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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上风舞霓裳动京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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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清歌裂云、缭绕不断,素袖霓裳、舞罢低垂;瞬间的醉仙楼静寂一片,等到佳人已经退场了许久,终于才爆发出一片如雷的掌声!

    这是云阳国都康京最有名的销金场所,舞栏醉仙楼中新来头牌羽裳姑娘的第一场“风舞霓裳”只此首场的清歌曼舞立刻倾倒了无数王孙贵族和风流才子,一月前从醉仙楼传出了新来美女本月出彩的消息后,整个醉仙楼中的生意便如日中天。

    近台观赏的座位从初定的十两纹银,一直飙升到百两,足足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十年花销,这本不是一些贫寒才子能企及的,但是因为这是羽裳姑娘出道的第一场舞蹈,因此除了前排近台的和座位奇贵外,其他外围远处是允许免费观看的,因此也挤了个人山人海。

    舞蹈已经结束良久了,人群中的一个青衫书生终于从楞楞的失神中清醒过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他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有些苦笑的摇了摇头,那蟾宫中的佳人本来就不是他们这个身份能企及的啊,于是人群沸腾中他静静的退走了

    “请羽裳姑娘出来一见,请羽裳姑娘再出来一见――”!前面看台上以八王世子为首的一群人间宠儿王孙才子在前面依然喧哗着,他们是最有资本见佳人的群体“羽裳姑娘卖艺不卖身,要想与姑娘相见,得先过姑娘的四关后方能得到姑娘的首肯”吵嚷半晌后,醉仙楼的妈妈终于赔笑着出来向那些汹涌的人群解释道。

    “哪四关了?请妈妈说来”八王世子首先代表大家问道,自古舞楼的极品美女都是清高自洁、才华横溢的典范,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的等待了,而八王世子更在心中一见钟情的下了把羽裳囊括进怀的决心了,在所有的世家子中,他的样貌、才华和家世从来都是所有人中的佼佼者,所以摘得花魁应该是他首屈一指。

    看着四周寂静的竖耳倾听者,台上的妈妈满意的一笑到:“四关还是比较正统的琴棋诗画,每关三场,只要大家付出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进场接受羽裳姑娘的测试,只要这四关全部通过,羽裳姑娘就陪侍三天”!听着如此优惠的便宜,前面的人又立刻喧哗起来,银子立刻如流水般的堆积起来,而妈妈则领着这些人进了后院,剩下一些无奈而遗憾的人们视而不见的看着台上其他舞姬的表演,心已经跟着八王世子飞向了后院

    半个月后无数铩羽而归的王孙才子,更让醉仙楼的新人头牌杨羽裳姑娘,成了整个京都的传奇,让本来一直都成为人们关心焦点的三年一度的大考,都有些黯然失色起来,因为羽裳姑娘设立的四关,竟然无人能过。

    四关中的琴关相对比较简单,几乎有一半的人都过去了,棋关则是先和羽裳姑娘的侍女为弈,相传这位羽裳姑娘身世神秘,来醉仙楼的时候就带着一个绝色美婢,虽然容貌远逊羽裳姑娘,但是在京都也算寥寥无多的美貌了,而此婢的琴棋诗画,均出自杨羽裳姑娘本人的亲自调教,所以一般客人不能目睹羽裳姑娘的娇颜,百金一见她的侍女小红,也算不枉此行了,甚至有的人都想退而求其次,只要能得到这位小红姑娘的青睐,也算知足了,而小红的棋艺虽高,也有近三分之一以上的才子入闱。

    那么真正的难题是难在哪里呢?真正的艰难则是在画和诗。

    羽裳姑娘要求的是给她做一副画,然后画的好的则进入最后一关由她考较,想想这位姑娘来京都的时间本来就不长,能一见芳容的也只是从那场霓裳羽衣舞上的惊鸿一瞥而已,只是遥遥一面,想把芳容画的像,谈何容易,更何况那疑若九天玄舞的风舞霓裳,想画的形神具备更是难上加难,于是醉仙楼定为一月一场的风舞霓裳,价格从头月的百两白银又迅速飙升,而最近台的座位已经不是仅仅有钱能买到的了。

    据说八王世子已经传出誓言,非卿不娶。一个堂堂王爷的世子要娶一舞楼头牌,在国风甚为保守的天阳国来说,这也无疑是一石激起千重浪,而羽裳姑娘的身价自然也就上升到了一个历史绝无仅有的高度了,女人的身价从来都是由男人定的!

