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侠也认栽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铺子里的工人来回报,孟心芽今天要巡视几家商铺,不回来用餐了。

    一直到晚膳时刻过后,一本书册都看了过半,她才回来。

    “听底下的人说,你找我?”孟心芽站在书房门口,没走上前,隔了段距离望住半靠卧在长榻上的丈夫。

    “嗯。”陆君遥坐直了身,合上书册,抬眸审视她满脸掩不住的倦色。

    “有事?”她问,步伐不动。

    “不急。来,先告诉我,你吃过没?”

    她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没。”

    他轻咳,披衣坐起。这打娘胎以来的孱弱体质,就算大有改善,这辈子也难如正常人健康,无法过度疲累。

    长指揉揉轻微犯疼的额角,先推开门吩咐下人备些饭菜过来,然后才走向她,轻扶着她的肩一同在桌前坐下。“这里有些糕点,先吃些垫垫胃。”

    她似乎有些闪神,陆君遥顺着她的目光,发现她的视线停留在他随意搁下的书册上,浅笑着解释:“许多年前看的,那时精神不大好,断断续续看,也没看完。我没想到它还保存得那么好,今儿个闲来无事,就把以前看过的书找出来再看一遍。”

    也不晓得她听进去了没,手捧着糕饼发愣。

    他凝思了会儿,又道:“今天,我遇到爹纳的那几房妻妾,她们对我说了不少话。”

    咚!他看着掉落到桌面的糕饼,而她正瞪着他。

    那群女人会对他说什么,何需怀疑?

    这就是他要和她谈的?

    “我知道她们会说什么,不必转述!”声音沈下,带着几分冷意及疏离。

    “芽儿,你不必”

    “我不解释!”

    “我也没要你解释”他试图想说点什么。

    “你想休妻就休,我自认无愧于心。”她站起身,退开数步。

    他明白,她拉开的不只是距离,而是在心上,隔了一道防。

    “怎会?”他讶然。“你以为,我会听信片面之词,而不相信自己的妻子吗?芽儿,你反应过度了。”

    她神色微缓。“你不休妻?”

    那群女人可一天到晚嚷着,要她走着瞧,等他回来,绝对把她休到天边去,教她再也得意不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我的,但你必须学着信任我,一如我信任你一样。

    “九年前,一个将死之人,你愿嫁;九年来,这个家,你替我守着,这等恩义,岂容旁人三言两语轻易抹去?不论当初,你是为了什么原因而嫁我,今生今世我确实愧负于你,除非你主动开口求去,不愿做陆家妇,否则,今生今世,你必会是我陆君遥的妻。”

    她沉默着,他走近一步,又道:“我很遗憾,你嫁进门时,没能多了解你一些。那时我无法自主,以至于成亲九年后,我们依然不甚熟悉,但是,如今我们好不容易能够自主,你还想继续这样下去吗?我并不想。”

    胸口有些闷,他轻咳了声,倒杯滋脾润肺的葯茶压压嗓,过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这就是我今晚想跟你谈的,我想如一般的夫妻,过正常的生活,从现在开始,一点一滴,慢慢补回那段空白。”

    “正常夫妻?”什么是正常的夫妻?正常的夫妻,过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她从来不清楚,也没过过。

    “是。例如,你在外面遇到挫折或不顺心的事,可以找我说。”

    她只记得,他病弱的那些时日,昏睡总是比清醒时多,大多时候,都是她在对着沈睡的人自言自语。

    “也或许,是天冷了,为你添件衣裳。”

    她轻抚由他身上,移到她肩头的柔暖衣料,发怔。这上头,犹有他残留的余温与气息。

    “更或者,是在你倦累归来时,陪你用个餐。更甚者”轻啜口葯茶,压下淡淡的不适。“你可以将一切交给我来扛。”

    孟心芽微微一震,抬眸盯视他,而后,起身远远退开。

    “芽儿?”

    “说到底,你还是认为我专断霸道、大权独揽,亏待了你陆家的人、强占你陆家产业?是不是?!”

    陆君遥愕然。“我没”

    “你敢说,没人这么对你说?”

    “是有。”他无法昧着良心扯谎。“但是芽儿”

    她不让他靠近,他进一步,她退一步。

    他叹气,不再试图亲近。“我这么说,伤到你的心了,是吗?”

