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恋你不后悔 > 第十章

第十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莫语涵早知道这场诉讼会很困难,却没料到当它真正开始时,肩上的压力会如此之沉。//WwW、QΒ⑤.c0m\\

    公司内部摆明了不给她任何支持,她不能运用公司的资源,在上头刻意打压下,也难以动用相关的人脉网络;不仅如此,她也被刻意冷冻,上头不再派案子给她,即使客户指名要她,他们也以各种理由推托。

    她只有这个案子了。也很可能,是她在这家事务所最后一个案子。

    可她不在乎,就算几个合伙人在开会时总是给她白眼,有意无意讽刺她;就算公司同事在看出她备受冷落后,主动与她划清界限;就算在与双城的律师代表谈判时,总是饱尝侮辱——她仍高高抬着下颔,竖起一身防备的刺,不肯轻易低头。

    交涉了将近一个月,双城的律师终于趾高气扬地表示,为了致以道义上的同情,他们愿意给付张家慰问金。

    「我们可不是怕上庭,只是不希望社会大众对这件事有所误解,影响双城集团的声誉。」

    他们是怕她利用媒体,挑起大众舆论的同情。莫语涵很清楚对方的想法,而她也是从一开始,便打定主意私下和解。

    她并没天真到以为这件案子上庭后,她能有多大胜算,只能期待双城在不愿引起环保团体的瞩目下,私下赔偿了事。

    只是没想到,双城提出的慰问金,竟连她心中预想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你说什么?五十万?」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是这个数字,-没听错。」双城律师傲慢地强调。

    「就这么点钱,你们就想打发那两个孩子?还有张先生呢,他也是为了替你们修补桥梁才铅中毒的!」她愤愤不平。

    「那是一般的职业灾害。张先生并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他索偿的对象应该是他的雇主。」

    「可恶!」她眼眶发红,恨得咬牙切齿,「你们别想我会接受这么一点点赔偿金!」

    「决定是否接受的人不是。」双城律师嘲讽地道,「不论-个人怎么想,-都有责任告知-的委托人我们的提议,我也奉劝-最好劝他接受-应该清楚,要不是不希望舆论误解,我们根本不需要理会这件事。坦白说,就算上庭,我们也绝对有胜诉的把握。」他态度强硬。

    她闻言,气得浑身发颤,几乎忍不住当场甩他一巴掌的冲动。但她还是硬生生忍下来了,强自挺起背脊,高傲地离去。

    可这高傲的铠甲,在面对刻意赶来台北探问协调结果的张成时,很快地裂开几道不忍卒睹的缝——

    「五、五十万?」和她刚听到这数字的反应一样,张成脸色倏地刷白。

    「没错。」她闭了闭眸,「你可以考虑是否接受。」

    「-、-要我考虑?」他不可置信地瞪她。

    「我有责任告知你……」

    「我绝下接受!」张成猛然拍案,起身一瘸一瘸走到她面前,瞪视她的脸孔满是悲愤质疑,「-忘了-之前是怎么跟我说的吗?-告诉我,我们可以告;-说,他们会选择私下和解:-说,-应该可以争取到几百万的赔偿……结果现在呢?五十万!我呸!」他冷啐-声,「他们把我当成要饭的吗?」

    「张伯,你冷静点,关于赔偿金额的部分,我们可以再……」

    「不要说了!」张成没给她解释的机会,锐声截断她,直直瞪视她的眼眸燃起熊熊恨意,「我就知道不应该相信-这个女人!-哪有可能认真为我们争取?-跟那些人都是一样的!」他指着她,厉声控诉,「当初温泉说-是最适当的人选,我就一直怀疑,-这个为虎作伥的女人怎么可能帮我?事实证明我当初想得没错,我上当了!我们都上当了!」

    他激愤的控诉令莫语涵冻立原地,全身血流也在这一瞬凝结。

    她的委托人说他上当了,说他不该相信她,不该相信她这个为虎作伥的女人。

    她是个坏女人。

    不论她如何有心帮他,不论她花了多少心血在这件案子上,她在他眼中,依然是个只想着名声利益的坏女人,跟双城的律师是一丘之貉,是同一类人!

    「如果你不相信我,你可以另请高明。」她木然声称,一字一句都如利刀划过自己胸扉。

    「-、-明知道我没这个钱!」听她如此建议,张成更恨了,「你们这些大律师,就懂得欺负我们这些穷人!」

    「那么,你没有别的选择,只能相信我。」她机械化地说。转身走至茶几前,提起咖啡壶想为自己斟一杯咖啡,可握着壶把的手却不停颤抖,不论她怎么吸气、怎么绷紧全身肌肉,那双手还是不停颤抖。

    她愣愣地瞪着溅出大量液体的咖啡壶,愣愣瞪着几滴滚热的液体烫上自己的手,却一点也不觉得痛。

    她居然……连一杯咖啡也倒不好?!

