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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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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臭婆娘,你什么时候才要让我学武!”

    “等你不再骂我臭婆娘的那天。”呵呵。

    “你本来就是臭婆娘!”他跳起来大吼,丢掉手中的毛笔,墨汁弄得案头都是。“你居然骗我!”想到就气!

    “我骗你什么了?”她凉凉开口,坐在一旁,不苟同地瞥著他粗鲁的行径。“你不知道那些文房四宝要钱的么?字丑也就算了,你练不好,还要赖弄脏了纸。”唉,他到底是漂亮的小孩还是爱撒泼的山猴?

    他真是恨死她老是转移话题了!

    “我在跟你说你骗我的事情,你不要当作没听见!”

    “我听见了,听见了嘛,你小声点。”明明长得很可爱,怎么脾气这样坏?拿起旁边的茶杯啜一口,她满足地叹息:“这茶真好”甘甜甘甜的。

    “容似风!”殷烨受不了了。

    “叫我师父。”她懒懒地道,一点也没把他的怒火放在眼里。“你说我骗你,太冤枉了吧?我从头到尾没说过我是个男人,是你自已错认的啊。”好无辜哪。

    “你明明是个女人,干什么穿著男人的衣服,这不是骗,这是什么!”若非他老是听到那个白胡子的老管事和其他人都唤她“小姐”而起了疑,这才问到真相,怕是要被她愚弄一辈子!

    包让他气结的是,他居然拜一个女人为师!

    “谁说女人不能穿男子衣服,有人规定了吗?没有嘛!”所以说他见识太浅。她伸出食指摇了摇“你要是不服,改明儿个,你穿女孩的衣服让我瞧瞧,骗骗我,咱们就算扯平了。”她很甘愿地,还可以替他选几件美美的,一定适合。

    “你你有毛病!”他极恼,却难以铿锵有力地跟她对抗。

    简直不敢相信,她讲十句话,有九句半完全不切题,像是在说笑,却又彷佛有点认真;剩下半句,不是悠哉的调侃,就是无聊的废话!

    他听不懂,跟她不能沟通,也没有办法像她一样胡言乱语,更别说和她斗嘴!

    就说他还太嫩。容似风微微笑,好整以暇。

    “徒弟,你实在太差劲了,嘴那么笨的话,会整天被我欺负喔。”顿了下,又道:“啊啊,不过你不用担心,我绝对会好好调教你的。”倾囊相授。

    “我不需要!”他怒道。回身指著桌上那一本本蓝皮书:“我也不想看懂什么中庸、论语!”还外加根本和其它书搭不上关系的佛经和人体筋脉图!“我只要学武!你如果不想教我,我自已出去找人,你别把我软禁在这里!”这臭婆娘一定在耍他!

    从那夜之后,后山有人守著了,每日天才亮,她就带著夫子来找他,不念到日落不会停止,夜晚守备更严,他就算想再偷跑也找不到机会。

    他也曾试图反抗,她却不知道从哪里拿了瓶怪葯,威胁他要是不听话,就让他大笑三日不得休止。

    还恶劣地补充,叫他若不相信就尽管试试,他愈想赌,她就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教他动摇,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好似那葯真的会让人笑到气绝,只好不甘心地忍气吞声。

    她说的话,她的态度,究竟是真还是假?

    他分辨不出来,也已经完全被搞混了!

    气喘呼呼地吼完,却瞧见容似风一脚弯起踩在椅上,另一脚轻轻摇晃,脸朝著窗外看去,明显地没把他刚才那一串不满听进去。

    “啊呀,你讲完了啊?”像是察觉到了猛烈的瞪视,她悠悠哉哉地转过头,对著他勾起嘴角“口渴不渴?要不要喝点茶?坐下来休息一下嘛!”太认真了,老得快喔。

    “你!”差点又恼晕过去,殷烨用力地撇过脸,下定决心不再理会她,以免自己被气死!

    她微微侧首,唇边扬起一抹奇异的笑。接著又用那种吊儿郎当的神情开口:“哪,好啦,我教你,我没说不教嘛。”急什么呢?

