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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所念隔在远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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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飞机延误了一小时,夏浅煜便没回苑泮去接唐锦心,而是火急火燎地去捯饬自己,以及抓紧赶到告白现场检查各个环节是否安排完备。

    玫瑰庄园后山的草坪上方悬挂着一盏大大的月球灯,正中间有一架双人秋千,粉色柔纱丝带缠绕的固定杆上,挂满了零食。

    秋千周围摆着成片的蓝色满天星,花枝间藏有一闪一闪的星星灯。

    远远望去,宛若璀璨星海,丝毫不逊色此刻繁星点点的夜空。

    草坪下方的石板长梯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烟花。

    十九点整,负责接待的人员匆匆来报,说有一辆小车正徐徐驶来。

    夏浅煜立刻脱掉外套,只着一件白衬衫,袖子卷至臂弯处,过分齐整中透着一丝丝紧张地气息。

    咳嗽几声清清嗓,他手捧一束白玫瑰站在道路口,巴巴地等着小胖子出现。不知怎的,他心跳很快,整个人显得有些许僵硬,脸上的笑容也略微不自然。

    五分钟后,一阵高跟鞋敲击木板条发出的“哒哒”声随晚风钻进他的耳蜗,霎那间,忐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如此紧张,紧张到手心微微泛潮。

    “阿煜。”

    “小胖子,你……慕容念一,怎么是你?”

    眼前人并非心上人,夏浅煜原本充满爱意的双眸,瞬间黯淡,恢复成他一贯的矜贵高冷。

    盛装出席的慕容念一也察觉出异样,唇边的笑容淡了淡,“阿煜,你这是打算欲擒故纵?还是想梅开二度?”

    夏浅煜敛敛眸,语气平静,“你怎么会来?”

    “你邀请我来的呀!”慕容念一委屈地撇撇嘴,纤细的手指拉开手提包拉链,从中拿出一张卡片递给他,“喏,看看,为了赴你的约,我可是鸽了一堆朋友,阿煜,今天是跨年夜,不是愚人节,你可别逗我玩啊。”

    熟悉的手写字迹映入眼帘,夏浅煜胸口处传来钝痛感,呼吸甚至慢了半拍,他咬紧后槽牙,手指不断蜷缩用力,将那张卡片捏成了一团。

    吴娜生日一次,现在又一次,唐锦心,好样的!

    他的真心,于她而言,就那么随便是吗?!

    “阿煜,你,你还好吗?”轻抚长发至耳后,慕容念一歪着脑袋关切地望向面带温怒的男人。

    迎上她的目光,夏浅煜张了张口,却未发出任何声音。

    答案显而易见,他又何苦再自欺欺人。

    转身,捡起一旁的外套,随意搭在手腕处,他抬头看着自己精心筹备的一切,恍惚间,脑海里曾假想过无数次的幸福场景,一一化为碎片,烟消云散。

    浪漫荡然无存,空留一地笑话。

    苦笑几声,他扔掉手中的花,落寞地迈步离开。

    “阿煜,你什么意思?”慕容念一冷声质问。

    夏浅煜停下脚步,并没回头,“这些都是为唐锦心准备的,既然她不稀罕,你又上赶着来,送你,你慢慢欣赏吧。”

    他决绝的背影,奚落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箭矢刺入慕容念一的心脏,顷刻间,嫉妒和愤恨似狂暴的洪水猛兽,几乎要将她完全吞没。

    眼下的局面,在她意料之中,却超乎她的想象。

    夏浅煜竟然是真的喜欢唐锦心!!

    唐锦心一个要家世没家世,要品貌没品貌的胖女人,何来的魅力,让夏家接纳与认同。

    她非但不理解,甚至觉得荒唐。

    不过,其中蹊跷,她迟早会揭穿,届时,她倒要扒开唐锦心的狐狸皮,好好看看其骨子里犯的是什么贱。

    高跟鞋狠狠地踩过白色玫瑰花,哼嗤两声,她一手握着拨通季予岸视频电话的手机,一手拎着包信步前行。

    ……

    一千多公里,十三个小时的路程,唐锦心除上厕所和加油外,几乎没有休息。

    超负荷的驾驶,加上沉重的心理负担,尽管她百般注意,还是因一时恍神而走错岔路。

    每每失误,她都会打开车窗,吹一吹冰冷的晚风,佯装镇静地自叹一句“得,又让你多等我一会儿啦”后,继续在寂静漆黑的高速公路上按照导航规划地路线行驶。

    清晨七点四十八分,她平安抵达目的地附近。

    时过境迁,原本破落的樊家村,如今已被开发成着名的温泉景区,风景优美,空气宜人。

    恰逢元旦佳节,不少游客拖家带口早早地过来玩。

    露天停车场A区最后一个停车位被唐锦心占据,她下车,爬到一米高的围墙上眺望,一眼就捕捉到了那辆停在旮旯里的面包车。

    她知道,樊梦就在那儿,正等着她去相见。

    只是,她双腿莫名颤抖发软,动弹不得。

    “喂,干什么的,下来!下来!”保安亭里的大叔探出脑袋,扯着嗓子大喊。

    唐锦心回神,心事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手指狠狠地掐住自己的大腿,在锥心的疼痛驱使下,朝那个一旦触碰就意味着彻底失去的方向缓缓挪动步子。

    毫不吝啬的阳光剥开晨雾肆意照耀,多处生锈的老旧面包车上布满了水珠划痕,俨然一副老泪纵横的模样。

    行至它身侧的唐锦心,咬紧唇瓣,反反复复地伸出哆嗦的手指,却始终不敢叩开车门把手,她怕,怕并非心如磐石的自己,无法承受车内的景象。

    无人知晓,这一刻愣在原地的黑衣女子,内心是多么的狰狞痛苦,是多么的惶恐无助。

    风起,树枝摇曳,“哗哗”吟唱,再次送别枯黄的叶子。

    叶子以舞谢之,顺颂冬安春祺。

    其中几片,飘落在唐锦心脚边,似无声的劝慰,也似无形的勇气。

    她屏息抬眸的刹那,那扇“天人永搁”的门也全然打开。

    车内氤氲着木质调香水味,平放的副驾驶座椅上躺着一个漂亮的美人儿,她盖着毛绒毯子,眉眼温润,睡意安详。

    “贪睡虫,日上三竿啦,醒醒。”唐锦心颤巍巍伸手去探樊梦的脉搏,却触到一片冰凉。

    这一瞬,她眼底只剩绝望,嗓音暗哑,话语打结。

    “梦梦,你,你手,手好冰,我,我给你捂捂,对,捂捂。”

    “仙仙,仙仙总说我是,是冷血动物,怎么你也是啊,我,我抱抱,抱抱你吧,我怀抱可暖了。”

    唐锦心尽可能地俯身,紧紧地抱住四肢已然僵硬的樊梦,仿佛只要她足够用力,自己身上的余温就能将逝去的人儿唤醒。

    泪水溢满眼眶,又生生被她憋回去。

    老家的长辈们说,活人的眼泪不能落在死者身上,不能让死者走得不安心。

    死者……

    机场送别时,樊梦明明说,说……

    “原来,原来你从那时起,就在同我告别,我其实有感觉到……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樊梦,你听见了吗?对不起……”

    满腔歉意,结在深深肠。

    所念之人,隔在远远乡。

    唐锦心的挚友樊梦,走了,再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