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氏族之王 > 第六章

第六章

作者:克里斯蒂·高登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萨尔头顶的壁炉让他可以观测到月光。他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线索,不让殴打他的新兵们,不让中士,肯定也不能让布莱克摩尔(这个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待萨尔)知道他意义非同寻常的发现。他还是像以前一样谄媚,并第一次发现他多么痛恨这种行为。萨尔低着眼,尽管他知道自己跟任何人类都是平等的。他驯良的带上镣铐,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配合的话,可以在那几个守卫锁住自己前把他们撕成血淋淋的碎片。萨尔一点都没有改变他的行为举止,不管在囚室内还是在室外,不管在擂台上还是在训练场。

    起初有几天,萨尔注意到中士用锐利的目光观察着他,好像想要看出那些萨尔决心隐藏起来的变化。但他没有跟萨尔说,萨尔也谨慎地不招惹怀疑。让他们认为已经把他打垮了。他只是后悔,将不能亲眼看到布莱克摩尔脸上的表情,当他发现自己的“兽人宠物”逃走了的时候。

    人生中头一次,有些事情值得萨尔去期待。那些东西在他心中鼓荡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饥渴。以前他总是充满热情地专注于如何避免皮肉之苦,并且获得赞扬,以至于他从未真正、认真地思考过,自由意味着什么。没有锁链的束缚,自由地在阳光下散步,在星空下熟睡。一生中他从来没有在夜晚外出过。那会是什么样的?

    他的想象,之前来源于书本以及泰丽的信,现在终于可以振翅高飞了。他躺在稻草床上难以入眠,想象着终于遇见一个族人的情景。当然,他读过,人类拥有的关于“那些来自最黑暗的恶魔深渊的可憎绿色怪物”的所有资料。有件令人烦恼的事,就是那个不惜弄伤自己,向萨尔冲来的兽人。如果他能知道那个兽人在说什么就好了!但他所掌握的微末兽人语并不能做到。

    他会知道的,有一天,那个兽人在说什么。他会找到自己的人民。萨尔也许是被人类抚养长大的,但没有什么能赢得他的爱和忠诚。他很感激中士和泰丽。因为他们教会了他什么是荣耀和善良。但是因为他们的教诲,萨尔更深入地看清了布莱克摩尔,意识到这位中将没有任何的优良品质。只有萨尔还属于他,兽人一辈子也不会从他那得到任何荣耀和善意。

    天上有两个月亮,一个较大,闪着银光,另一个略小,笼罩着蓝绿色的影子,今晚是新月。泰丽回应了他的决定,并主动提出帮助,不出所料,她会这样做的。他们两人一起提出了一份非常具有可行性的计划。但他不知道那个计划什么时候能奏效,所以他等待着信号。等待着。当叮当的钟声吵醒他时,萨尔刚陷入一阵断断续续的瞌睡。他立即警惕起来,走向囚室内最远端的那堵墙。几年以来,萨尔辛苦地把一块石头弄松,然后在后面挖了一个洞。在这儿他存放了自己最珍贵的物品:泰丽写来的信。现在他把石头挪开,拿出信,用另一样对他来说同样比任何事都重要的东西,他那块蓝底色,有白色狼头标记的襁褓布一一包好。然后他转过身,等待着他的机会。

    铃继续响着,现在还参杂了呼喊和尖叫在其中。萨尔灵敏的鼻子,比人类灵敏的多,可以闻见烟的味道。那味道随着时间越来越浓,现在他能从昏暗的囚室中看见微弱的橘红色和黄色的闪光。

    “着火了!”叫声响了起来。“着火了!”

    不知道为什么,萨尔跳上了他勉强凑合的床。他闭上眼假装睡着了,努力让自己急促的呼吸变得低沉而缓慢。

    “他哪也没去。”一个守卫说。萨尔知道他正被监视。他继续熟睡的假象“咳,该死的怪物什么时候都能睡着。快点,我们去帮忙。”

    “我不知道”另一个说。

    更多惊慌的喊声传来,现在夹杂着孩子颤抖的嚎叫和妇女的大嗓门。

    “火势正在蔓延,”第一个人说。“快点。”

    萨尔听见皮靴重重地踏在石头上的声音。那声音回响着。他现在独自一人了。

    他起身,站在巨大的木门前。当然门还是锁着的,但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

    萨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飞快地冲了过去,用左肩撞向大门。有用,但是还不够。他又撞了过去,一次又一次。第五次的时候,他庞大的身躯整个冲了过去,陈旧的木材缴械般地化作了碎片。那股冲力带着他向前,然后重重地落到了地上,但那轻微的疼痛跟他心中汹涌澎湃的狂喜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他认识这些走廊。石质墙壁上随处绑着的壁突式烛台中的火炬提供了昏暗的光线,他在这里看东西毫无问题。

    沿着这一条,走上楼梯井,然后

    就像之前在他的囚室里一样,一种根深蒂固的本能被激活了。他紧紧地贴在墙上,尽其所能地将自己巨大的身体缩在阴影里。在入口的对面,好几个守卫跑了过去。他们没有看见他,萨尔稍稍松了口气。