    闻言,他才告诫过自己别睬她的提醒马上被遗忘,很快地走到她身旁,张大瞳眸:“你要让我学武了?”

    “我从头到尾没说不让你学啊。”她眨眨眼。

    “那你赶紧带我去找师父!”他知道镖局里有很多功夫厉害的武师!他激动地拉住她的手。

    她脸上笑容未变,一个轻抖腕节的动作挣脱了开“找什么师父?你师父就是我啊!”站起身,她越过他走到木柜旁。

    殷烨呆了下,总觉得刚刚明明有抓到她的感觉,怎么一下子手里就空了?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自己是一时错觉。

    “我不想当你徒弟!”一个女人,一个女人能有什么作为?他需要的是能让自已更加强大的力量!

    她瞅著他,半晌,蹬蹬蹬,后退了三步。

    “你不想当我徒弟?”她英朗的眉变成了哀怨的八字型,抚著胸口伤心道:“你怎么这么无赖?咱们明明就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彼此交换过血了,你现在居然翻脸不认?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亏我还救了你两次”呜。

    没料到情势会往如此地步发展,他错愕,霎时傻在原地,动弹不得。

    她她要哭了吗?

    只听她状似抽噎道:“你看起来这么乖巧,怎么净会做些过分的事?我没说我是男人,是你自己错认,还诬赖我扯谎我知道我长得不美,不够漂亮,所以无法让你看出是个姑娘,都怪我行了吧?这也算了,我辛苦救了你,你没给我磕头道谢,还对我又吼又叫!之前吵著要我收你为徒,我好心答应了,你却又反悔呜呜”她端起衣袖遮脸,扭扭捏捏地抽著肩膀,语音颤抖,配合著一身男装,整个景象实在是不伦不类。

    殷烨慌了手脚,没想到会把她弄哭。

    仔细想想,她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也一直都没好气,好像错的是自己?

    可是她真的很让人发火但他确实没道过谢谁教她老爱不正经不过他也好像对她很凶

    他忍不住抱头,年幼的脑袋都快喷爆了!

    “我也不求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喊我一声师父当然你想要学些什么,为师的定不怠慢”她从袖下发出声音,像是非?训夭琶蛔叩鳌?br>

    他咬咬牙,双手松了又握,站立良久,才从唇缝小小声地唤道:“师师父。”总之先安慰她再说,叫个一两声也不会少块肉,男子汉要能屈能伸,不要像女人家这么麻烦!

    “啥?我没听到。”她又吸了吸鼻子。

    他抿唇,深深吐了两口气,憋道:“师父!”

    “乖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嘛。”哇哈哈,听到啦!听到啦!她是师父啦!轻松放下手,她的脸上带笑,哪里有在哭泣?挑了挑眉,她愉悦地对上他震愕的神色,道:“哪,咱们打个商量,你每日要是乖乖地跟夫子做完早课,我午后就会亲自教你武功;若你不要,那么你什么也学不到,只能在这书房里从早坐到晚,如何?”

    “你、你”又耍他!他指著她,瞠目结舌,手指抖抖抖,不是因为冷。

    “我什么?我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师父对不对?”微笑地替他接完话,她压下他无言指控的手“呀,我想你一定是答应了。看,你都感动得全身颤抖了。”欸,她受不起,只要小小一点抖就好。

    “你”一口怨气塞住他的胸腔,险些翻白眼。

    “就说你弱吧,这样就倒了那怎么行?”以后日子还长著呢。“好了,我会吩咐杨伯多给你补补,去去,去那边歇著。”真是。

    若无其事地就要往外走,她不忘回头叮咛:“我刚说的事,明儿个就开始喔。”

    “咚”地一声,房里的人终于支持不住,昏倒在地。

    她住后偷眼睇了赚,摇头道:“这么快又睡著了?”跟上次一样。“虽然我叫你歇,你也找张床嘛!睡在地上多难看你定是累坏了。得了得了,我不在这边多嘴吵你了。”哎呀,她的心肠好像太好了。

    殷烨趴在地上捏紧自已拳头,用最后的残存意识告诉自已

    绝对不再喊她第二次师父!