    「-要我相信-?!-要我怎么相信-?-说啊!」张成依旧激动地在她身后大吼大叫,「-不要装没听见,别想这样子就打发我!我警告-,我可不是好欺负的!」说着,他黝黑的双手陡然抓上她的肩,试图扳过她身子。

    她猝不及防,尖呼一声,手中的咖啡壶意外落了地,敲出几声清脆声响。

    温泉进来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他惊愕地望着因自己闯下的祸而手足无措的张成,以及怔然伫立原地的莫语涵。

    「张伯,你做了什么?」他连忙上前,拉下张咸扯住莫语涵的双手。

    「阿泉,你听我说,是她太过分!」张成颤着嗓音告状,「她说双城提出五十万的和解金,还要我接受这个价钱。」

    「是真的吗?」温泉望向莫语涵。后者容色苍白,水眸烟雾蒙-,发着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走向她,「是真的吗?语涵。」柔声又问了一次。

    她咬唇不语。半晌,像下定什么决心似地,点了点头。

    「我说得没错吧?你说这女人过不过分?」张成哇哇叫,「她根本就没心帮我们好好争取嘛!一开始就只是在要我们而已,亏我们还这么信任她!根本就是上当了!」

    「所以你就跟她吵起来了,还弄翻咖啡壶?」温泉问。眸光回到张成身上,湛幽深邃的眸让人瞧不出是喜是怒,苍沉的嗓音却蕴着一股难言的冷意。

    张成一窒,「这女人……是欠骂嘛!」

    「你根本不知道她到底为这件事牺牲了多少,凭什么骂她?你知不知道,她这阵子几乎天天都没睡好?你知不知道,她忙得连周末假日都没休息?你知不知道,她为了这个案子被全公司的人排挤?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骂她没有尽力?你告诉我,凭什么!」话说到后来,温泉已抑不住满腔激动,扬声怒吼。

    张成惊怔当场。这是他第一回见温泉发这么大的脾气,他个性一向好,又开朗又热心,全镇的人都喜欢他这么温和有礼的年轻人,如今却对着他这个长辈-目狂吼?!

    他不敢相信。「阿泉,你——」

    「不要再责备她了!她很累、很辛苦、很难受……不要再继续折磨她了。」温泉眼眶发红。

    张成一震。难道真的是他误会那个女人了吗?

    犹豫的眼瞥了瞥一旁木然不语的莫语涵,又看了看已逐渐恢复冷静的温泉,不觉歉意地垂下头。

    「我知道你也不好过,张伯,身体不好,又有一家子要养,我知道你压力很大,可是请你别把怨气发在语涵身上好吗?」温泉放柔了语气,「她这么尽心尽力,不应该受到这种待遇。」

    闻言,张成咬了咬牙,老眼蓦地含泪,「『拍雪』。」仓皇地以台语道歉后,他迅速转身离去。

    温泉立刻转向莫语涵,「-没事吧?那些咖啡没烫到-吧?」他焦急地问,执起她的手仔细观看,在认出细白的手心上几个淡淡红点时,心脏一揪。「为什么烫伤了也不说?不痛吗?」

