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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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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子请许仁义帮忙,让牛芳玲到他所在酒店做了一名服务员,自己则继续在市民生活报当记者。日子就这样在平稳有序中进行。然而好景不长,有一天,春子采访完一名为救治白血病孩而卖房卖血的继父后,兴冲冲赶回报社,准备将他们的感人事迹向领导汇报,可就在回报社的一条巷子里,春子被一伙人拦住了。

    “就是这小子,那天不仅破坏我好事,还和我动手。”

    春子一看,朝他嚷嚷的正是那个想占牛芳玲便宜的长发男子,心想,坏了,这厮是寻仇来了。“各位兄弟,我想这其中有误会,先别急着动手。”春子赶紧向他们解释。

    “误什么会呀。”长发男子说“你寻你很久了,今天别想跑。”

    说话间,几个打手已向春子扑过来了。春子连忙躲闪,一边说:“各位兄弟别冲动,你们听我说。上次那女孩是我老婆,你说我能不拉她回去吗?”

    “什么,你老婆?那娘们竟然结了婚?”长发男子惊奇地问。

    “是啊,她背着我出来混,我是想教训她的,不想和你发生冲撞了,真是对不起。”春子想用言语说服他们,好汉不吃眼前亏。

    “就算你老婆又怎么啦,撞到我龚长毛手里,就是你老娘你也得忍了。”长发男子蛮横地说。旁边几个打手也附合道:“你知道我们长毛哥是干啥的,司机!”见长发男子瞪着自己,几个又连忙补充:“特区最有势力的梁老大的司机,懂吗?”

    春子闻听,转头就向后跑。对方见状,一边叫嚷着:“别让这小子跑了。”一边撒腿就追。就在春子快跑出巷子时,终于被他们追上了。几个打手一拥而上,将春子按在地上轮起拳头就揍。巷子里虽有几个行人,但见这架势,都慌忙躲开了。

    春子孤立无援,只得边用双手护着头部,边喝斥道:“你们不要乱来,我可是报社记者,我一定会将你们登报的。”

    “记者?哈哈哈,不就是个耍笔杆子的吗,我把你的手打断,看你还能不能写。”说着,其中一个打手捡起路旁的一根木棍,高高举起就要朝春子扫去。

    春子吓得眼睛都闭上了,正在此时,只听一声断喝:“住手,你们给我住手。”

    棍子总算没有打下来,春子以为是幻觉,但当他睁眼朝前看时,不禁大吃了一惊,正向自己走来的那人竟是戴子慧,紧随其后的是吴青玫和一名不曾见过的男子。

    “昌哥。”戴子慧扑向春子,抚摸着他的脸说“你疼吗?”可旁边的打手们按耐不住了,准备掀开戴子慧,不想被戴子慧带来的那个男子挡住了“谁敢动我家小姐。”说着,与那几个打手们交上了手。

    那叫龚长毛的长发男子喊道:“都给我停下。”见几人终于住手了,又说:“你们是什么人,敢干涉我们的事。”

    吴青玫接过他的话,指了指浑身是伤的春子:“他是我家小姐的未婚夫,你们干嘛要打他?”

    “未婚夫?”龚长毛瞪大了眼睛,看了看春子,心想,怎么又成了这女人的未婚夫?不过,这女人好像有些来头。“小姐,小姐的乱叫,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啊?”龚长毛问。

    “干嘛要告诉你。”吴青玫说。

    “不说,好,你们都别想轻易地离开。”龚长毛挥挥手,示意打手们行动。

    “你们谁敢。”戴子慧身边的那男子喝道。但打手们不听,纷纷围过来。这时,只见戴子慧站起身来,对龚长毛厉声说道:“别仗着人多我们就怕你,到时可别后悔就行。”

    龚长毛听出了弦外之音,仔细观察起戴子慧,特别是那停在一旁的高级轿车。他是帮人开车的,阅车无数,这么高档的车他从没开过,但他认识这车的牌子:林肯。

    “你说,你是谁家的小姐?”龚长毛问。

    戴子慧不予理会,吴青玫却接过了话:“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我们小姐是香港华财集团公司董事长戴安陆的女儿,深圳也有他们家不少产业,是不是还想跟我们过不去呢?”