    ***

    阳光明丽,微风和煦。实在是个太适合在外头舒展拳脚的天气了!

    “过来啊,你还杵在那边干啥,想当门神?”容似风站立在庭园中,一手掌心不知有什么东西在动。

    臭婆娘!讲话就讲话,老爱多几个字念人。殷烨瞪了她一眼,走上前,才看清楚她左手有只小小鸟。

    将弄得松软的细馒头肩喂给白色的小鸟吃完,她抬眼:“哪,咱们从基本功开始学,你可能会觉得辛苦些,但要是连基础都学不好,那么后面的也就甭谈了。”!

    “你把话讲得那么好听,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根本什么也不会。”他压根儿就不信她能有多少斤两。

    她睇他,半晌,才缓道:“这只小鸟,前几天就唉唉叫,我觉得不对劲,后来才发现它受了伤,便将它带回房里照料。”她指著身旁一棵粗壮的树:“看到没,鸟巢就在那里。”很高很里面的那里喔。

    “你跟我讲这个干嘛!”这样也可以扯到鸟身上。

    “欸欸,徒弟啊,你是不是肝火上升火气大啊?”去抓把葯吃吃看会不会好点。她叹口气:“我只是要你看看那巢,是不是很高啊?”

    他皱著眉,抬首望了下。那高度约莫五、六个成人,没有特别的长梯,肯定是上不去。“是很高,不过那又怎么样?”

    “你能构得到吗?”她问,唇瓣微勾。

    “怎么可能!”这不是白问吗?他甚至没比她高。

    “喔那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把小鸟带下来的?”她侧首。

    他轻楞,随即很快地说道:“你拿把梯子不就爬上去了吗?”简直废话。

    “梯子?”她呵呵低笑“我怎么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种玩意儿”话尾未落,她不正经的神情倏地一变“你可要睁大眼睛了!”她一提气,踢向树干屈膝轻踩,整个人瞬间拔高!

    只见她没用什么力人就已在树腰处,再在略粗的枝上一点足问,身影跃得更高,仅是眨眼间,就到了那鸟巢的旁边。

    殷烨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怔愕住!他像是只瞥到她身上的黑衫微微飘动了下,扬起了些许的风,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就已经消失在他眼前。

    几近吃惊的昂高头,他看见她小心地将手中的小鸟放了回去。

    “你你会飞?”他下意识地喃道,话一出口就马上胀红著脸暗骂自已。

    傻子!她是人啊!又没长翅膀,当然是不会飞的!他问了什么怪话?等会儿又要被她嘲笑了。

    容似风闻言,却只是站在上头,搭住主干,居高临下地瞅著他,笑道:“怎么,你也想飞吗?我可以教你喔!”

    “教我?”他杵在底下拧著眉。

    “是呀。”她扬声而笑,一个旋转,身子便彷佛与周遭的气旋同舞般落在他面前,姿态好看得紧。掸了掸袍上的叶子,她道:“我是你师父啊!”师父传授徒弟,天经地义。

    殷烨沉著脸。刚才她那手功夫的确吓了他一跳,证明了她不仅仅只是个会唬人的草包。

    真的得跟她学吗?可现下,他既没别的方法,也找不到其他人帮他。

    如果她能让他变强、变厉害,那么他也不用在意这么多吧?

    毕竟他最重要的事,是

    “徒弟,你的眼神好可怕。”她摇摇头,蹙眉道:“我要你背的佛经你背了没?”善哉善哉。

    “没背!”他又不作和尚,做啥念那种玩意?

    “嗄没背啊。”说得也是,她本来就料想他是没什么兴趣的。挥挥手,她道:“那就别背了,你以后每逢初一十五去祠堂打坐静心好了。”比较有用。

    “什么!”又随便替他决定!“我不去!”他用力地别开脸。

    “你不去?”脾气真大“好了好了,我陪你一起去,这样行了吧?你这小子就是爱撒娇”

    “谁爱撒娇了!”他赤红著双颊反驳。这臭婆娘老把他当小孩!