    守卫们把通向院子的门大开着。萨尔谨慎地接近,然后溜了出去。

    一切都混乱不堪。牲口棚几乎被火焰完全吞噬了,而马、山羊还有驴子在院子里惊慌失措地奔跑着。那更好了,在这样纷杂疯狂的环境下,他被人发现的可能性更小了。人们形成了一条水桶链,就在萨尔看着他们的时候,许多人急匆匆地跑过,慌乱中不小心洒出了一些珍贵的水。

    萨尔向院子大门入口的右边望去。一件皱巴巴,脏兮兮的东西就是他要找的目标:一件巨大的黑色披风。即使这么大的披风,也无法完全盖住他,但是可以用。他遮掩住头和宽阔的胸膛,蜷着身子,让斗篷的边缘可以垂到脚边,然后快步向前走去。

    从庭院到城堡大门的旅程不过一会的事,但对于萨尔来说像是一辈子。他努力地低着头,但不时要抬头看看,避免撞上一辆装载水桶的马车,或者一匹受惊的马儿,或是一个尖叫的孩子。他的心脏狂跳着,在混乱中搜寻着道路。他可以感觉到热,明亮的火光照亮了一切,仿佛太阳般的明亮。萨尔专心地一步步向前走着,尽可能地伏低,向着大门的方向。

    终于,他成功了。这里的大门也被打开了。越来越多的马车载着雨水咔嚓咔嚓地进入,车夫要花好大劲才能控制住他们惊慌失措的座骑。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孤零零的身影悄悄溜进了黑暗之中。

    森林一览无遗,萨尔跑了起来。他径直向森林环绕的山顶跑去,尽可能地远离大路。他的感观似乎比以前更敏锐了。新奇的味道充溢着他灼热的鼻孔,似乎他能感觉到每一块岩石,他飞奔的脚下每一片草叶的边缘。

    那有块岩石,形状看起来跟泰拉莎告诉他的差不多。她说那块岩石看起来像一条正站立着守护森林的龙。天色很暗,但萨尔出色的夜视能力可以看见一个凸起,如果一个人运用想象的话,会很容易联想到一条爬行动物的脖子。那有个山洞,泰拉莎说过。他会安全的。

    短暂的一瞬间,他怀疑泰拉莎是否给他设了一个陷阱。随即萨尔打消了这个念头,对这个想法出现在自己脑中感到既气愤又惭愧。泰拉莎对他是多么的好,通过那些温馨的书信。她为什么要背叛他?更重要的是,为什么要费尽这么多周折,她只要简单地把他写的信给布莱克摩尔看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就在那,灰色的岩石边黑色的椭圆形洞穴。萨尔大气都来不及喘,就改变方向,朝那个避难所跑去。

    他看见她在里面,靠着洞穴的墙壁,等待着他。过了一会他停了下来,直到他的视力要比她好得多。即使她就在里面而他在外面,泰拉莎还是看不见萨尔。

    萨尔只有人类的审美观,他可以说,比那些标准,泰拉莎?福克斯顿很美丽。长长的暗色的长发——太暗了,他看不见原本的颜色——编成一条辫子披在背后。她只穿着睡衣,一件披风包裹着她苗条的曲线,身边有一个大包裹。

    他顿了一会,然后大胆地走上前去。“泰拉莎,”他说,声音低沉而沙哑。

    她吸了口气,看着他。他想她是被吓到了,但是泰拉莎立即笑了。“你吓着我了!我没想到你走路这么安静!”笑声过后,是一幅笑脸。她走上前,向他伸出双手。

    慢慢地,萨尔握住了泰拉莎的手。那双纤细白晰的小手跟他的绿色大手比起来,差不多有三倍的差距。泰拉莎只有他的手肘那么高,但是她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喜悦。

    “我可以在这里杀了你。”他说,不知道这个念头从何而来。“那样就不会留下任何证据。”

    她笑得更灿烂了。“当然你可以,”她承认到,声音温柔而优美。“但你不会。”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了解你。”萨尔松手放开她。“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一点也没有。”他说。“计划很成功。那儿这么乱,我想就是一村子的兽人也能逃掉。我发现你在放火烧畜栏之前把牲口都放开了。”

    泰拉莎又咧嘴笑了。她的鼻子微微向上撅起,让她看起来比她的实际年龄——多少,二十?二十五?——要小很多。

    “当然。它们是无辜的生命。我可不愿看到它们受伤害。现在我们最好快点。”她向下望着敦霍尔德城堡,火和烟还在朝着繁星漫布的天空翻滚着。“他们似乎开始控制住火势了。你得赶快离开。”一种萨尔无法理解的表情浮现在她脸上好一会。“我也得快走。”她拿起包裹打开它。“坐下来。我要给你看些东西。”