    怎会有如此冷硬的防卫呢?他心底的无奈更深了。

    “我并不是要强迫你什么,你是名正言顺的陆家人,陆家的产业由谁掌理,不都是一样的吗?这些年没有我,你依然做得很好,我并没有非接手不可的坚持,我甚至觉得,你比我更有经商才能。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不是寡妇,你的丈夫就站在你面前,你不必再凡事一肩挑,累了、倦了,记得随时有我,我们可以一起分担的。”陆家大片产业,要扛起并不轻松,她进门时,一身掩不住的疲倦,他看在眼里,心口发酸。

    这些年,她就是过着这样的日子吗?强撑起一切,累了,也不许自己倒下。

    他是基于那样的心情,去说那些话的,并非真质疑她、或防她什么。

    孟心芽注视着他,似在打量什么,也或许是在衡量他话中的真心有几成。

    而后,她生硬地别开脸,背过身去,对着窗外一望无际的黑夜。

    “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不会让步。”她硬邦邦地,吐出几个字。

    望住她僵直的背影,他浅浅叹道:“没关系。”如果这样会让她比较有安全感,或者,给她自信与成就的话,他不勉强。

    这是他对妻子的尊重,也是宠爱她的方式,希望她懂。

    夫妻间,是不该有那么深的戒心及防卫的,否则朝夕相处,日子很难过下去。

    拾起掉落地面的袍子,再次揽上她纤细的身躯。

    她想了想,像要强调什么,连忙补充道:“除此之外,你想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反对”努力想了想。“像是纳妾。如果你有合意的人选,可以告诉我,我会安排得妥妥当当,还有、还有”

    “停停停!”丈夫才刚回来,她就在想纳妾的事,就算他在她心目中再怎么地位全无,也不需要如此毫无遮掩地表现出来吧?

    陆君遥苦笑。“如果我说不纳妾,你会不会生气我辜负了你的好意?”

    天底下再也没有一个丈夫当得比他更失败了,她可真懂得怎么打击他!

    “不纳妾?”像是多出乎意料的回答,她满脸困惑。“为什么?”

    他愕笑。“原来不纳妾也需要理由,我以为你是不喜欢那些二姨娘、三姨娘的,咱们一家子清清静静过日子,不是挺好?”

    “可是、可是”她垂下头。“爹希望陆家能多子多孙,他临终前,我已经答应他,正室要有容人大度。”

    “你可以不必那么诚实。”再叹一次,瞧见她困惑的眸,知道她是真的不懂。“好吧,要多子多孙,也不一定非得纳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多努力便是。”

    他的意思是要她生?

    “我以为我生祈儿,已经够了。”他,还会想再碰她?

    “如果你不愿,我自是不会勉强。”

    一阵沉默

    接着,她动作生硬地解开胸前盘扣。

    她是陆君遥的妻子,只要他想,她便责无旁贷。

    陆君遥约略猜出她的想法。这女子,究竟将责任感看得多重啊?

    “好了好了,我想我可以把它解释为你是愿意的。”抓住她的手,笑叹道:“我们有的是一辈子,可以慢慢来。”

    要也不是现在,她累了一天,晚膳也没吃,硬邦邦又没半分情调,她是不看时机的吗?

    他伤脑筋地发现,他这妻子恐怕没什么风花雪月的天分,活似办公差,目的只在于给个孩子便成。

    不知怎地,这样的发现竟让他胸口闷闷地,泛起些许疼意。

    能说什么呢?陆家确实亏待了她,自私地只想传承香火,将她当成生子工具,不曾顾虑到她的将来,教他现在羞愧得连辩解,都没那个立场。

    “芽儿,我可以抱抱你吗?”

    她似乎被他过于温柔的请求吓到,他也没等她回应,张手轻柔地将她纳入怀抱。

    长久以来独身惯了,不习惯男子的拥抱,她在他怀里,身子显得直挺僵硬,手不知该怎么摆,连吐息都不自然了。

    书房的门被推开,端着饭菜进来的婢女“呀”了一声,他俩赶紧退开,脸上各自浮现些许困窘,活似偷情被逮着的男女。

    “那个饭菜冷了,我再回头去热热,少爷夫人继续、继续啊,当我没来过”这丫头机伶,相当机伶,一转眼就不见人影,简直机伶得让房内两人羞愧无言。

    “我先回房了。”孟心芽低垂着头,走几步,迟疑地顿住,将衣袍递还,低不可闻地咕哝两句,走出书房。

    陆君遥目送她离去的身影,反复低回她留下的那句话。

    “穿着,你身子骨不好,会受寒。”

    事实上,已经受寒了,今晚已略感不适,她是否,也留意到了?