    “谁应了声就谁爱撒娇喽”她转著眼眸,不理会他的怒气。“啊啊,再跟你闲扯下去就吃晚膳了。”不行不行,得快办正事。

    “到底是谁在闲扯?”殷烨受不了地低咒一声。

    虽然他故意很大声,但她假装没听见。“要把武术练好,基本功是很重要的我让你看的那个人体筋脉图,你记起来了吗?”

    “没有。”他皱眉。原来那也是有用的吗?

    “唉。”她深深地叹一口气“徒弟啊徒弟,你这么不用功,要怎么把为师所教导的武功发扬光大?”摆摆手,表现自已的无奈。

    “我怎么知道练武要看那种东西!”早讲不就好了。

    “好好,那现在你知道了,明儿个开始,可得认真点。”她走近他,他不自觉地后退。“干什么?为师的又不会吃了你。”她奇道。

    是不会吃,不过会上下其手!殷烨想起上次被她随意摸捏的经验。

    没追问下去,她进入正题。

    “我先教你基本中的最基本。扎马你会吧?像我这样。”她身形微蹲,示范了一个标准的马步。“来,你跟著我试试看。”她拉过他,按下他的肩膀。触到他的身子,她忍不住道:“哇,你还是这么瘦。”骨头小表!

    在他们镖局里应该吃得不错啊,怎么还是没长肉?

    殷烨一惊,忙甩脱她的手,满脸通红。之前以为她是男的就算了,如今知道她是个女人虽然一点都看不出来,但他的态度还是跟著改变。

    “你不要乱摸!”到底有没有身为女子的自觉!

    “干什么?害羞啊?”她照料他的时候,有哪里没被她看过?“不要紧,你还小,还会再长的?矗阆仍雎恚斓惆。 彼叽佟?br>

    他睨她一眼,走离她三步,才学她刚才的样子半蹲下身。

    “脚再站开一点,哪,尽量放低。”她指正著,走到树旁,拿起一直放在那的大茶壶和两只碗,开始注水。“从今天开始,你每日必须扎马四个时辰,只要你能站到手不抖、脚不软,不流一滴汗,我也推不倒你,那么,咱们就可以开始学其它东西了。”她微笑着将倒满水的两个大碗放在他腿上,一边一个。

    殷烨被那重量一压,还得分心让那碗里的水别洒了,他微怒地瞅著她:“你该不会又在耍我?”

    “耍你?”她瞠大凤目“小子,我以前扎马顶的可是五个碗耶,这样还算对你客气了。”真是真是,得好好建立他们师徒间的信任关系。

    抹掉额边的汗,她望向天空,笑道:“你好好乖乖地,很快,就可以飞了。”

    殷烨顿住,唇掀了掀,没把“我并不是要学飞”这句话说出口,只是辛苦地维持著这不习惯的姿势,任心头上那怪异的感受一晃而过。

    没多久,他才想到,自已居然当真在这烈日下扎起马,开始听起她的话来了。

    怎么会?不知不觉地又被她牵著鼻子走了。

    有些一恼地抬起眼,却见到容似风依然站在自己面前,他差点弄倒了腿上的水碗。

    “你站在这儿干嘛?”看他的蠢样吗?

    她怔了下,抱胸挑高了眉头。

    “对喔,我站在这儿干啥?”手指点在唇旁自问一句,略略思量了会儿,她弹指:“啊,你不是说你没看那本人体筋脉图的书册吗?那我现在就先大概的解说给你听好了。哪,人有任督二脉,腹胯下一寸半的地方就是丹田”一点都不觉突兀地转移话题,她小小的踱步起来。

    他险些要翻白眼了。“你好烦!不要在我前面念!”吵死人了!

    “咦咦?徒弟啊,我是在帮你记忆,这很有用的,你可不能不知道。刚刚说到哪儿?啊,对了,是丹田,丹田是很重要的一个地方,你看过学硬气功的师父吗?他们啊”殷烨瞪著她的滔滔不绝,也懒得跟她争辩了,重新下定决心不理会她。

    天上很蓝,一朵云都没有,阳光就显得毒辣了些。

    他没发现,容似风让他扎马的地方有树荫遮阳;更没察觉,她边说边指示给他看的穴位或者脉络,已经一点一些地使他听了进去。

    当然他也不晓得,她的陪伴,使他不至于单独一个人度过这漫长的四个时辰。

    ***

    “快点快点!”赶命似地。

    “小心点!没瞧到我手上拿著木盘啊?”差点被撞到。“你们俩做什么跑那么急?”

