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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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闷热的夏夜里,跳动的烛火将室内的两条影子拉的老长。

    一个在进,一个在退。

    “病了?”燕瑾见楚宁脸色发红,大手不由自主的向她额间探去。

    楚宁已经从包裹的一塌糊涂的“蛹壳”中挣扎出来,见状忙一面连连后退一面摆手道:“七爷快别过来,妾身染了风寒,怕是会传染的。”

    燕瑾觑她一眼:“我身强体健,不怕。”

    “....”

    “妾身怕。”楚宁忍着对自己的鄙视,掩着嘴低下头去声如蝇呐的道:“若是害七爷过了病气,妾身是要受责罚的。”

    燕小七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懒得再废话,一把拉过她手腕。

    果然,有些发热。

    “你这身子不是比以前好些了,怎的大热的天,还着了寒?”

    “前,前两日去请安时淋了雨。”

    楚宁说罢便迅速抽回手,急急转过身去打喷嚏。

    燕瑾看了下楚宁眼泪与鼻涕齐流的狼狈样,忍了忍,终是到床边取了块帕子递过去。

    楚宁连连两个喷嚏打得鼻子发堵,大脑缺氧,实在没了应付燕瑾的心情。她用帕子掩住口鼻,脸上摆出一副“求你了,快在我眼前消失吧”的哀怨情状。

    此表情很有效果的起到了反作用。

    燕瑾将床上的被子往里一推,大跨步坐下,十分主人翁的吩咐:“受了寒还往地上跑什么,快些到床上躺着去”。

    楚宁原地翻翻白眼,心说你要不来我犯得着往地上跑么,这会子都会周公去了!她在心里用刺刀将燕瑾凌迟一百遍,随即任命的爬上床钻回被窝里。

    药里面有助睡眠的茯苓皮,楚宁躺倒床上很快就睡实了,直到第二日她脑子才后知后觉的灵光起来她发现,燕小七这人实在是有些反骨的。

    燕瑾自幼虽被燕家二老严厉管教,但毕竟还是个未逾双十的少年,纵然早熟些,骨子里却仍有这个年纪特有的逆性。况且其上有姊兄疼爱,下有奴仆恭顺,房中妻子小妾也都极尽讨好。

    所以当楚宁第一次以一种平静而审视的目光和他对视时,燕瑾心里便隐隐不太舒服起来。当时只以楚宁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且他不愿往后宅花太多心思,故而并未在意。及至这一年来他发现楚宁表面上虽不刻意抗拒,实际则处处疏离的态度,他才觉察楚宁是真的不愿亲近他。认清事实后,燕瑾心中真正不爽起来。

    可是这种不爽,是只出于一种好胜的心里还是其他什么,他却不愿深究了。他现在只想要她如其他妻妾一般,见了他温柔顺遂,不见他心中记挂。

    他想,那应该是件不错的事情。

    眼下这种情形……燕瑾磨磨牙,且攒到楚宁好了一块算!

    一处好,不能处处好。

    只过了一晚,沈芳菲便就此事十分心疼十分郑重的劝诫了自己的夫君,内容不外如下:

    七爷近来公务甚忙,要多多休息才是,府内府外有一大票的事情等着您。楚姨娘着了风寒,七爷应该少亲近,既能让她好好休息,也可免被过了病气。

    楚宁提她提炼了一下,重点应该在“少亲近”三个字上。

    不过沈芳菲的劝说显然并没起到什么作用,燕瑾第二日丢下一句“她既然病着,便不要来请安了。我倒不要紧,你怀着孕,却是要小心被过了病气的。”这之后,他照样又到了梧桐院。

    当然,他也默默的给自己找了很正当的理由看到楚宁不好受的时候他就很好受。不过这晚从他去到一早离开,楚宁都蜷在被子里沉睡着,看都没看过他一眼就是了。

    第三晚,楚宁觉得沈芳菲还是相当有先见之明的。

    她此刻看着喷嚏不断的某人,身心是前所未有的神清气爽!恩恩…看来感冒病毒果然是要传染出去的。

    看燕瑾黑着一张脸又打喷嚏又咳嗽的折腾了半晌,楚宁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赶紧端了药狗腿的道:“七爷将这药喝了吧,药效还是不错的,您看妾身就好多了。”

    燕瑾横她一眼,盯着那药沉默了半会子,才一脸嫌弃的端起碗三两下解决了。楚宁看他微抽的嘴角在心里大笑三声:加了料的果然味道正!