    她没回答,只是站在原地,呆呆望着他。

    「我去借点药来擦。」他说,旋身正欲离去时,她忽地伸手扯住他衣袖。

    「怎么了?」他回头。

    她不语,只是摇摇头,凝住他的眼眸,一点一点,慢慢地泛红。

    她看来,像快哭了。

    他一阵心疼,「语涵。」

    「不……你不要走。」好不容易,她才哑声吐出这么一句,凄然扯住他衣袖的模样,像小女孩扯住意欲弃她而去的父母。

    他的心,更疼了。「我不走,只是去帮-拿药。」他软声哄她。

    「你不要走。」她依然摇着头,「在这里陪我,在这里……陪我。」

    哽咽的求恳拉扯他的心。「好,我不走,在这里陪。」牵起她的手,拉她到沙发坐下,「要不要我倒杯水给-?」

    「不用。」她还是摇头。

    他悄然叹息,在她身旁落坐。「很难过吗?我知道刚刚张伯的话一定很刺伤-,-不要介意。」

    「他怪我。」她红着鼻尖,「他怪我没有尽力。」

    「他只是太失望而已。」他柔声安慰,「-别怪他,我会再好好跟他解释的。」

    「为什么……我怎么做都没有人相信我?」她双手紧紧揪住他衣襟,「为什么他们总要那么想我?我一直以为自己不会介意,一直以为自己不在乎——」

    「可是-介意,-在乎。」他哑着嗓音,从她楚楚的神态看出多年来强装的漠然正在崩溃。

    「我只是个尖酸刻薄的女人,我很坏心,我对人不好——」

    「不,-不是-只是以为自己是,-只是想要自己是。」他柔声反驳,一一拉松她过于紧绷的手指,然后将它们全数包入他厚实的掌心。「-其实很好很好,我知道的。」

    「你只是、安慰我。」她吸了吸气。

    「不是安慰,是真心话。」他揽过她的肩,让她靠入自己胸怀。「我知道-是什么样的女人,我了解。我知道那个夏天跟我在一起的女孩是怎么样,也知道长大后的-是怎么样-可能变了很多,-可能讲话更苛刻了,可是-这里——」指了指她心脏的位置,「没变。一点也没有。」

    他温柔地望她,温柔地说。那样比阳光还灿暖、直直透人一个人内心最深处的温柔,令她想哭。

    她觉得自己不该得到这样的温柔,不配得到这样的温柔——相较于他,她什么也没为他做,什么也没。

    就连在他最失意、最痛苦的那段日子,她也只是在远远的地方,恨着他。

    她怪他、骂他,还狠狠地刺伤他!

    他怎能还这样对她好?怎能还继续喜欢她?怎能还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她的生活起居?

    这段时间,要不是他向学校申请留职停薪,留在台北陪她面对一切压力,她真不知能否撑下去……

    「这里真的不痛吗?」他忽地抬起她的手,怜惜地抚摸着,「还是-的心,比这些痛得太多了?」说着,他低下头,对着那些烫伤的红痕吹气。

    泪水,终于在这一刻突破了堤防,疯狂流泄,她在他怀里放声痛哭。

    她哭了好久好久,像要把这许多年来的委屈与不甘,借着这番痛哭肆意逐去。

    她不记得白己曾在任何人面前这样不顾一切地哭过,可今日却想放纵自己窝在他怀里哭泣。

    她知道他会了解,他会明白,他会安慰她,会替她抚平这令人忧伤的一切……他会懂她。

    她不停地流泪,不停地哽咽,直到一道惊疑不定的声嗓,蓦地在办公室门口扬起——

    「语涵?」

    来人是于成凯,他脸色苍白,俊唇微张,显是对眼前这一幕惊愕非常。

    正拥抱着的两人连忙分开,莫语涵急急展袖拭去颊畔泪痕,温泉则缓缓站起身来。

    「这是怎么回事?」于成凯走近两人,「-怎么哭了?这位是谁?」锐利的眸在转向温泉时,悄悄燃起敌意。

    「他是……我的朋友。」莫语涵吸了吸气,强迫自己镇静地响应。

    「朋友?」于成凯怀疑地扬起眉,陰晴难测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该不会就是因为他,才迟迟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吧?」他尖锐地质问。

    莫语涵只是咬唇不语。

    「-说话啊!」他不禁拉高声调。

    「不,先生,你误会了。」见气氛僵凝,温泉主动插口,「我和语涵只是朋友而已。」

    「你究竟是谁?」于成凯皱拢眉峰,狠狠瞪他。

    「敝姓温,温泉。」他伸出手,「我跟语涵是在高中时认识的。」

    「是同学吗?」

    「不是。只是她回外公家时,认识的一个乡下朋友而已。」温泉和煦地解释,「我们之间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关系。」

