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光影咖啡馆 > 第一章

第一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法国郊区。

    乔杰正在调整相机的角度好为法籍女友安娜拍平面广告。

    安娜在法国是个小有名气的广告模特儿,他们已经合作了三年多,连床上的合作都堪称完美。

    许多广告商都认为他们是完美的搭档,安娜的脸蛋和身材当然不在话下,但更让他们有兴趣的是乔杰;他身高一八,黝黑而阳刚的脸庞,看人的时候,那种旁若无人的深情专注,足以电倒所有女人。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常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不在乎,尤其是他那带点嘲弄意味的笑容,从没人能弄懂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多数的人都同意那是一种非常迷人的特质,他有红的条件。不少广告公司都希望乔杰能答应签约当商品的代言人,而不只是掌掌镜头而已。

    但乔杰从来没答应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安适和逍遥。当名人不在他的计画内,就算他想出名,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需要靠外貌。对他而言,生活不过就是一种选择,而他的选择便是游戏人间。

    晚上七点。

    乔杰和安娜收工回到饭店,柜台人员转来一封电报;乔杰把电报放在口袋里,从大厅搭电梯回房间。他的动作总是那么优雅而从容,柜台的服务人员一致同意他的外表确实非常出色。

    安娜去沐浴,乔杰坐在舒服的大沙发上把电报打了开来,上面写着:乔俊车祸亡,速归。冯鸿钰。

    读完电报,乔杰只觉得自己的鼻梁彷佛刚被人狠狠揍了一拳,整个脑袋正在嗡嗡作响。

    他反复的把电报一读再读,发现这封电报发的日期竟然已是一个月前的事。

    乔杰点了一根烟,在一片迷蒙中蹙起浓黑如剑的眉,他知道自己必须回台湾一趟。

    bbscn

    台北。

    秋天的午后,依然感受得到空气中的闷热。

    乔杰穿着一件黑色v领上衣配着合身的铁灰色名牌长裤,正低头注视着地上印着的五个红色大字──光影咖啡馆。当他再度抬头打量眼前这个全是深咖啡色玻璃的咖啡店时,他那比例匀称的颀长身影已然映在玻璃窗上,黝黑而轮廓立体的俊脸看来有些困惑,正如他此刻的心情。

    他昨天才从法国赶回来,今天就接到那个叫冯鸿钰的陌生女子的电话,约他到这家装潢奇怪的咖啡馆见面。他推开那响着清脆铃声的玻璃门,耳边传来印度音乐,迎面看到的是那些横跨过整个天花板、大而夸张的白色纱幔,墙边则摆着各式色彩强烈的陶器、木器;在层层迭迭的纱幔后则是一间间摆放着一张木桌的厢房。那些桃红、宝蓝和金色的纱幔让人目眩,乔杰在穿着印度服饰的侍者带领下穿过层层纱幔走到七号厢房。

    一个背对着他、站着整理金色纱幔流苏的女人,称她为女人实在有违乔杰对女人的看法。论身材,她前是断崖后是峭壁;头发短得像是公园里的韩国草;眼睛,还不错,可惜躲在一副黑色粗框的厚镜片后,而且正瞪着他;那眼神明显透着一股腾腾杀气。

    很好。先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消息,再来一个肯定不会怎么愉快的约会好吧,如果今天一定要这样开始的话,他也只好认了。

    乔杰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容。“我是乔杰,请问-是冯小姐?”他的嗓音低沉而慵懒。

    冯鸿钰瞪着他的笑容。真是见鬼了!这天杀的家伙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他弟弟乔俊和她妹妹冯鸿意死后留下这家已经负债五十几万、如今仍持续负成长的咖啡店和一个六个月大的小婴儿;而她呢,已经焦头烂额的撑持了两个月,好不容易终于等到眼前这碍眼的家伙回来了,他竟给她露出这种颇为“怡然自得”的表情?

