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在水一方 > 第六章

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记得,李谦的父亲有一次开玩笑的对爸爸说:“人家生了儿子,可以娶一个媳妇到家里来,但是,我们的儿子碰到你们家的小姐,那就完了,要找他,到朱家去找!我们李家就没了这个人了。真不知道你们家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把孩子拴在家里!”

    真的,我家就有这种特性,可以把人留在家里,不但自己家的孩子不爱往外跑,连朋友也会带到家里来?钋源雍褪缌蛋螅斯骱退醯氖奔渲猓负跞谖颐羌摇s昱┑比灰膊焕猓芫狄郧埃壹揖褪撬a糇疃嗟牡胤剑嵫倒槔粗螅艺舛闪怂摹白し乐亍!庇昱担骸澳忝羌易钅昵岬囊桓鋈耸悄棠蹋 ?br>

    我想,这句话就可以说明我家为何如此开明和无拘无束了,有个像大孩子般的“奶奶”爸爸妈妈也无法端长辈架子,于是,全家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可以叫成一团,嚷成一团,甚至闹成一团。不了解的人说我们家“没大没小”我们自己却深深感到这才是“温暖所在。”

    因此,当雨农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一觉醒来,就听到雨农的声音在客厅里说话,我是一点儿也不惊奇的。披衣下床,我发现小双已不在屋里了,昨晚那么晚睡,她今天仍然起得早!我想起昨夜那场杀风景的闹剧,心里就浮起一阵好歉疚好遗憾的感觉。但是,我并不担忧,爱情要来的时候,你是挡也挡不住的!如果爱神需要点儿助力,我就是最好的助力。我到浴室去盥洗、梳头。嘴里不由自主的哼着歌儿,我满心都充满了愉快,满身都充满了活力,满脑子都充满了计划;让普天下的青年男女相爱吧!因为爱情是那么甜蜜、那么醉人的东西!我一下子“冲”进客厅,人还没进去,我的声音先进去,我大声嚷着:“雨农!我要和你研究一桩事情!解铃还需系铃人,你昨晚闯了祸”我顿时间咽住了话头,客厅里,小双正静静的、含笑的坐在那儿,除了小双及雨农以外,客厅里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年轻男人!我站着,瞪大眼睛,一瞬也不瞬的望着那陌生人,很少看到如此干净、如此清爽、如此英挺的男性!他穿着件浅咖啡色的衬衫,深咖啡色的西服裤,敞着领口,没打领带,挺潇洒,挺自在的样子。他的眉毛浓而密,眼睛又黑又深,大双眼皮,挺直的鼻梁,薄嘴唇,略带棱角的下巴好了!我想,不知道李谦那个连续剧里还缺不缺男主角,什么秦祥林、邓光荣都被比下去了。我正站着发愣,那男人已站起身来,对我温和的微笑着,我初步估计:身高约一八公分,体重约七十公斤,高、瘦,而结实的典型。“我想,”他开了口,很标准的国语,带点儿磁性的嗓音:“你就是诗卉!”“答对了!”我说:“那么,你一定就是卢友文!”

    “也答对了!”他说,爽朗的笑着。

    这样一问一答,我和卢友文就都笑了,雨农和小双也都笑了。不知怎的,我觉得有种和谐的、舒畅的气氛在室内流荡,就像窗外那夏日的阳光一般,这天的天气是晴朗的、灿烂的、万里无云的。“卢友文,”我说:“雨农把你乱形容一通,我早想看看你是何方神圣!”“现在你看到了,”卢友文笑嘻嘻的:“并没有三头六臂,是不是?”看不出来,这家伙还挺会说笑话的。我走过去,挨着小双坐下来,小双抿着子邬笑,眼睛里闪耀着阳光,面颊上流动着喜悦。她在高兴些什么?为了昨晚吗?我一时转不过脑筋来,卢友文又开了口:“雨农,天下的锺灵秀气,都集中到朱家来了!”