    「是吗?」于成凯十信半疑,挑衅地打量他全身上下,待确认对方一派温文和雅后,才不情愿地伸出手与他一握。「我是于成凯。」

    「于先生,你好。」温泉微微一笑。

    「这是怎么回事?语涵为什么哭了?」于成凯追问他。

    温泉正欲解释,莫语涵却抢先一步开口——

    「我没事,成凯。」

    「可是-哭了。」于成凯疑惑地望向她。

    「没什么,只是工作上有点不顺而已。」她站起身,拢了拢微微凌乱的发,「你来找我有事吗?」

    「我刚出差回来,想找-吃个饭。」

    「对不起,我今天很忙。」

    「可是我们很久没见了!」她毫不考虑的拒绝刺伤了于成凯,不觉大喊。

    「你回去吧。」她别过头。

    「语涵!」

    「走吧。」

    「不,我不走。今天我非问清楚不可!」于成凯火大了,俊拔的身躯逼临她。

    「你想问什么?」她扬起苍白的容颜,毫不示弱。

    「-到底答不答应我的求婚?」他吼,霸道的语气颇有强逼人上梁山的味道。

    她倒怞一口气,明眸圆睁,「我不答应!怎样?」

    「-……」

    「请你冷静点,于先生。」见气氛忽然转为剑拔弩张,温泉再度插入两人之间。「-也是,语涵。」湛眸微微责备地瞥了莫语涵一眼。

    「你别管!这不干你的事。」

    温泉湛眸一黯。「我知道。」他哑声应道,却没就此退开,反而将于成凯拉到一旁,坚定地直视他。

    于成凯一窒,「你想怎样?」

    温泉深深望他,良久,「你爱语涵吧?」突如其来一句。

    「这……关你什么事?」

    「如果真的爱她,真的想娶她,就该想办法多了解她。」一声叹息。「她个性很倔,总是口是心非,所以你要学着去听她心里真正想说的话,好吗?」

    「你——」

    「不要只约她吃饭看电影,只送她鲜花礼物,你真正该做的,是多听听她的心事。你懂我的意思吗?」坚毅的眸持住于成凯。

    他张口结舌,一动也不能动。

    「我言尽于此。」说罢,温泉回转眸,好深好长地看了同样呆立一旁的莫语涵一眼。「我先走了,你们好好谈谈。」他温声叮嘱她,轻轻拍了拍她发颤的肩。

    她不觉伸手拉住他,「温泉,等等……」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串悦耳的铃声蓦地扬起。

    「是我的手机。」温泉说。

    「哦。」她怔怔看着他,仍是紧紧抓住他臂膀,迷惘的神情犹如迷路的孩子。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等我接一下电话。」取出手机,按下通话键,「喂……是张伯啊,有什么事吗?」倾听对方说话,不数秒,容色忽地一变,「什么?你说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她连忙问。

    「是张伯。」他低声解释,「他说他刚刚忽然想起,那些油漆不是买的,是捡来的。」

    「捡来的?」她一愣,片刻,原本昏沉的脑子迅速转动起来,「你快问他,是从哪里捡来的?」

    「好象是山里。」

    「哪座山?在哪里?那里怎么会有油漆?有很多吗?」她激动地追问,接着,彷佛等不及他传话,索性一把抢过手机。「张伯,我是莫语涵,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

    足足与张伯交谈了将近五分钟后,她才结束了通话。苍白的容颜在转向温泉时,唇角竟微微扬起,似乎心情大好。

    他不禁愕然,「怎么回事?」

    「张伯说,他是在花莲山区捡到的,那天,他接了个临时工,看到路边有一些废弃的油漆罐,所以就抱了几罐回家,想将家里重新粉刷一下——」

    温泉迷惑地望着她逐渐点亮光彩的眸,「真是这样,我们不是更没理由控告双城了吗?」

    「你忘了吗?双城的油漆工厂在还没迁到大陆以前,就是在花莲生产的。」

    「这意思是——」

    「那终油漆罐,可能就是来自双城工厂的废弃物。」她解释,明眸闪过锐利的芒。

    他恍然大悟。如果那些油漆真是双城迁厂时留下的,不论有意或者无意,都表示他们明显违反了有关事业废弃物处理的相关法令。

    何况留下的,还是强烈污染环境甚至是以夺人性命的化学毒物。

    「这下双城完了!要是真被我找到证据的话,我不但要他们付张家赔偿金,还要检察官提起刑事告诉,控告他们危害公共环境!等着瞧吧,这一次我绝对要告他们到底!」她傲气地强调。

    温泉望着她微笑。这才像她。这样强悍泼辣又骄傲自信的模样,才像是她。

    「我要去花莲一趟!现在马上就去!」她忽地揪住他衣襟,不顾一旁莫名惊愕的于成凯。「你会陪我去吧?会跟我一起去吧?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锐气地命令。

    也许旁人听了会觉得她任性得不可理喻,可温泉却只觉胸口难以言喻地揪紧,因为他听出了隐含在她命令口气下,那排山倒海的仓皇与恐慌。

    「好,我去。」他温柔地应许。

    果然如她所料,双城的油漆工厂在闭厂与迁厂时,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疏忽。

    藏在一片杂草后的工厂,杂乱不堪的厂房内除了废弃的生产设备外,角落里一罐罐油漆也是东倒西歪,散落一地;其中几罐,许是在搬运的过程不小心滚落路边,才会被张成给拾到。

    这些含铅油漆是何时生产的,再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双城在迁厂时,竟如此草草善后。