    唉,算了,总算熬到他回来了,还是交棒要紧。

    “我是冯鸿钰,乔俊他老婆的姊姊。”鸿钰简单自我介绍完后径自坐下。她耐心的等乔杰坐下后,从提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乔杰漫不经心地看着相片中沉睡的婴孩。

    “很可爱。”他说,但心中却隐约有种不祥之感。

    “很高兴你也喜欢乔宁。她是我妹和你弟弟的女儿,乔俊临终的时候要我把她交给你。甚么时候我可以把她带来给你?”鸿钰冷冷地问。

    乔杰闻言,惊讶得瞠大眼,简直无法置信!怎么他弟才死,这会儿就突然冒出一个婴儿来?

    “-、会不会弄错了?”虽然刚睡醒没多久,但他确定自己从没听过乔俊有孩子的事。

    “什么意思?”弄错?有人会弄错这种事吗?鸿钰心底一阵惊愕,想在发飙前先确定对方真正的意思,她伸出纤长白嫩的手扶正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冷冷瞪着他问。

    “他们没结婚,我怎么知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乔俊的。”乔杰认为这绝对是一个重要的关键。

    那一瞬──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流转的是股肃杀之气。

    一阵冗长的沉默后。

    鸿钰-着眼睛望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心里干声连连。很好!又他妈的遇到一个不想负责任的男人。

    她收回目光,优雅地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文件,精准地丢到他面前。“这是乔俊的亲笔信及遗嘱,应该可以证明孩子的身分。再不然,你也可以带乔宁去做dna比对。”

    乔杰冷静的看着她那张瞬间气得飞红的脸,心想自己已有七年没见到乔俊了,是曾听说他有一个要好的女友,可却从没听说他们有结婚的打算或是生了baby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过,看她那么气愤的表情,还有乔俊的遗书,事情好像又有几分可信度。

    “冯小姐,老实说这件事我才刚知道,这之间或许有甚么误会,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去求证清楚。而且我是一个居无定所的男人,又对带孩子一窍不通,-是她的阿姨是吧?照顾她也有一段时日了,我想孩子跟着-会比较合适。至于她的抚养费,我来想办法,-看怎么样?”毕竟自己长年在国外跑来跑去,连乔俊都懒得和他联系了。

    啪!那绝对是一记精准又响亮的答复,恰如其分的表达了鸿钰满腔的怒火及不满。她不知道打了几通越洋电话,才打听到他在法国的住址,然后发了电报;等他回来又等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从乔俊律师那里要到他昨天回国的消息,以为会是一场靶人的亲人团聚,他却像在卖青菜萝卜一般和她讨价还价,简直让她气炸了!

    乔杰抚着发热的左脸,不知道自己是震惊或愤怒哪一样多些,他只是错愕的目送那个凶悍粗暴的女子转身忿然离去。

    一切来得既突然又突兀,就像午后一场莫名其妙的雷阵雨。乔杰闷闷的离开那间诡异至极的咖啡店,一心只想彻底忘了这场难堪的会面。

    从光影咖啡馆回到饭店的夜里,乔杰在床上试着回应法籍女友的热情,可是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尤其当他对着她白皙微颤的乳峰竟没有丝毫冲动时,心想肯定是有些事严重困扰着他。

    一个小婴孩再加上一个野蛮女,这消息太令人震撼,让他无法挥走这件事所带来的阴霾。

    bbscn

    公车站牌下,鸿钰气呼呼的跳上车,在心里骂着:那姓乔的简直不是人!难道他以为我从哪儿弄来一个小孩要硬栽给他吗!他有没有一点脑子、懂不懂逻辑?难道乔俊写的信是假的?真他妈浑蛋加三级,我诅咒他坐飞机失事、游泳溺毙、吃饭噎死、走路摔到脑震荡!

    好不容易到了保母家。

    杨婆婆对她说:“我女儿明天就要剖腹产了,-找到人带乔宁了吗?”

    鸿钰接过小乔宁,对保母说:“还没,但是我会想办法。”说完,她把薪资算给保母,感谢她对乔宁三个多月来的照顾后,抱着乔宁再搭公车回到自己的小套房。

    看着睡得香甜的小乔宁,鸿钰没来由的忽然一阵鼻酸。夜里,她躺在床上想来想去,想如果乔杰不肯负起责任来,她要怎么办?不行,说甚么她也不能让乔杰逃避他该负起的责任,而且她明天要到高雄出差,她决定明早就找乔杰把这件事解决。