    他顺从的坐下。泰丽翻遍包裹,拿出一卷东西。她把那卷东西打开,拿住一边,让萨尔拿起另一边。

    “这是张地图,”萨尔说。

    “是的,这是我能找到的最精确的了。这里是敦霍尔德,”泰拉莎说,指着一个城堡形状的图案。“我们在略偏西南的地方,就在这里。收容所都在敦霍尔德半径二十英里内的地方,这里,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点的图案太小了,在昏暗的灯光下萨尔看不太清楚。“你最安全的方法就是到这里去,进入荒野地区。我曾听说还有一些你的人民藏在那,但是布莱克摩尔找不到他们,只是有些踪迹而已。”她抬起头看着他。“你无论如何要找到他们,萨尔。让他们帮助你。”

    你的人民,泰拉莎是这样说的。不是那些兽人,或者其他口吻,那些怪物们。感激之情突然强烈地充溢着他的内心,以至于半天都说不出话。最后,他终于开口说“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为什么要帮助我?”她镇定地看着他,丝毫没有畏缩。“因为我记得你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你就像我的弟弟,当当法拉林不久就夭折之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弟弟我看见他们怎么对你,我痛恨那种行为。我想要帮你,做你的朋友。”她把视线移开。“对于我们的主人,我并不比你更有好感。”

    “他伤害你了吗?”萨尔的暴怒让自己都有些吃惊。

    “不。其实没有。”泰拉莎握住自己的一只手腕,轻轻的抚摸着。在袖子下面萨尔看见了一块正在消退的淤痕。“并不是身体上的。比那更复杂一些。”

    “告诉我。”

    “萨尔,时间已经——”

    “告诉我!”他爆发了。“你是我的朋友,泰拉莎。十几年来你给我写信,给我笑容。我知道有人真正明白我是谁,不止是是角斗士赛场上的怪物。你就是黑暗中的光明。”用他最最温柔的动作,他伸出手,轻轻地放在泰拉莎的肩膀上。“告诉我,”他又催促着,声音很轻。

    她的眼睛在闪光。就是萨尔注视时,有液体从泰拉莎的眼中溢出,沿着她的脸庞流下。“我很羞愧,”她耳语般地说道。

    “你的眼睛怎么了?”萨尔问。“什么是‘羞愧’?”

    “哦,萨尔,”她说,她的声音哽咽了。泰拉莎拭去泪水。“这些是泪水。当我们非常伤心,非常难过的时候它们就会来的,仿佛你的心中装满了泪水无处可去。”泰拉莎颤抖地吸了一口气。“羞愧就是当你做了一些跟自己意愿完全相反的事情,你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但是每一个人都知道,你也许也知道。我是布莱克摩尔的女人。”

    “那是什么意思?”

    她哀伤地看着他。“你是如此的天真,萨尔。如此的纯洁。但是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突然间,萨尔想起在训练场上他无意间听到的一些吹牛闲聊的片断,明白了泰拉莎的意思。但他并不觉得她应该羞愧,只是暴怒地感觉布莱克摩尔比萨尔曾经猜想的更加卑鄙无耻,泰拉莎是如此的弱不禁风,她甚至不能反抗。

    “跟我走,”他劝说道。

    “我不能。如果我逃跑了,他会对我的家人做什么不。”她忽然伸出手,紧紧握住萨尔。“但是你可以。求你了,快走吧。如果知道你终于成功地从他手中逃走,我会睡得好些。去寻求自由吧,为了我们两个人。”

    他点了点头,默然无语。他知道自己会想她,但是现在,真正地跟泰拉莎交谈之后,离别之痛愈发强烈起来。

    她又擦了擦脸,换了副沉稳的声音说。“我带了足够的食物,还有好几袋水。我为你偷了把小刀。我不敢拿别的了,怕被发现。最后,我希望你带着这个。”她低下头,从细长的脖子上摘下一条银质项链。精致的项链上坠着一小块月牙形的护符。“离这儿不远的地方,有一棵被闪电劈开的老树。布莱克摩尔允许我外出到这儿来散步。至少我对此还是感激的。如果你来过这,需要帮助的话,把这条项链放在那棵老树的树桩上,我就会再到这个洞里来见你,尽我所能帮助你。”

    “泰丽”萨尔悲伤地看着她。

    “抓紧时间。”她焦急地回头望了一眼敦霍尔德。“我编了个故事,作为我离开的借口,但我会去得越早,就越容易圆谎。”他们站起身,难过地看着对方。还没等萨尔反应过来,泰丽就走了过来,伸出手臂用力抱住萨尔魁梧的身躯。她的脸紧贴着萨尔的腹部。萨尔有些紧张,迄今为止所有涉及这个地方的都是攻击。但尽管他从来没有被这样触摸过,他还是知道这是关爱的表现。本能地,他轻轻拍着她的头,抚摸着她的头发。

    “他们叫你怪物,”她的声音又一次哽咽了,泰拉莎退开几步。“可他们才是怪物,你不是。保重,萨尔。”

    泰拉莎转过身,提起她的裙子,开始向敦霍尔德的方向跑去。萨尔呆立着目送她远离,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然后,萨尔用自己最轻巧的动作,把那条银项链包起来,藏在包裹里。

    他提起沉重的包裹——泰拉莎把它拿这么远一定费了好大劲——甩到背后。然后,萨尔,曾经的奴隶,开始大步向他的命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