    看着录像带里的搜证画面,以及一张张清晰可辨的相片,双城的态度软化了,一口气将赔偿金额提高了十倍,想以私下调解的方式掩饰这次严重疏失。

    可这一回,不但莫语涵不愿接受,张成也表示绝对要控告他们到底——

    「我要他们还我一个公道!」

    于是,莫语涵与检方合作办案,将这件案子推上法庭。

    媒体闻风而来,双城不但声誉受损,正在进行的几个开发案也只能暂时搁下,这其中,自然也包括绿园镇的开发案。

    两个月后,审判结果出炉,法官判决工厂的负责人人狱服刑,除易科钜额罚金外,并应赔偿直接受害的张家父子两千万。

    他们胜利了。

    退庭后,张成当着众人的面拥抱莫语涵,含泪感激她的鼎力相助;一同出庭的庭庭和宣宣也一左一右,抱住她的,甜甜地对着她笑。

    莫语涵也回他们一抹粲然的笑,一颗心轻盈地飞扬。

    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每回出完庭,她通常只觉整个人被掏空,只想躲去芳疗中心忘掉扰人的一切,从不曾像现在这样神采飞扬、活力充沛,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马上接下另一个案子了。

    这感觉,太奇妙了。

    她流转眸光,寻找温泉的身影,迫切地想与他分享这激昂的情绪。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留在台北陪着她,在她家附近租了个小房间,陪她东奔西跑,一起为这件案子奋斗,他一直在她身边。

    「温泉呢?」找不到熟悉的男人身影,她忍不住询问张成。

    张成闻言,脸色一黯。

    她蓦地有种不祥预感,「他人呢?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他有跟我说,他会先走。」张成搓着手,垂下眸,不敢看她焦急的神色。

    「为什么要先走?他要去哪里?」

    「回台东。」

    「他回去了?干嘛那么急?连声再见也不说?」她喃喃低语,酸涩的滋味在胸臆间漫开。

    「他……就是不想跟-说再见。」张成叹了一口气,「阿泉说他最怕这种场面了。」

    什么意思?因为他害怕说再见,所以索性连再见也不说,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在她面前消失?

    他怎能这样做?怎能就这样-下她?

    她气极,倏地提起公文包,踩着高跟鞋就旋风般地卷出法院。

    可才一踏出法院,媒体便立刻团团把她包围,镁光灯不停地闪,记者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访问她。

    「对不起,请让一让。」她不耐地展臂排开汹涌而至的人群,纵目四顾。

    他不见了,真的走得无影无踪了,真的走了——

    迷惘,像苍茫的夜色朝她当头罩落,她怔立原地,忽然间只觉眼前一片黑暗,辨不清方向。

    身畔,一群记者激动地追着她,问题此起彼落,她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没有他在身边,再多的喝采与掌声,也只是空虚。

    忽地,一只小手拉住她裤管,扯了扯。

    她垂下头,茫然地望着正仰头凝睇她的庭庭。

    「莫阿姨,泉叔叔要我交给。」

    「什么?」

    「这个。」小女孩举高手,递给她一封信。

    浅蓝色的信封上,是他端正齐整的字迹。

    她瞪着,墨睫慢慢地染湿了。

    语涵:

    别骂我,我知道-现在一定很生气-

    一定在想,怎么会有这么胆小懦弱的男人,连当面说声再见也不敢?-

    一定瞧不起我。

    请原谅我。

    跟人道别一向不是我的专长,我从小就最怕曲终人散后的无尽荒凉。我喜欢热闹,喜欢与人谈天说地,却不知道当聚会结束后,该怎么潇洒地说再见。

    尤其定,对一个明知再见机会渺茫的人说再见。

    原谅我,说不出口。

    原谅我,就这样离去。

    原谅我,当年任性地断了与-的音讯,现在,又不和-商量,便决定从-面前消失。

    ?我想,我们还定不要再见了。

    相见不如不见。请-原谅这么怯懦的我。

    因为我不敢把握自己能笑着看-嫁给别的男人、能笑着给-祝福。

    坦白说,十七岁那年,我之所以会绝望得想去自杀,除了因为心中的棒球梦幻灭了,也是因为。

    我再也没机会得到-了-

    不会喜欢像我这样的男人,不可能与我相守终生,不可能甘愿下嫁给我。

    我知道。

    记得-曾在酒吧里问我的话吗?-问我,难道甘心一辈子蛰伏在乡下,当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学老师?