    燕小七看她眼含狡黠,心里动了动,也不去想那药为何苦涩异常了。他长腿一伸,十分大爷的指指自己的肩膀。

    楚宁快速转动她才供了养的脑子,试探着转到身后替他轻轻捏了两下肩膀,看燕瑾未作否定知道自己接受到了正确信号,心怀不满的使劲儿捏了几下。

    “手上倒有些力道。”燕瑾闭着眼,模样享受。

    “七爷时候赶得巧”,楚宁笑笑继续道:“若是两个月前,妾身手上可是没这功夫的。”

    燕瑾不解的回头看了她一眼,“为何?”

    “奶奶自有了身孕以来身子便容易乏,妾身请安时便帮罗衣伺候一二。初时可是没有现在这般知道轻重的,好在奶奶不嫌弃,反复调、教多次,这才渐渐有些长进。

    今儿七爷这一说,妾身应该好好谢谢奶奶才对。只是从那日白姐姐摔了一跤,妾身和叶姐姐也都淋了雨,身上带着病,这几日请安都只在帘外,不敢到近前伺候了,不知姐姐可还习惯。”

    哎……告状也是会上瘾的呀。

    燕小七如何不知沈芳菲的性子,恐又在变着法的示威了。那日白锦的事在前,随后楚宁和叶蓁蓁就都着了风寒,怕是一口气尽撒在了她们身上。燕瑾之前是睁只眼闭只眼的,妻妾之争自古不休,他只求内宅安稳便可,这些琐碎之事他更是没心思过问。

    可今儿个听在心里却突的涩了一下,看楚宁浅笑淡语,一脸关切,燕瑾微微有些不是滋味。他起身净了把脸,继而拉着她鼻音极重的道:“我看你这病估计得些日子才好了。”

    两日后,罗衣突然带着乳母并孩子来了梧桐院。她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说:

    “七奶奶吩咐了,她如今怀着身孕,不胜吵闹,也顾不上佳瑶小小姐。这几月便先养在楚姨娘身边,等奶奶生产完了再说。”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不知在看什么。临走时却又道:“楚姨娘既病着,便也不用来请安了。奶奶这几日也怕闹,正静养着,不宜人多。”

    寒丫在旁边一听,差点高兴的拍手。

    楚宁也自纳罕,她不知燕瑾是如何跟沈芳菲说的,但结果还是十分如她的意,果然她又可以“病”一段时间了,而且燕佳瑶能在自己跟前养一段日子实是意外之喜。

    楚宁立刻意识到她那天真是选了个好日子宜进言,宜告状。

    当然了其中固然有她诉苦的成分,但也必然少不了白锦之前的一番添砖加瓦。

    此时楚宁一边逗弄着燕佳瑶一边想:战争还是需要盟友的。

    ..........

    在各房都忙于处理内部矛盾的时候,燕府的几位小姐们也没得闲。三日前,燕夫人托人自京中请的教养嬷嬷到了燕府。

    嬷嬷姓邹,据说在宫里教养过四批小主。前年身子不适请辞出宫养病,期间又被勇义侯府和平郡王府请去给族中的一众儿女教规矩,也是近来才妥了空。

    其实要七横八错的算起来,邹嬷嬷与燕夫人一家还沾了点亲,她是燕夫人的表叔父的连襟儿的姐姐的女儿...两人幼时还曾见过两次。虽这亲攀得实在不算近,但两人性子相合,尽管这些年不曾得见,但都留心着相互的消息。