    “人家小双可不姓朱!”雨农说。

    “反正我在朱家看到的。”卢友文笑得含蓄。

    “别卖弄口才,”小双说话了,笑意在她眼里跳跃。“你们要夸诗卉,尽管去夸,别拉扯上我!我就不吃这一套!诗卉,你没看到他们两个,一早上就是一搭一唱的,像在演双簧!”

    “瞧,雨农,挨骂了吧?”我说:“不要以为天下女孩子,都像我一样笨嘴笨舌”

    “哎呀,”雨农叫:“你算笨嘴笨舌?那么,天下的男人都惨了,惨透了,惨不忍睹了,惨不堪言了,惨无天日了,惨”他把“惨”字开头的成语一时讲光了,接不下去了。我瞪着他:“还有些什么成语?都搬出来吧,让我看看你这个草包脑袋里,到底装了多少东西?”

    “这就是多话的毛病,”卢友文低声说:“这可不是‘惨遭修理’了?”小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也忍俊不禁,雨农傻傻的瞪着我笑,我就更按捺不住,大笑了起来。一时间,房里充满了笑声,充满了喜悦。这一“笑”就把我那位哥哥也“笑”出来了。他跛着脚,走进屋里,一看到有生客,他就站住了,卢友文马上站了起来,我赶紧介绍:“这是我哥哥,朱诗尧。”

    “我是卢友文,”卢友文对诗尧伸出手去,热烈的和诗尧握手。“我常听雨农提到你,对你的一切都很仰慕的。”

    诗尧显然有点儿糊涂,他可不知道雨农有这样一位好友,他纳闷的看看卢友文,又看看大家。随着他的视线,我注意到小双悄然的低下头去,脸上笑容也收敛了,好像急于要徊避什么,她无意的用手抚弄着裙褶。诗尧“好不容易”的把眼光从她脸上转开,他对卢友文伸伸手:“请坐,卢先生在那儿高就?”

    讨厌,我心里在暗骂着,一出来就问些官场上的客套话,他那个“副理”再当下去,非把他的“灵性”都磨光不可。卢友文坐了回去,很自然的说:“我刚刚才退役,我是和雨农一块儿受预官训练的。目前,我还没有找工作,事实上,我也不想找工作。”

    “哦?”诗尧愕然的看着他,似乎听到了一句很希奇的话,我们大家也有点出乎意料,就都转头望着他。

    “我是学文学的,”卢友文说:“念大学对我来说很不容易,因为我在台湾是个孤儿,我是被我叔叔带到台湾来的。按道理,高中毕业我就该进职业学校,谋一点求生的本领,但是,我疯狂般的爱上了文学,不管有没有能力缴学费,我考上台大外文系,四年大学,我念得相当辛苦。不瞒你们说,”他微笑着,一丝凄凉的意味浮上他的嘴角,他的面容是坦白而生动的,和他刚刚那种幽默与洒脱已判若两人。“四年间,我经常挨冻受饿,经常借债度日,我这一个老爷手表,就起码进过二十次当铺!”小双抬起头来了,她的眼睛定定的望着卢友文,里面充溢着温柔的同情。“你的叔叔不帮你缴学费吗?”她问。

    “叔叔是有心无力,他娶了一个新婶婶,旧婶婶留在大陆没出来。然后接连生了三个孩子,生活已经够苦了,我婶婶和我之间,是没有交通的,她不许我用脸盆洗脸,不许我用茶杯喝茶,高三那年,我就卷铺盖离开了叔叔家。”

    “哦!”小双轻声的“哦”了一句,眼里的神色更加温柔了。“那么,你住在哪儿呢?”

    “起先,是同学家,东家打打游击,西家打打游击,考上大学以后,我就一直住在台大宿舍。”

    “哦!还好你考上了大学!”小双说:“为什么不想找工作,预备出国留学吗?”“出国留学!”卢友文提高了声音,有点激动的嚷,他的脸色是热烈的,眼睛里闪着光采:“为什么一定要出国留学?难道只有国外才有我们要学的东西?不,我不出国,我不要出国,我需要的,是一间可以聊遮风雨的小屋,一支笔,和一迭稿纸,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现在,我毕了业,学了很多文学理论,念了很多文学作品,够了!我剩下的工作,只是去实行,去写!”

