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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子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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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辜无惜的话第二日便传了下去,含妃尽是有满肚子的牢骚也不得不忍下,何况她此刻有更要紧的事要烦恼。

    点翠堂内,京中有名的钱大夫正替罩了一件翠色撒金滴珠长衫斜倚在榻上的含妃诊脉,闭目细切许久,才收回了手,瞧那眉头,似有几分为难与不解之色。

    含妃示意杜若端茶上来,待钱大夫抿过一口后,方问道:“钱大夫,我的胎像可还正常?”

    钱大夫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无闲杂人等后,方迟疑着蠕唇道:“娘娘,恕草民冒昧问一句,您在孕前或孕中,可有接触过麝香或红花一类的事物?”

    这句话骇得含妃豁然起身,双目圆睁几不敢置信钱大夫所说的话,正在给钱大夫续水的杜若更是一个不慎将水洒了桌子。

    “你,你说什么,麝香红花?”含妃岂有不明白这两样东西之理,麝香与红花都是可至女子不孕或流产之物,但是怎么会扯到自己身上,她向来都很小心,莫说是眼下,便是有孕之前也从不许这些东西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勉力定了定神问道:“钱大夫,此话何解?”

    钱大夫斟酌后道:“其实草民也只是怀疑而已,并不能作准,前些日子草民替娘娘把脉的时候并无异常,但如今随着孕期的增长,草民却发现娘娘的胎象隐隐有不稳之兆,按说娘娘养尊处优。断无此理,所以草民怀疑是有外物刺激所致,眼下随着腹中胎儿的长大而渐显了出来。”

    杜若闻言连连摇头:“不,不可能,我家娘娘所用所食之物,皆由有经验地专人检验,没可能会被混入而不知情。”

    含妃怔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秋阳自长棱窗中射进来,照见含妃的担忧。只听她低低地说:“近一年来,我这点翠堂里绝没出现过这些东西,便是整个王府之中也从未有所见,钱大夫这”钱大夫自己亦不敢肯定,见状立即顺势道:“也许是草民想错了,娘娘恕罪。”

    含妃略显无力的委身坐定,头上金凤滴珠在颊边轻晃。遮住了她明艳的姿容,就在这瞧不真切的当口,声音自檀口中缓缓逸出:“钱大夫,我信得过你的医术与医德,所以自今日起就委屈你暂居府内,全权负责照料我腹中的胎儿。”

    “嘎?”钱大夫没料到含妃会突然提出这么个要求来,惊叫起身刚要回绝突然记起含妃地身份,不由得生生忍住。

    含妃瞧也没瞧钱大夫一眼。径直道:“不管以往有过什么,总之从现下起我的一切吃穿用度全要经过你手,不得漏下一丝,否则唯你事问。”稍停了一下又道:“至于你所需要地东西,可以告之杜若,让她去你医馆或家中取用。”

    这句话直接把钱大夫给堵得死死的。什么话也说不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自己是草民,对方是郡王侧妃,便是再不愿也只得遵从。

    含妃在说完这些后方缓缓抬了头,盯着站在对面的钱大夫凌凛地道:“钱大夫,虚话我也不说了,只和你说一样,若你能保我这腹中胎儿安然降生,荣华富贵绝少不了你;反之”她略拖了几分长音后肃然道:“反之若有个三长两短。钱大夫你也不必再想在京中开医馆。我说到做到,钱大夫你好自为之!”

    钱大夫面若死灰。却是不敢不答应,小声道:“草民一定尽力而为!”