    他敛眉凝思。妻子或许比他以为的,还要再多关心他一点。

    --

    转眼间,返家已月余。

    这段时间,足够他了解许多事情,知道孟心芽将陆家产业管理得有声有色,不逊于爹尚未离世时,也将儿女教养得极好,甚至是府里也打点得井然有序。

    他不得不暗自佩服,这样的芽儿,可惜了生就女儿身,否则,要在男人的天下闯出一番光景,又岂是难事。

    也难怪,她会给人作风强势的错误认知,但他看到的,却是她对自己有足够的自信,在处理事情时才能果决明快。私底下,她其实没有想过要以气势压过夫君。

    他懂得的。

    除了坚持掌理家业之外,他说的每一句话,她从来不曾否决过。

    他说,希望她可以将心事与他分享,她就固定在每日归来时,将今天做了什么、发生些什么事,清楚交代一遍。

    温馨的互动?没有。

    暖暖的关怀?没有。

    包别提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夫妻间该有的拥抱、倚偎、相契相知什么的基本上,他发现她从不对任何人说出心底的感觉。

    原本该是极贴心的一件事,让她做来,一板一眼,简直像例行公事似的,完全谨遵他的“吩咐”

    于是一个月来,他们之间最大的进展,就是“报告”一日行程。

    他内心的挫败更深了。

    他家的芽儿,有点不解风情呢,要想指望她成为知情识趣的女子唉!怕是难了。

    包让他叹气的是,孩子们对他,仍是极度生分。

    芽儿要他们喊爹,他们会听,但也仅止于此了,他们注视着他的眼眸里,隔了一层藩篱,防备而疏离。

    实在不能再要求更多了,孩子出生至今,他不曾抱过,不曾付出一丁点为人父的关爱,又怎能指望他们视之如父地敬他爱他呢?

    近来他最苦恼的,就是怎么拉近与孩子们的距离。

    初春暖阳洒落窗台,难得不算太冷的天气,他推开房门,沿路缓步而来,不远处清灵的笑语吸引住他的步伐。

    他家小盼儿,在放纸鸢呢。

    纯真开怀的笑容绽放在甜甜的脸儿上,那是真正属于五岁孩童该有的无忧纯稚,只是,不会在他面前展现罢了。

    不想让那样的笑容消失,他定住步伐,没再上前,靠坐在树底下远远看着。

    埃伯也在,一老一小玩得可开怀了,那画面颇有些含饴弄孙之乐。

    埃伯从年轻时就待在陆家了,他等于是福伯一手带大的,全府上下没人将他当成下人过。父亲初掌家业时,他是爹的得力左右手,后来由芽儿翔实的“报告”当中,也知晓在他离家的这些年,福伯着实帮了她不少忙,只是近一年来,较少管事了,闲来逗孩子居多。

    于是,外头便又盛传,福伯功高震主,当家主母排除异己,荚普他的权力,两代老臣有志难伸

    有志难伸?盼儿仰着脸儿,让福伯拭汗,瞧福伯笑得可乐了,哪有一丁点有志难伸的样子?他女儿都没对他这么笑过呢,想来真吃味。

    埃伯转身离开,不晓得忙什么去了,他撑着下颚,继续看他活力充沛的女儿跑跑跳跳,这样的午后,也别有一番趣意。

    纸鸢卡在假山上头,盼儿噘嘴扯了扯,弄不下来,干脆拎着小裙往上爬,他也不急着帮忙。听芽儿说,孩子有习武,他想看看女儿身手有多了不起,方便他闲来无事拿来崇拜一下。

    她一步步爬,眼看就要构着纸鸢,脚下小鞋松脱,一个踩滑,他唇畔笑意凝住。在小小身子疾速下坠的瞬间,他同时飞身而起,越过假山流水,下一刻娇小人儿已稳稳当当落入他怀中。

    “盼儿,你想吓死我吗?”幸亏他平日轻功从不马虎,女儿差点害他一颗心由胸口跳出来。

    小丫头愣愣地张大嘴。“爹会飞”

    “那叫轻功。”他失笑,足下轻点,跃上假山顶端坐,探手取来纸鸢给她。“怕高吗?”