    是以这次燕夫人一提邹嬷嬷便答应的十分痛快。一方面为着燕夫人所托之事,一方面也为老姊妹两个能叙叙旧。

    燕夫人想虽是为着燕盈出嫁,但如今入京在即,日后燕敏、燕婧怕是少不了被京中女眷所知,更应该教些规矩。并连带着京中女眷间的来往忌讳,暗里牵系,一应央了邹嬷嬷细细盘数。

    邹嬷嬷比燕夫人年长些,此时穿了件棕绿色素面绸缎褙子,只在袖口勾着金丝,头上也只简单的插了只如意银簪。衣饰素净,眉目慈善。

    燕夫人笑着一指下首端坐着的三个女儿:“老姐姐勿要客气,这便是府上三个不成器的女儿,现今我就都交与你了。她们有什么不对的,你该打便打该罚便罚,不必有什么顾忌。”

    燕盈神情无变,淡笑着听着两人说话。燕敏燕婧却都绷直的身子,似在说:娘说的是,您老可千万别手下留情,俺们姐俩受的住。

    邹嬷嬷浅浅一笑,眼波往坐着的三个姑娘身上一扫:“看夫人说的。夫人出身虎门又随燕大人一路由北到南,经风历雨,见识岂是我这一辈子只绕着宫墙打转的人能比的。况且燕大人为官严正,几个儿子更是独挡一面,这些我在京中亦有耳闻,试问这样的人家里出来的姑娘能差到哪去?”

    她说罢眼神往燕盈身上静静一落:“这位是四姑娘吧?”

    燕夫人点点头:“这便是要出嫁的盈儿,你可给严加教养着。”

    燕盈站起来恭恭敬敬福了个身,邹嬷嬷目中带笑:“夫人好福气,如今少爷们前程锦绣,各位小姐端秀可人,夫人倒可享享儿孙福了。”

    燕夫人笑笑,儿孙福呀...七房里这回应该会有一个孙儿吧。

    当晚用过饭后邹嬷嬷与燕夫人便在堂屋的灯下说着话。

    “老姐姐这些年可还好?”燕夫人拉着邹嬷嬷的手,想到经年旧事,眼神悠远。

    “嗨,我都已这把年纪了,好与不好的也都过去了,如今便求个清静的晚年罢。”

    “老姐姐不若在府里住下,朗儿瑾儿定当如孝敬我一般孝敬你。”

    “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邹嬷嬷拍拍燕夫人手背:“我在京里呆得太久了,如今只想趁着还能动,四下里走一走看一看,最后再回莲儿乡去。人老了,总是想着要归根的。”

    燕夫人叹口气,想着邹嬷嬷并无子嗣,心中感慨:“日后若有什么需要,定得托人说与我。”

    “一定”,邹嬷嬷有心抛开这个略带伤感的话题,转问道:“我今儿日里见四姑娘性子****沉稳,不外露张扬,倒随极了你。”

    燕夫人听了这话长吁一口气,点点头却又摇摇头。

    “性子是极好的,只是这心里却似有着什么似的,有些拒人。”邹嬷嬷一语中的。

    燕夫人目光一亮:“老姐姐看出来了。”

    邹嬷嬷微一颔首,不再说话,等着燕夫人自己述说因由。

    燕夫人默了一阵,慢慢将燕盈自一出生体带异香被预为祥兆,至定了两门亲事均未果反落了个“克夫”的名声一应事与邹嬷嬷略略说了,末了道:“我如今便是担心这孩子心有所弃,反耽误了往后的日子。”

    邹嬷嬷蹙眉想了半会儿,正色道:“倒不晓得四姑娘小小年纪竟历了这许多事!这如是一般的姑娘怕就早寻了短,四姑娘能熬发的住便可见其心性坚韧了。”

    邹嬷嬷大半辈子游走宫院内宅,见多了高门大户的小姐们,或温婉隐忍或锋芒毕露,却无一不怕流言中伤,在这个女子名声重愈性命的时代,燕盈实在是个另类。邹嬷嬷心里不由也升起几分赞赏。

    她停了停又发自内心的接口道:“不过心性坚韧之人虽能抵住外间流言,却也最难启自己心墙。万望她将来的夫婿是个有心人,懂得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