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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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肃霆握紧那串琉璃,泪流满面。为什么,情缘竟然如此短暂。

    忆语转头,努力地看着孩子,似乎要将她粉嫩的脸庞刻进自己的心里一般。少时,她颤抖着手指,似乎想去摸摸她,可是眉头却蓦然一皱,水盈的乌眸就此闭上。

    隔着熊熊的火焰,秋肃霆已看不清那爱恋至深的秀美容颜,腕上戴着那串琉璃,他抱着女儿,静静地站在火床旁,脸上是死寂般的沉静。

    头顶上空传来阵阵轻灵的雁鸣,他有些木然的抬头,看向那南飞的雁群,掠过湛蓝的天空,不留一丝痕迹。

    九年后,百州国,春。

    南藩洲王府,王府大门前高高的玉砌台阶下,停着十数顶轿子。威严厚重的鎏金牌匾下,府内的侍从不停地将一位位医师模样的人迎进送出。

    亭阁林立,水廊曲折,山石嶙峋的王府花园,丫鬟仆从们急匆匆的穿来过往,不复往昔的清幽雅致。

    隐没在一片青绿竹林中的苍寂园,因为其主人的爱静,向来是整个王府中最为人少的院落。可是今日,不仅房中被围得水泄不通,就连园中也站满了三两成群,低声议论的大夫。

    一个十五六岁,一身素洁雪缎的清秀少年突然冲进院子,扫一眼园中的情形,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抬脚进了屋子。

    “父亲,景苍到底怎么了?”少年看着床前挤成一团的大夫,问一脸沉静地坐在窗下,身着紫金蟒袍的中年男人。

    这个中年男人,就是百州国四大藩王之一的洲南王,景繇。听到耳边的问询,他回过神来,转头看看白衣少年,问:“澹儿,你何时回来的?”

    “刚进门,就听过说景苍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啊?母亲呢?”景澹急急地问。

    景繇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有些空洞,道:“景苍中了奇毒,你娘一时着急,昏了过去,已经让人扶回去休息了。”

    “中毒?”景澹微微一愣。

    此时,床上的青衣少年在众多大夫的轮番折腾下,终于皱了皱英挺的剑眉,缓缓睁开乌黑的眼睛。短暂的迷茫过后,他侧过苍白俊逸的脸庞,看向床侧,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冷,抿起毫无血色的薄唇,冷声喝道:“都给我出去!”

    大夫们齐齐一愣,因他终于醒转的喜悦笑容僵在了脸上。

    “志虔,志诚,送各位医师到前厅等候。”深知自己儿子的脾气,景繇吩咐站在门外的两个侍卫道。

    大夫们一声不响地退出了苍寂院,景繇和景澹来到床边,看着床上少年苍白而又冷傲的脸,“苍儿,你感觉怎么样?”景繇问。

    “烦。”景苍皱皱眉头,“星河和月溪到哪去了?”

    “在外面,我去叫。”景澹转身来到门口,将园中那两个哭的梨花带雨的丫鬟叫了进来。

    “主子。”两个丫鬟站在床侧,一脸的担心和自责,好像景苍中毒全都是她们失职造成的。

    “擦地,通风。”景苍看也不看她俩,纤长苍白的手抚上自己的胸口。

    两个丫鬟立马一个打水擦地,一个将室内的窗全都洞开,拿着一柄硕大的竹叶编制的扇子到处扇风。

    看着景苍这个样子,景繇心中默默叹气,说起来,他现在这冷傲的性子,也都是他宠出来的。

    自他出生,分外可爱的相貌就让他和夫人格外的喜欢,渐渐长大之后,文才武略更是彰显天赋,卓尔无双。

    可能是一向被疼宠惯了,身边又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十二岁的他就冷僻孤傲,对外人冷漠也就罢了,可是对他的亲生妹妹景嫣竟也爱搭不理的,整个王府之中,能称得上和他比较亲近的,只有长他三岁的景澹。

    月前,名扬洲南的他受朝中五皇子姬傲之邀去国都盛泱游玩,三日前怏怏不乐地回来,景繇还未来得及问他出了什么事,不想他突发中毒症状,整个洲王府才陷入了如今这一片忙乱之中。

    带着竹叶清新的空气灌进室内,景苍的眉头展开,转头看向景繇,问:“父亲,我还有的救吗?”

    景繇眸色沉了沉,道:“当然,你好好呆着,不要胡思乱想。”

    王府大厅,景繇坐在主座上,景澹站在他身侧,两人看着满厅皱着眉头窃窃私语的大夫,心里有些沉重。

    少时,景繇清了清嗓子,厅中顿时安静下来,“诸位,本王爱子所中之毒,可有法解救?”

    厅中众多大夫面上都显出惭愧之色,面面相觑一番后,还是王府的医师宋瑞走上前来,行礼道:“启禀王爷,属下实在惭愧,小王爷所中之毒,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适才属下与各位同行研究半天,也只得出暂时压制毒发之方,至于彻底清除毒素,属下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景繇心下一沉,这个医师原是百州国皇宫里的御医,自从跟在自己身边之后,就没有过治不了的病,解不了的毒,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吗?

    “王爷,宫中的御医总管李颙李大人从医数十年,治愈过无数的疑难杂症,对解毒也有一定的研究,王爷不妨派人将他火速请来,或许能救小王爷。”宋瑞建议。

    景繇点头,如今,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夜晚,景澹独自倚在水廊上,一袭白衣在月光的笼罩下散发出淡淡的清辉。看着月亮的影子投在湖面,随着粼粼波光一层一层的扭曲着,他轻轻叹了口气。

    仰头,想起这半个月在外面游历的生活,他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多好啊,到处是欢声笑语,每一张面孔都是那么鲜活,每一顿饭都显得那么弥足珍贵,一只两文钱的糖葫芦,就能换来灿如明月般的笑容。

    相较之下,在这繁华的高墙深院之中,每日锦衣玉食,无所事事的日子,真的是犹如尸位素餐,无趣极了。

    他微侧过脸庞,目光投向湖对面那片在月光中淡晕出一片阴影的竹林,想起那里面的人,心中,又泛起一丝酸涩和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