    “小姐啦!是小姐又”呼呼,好兴奋!

    “小姐?啊,小姐又在那个了吗?”真是厉害啊!

    “是啊是啊,可有趣的呢!”抬起手挥挥“不跟你说了,那边正精采呢!”再慢就抢不到好位子偷看了。

    两个仆役肩并著肩,弯过几条长廊,就见那庭园旁的墙角都早被其他人头占领。

    “让让、让让!”

    “借光、借光!”

    挤挤挤,挤出一条生天,找到一个视野不错的角落,两人蹲下身,从怀里揣出一包酱油瓜子就开始嗑。

    “我说老张,你想这回是小姐赢还是那小兔崽子赢?”

    “这还用说!”老张一呸,吐掉个瓜子壳儿。“当然是小姐啦。这几个月来,那阴阳怪气的小子有哪一次不是被小姐整治得彻底躺平?”他不会同情的,谁教那小子老爱不理人。

    “这倒是。”摇头晃脑”番。“不过,那小兔崽子看来好像进步了很多喔啊!”眼睛盯著院落里的动静,他惊叫了声。

    只见不远处竹林,一根根细长青竹激烈摇动“啪”地一声,一个人影也随之掉落在地。

    可恶!可恶!

    趴在草地上的人一拳槌上地面,灰头土脸地喘着气,身上受到的撞击让他没办法有太好看的表情。

    一道阴影接近,殷烨抬起头,就见容似风伫立在自己面前。

    “怎么,没力气了?”她勾著唇,手上拿著把大弓。

    他瞪她一眼,才撑坐起身,关节上的多处擦伤便痛得他倒抽凉气!咬著唇,他硬是爬起,挺直了腰,在她跟前站得定定稳稳。

    “还早得很!”可恶,这死臭婆娘!

    “哦?看你这副样,是在硬撑吧?”她凉凉出声。“如果真的不行,那就乖乖说不行,我不会笑你的,亲爱的徒弟。”多么好心。

    “谁说我不行?”他马上反驳。听她唤自己徒弟,一脸嫌恶。“我不会输你的!”也绝对不能输!

    “呵呵”她笑,非常不怀好意的:“何必这么坚持呢?不过是穿姑娘的衣裳嘛!放心放心,为师的定会帮你打扮得美美的”

    “你住嘴!”他又气又恼。“我没跟你打那种赌!你想都别想!”

    “那也要你赢得过我。”眼微弯,她和善提醒:“不然我把你点了穴,你也就只能任我摆布了。”

    “你!你就只会用这种下山烂的法子!”他的内功修练现在只是刚开始,根本还无法到能自行冲开穴道的地步!所以,所以才会每次都被她这样威胁!

    “为师的从来就没说过自已喜欢正大光明吧?”低笑了下,她朝一旁伸出手:“杨伯,拿箭来,”

    “是。”旁边一直掩面窃笑的杨伯,马上正经八百地递上箭袋。

    从中抽出三枝箭,她举起手臂将弓弦整个拉开,三枝箭整齐搭在弓上,鹰羽做的美丽箭翎在指间蓄势待发。

    她不经意流泻出的魄力与平日的闲散迥异,姿态豪放但不致张狂,气势内敛却令人无法忽略,俨然一派女中英杰。

    “哪,就让为师的瞧瞧,你是不是只会空口说白话!”随著话尾落下,长指一放,箭便如利刃般射了出去!

    “咻”地声响,三枝箭进了前头竹林,神准地射在同一根竹子上,高低则有所落差。

    殷烨怒视著她“你又射得比较高了!”每次都这样,卑鄙!

    “我技术差嘛,也没高多少啊我知道你不行了,乖,别再赌气硬撑了”

    “我没说我不行!”