    “戴安陆?”几个打手一愣,但随即大笑,其中一个指着戴子慧说:“你是戴安陆的女儿,我就是李嘉诚的儿子。”“我是霍英东的儿子。”另一个说。

    “别吵啦。”龚长毛喝住几个打手,然后笑脸对戴子慧说:“我信你,也决定给你面子,放了你的未婚夫。不过,你也看到了,我带这么多兄弟出来,大家也不容易,你多少要让我对他们有个交待吧。”

    戴子慧说:“什么意思?”

    龚长毛伸出手指来,做了一个要钱的手势。

    “休想。”戴子慧身边那男子说道。

    龚长毛冷笑:“虽然你们大有来头,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可是梁老大的手下,在这珠三角地区,不管什么人,多少还要给他老人家三分面子。”

    “你要多少?”戴子慧说。

    龚长毛伸出一只手:“就这个数。”

    吴青玫说:“5万?”

    龚长毛摇摇头,说:“这也太跌戴小姐的身份吧。”

    “50万?”吴青玫吃惊地问。

    龚长毛仍摇摇头。

    “难道是500万?”吴青玫眼睛瞪得大大的。

    龚长毛果然点头称是。

    “这是一伙强盗,别理他。”春子忍不住起身骂道“5块钱都别想,凭什么给你们钱。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别瞎嚷嚷。”龚长毛环顾了四周“你以为我是吓大的呀,警察能每时每刻都保护你吗,如果不给钱,我的兄弟随时会找你们麻烦。”

    “我答应你。”戴子慧的话让大伙一愣,春子想说什么,被戴子慧摆手制止了,她对龚长毛说:“但我现在没有钱给你,明天吧,明天请你们的梁老大亲自到华财大厦去取。”

    “为什么要老大亲自去?”龚长毛说。

    戴子慧说:“既然你们老大是个人物,我就想要他一句话。”

    “什么话?”

    “只要他出面说一句不再找我们的麻烦,钱就是你们的,否则,你们就是打死我也得不到钱。”

    戴子慧的话让龚长毛左右为难,走到一边与一个小头目合计去了。“我们现在人多,跟他们打起来是能赢,但捞不到什么好处,要不就依了他们,让老大带人去取那500万,老大肯定也愿意,说不定还能分咱们不少。”听了小头目的话,龚长毛拿定了主意,走到戴子慧跟前说:“好吧,但你必须写张欠条给我,否则老大怎么肯信。还有,地点不能在你们华财大厦,就改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吧。”

    “那好。”戴子慧拿出纸笔,写了一张500万元的欠条给他,说:“明天中午见。”春子再也忍不住,跑去拖住龚长毛“真是妄想,把欠条拿来。”龚长毛看了看戴子慧,说:“这算怎么回事,刚刚说好的。”

    戴子慧便朝春子使眼色,说:“让他们走吧。”

    春子无奈,放了龚长毛。

    戴子慧叫与自己一起来的那男子:“李杰,走,载春子到医院去看医生。”那叫李杰的男子答应一声,请春子、吴青玫和戴子慧一一上车,然后开车向医院驶去。

    到了医院,医生在戴子慧要求下,开了间高干病房为春子打点滴。戴子慧安排吴慧贤和李杰出去了,待医生护士清洗包扎完伤口,帮春子挂好点滴出了门,病房内只剩下她与春子二人。

