间干净的空间里,他对她说,你是舍不得我的。

    十二点的童话剧上演了吗?大概是吧。

    她在梦里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