    在王孙公子中掀起了大波,在赶考的书生中一样也不乏有人暗下决心,为了独占花魁必须得登科及第,否则就算可以四关尽过,一个寒窗学子也是不可能一睹芳容的,于是云阳国本来就是三年一度的京考盛事,因为一个倾国红颜的加入,更加变得如火如荼起来,古人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佳话,云阳国的才子名士们,何尝不想再谱写一曲蟾宫折桂为佳人的传说呢,只是芸芸人等谁识美人心啊?

    谈笑白驹过,红颜鹤发刹那,只叹天地无情!

    此生有涯,谁得见天柱之颠。

    天河蜿蜒,凌霄若汉,驾云乘风千万里。

    大道何及忘逍遥,一朝羽去登仙位,山河指掌间。

    这首忘逍遥,乃是天柱峰下云阳国妇孺皆知的歌谣。流传下来的年代已经不可考,但是每当云阳国科举大考开试,六州十二郡才子云集云阳国都康京,文人骚客在康京酒楼文采风流之时,这个歌谣几乎是处处吟唱。

    无他,歌谣所讼的天柱峰,就在康京边上,浩浩然曲折向上,入了云霄,直捣苍穹。

    天柱峰,并非一般的山峰。传说这是整个幽云神州的中心,以此向外散开的土地,围绕了数不清的大小国家,可见其宽广惊人。

    曾有云阳国国君派使节持天子紫金之戈绕天柱峰出使,不见其归。百余年后,使节后人持此戈归朝,除史官无人记得此节。朝廷大表彰一番,国人才知道绕天柱峰一周竟然要百余年光阴,无不惊骇。

    使节后人奉上天柱绕游记,官家将其印刷一百单八套,分赐王爷诸侯。此后,天柱峰上有神仙的传说,这才开始在云阳国盛行。一些大小神仙教派,也慢慢露出点兴旺景象。

    各个教派虽所敬仙尊不同,但是皆有一点大同小异:天柱峰向上八百万里,以大毅力登顶者,可得无上仙缘,传仙尊衣钵,白日飞升,餐霞饮露,与天地同寿。

    然八百万里,纵是策马平地,神驹日行千里,不眠不休,也要二十多载。天柱峰向上不见尽头,山中猎人多言高出道路难行,走兽出没,人力如何可登?

    神仙逍遥,人皆向往。奈何天年有限,穷尽一生也无法登顶,只能徒叹奈何,一腔神往化作了诗词歌赋,那忘逍遥就是其中名篇。

    时年云阳定康十二年,定康帝令开大考,康京又是一派繁华景象。各地才子文人,名门之后,纷纷云集康京,云阳国立国便有规定:大考不入百佳,平民不得为官;不入千佳,爵贵后人不得继承爵位官阶。

    所以,百姓要摆脱布衣跃那龙门,必须要来康京大考。爵贵后人要继承家业富贵,也少不得要过这关。这大考一开,那真是百姓显贵都在这康京城中熙熙攘攘。

    好在随着这大考国策定下,康京便随着云阳国人口增加和大考规模扩大,不停的进行着扩建。最初建都的老城墙,已经距离新的外城郭将近十里了。

    康京之中,除了千年皇城之外,最为奢华的建筑,莫过于八座异姓王府。

    八位异姓王,乃是当年与庄康帝一同打下云阳国锦绣江山的大将,出生入死,军功无数。定都康京之后,得封为王爷,在天子脚下世世代代得享富贵。

    这样,八位大将都失去了兵权,眼看着各富饶之地,被得了大宝的康家族人完全划分完毕。虽失重兵权,犹得富家翁。八位王爷的后人随着云阳国不断的发展繁荣,开枝散叶,又逐步的靠近了云阳国权力的核心,如今,八大王府,在全国各地进京赶考的学子眼中,已经是仅仅次于大考地点康文庙的重要所在。

    八大王府地位在云阳国举足轻重,其后人与宫廷以及相互之间的联姻,已经逐渐形成了一道经受住数百年时间考验的关系网。

    一个赶考学子如果得了哪家王府亲睐,得王府视为可入夹袋的人才,大考之途就会“一帆风顺”而稳能过关的学子,要想大考之后不被外放到穷山恶水的所在,甚至是候补个十来年的缺,也要设法走走王府的路子。