    “哦,”诗尧好不容易插进嘴来:“原来卢先生是一位作家。”卢友文摇了摇头,他深深的看着诗尧,十分沉着,十分诚恳,十分坦率的说:“我不是一个作家。要称得上‘作家’两个字,谈何容易!或者,我只是一个梦想家。但是,天下有多少大事,都是靠梦想而成就的。我要尽我的能力去写,若干年后,说不定我能成为一个作家,现在,我还没有起步呢!”

    “你要写些什么东西呢?”诗尧问:“我有个准妹夫,现在帮电视公司写写电视剧”“噢,电视剧!”卢友文很快的打断了诗尧,他的眼光锐利的直视着他:“朱先生,你真认为我们目前的电视剧,是不朽的文学作品吗?你真认为,若干若干百年以后,会有后世的青年,拿着我们现在的电视剧本,来研究它的文学价值吗?”

    我那“年轻有为”的哥哥被打倒了!我那骄傲自负的哥哥被弄糊涂了,他身不由己的摸着沙发,坐了下去,燃起一支烟,他用困惑的眼光看着卢友文,微蹙着眉头,他深思的说:“你能不能告诉我,怎样的文学作品,才算是不朽的呢?怎样才算有价值的呢?”“一部文学作品,最起码要有深度,有内容,要提得出一些人生的大问题,要反应一个时代的背景,要有血、有肉、有骨头!”我的哥哥是更困惑了,他喷出一口烟,说:“你能举一点实在的例子吗?你认为,现在我们的作家里,那一个是有份量的?”“严格说起来,”卢友文近乎沉痛的说:“我们没有作家!五四时代,我们还有一两个勉强算数的作家,例如郁达夫、徐志摩等,五四以后,我们就根本没有作家了。”他沉吟了一下,又说:“这样说或者很不公平,但,并不是出过书、写了字就能算作家,我们现在的一些作家,写些不易取信的故事,无病呻吟一番,不是爱得要命,就是恨得要死,这种东西,怎能藏诸名山,流传百世呢?”

    “那么,”诗尧盯着他:“你心目里不朽的作品是怎样的?没有爱与恨的吗?你不认为爱与恨是人类的本能吗?”

    “我完全承认爱与恨是人类的本能,”卢友文郑重的说:“我反对的是无病呻吟,不值得爱而爱,不值得恨而恨,为制造故事而制造高潮,男主角撞车,女主角跳楼”他摇头叹息。“太落伍了,太陈旧了。不朽的文学作品并非要写一个伟大的时代,最起码要描写一些活生生的人。举例说,一些小人物,一些像小丑般的小人物,他们的存在不受注意,他们的喜乐悲欢却更加动人,莫泊桑的短篇小说常取材于此,卓别林的喜剧可以让人掉泪这,就是我所谓的深度。”

    诗尧深深的望着卢友文,拚命的抽着香烟,他脸上的表情是复杂的,有怀疑,有惊讶,有困惑,还有更多的折服!要收服我那个哥哥是不容易的,但是,我看出,他对卢友文是相当服气了。岂止是诗尧,我和雨农也听得呆呆的,小双呢?她更是满面惊佩,用手托着下巴,她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卢友文的脸。在这一刹那间,我明白雨农为何对卢友文佩服得五体投地了,他确实是个有内涵的青年,绝非时下一些花花公子可比。他的眼光镇定的扫了满屋子一眼,端起茶杯,他喝了一口茶,那茶杯里的水已快干了。小双慌忙跳起身来,拿过热水瓶,她注满了卢友文的杯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小双对客人如此殷勤。卢友文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了句谢谢,他脸上依然是严肃的表情,他还没有从他自己那篇谈话中回复过来。“在台湾,我们所谓的作家太多了,”他放下茶杯,继续说:“可惜的,是仍然逃不开郎才女貌那一套。于是,你会发现大部份的作品是痴人说梦,与现实生活完全脱节,毫无取信的能力。近代作家中,只有张爱玲的作品比较成熟,但是也不够深刻。我不学文学,倒也罢了,既然学了文学,又有这份狂热,我发誓要写一点像样的东西出来,写一点真正能代表中国的文学作品出来,不要让外国人,认为中国只有一部红楼梦和一部金瓶梅!”