    “不怕。”女儿惊讶地眨眨大眼。“娘没说爹好厉害”

    抱牢女儿,欣赏高处风景。“你娘明明也说,你有习武,想当侠女啊?”那明明就不是侠女该有的身手,他指控感情遭受欺骗。

    “习武的是哥哥,他想当好厉害、好厉害的大侠,但盼儿不爱,盼儿想学娘一样,很会做生意,赚好多花不完的钱。”

    很会做生意?还赚好多花不完的钱?

    身为陆家的男人,听到这等宏愿,实在是该羞愧的。他家的盼儿,很不一样呢,不挑花,不刺绣,不扑蝶,更不坐闺房,反而想学男人做生意?

    “盼儿赚那么多钱要做什么?”

    “我要赚钱养娘、养哥哥、养福爷爷、养娟儿、养阿武、养池里的鲤鱼”扳着手指头,好努力地细数着,连贴身丫环、池里的鲤鱼都抓来凑数了。

    他很没廉耻之心地勾起唇。“不养爹吗?”

    “也养爹”兴高彩烈说到一半,似乎惊觉自己透露太多,笑容收了住。

    陆君遥察觉到她的变化,轻问:“怎么不说了呢?”

    圈在父亲颈间的小手收了回来。“我、我要下去了。”

    这么欺凌幼小有点无耻,但仗着身在高处她逃不开,陆君遥搂回女儿。“盼儿,不喜欢爹吗?”

    “那爹喜欢盼儿吗?”

    这是什么鬼问题?“你和哥哥,都是我的孩子,怎会不喜欢?”

    “可是可是外面”她收嘴,不论他再怎么诱哄,就是打死不再开口了。

    好,问题出在外面。

    外面又是外面的哪里?这是小丫头的心结?或者说,是两个小家伙的心结。

    打定主意,他道:“盼儿陪爹出去走走好吗?”

    “我、我”小丫头极度苦恼,看得出想拒绝,又不知怎么说。

    “盼儿不愿意,爹一个人也无妨啦,只是好久没回来了,要是走远,找不到路就糟了。”表情满是体谅,却又坏心眼地存心加深小人儿的为难。

    爹要是找不到路又好久好久才回来,那娘一定会很伤心吧?

    “我陪爹去。”

    “那怎么好意思,这不是太麻烦盼儿了吗?”得了便宜,还不忘无耻卖乖。

    “不会盼儿很乐意陪爹。”极不情愿,硬是挤出话来。

    “这样啊,原来盼儿这么喜欢爹,我都不知道呢!”

    “你们父女俩真好的兴致,在上头赏风景啊!”端来点心的福伯,在底下中气十足地喊叫。

    “抱牢喽,盼儿。”踪身一跃,顷刻间已轻巧落地。

    “好俊的身手,少爷九年没白白浪费掉啊!”“哪里。福伯,我带盼儿出去逛逛,晚膳前回来。”顺手捏了盘中两块糕饼,孝敬到女儿嘴边。

    “爹,我自己走”

    “爹抱着你,不好吗?”单手抱她,另一手娇宠喂食。

    “可是,我长大了”

    “爹知道你长大了,但是我想把以前没抱到的,慢慢补齐,这点小小的心愿,盼儿都不愿成全吗?”声音渐轻,慢慢低垂下头。

    爹看起来,好像很难过耶

    “盼儿给爹抱,爹不要难过!”

    “谢谢,盼儿真是个好孩子。”似是无比脆弱、又无比感动地将脸埋入女儿肩头,感觉到一双小手很安慰地拍抚他的头,他肩膀颤动更厉害了。

    “爹还是很难过吗?”

    “还有一点。”

    等等等“还要伤心很久吗?”

    “再一会儿。”历尽艰辛忍住,确定不会泄出一丝笑意,这才抬起头。“走吧,逛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