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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趣史卷之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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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成帝自幸了飞燕之后,再不到许后宫中,只与飞燕作乐。

    一日,外国来进五蕴七香汤、通香沉水、降神百蕴旨。成帝都赐与飞燕。飞燕终日把他来沐浴薰衣,便自透入肌肤,异香喷鼻。

    又一日,成帝与飞燕在百花亭上闲顽,飞燕假意不乐起来。

    成帝道∶“爱卿面带忧容却为何事?”

    飞燕道∶“妾蒙陛下过宠,实出望外,但置妾于不上不下,终无了期。比于此花开谢不常,倘或圣后不悦,一朝摈斥,不知死于何地?”

    成帝道∶“原来为着这事。待我日后废许后,立爱卿为皇后何如?”

    飞燕即起身下拜谢恩道∶“陛下此情隆恩无比,只恐贱妾不能消受。”

    不料宫女在旁把这句话,竟报于许后。许后心下不安,思想道∶“此女在宫久后,必然夺宠。反要受他的气,不如寻思一计害了他,方保无事。”

    就着宫女取了半盏雀顶血,整了一桌馔饭,把血放在杯中,另着一个宫女送去。

    飞燕问道∶“皇后何故突然赐我酒肴?”

    宫女说∶“皇后道∶‘娘娘进宫未曾相叙,特送来以充一饭之敬。’”

    飞燕终是疑惧,就斟一杯酒赐与宫女吃。宫女哪里晓得酒内缘故,就一气饮了,即昏晕倒在地。飞燕慌了,着人报与成帝。

    成帝大怒道∶“这泼贱,好生可恶,险些害了我这活宝。”

    就下诏颁示百宫道∶“许后在宫肆恶,有关风化,有害人伦,姑免死罪,眨为庶人。”

    遂立飞燕为皇后,封赵临为咸阳侯。

    自后宠爱愈深。势耀愈甚。一日,成帝宴息在鸳鸯殿便房时,樊在侧,因对成帝道∶“前日陛下所说,得了赵后一生之事足矣。臣知赵后有一妹,名曰合德,美貌绝无伦比,赵后也要让他一分,其实绝世无双之色,陛下何不宣进来一看?”

    成帝道∶“听到让他一分不觉心动,背痒恨不得就在面前。”即使传旨,差舍人吕延福将百宝凤毛辇到赵临家迎取合德。

    只见吕延福领旨,带了数百人,走来到赵临府中。赵临忙来接旨,排了香案,闻读已毕。献了吕延福的茶,进去催促合德起身。

    合德出来对吕延福道∶“妾蒙圣旨,非敢有违。但飞贵人姊召,断不敢行,不然宁斩首以报。”

    宫中吕延福见他言语激切,只得回朝将合德的话,奏闻成帝。

    成帝道∶“这事怎处?欲要与飞燕说知,又恐不允,反为不美;若是不说,怎的得他进宫?”

    遂与樊商议。

    樊道∶“臣有一计,必须如此,如此。”

    帝道∶“妙计,妙计。”须索就行。

    樊悄地潜来飞燕宫中,恰好飞燕睡着。樊开了箱,取了五彩组文手籍献于成帝。

    成帝将五组文手籍与吕延福道∶“此赵后召合德之符也。快持去,速来有赏?

    不可迟误了。”

    吕延福即忙前去进与合德道∶“此赵后所颁,以为召娘娘之符节,着娘娘作速进宫。”

    合德见了此物,方信是飞燕召他,才别了赵临夫妻,起身乘了辇来到宫中。

    见了成帝叩拜毕,问成帝道∶“贵人姊在何处?”