    清晨,乔杰和安娜被敲门声吵醒。乔杰不悦的起身开门,进门的是穿着深蓝色套装、满脸不以为然的鸿钰,她冷冷的看着衣衫不整的乔杰和安娜。

    乔杰边穿衣服边想象台北现在二十几岁的女人到底是怎么打扮的;冯鸿钰穿得像是个四十五岁的老处女,衬衫前的蝴蝶结活像昆虫馆里的蝴蝶标本,整齐得教他一看就觉碍眼。

    鸿钰将婴儿推车推给乔杰后说:“我要到高雄出差,保母要去帮她女儿坐月子,我暂时还没找到新保母,小宁只好请你先照顾。奶粉、奶瓶及尿布在推车下,请四小时喂食一次。喝完奶要让她靠在你肩上轻拍至打嗝;小宁对纸巾过敏,每次大便后请用温水清洗。若还有问题,可以打手机给我,祝你和小乔宁过得愉快。这里还有一份备忘录,已经列明各种注意事项。”

    乔杰见她才将纸搁在茶几上,人就已经飘出门外正迅速离去中。

    乔杰赶紧追了出去,鸿钰却已闪进电梯不见踪影了。乔杰低头看着自己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再看着那片已经紧闭的电梯门。心想:这算什么?龙卷风过境吗?她竟然把孩子丢给他便一走了之!

    他眨眨眼,暗忖自己是不是刚被卷进了什么阴谋里。

    bbscn

    鸿钰是邵氏金控集团银行部的约雇人员,一周前就排定行程要南下高雄,好友介绍给她一间新公司的职员要洽谈贷款案,不过短短两天,她就签妥了四十三件贷款案,可以说是她进银行上班以来业绩最好的一次。

    她和好友李季芳到餐厅吃饭庆祝。

    “-妹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季芳问。

    “剩下乔宁的事还没完全解决。”鸿钰无精打采的说。

    “怎么说?”季芳不解。

    “说起这件事,我就一肚子火-不知道乔俊他大哥有多恶劣,他竟怀疑乔宁不是他弟弟的女儿,还说甚么求证之类的鬼话!他说话的口气像是他家是什么亿万富翁,而我要攀亲附贵似的。哼!”鸿钰忿忿不平的抱怨着。

    “他不是长年住柄外吗?也许他真的不知道-妹夫的真实状况吧。”季芳偏着头想了想。

    “我把乔俊写的信和遗嘱都给他看了,他还有甚么好怀疑的!”鸿钰不以为然的冷哼。

    “好啦,别气了,鸿意曾说乔俊的大哥很帅,怎样?有没有言过其实?”季芳露出一副准备听八卦的专注神情。

    鸿钰瞪了她一眼。“-是花痴哦?我已经气成这样了,-还跟我打听他的长相!他看来就像个混蛋,什么帅不帅的。烦!”

    说毕,低头用力叉了一块牛肉送进嘴里,想象着嘴里的牛肉就叫乔杰,于是愈嚼愈带劲。

    手机无预警的响了起来,鸿钰拿起手机接听。

    季芳双手托腮,一脸好笑的看着鸿钰火速把食物吞下去,拿起手机讲话,接着便听到鸿钰对着电话怒吼三十秒。

    鸿钰讲完电话,转头对季芳露出抱歉的笑容。“鸿意的女儿住院,我今晚得赶回台北。真不晓得那姓乔的家伙是不是故意的。”

    “我送-去机场吧-也别太生气,他没有照顾孩子的经验嘛。”季芳安慰好友。

    “难道我就有吗?”鸿钰指着自己的脸,愤慨的问对座的老友。

    “唉,别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了。”季芳说。

    “不,我不需要安慰,我要直接飞回台北把那家伙给劈了!”鸿钰对着空中用力挥舞着拳头,宣示着她的决心。

    唉,可怜的家伙。

    鸿钰大学时代曾是柔道社社长;对那个叫乔杰的男人,季芳忍不住露出一脸同情,并且很慈悲的为他默哀三秒钟。

    bbscn

    乔杰等了三天都没有冯鸿钰的消息,让他不得不怀疑她是不是故意不回台北。

    一通告知乔宁住院的电话,终于让冯鸿钰带着复仇女神般的神情火速在医院出现。

    乔杰努力地向鸿钰解释:“她先是有些便秘,我听医生的建议改变奶粉的冲泡比例,后来就变成腹泻;再加上轻微的感冒,医师诊断说是肠炎。不过病情已经稳定,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你真是头不折不扣的猪。”鸿钰咬牙切齿的对乔杰骂道。