    戴子慧抱着春子的头说:“找你真是好辛苦啊,没想到一见到你时你竟伤成这样子,你怎么会与那种人结怨呢?”春子说:“一言难尽,待会慢慢告诉你。对了,今天多亏有李杰在,他真是好身手。”“怎么,就不多亏有我啊?”戴子慧笑笑“他呀,他是我爹地的保镖,能文能武,当然不错啦。”春子问:“你爹地还好吗?”戴子慧说:“他还好,只是挺惦记你的,我这次来深圳找你,就得到了他的同意,还派了功夫最棒的李杰保护我。”戴子慧用手捧着春子的脸端详了一会,接着又抚摸着他脸上的伤,不禁落下泪来,说:“昌哥,你受苦了。在香港绑架你的那伙人已经查出来了,可是却不知道怎么处置他们,因为主使人是我表哥段恩义。”

    “你表哥?”春子大吃一惊。

    “是啊,他坏透了,他为了威胁你离开香港,竟使出那样的手段,简直不是人。可我爹地又不忍心将他交给警方,只是解除了他在公司的职务,以示惩罚。”

    春子担心那录相带,急问:“你在他那里看到了什么带子吗,就是光盘呀?”

    戴子慧突然不言语了,红了脸,半晌才说:“他敢不交出来吗,只是你也太那个了,那样一个女人,你也肯上?”

    “我”春子羞愤不已“不是刀架在脖子上吗,我也恨我自己怎么那么软弱,所以无脸见人,更不敢见你。”

    “算啦,都是我那表哥作的恶,我又不会怪你。”

    “你表哥是不是很喜欢你,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戴子慧叹息一声:“我也实在弄不太明白,听我爹地说他是鬼迷了心窍,怕你娶了我后将财产都夺去了。其实,照我爹地的意思,即使我没有嫁人,也不会将财产交给我姑和我表哥他们替我监管,我爹地不信任他们。”

    听戴子慧的意思,好像知道她父亲时日不多,春子便故意询问:“你爹地不是好好的吗,干嘛要别人监管自家的财产?”

    “难道你会不知,我爹地患了重病。”戴子慧垂下泪来“我以前毫不知情,老惹他老人家生气,是我不孝。”

    “原来你都知道了。”春子说。

    “是爹地自己告诉我的,他说你也知道,要我振作起来,找到你后,一起继承他的事业。”说着,戴子慧大哭道:“我真的好怕,一次一次告诫自己要坚强,可噩梦常常将我惊醒,我从来没有感到这么孤独。现在好啦,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踏实吗?所以我答应给那伙无赖500万元,尽管他们打了你,可若不是他们一伙人围追你,我现在都找不到你,是他们的举动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春子伸出手来替戴子慧抹去眼泪,说:“你难道真的要给他们钱?那可是一伙流氓啊!”戴子慧掏出面巾,擦了擦脸,说:“我答应他们的另一个原因也正因为他们是流氓,我怕不依了他们会节外生枝,这个时候,能找到你就是我最大的收获,怎么样我也不亏呀!再说,此事我已让吴青玫去找爹地汇报了,给是不给,怎么处理,爹地会拿主意的。我现在最大的事就是陪在你身边,让你把伤尽快养好。”

    “可是你爹地也正病着,不是让他担心吗?”

    戴子慧说:“我爹地那病虽然难治,但只要不发病还是精神挺好的,我又不懂经营,公司的事还不是他在打理吗,再说,我出门时,爹地一再叮嘱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及时告知于他。”

    看着戴子慧那忧郁的神情,春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戴子慧从小生在豪门,备受宠爱,最大的烦恼无非是儿女私情,哪里承受过今天这么大的压力。这压力来自可能失去父亲这个最大靠山的无助,来自传承家业的重担。怪不得现在的她看上去成熟了许多,这都是残酷的现实所逼啊!可是,自己能与她一起面对吗,能让她无助的负累的心有所慰藉吗?