    那时候,我就明白自己果然没想错-

    不会喜欢我。

    可我还是想让-知道,语涵,-其实并不太懂我。

    我其实很喜欢当老师,很喜欢我带的那些学生。

    虽然这辈子我是再也不可能站上棒球的舞台了,虽然我曾经为此怨过恨过,但那些怨恨,都已随风而逝,如今的我,乐于成为一个乡下学校的老师。

    我不觉得不甘心,也不会遗憾。我爱绿园,爱这美丽的小镇纯朴可爱的人情与风光;我爱绿园,正如-离不开台北一样-懂吗?

    不知道该送-什么,所以我在-办公室柜子里,留下一坛酒。

    那坛酒,是莫爷爷为-酿的,那年-离开绿园后,我看着他一个步骤一个步骤,亲自酿制的。

    他是爱-的。虽然他曾经那样排拒过-们母女俩,但他的确定爱着-们的。

    那是他亲自为-酿的女儿红,他要我在-结婚时替他送给。

    所以,我把这坛酒留给。酒里,一点一滴都是莫爷爷对-的祝福,也是我对-的祝福。

    祝-幸福。

    只要-幸福,我相信莫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会含笑;而我,也能了无遗憾。

    只要-幸福。

    终曲

    日轮,慢慢沉落山头,霞光夕影,瞬间围拢整座小镇。

    老旧的月台,驶进一列长长的列车,车门开启,零零落落走下几个归乡的游子,温泉亦是其中之一。

    他扬起头,望着天际逐渐苍茫的暮色,心口,也如同黄昏一样迷蒙惆怅。

    「阿泉,你回来了啊。老张的官司怎样了?赢了吗?对方有没有赔钱?」剪票口,一个一辈子都在台铁工作的老人问他。

    他微笑,点了点头。

    「太好了!这下老张可吐了一口怨气了。」老人呵呵笑,「他们一家老小生活也能好过些了。」

    「是啊。」他漫应,朝老人挥挥手后,径自踏出火车站。

    一见他回来,镇上老老少少全围上来了,追着他问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自然,也问了帮张成争取这一切的莫语涵。

    「这个女人还真不错,本来我还以为她比双城那些势利鬼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心地这么好。」一个大婶说道。

    「对啊,那时候我们看你跟她在一起,以为你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了,都为你担心呢。」另一个大婶接口。

    「幸好是我们误会了,原来她是个好女人。」

    「是啊,确实不错。」

    镇民一阵赞叹。

    温泉闻言,却只是黯然垂首。

    「好啦,知道你舍不得她啦。这有什么?将她娶回来不就得了?以后你们不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吗?」

    他涩涩苦笑。

    「好了好了,阿泉刚回来,一定累了。」见他神色不对劲,一向热心的旅馆老板娘替他排开众人,「大家别烦他,让他回家休息吧。」

    温泉感激地看她一眼。

    「对了,阿泉,采云现在正住在我们旅馆呢。」老板娘忽说道,「她等你好几天了……」话语方落,孙采云清隽的声嗓已然扬起——

    「泉哥哥,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她奔向他,拉着他的手又叫又跳,高兴得不得了。

    「听说-在这里等我好几天了?」他问。

    「是啊。」她用力点头。

    「找我什么事?」

    「来看你啊。」她灿烂地笑,不由分说地挽起他臂膀,「你一定很累了。来,我陪你走回家,顺便帮你煮晚餐。我现在烹饪手艺不错了,连我妈妈都称赞我呢,你一定要尝尝——」

    一路上,她叽叽咕咕又说又笑,温泉却只分了一半心听,另一半,无边漫游,不知所之。

    他想着莫语涵,想着她的一颦一笑,想着她瞠目薄怒时依然动他心弦的模样,想着她看到他留下的信时,肯定气得惨白的一张脸。

    她一定很气他。十七岁那年,他懦弱得不敢回信给她,现在,他又不道再见便在她眼前消失。

    他是个懦夫。他知道。

    他不敢面对她披上白纱的那一刻,他知道,他绝对无法微笑以对。

    这么多年来,他学会了用微笑面对许多事,可唯独眼睁睁看着她投入另一个男人怀里,他做不到。真的无法做到啊!