    含妃满意地点点头,挥手让杜若领钱大夫下去安置,待室中无人后,含妃一扫方才的冷肃之色,神色柔和温然,低首注视着自己的腹部,不自觉地笑出了声。

    孩子,她和表哥的孩子,这可是她盼了许久才等来的,亦是上天恩赐于她地,她一定可以安然无恙的将其生下来,只是

    思及此,含妃复又换上了原先的神色,唤了杜鹃进来,让她设法打探一下风华阁那位的胎像,看看她那边是什么情况。

    却说杜若领钱大夫至外院安置时被画儿瞧了个正着,她一溜烟的跑去告诉阿妩,阿妩闻言只是淡淡一笑:“这有什么稀奇的,含妃不放心自己的肚子,便叫了大夫进来时刻诊治而已。”说罢复又低下头去摆弄刚缝好的一件小衣裳。

    随侍在侧地千樱却是想了想道:“主子,含妃原先并不见得这么紧张,眼下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阿妩闻言骤一抬头,复又低了下去,浅浅道:“是什么都与我们没关系,含妃是什么情况我们光kao猜也猜不到,还不若不猜的好,千樱还有画儿,你们皆给我记住了,若非必要不要kao近点翠堂,便是路上遇见了要请安,也给我离得远点,以免牵到什么事。这话不止你们要记着,风华阁里的所有人都要给我牢牢记在心里。”

    画儿听得莫明其妙,正待要问,被心中有几分数的千樱给拉住,摇头示意她不要多话,随后让画儿去将这话传给其他人听,待其出去后,千樱方近前一步,谨慎地道:“主子,您是不是怀疑含妃的身孕有所古怪?”

    阿妩放下一直拿在手里的衣服,示意千樱放入柜中收好,如此才道:“就如我刚才说地,含妃的身孕古怪也好有问题也好,都与我们无关,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与她有牵扯。含妃并不是好相与之人,这个王妃亦曾说过,我与她同为有孕之人,你以为她会容得下我?凭她往日的为人,怕早已视我为眼中钉。”她抚一抚腹部轻言道:“八个月,只要熬过这八个月就好了。在此期间一定要处处小心,以防要别人有可趁之机,之所以让你们少与含妃接触亦是这个道理,万一牵扯一二,咱们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千樱垂首应声,阿妩望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忽而记起狗剩来。修养已有一月左右,前几日去瞧他时。看其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都可以下地走动了,不知眼下是否好地完全了,想着便让千樱扶了她去看狗剩,待到那里时,负责照顾的下人却回话说他一早就出去了,与之一同去的还有长乐郡主。

    自狗剩被带回府里后。辜连城便时不时过来对狗剩冷嘲热讽一番,偶尔气极了甚至不管狗剩尚在伤中,抬腿便踢,底下人瞧见了哪敢劝,对于这位刁蛮郡主躲还来不及呢。

    偏狗剩就是嘴硬,任是辜连城怎么欺负他,始终不肯说句好话顺顺她,有时候好不容易愈合的伤被她踢的再度暴开来。只得重新再上药,可说狗剩伤好地这么慢,有一半是辜连城地原因。

    要说辜连城虽然刁蛮,但也不至于这么坏心不讲理,偏是遇到狗剩就什么也不顾了,非要出气不可。这两人可真是对冤家。

    阿妩听得这两人一并出府,也不知是去了哪里,尽是担心却无从找起,只得嘱咐负责照顾狗剩地下人待其一回来就立马来风华阁通报。

    秋已渐至最深浓时刻,除了一些四季长青地松柏类外其他皆只剩下光秃秃地树枝,枯黄的叶落在地上经阳光一照失了水份,变得再脆不过,往往一脚踩下去,便支离破碎,叫人瞧了心有凉戚。

    有些事与人。越想避开往往越避不开。这不,在经过鱼池时阿妩驻足暂歇一会儿。没想到恰好遇着在此散步的含妃及朱庶妃,发现之时已经近在咫尺,避之不及,阿妩只得屈身行礼:“妾身见过含妃。”

    “你也是有身子的人,不必拘礼起来吧,免得有人说我为难你。”含妃彼时不过两月有余的身孕,肚子根本未显出来,但她已经不再用束腰之物,改着了一件宽松的衣裳,浅紫织锦刻丝滴珠长裙,衬得她更显娇艳。

