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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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影看了她半晌,终是回过脸,看着地上的朱峤,道:“你回去告诉即墨晟,他父亲带给我的伤害,他终其一生也弥补不了。再见面,他不必对我心软,我也绝不会对他手下留情!”言讫,一下跃上一旁的屋顶,抓起屋脊上的包袱转身便疾奔而去。

    阿媛迟疑地看看地上的朱峤,咬了咬唇,终是转过身跟着小影匆匆遁去。

    星津河畔的山林里,两个女孩骑着马,一路狂奔,白色的身影箭一般在那片绿色中穿梭。

    小影咬着牙跑了半天,见甩不掉阿媛,便勒住马,站在原地等她。

    阿媛奔近,下了马,脸上泪痕未干地与小影对面而立。

    小影看着她有些委屈却强忍着的表情,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躁,冷着脸道:“你接受不了这样冷酷无情的我,就不该再继续跟着我。”

    “不,小影,你不冷酷无情,方才就算我不拦你,你也不会杀他的,你更不会对即墨晟下手。我知道。”阿媛肯定道。

    “我会的。”阿媛语气中的肯定让小影心中尤其难过。

    “你不会。”阿媛反驳。

    “我会的。”小影眉头微皱。

    “你不会!”阿媛坚持。

    “我会的我会的!”小影突然捂着耳朵大叫起来。

    阿媛见她那样,心一软,不想继续与她争执,伸手欲去安抚她。小影却突然抬头,后退一步,目光闪烁地看着阿媛,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人,你以为你很了解我,你以为你能感动我,能说服我放下仇恨?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根本没有真正地忘记过即墨晟?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将他的那支风车藏在包袱里?你口口声声说只要能陪着我就别无他求,心中,只怕无时无刻不想着劝我放过即墨晟他们父子吧!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你休想!”

    阿媛的泪又流了下来,她泪眼迷蒙地看着小影,忍住哽咽道:“是的,我希望能说服你放下仇恨,自从你知道了仇恨,以前的快乐,都变成了痛苦,以前的朋友亲人,都变成了仇人陌生人。小影,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天堂和地狱,只在你一念之间。我希望你能继续呆在天堂,希望你能继续好好地,快乐地生活,你知道吗?看着你在仇恨中日复一日地煎熬自己的心,我有多么难过。不要骗自己了,你根本硬不起这颗天生柔软的心来。”

    “你住口!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能给我天堂,那便是我的父亲,如今,他不在了,世间于我而言,永远不可能再变成天堂。你以为他不在了,你便可以取代他在我心中位置?别做梦了!没有人能取代他在我心中的位置,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今天,话既然都已说清,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今后,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小影说着,取过马上装着银两和那支玉簪的包袱,往阿媛胸前一扔,道:“你我两清了。”

    阿媛惶然地去扯小影的衣襟,小影突然转身,大吼道:“我叫你不要再跟着我!”

    阿媛被她吼得一怔,小影却趁机点了她的软麻穴,不顾倒在地上的阿媛那近乎哀求的悲伤目光,小影决然地转身,翻上马背,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身旁的树木不断地倒退,风迎面吹来,前面的路还看不见尽头。小影握着缰绳,泪流满面。

    阿媛说的没有错,是她,承受不了心底那块柔软被人戳中的痛楚,她身上还背负着父亲和爷爷的血仇,这样的柔软让她自觉愧对自己,更愧对他们。他们那样的疼她爱她,而她,竟还对杀害他们的凶手之子心存留恋。以前,她一直在回避,在自欺,从不正面去思考这些。今日,被阿媛一语点破的刹那,愧疚和羞耻撕裂了长久以来她小心翼翼编制维护的盔甲,当深藏其中的私欲和侥幸暴露在天光之下时,她颤抖得无处可躲。

    阿媛心善是对的,她没有仇恨,她也没有理由陪着她一起假装心肠冷硬,然后夜夜在梦中煎熬,所以,她该离开她了。她刚刚及笄,她可以去找那个送她玉梳的人,好好地、快乐地度过她的一生。她知道,今日那一番话,必定是伤到她了,可是,她却不后悔,只因,长痛不如短痛。

    她抹干脸上的泪,如今,阿媛也不在身边了,再没有什么可让她放心不下,她该正式踏上她要走的那条路了。

    这样想着,扬起的马鞭却又落不下去。

    她就那样将阿媛点倒在林中,万一有野兽或是坏人经过怎么办?穴道起码要一个时辰才能解开,这一个时辰内,她毫无防御能力,会不会有危险?

    可若是此番再回去,只怕今后再也甩不掉她了,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她策马站在路边,左右为难。

    思虑未了,耳畔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她抬眸看去,却见一个黑衣蒙面人正朝她奔来,她心口一震,立马进入戒备状态。

    那黑衣人却在离她两米左右的地方停住了,看着她,也不出声,只从袖中拿出一支簪子。

    小影看到那支通体碧绿,顶嵌南珠的玉簪,顿时大惊,刚欲出声询问,那黑衣人却调转马头疾奔而去,她无暇细想,对阿媛的担心占据了她的一切思维,促使她策马回缰,紧追而去。

    两刻之后,她看到前面那黑衣人方向一转,向一旁林木葱郁的山上跑去,她跟着追上。随着山势越来越陡峭,马已不能骑了,她跳下马,施展轻功去追那黑衣人,追了片刻,那黑衣人在前面一丛灌木旁一闪,不见了踪影。

    她跟着转过那丛灌木,眼前豁然开朗,原来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平坡。可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她只觉得四肢百骸突然开始强烈的酸麻,每一个细胞都颤抖欲裂,忘了跳动的心梗在了她的喉间,脑中一片空白。

    坡上有三四个黑衣人,坡上还有一个十字木架,一个女孩,被六把飞刀,深深地钉在那木架上,垂着头,不知死活。她认得那飞刀,她也认得那女孩。那女孩,就是阿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