    「……泉哥哥,你怎么了?」惊愕的嗓音拂过他耳畔,「你脸色好难看,眼睛好红,你……哭了吗?」

    他神智一凛。他哭了吗?真没用啊!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时,眼角忽地瞥见一道窈窕倩影,正伫立于他家门前。

    「语涵?」他不敢相信地低喊,「-怎么会在这里?怎么可能?」竟然先他一步来到他家门前?不是作梦吧?

    看出他的震惊,莫语涵浅浅一笑,盈盈走向他,「这世上有一种交通工具,叫飞机。」她半开玩笑地说。

    原来她是坐飞机来的。温泉莞尔,暗骂自己笨,湛眸望向她满蕴笑意的容颜时,嘴角也不禁微微一牵。可只一会儿,浅淡的笑痕便敛去,空余神伤。

    「-怎么来了?」他哑声问她。

    「我有话跟你说。」响应他的嗓音同样沙哑。

    他心一扯,正想说什么时,身旁的孙采云抢先一步开口——

    「-来做什么?-不知道泉哥哥刚回到镇里很累吗?干嘛还来烦他?」她语气尖锐,敌意明显。

    莫语涵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我有话跟温泉说。」

    「-想跟他说什么?」

    「那不关-的事。」淡漠一句堵回孙采云不识相的追问。

    她倒怞口气,年轻的心灵直觉感应到了危机,从莫语涵冷静坚定的眼神里,她敏感地猜到了她想说什么,于是决定先发制人。

    「我……我告诉-,我喜欢泉哥哥,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他了。」她高声强调。

    「那又怎样?」莫语涵仍是漠然。

    她狼狈地一窒,好半晌,才找回说话的声音,「我喜欢他!自从他救了我,我就决定这一辈子跟定他了!」

    「他救-?」

    「对!-一定不知道吧?当年泉哥哥就是为了救我,才会被车子撞到的。」孙采云胜利地喊。

    原来如此。莫语涵微微颔首。「所以-是为了报恩,才喜欢上他的?」

    「才……才不是!我喜欢他,是因为他是全天下最好的人!他是最棒的、最温柔的!」

    「所以呢?」莫语涵柔声问。

    孙采云又是一窒,「所以……所以-不许跟我抢!我不会允许的!」她锐声下战帖。

    莫语涵从容接下。「我知道了。」

    「-的意思是——不会跟我抢?」孙采云瞪她,不敢相信事情竟如此轻易解决。

    「我的意思是,-的主张我明白了。」莫语涵轻扯唇角,似笑非笑。

    「那-……怎么说?」

    「-想听我的主张吗?」

    「-说啊!」

    「我的主张是,-个人的意愿跟我没关系-喜欢温泉也好,不希望有人跟-抢他也好,这些都跟我没关系。」

    「什么意思?」孙采云不懂。

    「我不在乎-怎么想。我在乎的,是他的想法。」明眸一转,落定一旁对这一幕哭笑不得的温泉。「你怎么说?你也喜欢这位小姐吗?」

    他苦笑,「-明知道我的心意,语涵。」

    「我要你说出来。」她霸道地道。

    他叹息,无奈转向孙采云,「对不起,采云,我很抱歉以前一直没注意到-的心意,可是我——」

    「泉哥哥!」察觉他要说什么,孙采云惊愕地拉高嗓音。

    「……我把-当妹妹。」他低声道,明白这句话将严重刺伤这个年轻女孩。

    她果然刷白了脸,「可我不要当你妹妹啊!我喜欢你,我一直就想嫁给你啊!」

    「对不起。」他只能道歉。

    「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她震惊地后退,震惊地瞪着他,「你、你、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温泉闭了闭眸,「……对,我喜欢她。」岂止是喜欢而已。他爱她,已无可自拔。

    「你……你这个笨蛋!我讨厌你!」孙采云愤然跺脚,掩面哭着离去。

    他怅然凝望她背影,好中晌,才转过头。「-到底来做什么?语涵。」沙哑的嗓音里,掩不去浓浓疲惫,望着她的眸,还淡淡泛红。

    那苦涩的红震动了莫语涵,她凝睇他,明眸敛去了面对孙采云时的锐气,漫开迷蒙水雾,「你……你猜不到吗?我来骂你的。」

    「骂我?」

    她深吸一口气,「我看了你的信了。」

    「然后呢?」

    「我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她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是的,他早猜到了。他闭了闭眸。