    阿妩默默起身后与朱庶妃执平礼相见,朱庶妃是一个很沉静的女子,容色在这座王府里头算不得出色,却别有一番风姿韵味,阿妩与她并未有什么交集,自入王府至今也不过勿勿照了几面而已。

    “曲妃这是打从哪儿来?”含妃对着光细细留着十个留得寸长地指甲,话语间是闲适的不经意。

    “回含妃的话,妾身适才去前院瞧了一下留在府中休养的故友。”阿妩在千樱的搀扶下据实以答。

    “哦?”含妃淡淡地应了声,转过头与朱妃笑道:“瞧瞧咱们这位曲妃,可比你我都忙多了,除了在这一方小小的王府里忙活外,还要去外面忙活,一会儿入宫,一会儿又带一个曾为死囚的故友回来,好生精彩,朱妃你说呢?”

    朱妃瞥过阿妩掩唇低低一笑,眼中波光流转:“兴许是吧,不过曲妃最近却是不能再四处去走了,得顾着身子静养才行。”

    含妃扫过阿妩的肚子,阴森之色在眼中一闪即逝,复又娇笑道:“对了,我那里有好些个原先殿下赏地绫罗缎子,用来做孩子衣物虽不算顶好,却也不差,我让人送些到风华阁去,就当是我的一些心意罢!”

    阿妩有些受宠若惊地道:“多谢娘娘关爱,妾身愧不敢当,何况妾身那里东西也还算齐全,不敢让娘娘割爱。”

    “只是些许布料而已,算得什么割爱,就是怕曲妃你瞧不上眼,毕竟可是连皇上都对妹妹另眼相看,前几日不是还派人从宫中赏了东西下来。”含妃尽自在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阿妩背上一僵正思索着要怎么回答,那厢朱妃已经接了话:“曲妃,娘娘亦是一片好意,因着你有孕所以多加照拂,你怎的还推三阻四的。”说到这儿,她趁含妃不注意冲阿妩眨了几下眼,示意她不要再推辞。

    不过含妃并不给阿妩说话的机会:“罢了,既然别人看不上不肯领情,那我也没必要硬凑上去,省得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咱们还是走罢。”说着也不理会阿妩,甩帕便走,朱妃爱莫能助地冲阿妩摇摇头,快走几步跟上了含妃地步伐,独留阿妩在原地。

    待她们走远后,千樱轻声道:“主子,我们也回去吧。”

    阿妩点点头,按下杂乱的思绪由千樱扶着往风华阁迤逦而去,罢了,与含妃的隔阂早就结下,也不差这一桩了,倒是今日朱妃的态度有些暧昧,看样子她并不是含妃那边的,至少不全是,否则适才也不会有意无意地帮自己说话。

    此刻的阿妩并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皆在别人的监视下,更不知就在这时,王府的某处,有人正带着几分清冷之色问手下的人:“为什么她还会有孕,当初不是说理应不会有地吗?”

    “主子,虽然那东西混在里面让她吃下去了,可当初也曾说过,并不能完全保证从此不孕。”

    女子闻言脸上地不悦微融:“话虽如此,但由着她来终不是个事儿,殿下对她到底不若旁人,若真让她生下来,我怕是更无立足之地了。”

    下人浮起一丝冷凝的笑:“主子,怀得上不一定生得下来,这宫里宫外,多少孩子都是在腹中流掉地,她纵是得意也不过一时半会儿的,咱们有的是时间对付她,何况我就不信先前那药对她一些影响也没,说不定过了几日那孩子自然而然就保不住了。”

    “是吗?”女子寡淡的应了声,眉宇间的忧心并不见得少了多少,低头将腰间的流苏一一理顺:“若真能如你所言,那就真是天见垂怜了。”说罢她闭目合起了嫩白若青葱的双手,神色宁静致远,全不觉自己适才的话有何不妥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