    “是是,你最厉害、你最厉害。”她附和几声,反手将大弓负在背后,见他快步走进林中,唇边有著淡淡的笑容。

    殷烨站立在那支竹子下,昂首望了望,只见三枝箭中最高的那枝约四个成人身高。

    “那臭婆娘!”一定是故意的!

    不想被她瞧扁,闭上眼,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倏地,膝盖微弯跃起,足尖便点上了最低的那枝箭;身子微沉,再提气的同时,拍了下身边的竹子借力跃上中间那枝箭;目标就在眼前,他手一伸,急著拔下最高的第三枝箭,却因脚下的箭枝无法承受他停留的重量而折断!

    他整个人没防备地往下坠,又跌在地上吃了满嘴泥。

    “呸咳咳!可恶!”为什么就是不会成功?

    “哎呀呀”

    讨人厌的声音又出现,容似风睇著他不甘的小土脸。

    “今天第几次失败了?”三十九?四十?

    被她略带笑讽的语气一激,顾不得身上疼痛,他马上原地跳起。“我一定会把那箭拔下来给你看!”

    “哦?我可不会陪你在这儿射箭射一整天。”箭也断了快四十技。

    “我自已射!”不需要她碍事!

    “我这把弓跟你差不多高好不?”拿起来能看吗?她失笑,看他被自已嘲弄得气红了脸,她眸底有著微小的光闪“杨伯,拿较小的弓箭给他。”侧首交代。

    “是。”马上去准备。

    “徒弟,为师的只提醒你一次。”她低首和他对视著“你想想看,为什么你能踩上第一技箭,但却踩不上第二枝箭呢?”他的缺点,就是不够稳定,导致第二次的使力方法过重。

    殷烨愣了下,随即恼道:“因为你教得太烂了!”

    “原来如此啊”果然是这种回答,算了,用嘴巴告诉他不如要他亲出自用身体学习。“为师的要去休息了,你慢慢射,慢慢跳啊。”临转身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可别要赖皮喔!”随便拿枝箭来交差。

    殷桦接过杨伯去取来的弓箭,才在想出自己是不是把话说得太满了,不料听她那样说,登时破口朝著她的背影大吼:“我才不会!”老要这样贬损他,气死人了!

    容似风没停下脚步,脸上挂著微笑,一副诡计得逞的模样。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那小子又输了。”仆役看着小姐走过长廊?才出声讨论。

    “真笨啊,怎么看不出小姐用的是激将法呢?”可悲的孩子。

    “不过,我倒是第一次知道轻功能这样教。”真新奇。

    “我也是头一次瞧见有人进步能这么神速。”好可怕。

    “你有没有发现也只有小姐才有能耐让那小子这样大吵大闹啊!”总算有点小孩样,平常根本就孤僻到了顶点。

    “但那小兔息子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从头到尾都被小姐耍得团团转。

    两人对望一眼,然后,为那可怜虫致哀。

    ***

    风清月明,四周一片寂静,众人酣睡正熟。

    已是接近寅时。

    忽地,一声欢呼吓醒了栖息在树枝上的鸟儿,接著就看到一个人影在长廊上奔跑。也不怕吵著其他人,只是一直跑一直跑,脚步像是不稳了好几次,绕过几个弯后才终于停止。

    “臭婆娘!臭婆娘!开门!”压根儿不管时间对不对,殷烨死命拍著容似风的房门,大声叫唤。

    仍烟火摇晃的室内几乎是马上就有了回应,容似风拉开拴子,将门打开,似笑非笑地瞅著面前看来非?潜啡醇牡男印?br>

    “怎么,我还道是哪里的鬼跑出来吓人了。”她闲闲地打量著他,披头散发、蓬头垢面,衫子还勾扯破了几个洞。

    她一点也没有匆忙睡醒的样子,倒像是早就等待已久。殷烨见她衣冠整齐,先是愣了愣,随后便把这突兀丢到脑袋后,直接举起手,对著她的脸,张开指掌。

    “我拔下来了!”带著一点点稚嫩的神气和兴奋。“我没作弊,把最高的那枝箭拔下来了!”他拔箭后也试了好几次,是真的可以构到那高度了!