    所以,这偌大的康京中,倒是那些距离八座王府距离最近的客栈,住宿位置差不多千金难求。而附近的民居,也都借着这三年一度的大考,租一些房间赚上一笔不小的收入。而穷学子们,只能在官府的文院中拥挤在那些狭小的房间中。一间十来步方圆的屋子,竟然要住下至少四个人。

    文院的东别院中,八十三间屋子已经住满了来自全国各地的穷学子们。抬眼望过去,入目的仅是晃动的青色儒巾,如那院中少许的翠竹一般。

    屋子之间的空隙不算宽,勉强就比城里那双手伸开就触及左右的胡同好一点。大考虽然是在夏末,但是秋老虎的威力也不是说笑。这个东别院跟文院别处一样,靠得里面的屋子,当真是不入半点微风,闷热异常。

    相对而言,这挨着东别院中央空地小竹林的那十来间屋子,当真是仙境一般。

    廖靖华因为年初就已经从老家清州出发,算是最早一批到康京的学子,所以在文院这里相当有慧眼的入住了竹林旁边的“仙境”屋子之一,同屋的,还有三个同样是赶考的学子。一个是廖靖华同乡周少云,一个是说话有点口吃的别州学子张学和,以及最后来的一个看似富家子弟的赫连春水。

    四个人之中,三个都是穷的叮当响,只晓得诗书八股的酸秀才。而那赫连春水,竟然是宏州诸侯王康连山的侄子。

    廖靖华几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赫连春水家里富贵到流油的公子哥要跑到文院这种照顾穷学子的地方来,这分明就是让穷学子们能居住的空间更为萎缩一些。

    奈何云阳国国法从来没有规定富家子弟住不得文院,所以三个人也就偶尔腹诽一下便算是作罢。毕竟赫连春水虽然有点跟穷学子挤住所的怪僻,但是人却没有半点世家子弟架子,每隔几日还作个小东请三位同窗去酒楼遥观天柱,饮酒对诗,所以人倒也受欢迎。

    这日秋风偶作,气温凉爽,赫连春水肚子里面酒虫开始作怪。一屋子人经不住他三番两次的邀请,只得放下手中书卷,一起离开了文院。

    街道上,因为天气转好而出来游玩的学子当真如同过江之鲤,宽阔的街道竟然大清早就已经是车马难行的状况。

    赫连春水就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天生就是眯缝得看不到眼仁的小眼睛兴奋的四处张望,然后不住的回头吆喝:“三位仁兄不要踱步,加紧一些!去得晚了,文庙那里可就人山人海,当真要你们游进去!”

    廖靖华整理了一下头上代表学子身份的儒巾,散乱的额发拢整齐后,才扬声笑道:“赫连兄,天下学子入康京赶考,那是常常去文庙祷告祈福的。传说这康京文庙乃是天下文庙之祖,最是灵验不过,虔诚的学子每天去一次都是常有,哪里有人不多的时候?”

    口吃的张学和个子是四个人中最大的,若不是穿了儒衫戴着儒巾,怕是被误会成屠夫。这会看到廖靖华开口,嘿嘿傻笑一下后说:“文文庙康京的最灵验乃是乃是”

    四人中最善插科打诨的周少云没等张学和说完就笑道:“老张你恁的憨傻,天下学子都齐集康京大考,这老文庙便在康京,得大考上榜的,哪个没去拜过?这样说来,下次大考放在你们清州通郡,那里的文庙也会该变得最灵验不是?”

    三人听得周少云说得有理也诙谐,无不大笑不止,在街道上行人的注视下,愉快的穿行在人流之中。

    老文庙,乃是京中一处胜景。相传云阳国开国功臣之一,地位犹在八王之上的军师余又兴在云阳国百废待兴之时,大力倡导儒学,多次上书要求以文德治理天下,得到了开国皇帝的支持。

    余又兴本身就是饱读诗书的才学之士,没有辅佐君王之前就以博学百家而得名。定国之后,余又兴自己放下了炙手可热的宰相权势,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弘扬道德教化上,为云阳国举行了第一次大考并且定下了大考的各种规则,几乎大部分规则都沿用到了今天。

    而余又兴本身身体瘦弱,加上累年军旅之中又落下了一些病根,结果尚无子嗣就匆匆去世。庄康帝思念余又兴的种种好处,特令全国建立文庙纪念,尊余又兴为云阳国道德教化的祖师爷,也就是日后云阳国学子们世世代代尊为至先文圣的余文尊。

    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盛景,四个书生正在惬意的谈笑间,突然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扑入了廖靖华的眼帘,他一怔间不由有些呆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