    乔杰觉得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他们每次见面的场面都如此火爆?真的很奇怪。

    他一直深信不疑的铁则,就是永远别和女人讲道理,尤其是正在气头上的女人。既然小孩已经脱离险境,而她也回来了,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必须留下来,于是他打算付完医药费就回饭店好好睡一觉。

    但鸿钰显然不这样想,她又提出那个令乔杰脑袋抽筋的问题。

    “我们必须谈谈。”她说。

    乔杰看着她那张盛满疲倦与愤怒的脸,从小所受的教养让他努力维持着起码的风度,虽百般不愿,仍忍着没有拒绝。

    乔杰跟着鸿钰走进医院的餐厅部。

    “-把乔宁丢给我实在有点草菅人命-并不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就贸然把孩子交给我,这样做并不恰当。”乔杰喝了一罐冰啤酒后向鸿钰说道。

    鸿钰挑起右边的眉毛,心想:这家伙究竟在说什么鬼话!

    “我看不出有什么不恰当。第一,你是乔俊指定的监护人;第二,你在法国是时装界的自由摄影师,那表示你有闲;第三,你能在世界各国跑来跑去,表示你有钱。既然你是乔宁的法定监护人,而且有钱有闲,代表你有那个能力带大一个孩子。”

    她天真的想法和语气中的理所当然,让乔杰忍不住失声笑了出来。

    “嗯,我必须承认-的逻辑很有意思,但是我后天就要回法国去了。不过我倒是可以答应-,等我见过乔俊的律师后,我会妥善处理孩子的事。”乔杰对着双眼几乎要喷出火的鸿钰缓缓说道。

    鸿钰带着怀疑的口气缓缓问道:“你想怎么处理?”

    “我昨晚想了一夜,既然我们都不适合照顾乔宁,也许找个合适、而且爱孩子的人来抚养她会比较切合实际。”乔杰实事求是的说。

    轰!换句话说,他要把乔宁送人?

    这混帐家伙刚说要把小孩送人?

    鸿钰的血液一古脑儿全往脑门冲,她一把拿起桌上的柳橙汁就往他身上泼,然后完全无视他的狼狈,持续对着他咆哮:“你他妈的简直不是人!乔宁不劳你费心,我会将她养大!”说完,气冲冲的转身走出去。

    乔杰优雅且平静的拿出干净的手帕擦干脸上的水果渍,若有所思地看着鸿钰的背影,心忖,似乎只要碰到这个粗鲁的女人,他便会遭殃。他真的不懂,她究竟想怎样?

    bbscn

    鸿钰决定自立自强。

    她先向上班的银行请了两天假,她必须在这两天内找妥新保母。

    她在住处附近找了几则托婴广告,最后找到一对专业经营托婴的林姓夫妻;看过环境后,觉得很满意。找妥保母,鸿钰骑着摩托车来到鸿意和乔俊的坟前,看着小妹的相片,鸿钰忍不住痛哭起来。

    “鸿意,-要相信我,姊真的已经尽力了,我本来以为乔杰回来,乔宁的事情就会解决,谁知那浑蛋简直不是人,竟想将小宁送给别人。小宁这么小就流落在外,真不知道那姓乔的怎么做得出来。我虽然很气被-拖累,但我在-坟前发誓,就算爸不同意,我还是会想办法将小宁带在身边,将她抚养长大,并且让她受最完整的教育。我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但-知道,姊从不食言,我会好好疼爱小宁,希望-在天之灵要保佑我和小宁。”

    鸿钰悲愤忘情的哭着,一直到暮色斜照墓碑才离开。她没留意到身后三-外的树旁,乔杰戴着墨镜、靠着树干,正默默地看着她啼哭抽搐的背影。

    也许他真的是流浪得太久了,也或许是他心门尘封太久,听着这凶悍又粗鲁的女人的哭诉,心底最温柔的那一块竟突地被唤醒,忽然觉得有种难以言喻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