    把手中的箭展现在她眼前,他自己都没发现,那神情就像是个很努力很努力地做好一件事后,希望人家打赏的孩子。

    “喔!”她拖长音,在那双闪亮大眼的注视下,没有怀疑他的话,极自然地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为师的很满意。”是真的。她微笑。

    那举动,好温柔。

    他不自觉地怔怔杵著。呆住的结果,是被她乘机摸了脸颊一把。

    “瞧你,一身脏。”还有些擦伤呢。“把衣服穿好,不是告诉过你只有我能看了吗?”拉上襟口,将他微露出的半肩盖上。

    他回过神,而后用力拍掉她的毛手,满脸通红地低吼:“不用你管!你才不是我师父!”他死都不承认自已找她拜过师。

    “咦?你怎么又要赖?”她好伤心啊!“我教了你这么多,你还想反悔啊?咱们明明就在那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彼此交换过血了,你现在居然又翻脸不认,反正你就是看不起我,不相信我,亏我还救了你两次”重复的戏码,连台词都相同。

    她泫然欲泣的语调让他鸡皮疙瘩满身爬起。

    “你你别老是来这招!”他不会再上当!

    “我也不求你什么只是希望你喊我几声师父”呜呜。

    “你、你”他手足无措,深怕有人经过,还以为他干了什么坏事。“你你不要再假装了!”可恨的臭婆娘,果然是在耍他!他从她手中抽出自己的袖子,不再上当。

    “你老是对我那么凶”这世上再找不到像她这么好的师父了。

    “不要拿我当抹布!”冷汗淋漓地痹篇。

    “我要你去祠堂打坐,也是为了让你修身养性”每次都要劳动她把他点了穴后摆在那儿,结果他的怨气好像只增不减。

    “我的裤子!不、不要乱扯!”他黑著脸恼叫。

    “我没扯啊。”不要随便冤枉人。

    明明就是他自已动来动去松掉的。

    ***

    “风妹还在玩啊?”容揽云揉了揉眉角,有些头疼地站在不远处廊下。

    “是的。”玩得可乐了。杨伯恭敬回答。

    “她对那个孩子倒是挺认真的。”第一次正式为人师表,她的确做得相当值得称许。“不过杨伯,你查到那孩子的身世了吗?”他正了色,流露出不可侵犯的庄严。

    杨伯微微一笑。“小姐吩咐,若您问起,就告诉您这事儿当作没有,也不要去查探。”

    “什么没有?难不成那小子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低语几句后抚著下巴“她倒是摸透了我的心思。”从小就精。

    “小姐一向如此。”

    容揽云冷哼了声“杨伯,我怎么老觉得你偏著她!”好歹他们兄妹俩都是主子,待遇差这么多。

    “因为小姐还小。”多么正当的理由。

    “小?她年纪和我比起来是不大,但骨子里成熟得很。”别以为他不知道,二娘辞世的那天,当时八岁的她像是一夜长大了。

    从此再也没人看过她落泪,再也没人看过她撒娇,再也没人知晓她心中真正在想些什么。

    这也是他这个作兄长的,总是不会强势地对她离经叛道的作为多说话的原因。他希望她能喜乐,不只是表面上,而是打从心底开怀的杨笑。

    忆起往事,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刚才瞥见殷烨露出的后肩,隐隐约约似乎有一点什么纹路,他才微微眯眼。

    “杨伯,你知道最近那个地图的事吗?”

    “是的,江湖上传言甚嚣。”尚未平静。

    “嗯。”他沉吟,脸色凝重。启唇低声道:“难不成,风妹她”各种可能的情况和理由在他脑中猜测,让他粗犷的眉峰愈来愈紧,半晌后,又是长长一叹。

    罢,她想怎么做,就由著她吧。

    就算真如他所想的那样,就算哪一天出了岔子,他这个大哥也绝对会帮她守著,助她一臂之力。

    “希望是我多心了”他喃喃。

    没人发现到,那夜看来清明的月,后头却弥漫著重重厚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