    不能。因为有另外一个女孩需要他,这个女孩就是牛芳玲。春子当然不会忘记,自己是怎样答应牛芳玲的,当然不会忽视牛芳玲脆弱的心已不堪打击。那么,面对这两个人的呼唤,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春子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戴子慧以为春子累了,拉过床单帮他盖上,自己则支着腮看着他,回忆与他在一起时的往事,是那么温馨,那么让人留恋。

    ****

    一声手机铃响,打破了沉默。春子睁开眼睛,从腰间取出手机一看,是牛芳玲打来的,不知是接还是不接,左右为难之际,戴子慧说:“干嘛不接啊?”春子只好按下了接通键,只听牛芳玲在电话中说:“春子你在哪里啊,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我在煮你喜欢吃的墨鱼汤呢。”春子说话不太利索:“我,我在一个采访对象家里,他们留我吃晚饭,你,你自己吃吧,好,好,我可能要到很晚回来。”说着,将手机挂了。

    “在和谁说话呢?好像是个女孩子的声音,她在等你吃晚饭吗?”戴子慧敏感地问。

    “哦,是,是报社的一个同事,我们约好在一起吃晚饭。”

    “那你怎么要骗她在采访对象家里吃饭,而且还说要很晚回去,你们住一起吗?”

    “我”春子一时语塞“没有,我们怎么可能住一起,她要问,我就随便说说。”

    戴子慧看了看春子,若有所思,问:“你在报社当记者多久啦,从香港回来就在做吗?”

    春子说:“我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就一直在这报社做,快半年了。”

    “回湖北宜昌啦?家里人还好吗,下次也带我去看看,我这个做人家儿媳的,还没有尽到孝心呢。”

    “湖北宜昌?”春子过好一阵才想起戴子慧曾说过高昌的老家是湖北宜昌。“唉。”春子长长叹息一声,心想,戴子慧还一心把自己当作她的准丈夫高昌,一心要扮演她作为人妻的角色,这该如何是好,难道自己还要一直隐瞒下去吗?

    “怎么啦?”戴子慧见春子在发愣,觉得奇怪“你家里人是不是不欢迎我去啊,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我呀,没有理由不喜欢我的。”

    听戴子慧这样一说,春子真忍不住想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她:“我不是高昌,你的高昌早已经死啦,我是来自高峰县的牛春早,我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在等着我。”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春子实在下不了这么大的决心,他不想戴子慧再经受伤害,何况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非同小可。因为春子清楚地明白,戴子慧是一个心理受过创伤以至精神变得不正常的人,按常人的说法,是一个不能接受失去心爱之人的事实,而发疯的女人。她偏执地认为高昌活着,认为自己就是她的丈夫高昌,如果自己突然坚持说不是了,她会怎么样?春子想不到,也不敢想。

    打完点滴,戴子慧要带春子到她在深圳的别墅住,春子却坚持要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去。戴子慧想想也同意,只是要求与他一起去。这可把春子难住了,因为有牛芳玲在那里。春子想,这两个女人一见面,事情就变得十分复杂了。“还是去你别墅吧。”春子自感已身不由己。

    “好的。”戴子慧笑吟吟地答应一声,叫来保镖兼司机李杰,一起开车赶往她位于深圳洪湖畔的别墅。

    别墅虽不及香港的豪华,但也相当典雅精致,外围是大花园,主楼入户挑高至二层,5米层高让客厅尽显尊荣大气,二、三层层高均为3。3米,大度而舒适。参观完书房、衣帽间、景观露台、卧室、休闲厅、小酒吧、餐厅等室内设施,保姆已将晚餐弄好,春子被戴子慧拉着手,坐在了长条型的大餐桌上。

    春子问:“怎不叫李杰一起来吃?”戴子慧笑着给春子夹菜:“你还怕他饿着呀,他与那些工人们在一起用餐。”春子看了看在周围伺候的佣人们,不下五、六名,心想,这豪门的生活真让人难以接受,仅戴子慧一人在这暂住,竟安排了这么多人为她服务。

    吃过饭,戴子慧的父亲戴安陆打来电话,说他已对梁老大的手下敲榨500万的事作了安排,让戴子慧放心,同时吩咐她待春子的伤好些后,即刻接到香港去见他。

    春子听戴子慧一说,心里烦透了。但眼下更窘迫的事情是,戴子慧要拉他去休息了,这该如何是好?是继续扮演她丈夫的角色,还是做回自己,已成了春子不容过多思索急待抉择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