    “卢友文,”雨农深吸一口气,钦佩的说:“你做得到,你一定做得到,以你的才华,以你对文学的修养,你绝对可以写出一些轰轰烈烈的作品来。我就不服气,为什么小日本都可以拿诺贝尔文学奖,而我们中国,居然没有人问鼎!”“这是我们的悲哀,”卢友文说:“难道我们就出不了一个川端康成?我不信!真不信!事在人为,只怕不做。你们不要笑我不知天高地厚,我要说一句自不量力的话,诺贝尔文学奖,又有什么了不起?只要下定决心,好好努力做一番,那怕它不手到擒来!”卢友文这几句话,说得真豪放,真漂亮,真洒脱!再加上他那放着光采的眼睛,神采飞扬的脸庞,他一下子就收服了我们每一个人,使我们全体振奋了起来,我可不知道诺贝尔文学奖是什么样子,但是,我好像已经看到那座诺贝尔文学奖,金光灿烂的放在我们屋子里,那奖牌下面,镌着闪烁的金字:“一九七x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中国的卢友文。”

    小双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两步,坐到卢友文对面的椅子里,她直视着他,热烈的说:“为什么你要说‘不自量力’这四个字呢?既然是‘事在人为’,还有什么‘不自量力’?但是,卢友文,你说你要不工作,专心从事写作,那么,生活怎么办呢?即使是茅屋一间,也要有这一间呀,何况,你还要吃呀喝呀,买稿纸买钢笔呀!”卢友文凝视着小双。“你过过苦日子吗?小双?”他问。

    “我我想,”小双嗫嚅的说:“在到朱家之前,我一直过得很苦。”“那么,你该知道,人类的基本欲望,是很简单的,别想吃山珍海味,别想穿绫罗绸缎,一百元就可租一间小绑楼。人,必须吃得苦中苦,方能成为人上人!何况,我自幼与贫穷为伍,早已炼成金刚不坏之身了!小双,别为我的生活担心,我会熬过去的,只要我有作品写出来,生活上苦一点又算什么,精神上快乐就够了!你看,我像一个多愁善感,或者很忧郁的人吗?”小双眩惑的注视着他。

    “不,你看来开朗而快乐。”

    “你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持我?”

    小双摇摇头。“信心!”卢友文有力的说:“信心!这两个字里包含的东西太多太多了,造成的奇迹也太多太多了,这两个字使回教徒一步一拜的到麦加朝圣。这两个字使基督徒甘心情愿的饱狮子,钉十字架。这两个字使印度人赤脚踩过燃烧的烈火。这两个字让许多绝症病患不治而愈。这两个字也使卢友文开朗快乐的去写作!”“梵谷。”我的哥哥轻声自语。

    “你说什么?”小双问诗尧。

    “他像梵谷,梵谷固执于画工,他固执于写作。”

    “不,我不是梵谷,”卢友文扬着眉毛说:“梵谷有严重的忧郁症,我没有。梵谷精神不正常,我正常。梵谷的世界里充满了挣扎和幻觉,我也没有。你既然提到梵谷,你念过‘生之欲’那本书吗?”诗尧一怔,他又被打败了,他看来有些尴尬和狼狈。

    “我没有,那是一本什么书?”