    成帝道∶“在正宫中。”

    合德道∶“妾要见他。”

    成帝道∶“帝王家体统,晚上不朝,皇后待明日早晨方可见。”

    即命樊排宴在云光殿。成帝携了合德的手同行。

    只见那云光殿内亮光光,银烛高烧香喷喷,名香满,排列的都是百味珍馐,服侍的都是娇娥俊婢。成帝看了更加欢喜,与合德对饮,酒至数巡,合德把大杯一连敬了成帝几杯,觉得有些醉意。合德也吃了二三杯。成帝即令撤席,归到房中。要与合德云雨。

    合德道∶“恐贵人姊妒忌,使妾受辱。今日之事若非姊教,妾不敢奉旨。”

    樊道∶“何必执意,待殿下另起一院。与皇后居住。臣一面用计诱动皇后,那时两无疑忌,岂不是好。”

    合德依言,即与成帝共成鸾凤之欢。交合之际,尽力尽兴,弄得成帝精神飘荡。不能自持。

    成帝道∶“我阅人甚多,如后的也少,今得卿而皇后又不能及。”

    又弄了一会,弄到酣美之处,来往承迎,更加得趣。不多时,两兵俱败,各各睡了。有词为证∶

    点绛唇

    粉落轻妆,香肌缩尽纤罪瘦。慢携素手,且尽杯中酒。此夕相逢,美鹊桥初就。牡丹开后,风月常相守。

    次早成帝对樊道∶“后虽有异香,不若合德身体自然。一种香得可爱,今告老于是卿矣。但不能如成帝求白云卿也。”

    樊呼万岁贺道∶“陛下真得仙者。”

    成帝大悦。赐鲛纹锦二十四疋,又令他去起建一所院宇,名为远条馆,与后独住。又赐紫茸云气帐、文玉儿,黄金九层情山与飞燕,教樊特去奉她。

    樊收了,来到飞燕宫中,适值飞燕在园中灌花。樊悄地把五彩组文手籍,放在箱内,方才去到园中见了。把圣上所赐之物送与飞燕。飞燕望阙拜谢。

    樊道∶“娘娘好生受用。如今无子,何不思千万年计,而圣上欲求子。倘他人进幸,娘娘实为不便。不若娘娘有妹,合德使他同在宫中,若能生子,娘娘岂不常享荣贵。”

    飞燕道∶“信你言有理。”

    即令樊奏闻成帝。

    樊道∶“一面臣去奏过,一面娘娘赐臣符节,前去宣来。”

    飞燕就去箱内取了五彩组文手籍递与樊 。樊将五彩组丈手籍原放在合德宫中。

    奏成帝道∶“事已妥了,明早去见便是。”

    次早成帝领合德到飞燕宫里来,飞燕一见合德甚是殷勤。

    合德道∶“妾承贵人姊宠爱,召妾入宫,所赐五彩文手籍璧上。”

    飞燕收了,即令排宴。三人自下午吃起,直饮至一更天气。吹弹歌舞,投乃礼令,无所不至。饮罢,飞燕送合德与成帝出宫去睡。

    合德道∶“还该在姊宫歇着才是。”

    飞燕道∶“妹妹今日初来,岂有空房之理?”

    成帝道∶“赵后所言极是。”

    即别了飞燕同合德回宫睡了。

    次日起来,移飞燕到远条馆住下,居合德在昭阳宫。那昭阳宫楹柱窗栏俱用金玉珠翠饰,十分富丽。赐合德号为睫妤。早朝升殿,百宫朝拜已毕。

    成帝问道∶“赵临为何不见?”

    从弟赵钦起诉上前奏道∶“臣兄、赵临偶病,不能起立,有失朝仪,罪该万死,望吾皇赦之。”

    成帝道∶“昨进合德甚中朕意。今封赵钦为新城侯,赵欣为成阳候,赵临加爵为国公。”

    赵钦、赵欣叩头谢恩。成帝朝罢甲宫。此后,只与合德在昭阳殿取乐,罕到飞燕宫里来。

    却说飞燕在远条馆整整的独坐了三四个月,孤栖寂寞,尝自怨恨,作孤鸾离凤之曲。一日,成帝往远条馆探望飞燕。

    飞燕忙来接驾,叩见已完道∶“圣驾久不到妾宫中,何异妾之深也。”

    成帝道∶“朝政烦心,哪得闲时,今日少暇,特来望你。”

    飞燕即令设晏,着宫女请合德同饭饮。成帝坐在上席,飞燕、合德在两旁。

    三人畅饮至晚。

    合德道∶“陛下当留驾在此,妾当先别。”