    她咬着唇,明灭不定的眸像对即将出口的话举棋不定,直过了好半晌,才终于狠狠一咬牙,「我想,你应该还记得自己信里说什么吧?」

    他默默点头。

    「你说我没那么了解你。对吧?」她直视他。

    他黯然敛眸。

    「你……你说我不了解你,那你就完全懂我吗?你知道我虽然习惯都市的生活,却也很喜欢乡间的景色吗?我是喜欢跳舞、看电影、混夜店,可也喜欢烤肉、钓鱼、上山露营啊;我习惯城市的霓虹,难道就不能也喜欢看星星吗?」她一气说道,一句比一句激昂,一句比一句高亢。

    他惘然望她。

    「……而你呢?」她以指尖用力点他胸膛,「难道你能否认这几个月来,台北的生活一点都没有吸引你的地方吗?你没对我们常去的那家德国餐厅赞不绝口吗?你不是爱极了台北的日本料理吗?你到PUB里,难道不也照样喝酒,跟我玩得那么疯吗?」

    她停下来喘气,瞪视他的明眸水火交融——不甘的火与伤感的水,重重扯痛他心弦。

    「……不错,我是离不开台北,你也离不开台东,可难道我们就不能在一起吗?就没有一个折衷的方法能让我们在一起吗?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要跟你在一起!」最后一句-喊,几近歇斯底里。

    「语涵,——」他愣然望着她激动的模样,忽地喉间酸酸一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以为自己真的那么了解我吗?」哀伤的泪眼婆娑,「我喜欢你,你知道吗?我早就爱上你了!爱上你很久了——」她忽地伸手揪住他衣襟,哭着埋落螓首,「你……一点都看不出来吗?」

    他无法呼吸,全身像凝了霜,冻立原地。

    她爱上他了?她是……那么说的吗?

    他不敢放纵自己相信。「可是,语涵,那个于成凯……」

    「我早就明白拒绝他的求婚了,那天你不也听到了吗?」她瞪他。「我喜欢的人明明是你啊!我、我……」哽咽难语,「我在知道自己爱着你后,就马上与他断绝关系了——我很坏,对不对?我承认自己很过分。」

    为什么她总要这么说自己?他心口更疼了,不觉展臂拥紧她。

    「都怪你啦!你凭什么说我不会喜欢上你?凭什么那么笃定?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你只是以为自己了解。讨厌!讨厌!」她边哭边怨。

    而他在一阵阵酸楚横漫胸臆后,终于恍然大悟。

    这一连串质问、一连串痛骂,其实都只是想表明她想与他相守一生的心愿。

    千言万语,原来只有这么一句呵!

    「对不起,语涵。」他颤着手,轻轻推开她,低头看她梨花带泪的容颜。她哭得多伤心啊!而让她如此伤心的人竟是他——「是我错了,是我看错了-的心。」

    「你是该认错,你这个笨蛋!」粉拳擂击他胸膛。

    他没有反抗,由着她-打,柔声认错,「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你——」她停下打他的动作,又气愤又伤感地瞪他,「干嘛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啊?干嘛总是让着我?你讨厌!」如此不折不扣的温柔,害她觉得自己像在无理取闹。

    他没说话,只是深情款款地凝定她,握住她的手温柔包覆。

    因为他爱她,所以才对她百般容让。

    因为爱她,所以不忍伤她的心。

    因为爱她,他可以不顾伤了自己,只要她幸福。

    因为爱她,满腔温柔情意,他无法诉诸于口,只能痴痴地望着她。

    她却懂了,颤颤垂敛羽睫,玫瑰般娇艳的容颜,分不清究竟是霞光还是被他一片浓浓深情染红的。

    她由他牵着她的手,沿着溪畔散步,静静享受落日夕照的宁馨平和。

    晚风,轻轻拂乱了她耳畔云鬓,她扬手正想收拢时,他修长的手指却抢先了一步。

    他温柔地替她收拢发络,温柔地凝睇她。

    她全身发热,好不容易稍稍静定的气息再度慌乱急促。「温泉,你说我们——」嗓音沙哑,「能一辈子在一起吗?」

    「一定可以。」他语气坚定。

    她身子一震,好半晌,甜甜扬起樱唇,回凝他的清澄眸底,是全然的深情与信任。

    【全书完】

    *〈绝配〉系列之一:旋转木马046《分手不快乐》让你知道——齐家少东与娇滴滴程水莲温馨又神秘的情事,万万不可错过唷!

    *〈绝配〉系列之三:《再爱我一次》将告诉你——乔羽睫与凌非尘之间爱恨交织的故事,敬请期待喔!

    *想了解温泉的宝贝妹妹温红与球团酷老板之间的甜蜜爱情吗?幸福饼013《红豆饼遇上黑咖啡》邀你体会幸福的美味关系哦!

    最新全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