    “就是梵谷传,”卢友文轻松的说:“那是一本好书,很值得一读的好书。如果你看过‘生之欲’,你就知道我绝不是梵谷。”“再有,”我笑着插嘴说:“梵谷很丑,你却很漂亮。”

    卢友文笑了,他对我摇摇头。

    “你又错了,”他说“梵谷不丑,梵谷很漂亮,一个画得出那么杰出的作品的艺术家,怎么可能丑?在我眼光里,他不但漂亮,而且非常漂亮!”

    “谁非常漂亮?给奶奶看看,鉴定一下。”一个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奶奶已经笑嘻嘻的走进屋里,一眼看到卢友文,她“哎唷”一声站住了,把老花眼镜扶了扶,她对卢友文深深的打量了一番。“果然不错,果然不错,”她一迭连声的说:“诗尧,你的节目又要换主持人呀?他和那黄鹂,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对呢!”“奶奶,”我慌忙喊:“你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呀?这是卢友文,是雨农的好朋友,不是哥哥的节目主持人,你别混扯!人家也不认识黄鹂。”

    “是吗?”奶奶再看看卢友文,笑嘻嘻的说:“不要紧,不要紧,不认识也没关系,我给他们作媒,管保”

    “奶奶!”这回,是小双在叫,她那小小的眉头蹙了起来,腮帮子也鼓了起来,好像这句话侮辱了谁似的。“您怎么回事嘛?两个世界里的人,您怎么把他们扯到一堆里去?什么都没闹清楚,您就瞎热心!”

    “哦!”奶奶这才觉得此君有些不平凡之处了,她第三度打量着卢友文:“挺面熟的,对了!”奶奶拊掌大乐:“长得有点像柯俊雄!这么多男明星里,我就觉得柯俊雄顶漂亮!”她望着友文:“你演电影啊?”“奶奶!”小双重重的、有些生气的说:“人家不演电影,也不演电视,人家是位作家!”

    “哦!”奶奶依然望着卢友文:“写电视剧本啊?”

    “奶奶,”我笑着说;“不要因为我们家有了两个吃电视饭的,你就以为全世界的人,都靠电视维生了。”

    奶奶有点讪讪的笑着,卢友文倒大大方方的对奶奶点了点头,笑着说:“雨农早告诉我了,您就是那位‘天下最年轻的祖母’,有最年轻的心,和最开明的思想。”

    “噢,”奶奶眉开眼笑。“雨农说得这么好听,也不枉我把诗卉给他了!”“哎唷,”我喊:“我又不是礼物,原来谁说得好听,你就把我给谁呀!”“你才不知道呢,你爷爷就因为说得好听,我妈就把我给他了,结婚的时候,我们一共只见过三次面呢!所以呀,说得好听也很重要呢!”奶奶一眼看到坐在那儿发愣的诗尧,就又接口说:“诗尧这孩子就老实,假若嘴巴甜一点啊”“奶奶,别谈我!”诗尧站了起来,一脸的郁闷。

    “瞧!马上给人钉子碰!”奶奶说。“这孩子,是刺猬转世的,浑身有三万六千根刺!”

    我们大家都笑了。诗尧悄悄的转眼去看小双,而小双呢?她完全浑然不觉,因为,她正在望着卢友文,眼底是一片温柔。卢友文呢?他也看着小双。他在微笑,一种含蓄的、若有所思的微笑。于是,小双也微笑了起来,笑得甜蜜,笑得温存,笑得细腻诗尧猛的转过身子,向屋里冲去,他走得那样急,以至于他的手碰翻了桌上的茶杯,洒了一桌子的水。我喊了一声,他没有理,迳自向屋里走去。我注意到,他那天的脚步,似乎跛得特别厉害。

    我心里涌上一阵难言的情绪,既苦涩,又酸楚。仅仅一个早上,仅仅隔了一夜,我那可怜的哥哥,已经失去了他几乎到手的幸福!我再望向小双和卢友文,他们仍然在相对微笑,一对年轻人,一对出色的年轻人,像一对金童玉女,命运是不是有更好的安排呢?我迷糊了,我困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