    成帝即令宫女送合德回宫,成帝自与飞燕取乐。那成帝身虽与飞燕云雨,心中只是想着合德。干事时节,终是不得尽兴。

    你道成帝既想合德为何又来此?只是恐怕又惹了飞燕怀恨,又像许后的故事,以此假意特来点卯。那飞燕心中愈加不乐,没奈何气昏昏睡了。

    次早,成帝早朝去后,心中怏怏如有所失,闲步在御苑中散步,斜倚在沈香亭曲栏杆上,把手托了香腮,看那御河内一双鸳鸯戏水,不转眼看得有些滋味,遂吟诗一首诗曰∶

    一春幽恨锁眉尖,多厌扬花乱朴帘;羞看鸳鸯双戏水,不堪孤枕独成眠。

    飞燕吟诗已毕,樊在旁熟看,多已揣知其意。

    上前奏道∶“臣今观娘娘圣情,大觉不畅,莫不是为着圣上久不到娘娘宫中。”

    飞燕长叹一声道∶“此薄情郎何足惜!我自有意中人耳。”

    樊道∶“娘娘既有意中人,何不对臣说知,寻他来宫中取乐。”

    飞燕道∶“只是不好说。”

    樊道∶“臣服侍娘娘多时,岂不知臣心腹?况娘娘与臣又是亲戚,娘娘在宫,臣也有荣,岂有他意?”

    就低前道∶“莫非是射鸟儿么?”

    飞燕点头道∶“是我与射鸟儿情意浓厚,一自入宫遂成永隔,思想起来令人心烦意恼。”

    樊道∶“臣有一计,只要娘娘写一笺书与臣将去,即时可来。何烦忧虑?”

    飞燕道∶“这事做得来时,恩难补报。”

    就去房中取锦笺,写了一封情书∶

    妾自别后,风霜又几换矣。值此凉风四起,孤鹰悲呜。伏枕泪零,几为断绝。

    此际此情何可尽述耶?白茅檐邂逅,妾谀事能终始,永偕伉俪。孰意好事多磨,反受宫中之寂寞。自贻伊阻,顿乘聚首之寒盟,妾恨不为凉风孤鹰,亲卿傍而悲呜也。妾之思卿,固如是矣。卿之念妾果何如耶?

    倘不弃妾,随侍臣樊入我深宫,续未了之缘。勿以宫中为险阻,我倚闾之望也。妾既以身许卿,倘亦有不测,妾亦当从卿为花下鬼。卿其不从,妾为终浦宾耶。专此附闻,勿负前盟,不胜踊跃。

     辱爱妾飞燕百拜。

    飞燕把书写就递与樊笑道∶“不要再劳驿使便是,卿第一功矣。”

    樊接书就走。飞燕道∶“转来,此事只可你知我知,不可有一毫漏泄。”

    樊道∶“臣受娘娘厚恩,岂不自慎。”

    遂辞别出朝。飞燕见樊去了,心下欢喜。走到昭阳殿里,探望合德。合德戏为见于飞燕误唾在合德褒上。

    合德道∶“姊唾泄人绀褒,正像石上花,假令尚方为之,未必若此衣之华。”

    正说话问,只见成帝将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珠藏在袖里,走到昭阳宫里。

    二人叩见毕。

    成帝道∶“二卿兀坐谈心,说些甚么?”

    合德便把唾褒之事告诉成帝。

    成帝道∶“果然有趣。”

    即名为∶“石华广袖。”三人大笑了一回。

    成帝道∶“咋日真腊夷所献万年恰,不夜味,其光若月照人甚妍,最为奇妙。”

    把万年恰赐与赵后,不夜珠赐与婕妤。二人领去宫中行乐不题。后人有替石华广袖诗为证∶

    美人馀唾实堪夸,一泄褒衣等石华;还问当年唾液者,于今广袖落谁家。

    却说射鸟儿自从那日受气之后,再也不敢去洪福巷口走,心下郁郁不乐。不想后日闻知成帝选入宫中,自以为相见无日,放下了肚肠,也不思想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