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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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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六点,收工了,曼曼在大门口送可淳和欧吉桑他们。

    “明天一早见了!”她向他们挥手,目送小货车驶向转弯处,才动手关上镂花大门,身后突然有人说:“小姐,我来就成了。”

    曼曼吓得魂差点都飞了!她倏然转身,看见那个总是面无表情的男管家一声不响地竟站在她身后。他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她一点都不知道?

    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啊!

    曼曼抚抚胸口,一时间想起山下阿伯的“警告”她赶紧望向地上,找寻男管家的影子—幸好!他有影子,据说幽灵是没有影子的。

    “那就麻烦你了。”她唇角抽搐地说,低著头朝大屋走去,老女仆早在门口等她,手上还提著她的行李。

    “小姐,你累了吧,饭菜马上准备好了,你要不要先上楼洗个澡?”她亲切地问。

    “好。”曼曼惊魂未定地点头,下意识地也瞧瞧老女仆有没有影子,还好她也有。

    她真是太过神经质了!她累坏了,而且浑身黏黏的、还有汗味,都令她很不舒服。“我自己提就行了。”曼曼指著自己的行李。

    “还是我来吧,请随我上楼。”老女仆执意提著她的行李,进屋,带路上楼。

    曼曼不再拒绝人家的好意,反正她自己的手也脏脏的。

    她率陆地把手在牛仔裤后抹了抹,跟在老女仆身后。

    屋里开了灯,映出客厅的气派,她东看看、西看看,觉得这间屋子很美,真的会像山下那个阿伯所说的——夜半会有“什么”出现吗?

    可是想想,不对啊!那阿伯又没在这里住过,怎么会晓得?多半是以讹传讹吧!她这个人平常其实是满“铁齿”的,她提醒自己别去误信传说;但是有个疑问让她很好奇。“请问一下,帅家的大公子是谁?”曼曼沈不住气地向老女仆询问。

    “是傲军少爷。”老女仆不疑有它地回答,还回眸对曼曼一笑。

    曼曼的心震了一震!原来他是结过婚的?

    她两步并作一步的上前,又问:“他结婚了吗?”

    老女仆噗哧地笑了,说了句令她费解的话。“今年还没呢!”

    什么意思?曼曼不解地睁大眼睛,问答间三楼已到了。

    老女仆把她的行李放到房里的沙发上,曼曼没有马上进房,她下意识地看着对面那个房间——帅傲军还没回来吧!

    他到底结婚了没?是否像可淳说的,他只是在“调戏”她?

    可淳的一句话无疑是在她心湖里投下巨石,害得她一颗心一直动荡难安。她很想去问问他,可是问这种事,脸皮要够厚。

    还别问吧

    曼曼难得心情不佳,颓然地进了房间。

    “晚餐半小时后会做好,到时,我再按对讲机告诉你。”老女仆热心地说。

    “谢谢。”曼曼道了谢,关上房门,心情沈重地环顾这个房间——这房间好宽敞,还有台电视可看,并且从阳台就可看见市区,景观不错。她走到阳台上,黄昏沁凉的风轻轻拂来,带著淡淡的草香味,渐渐地吹走了她的坏心情。

    她这个人有个优点,烦恼从来不超过三分钟。她决定先整理行李再去洗澎澎,然后好好地下楼去吃一顿晚餐,把肚子填满后,她的思绪就不会这么纷乱和烦忧了。

    她进了浴室把手洗乾净,再踅出来,把乾净的衣服挂到衣架上,放进衣柜里:她的行头很少,只有三件t恤和牛仔裤、私人的梳洗用品,还有一份新院子的设计蓝图和文具。关上衣柜,她把文具、蓝图放到桌案上,拿了自己的盥洗用具,进了浴室。

    她在大镜子前解开两条发辫,一头长及腰的秀发宛如水瀑,她仔细地洗了长发,又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

    甫出浴室,对讲机就响了,她跑过去接,老女仆和蔼地说:“小姊,开饭了。”

    曼曼道了谢,匆匆换上乾净的衣服,长发飘逸地下楼去。

    她和帅家的仆人们一起在厨房后的仆人餐厅里用餐,在场的除了她,还有男管家、老女仆、厨子阿香和清洁工阿娇。

    大家安静地吃饭,没有人聊天,气氛紧窒得令人难以吞咽。曼曼突然怀念起和可淳窝在宿舍里的日子,她们总是看电视配饭,随性地聊天,说明星的八卦。

    不过,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分;而且这里可是雇主的家,她总得守规矩点。

    “小姐,待会儿你要外出吗?”男管家问曼曼。

    曼曼抬起脸,摇头,随和地说:“别叫我小姐,请大家叫我曼曼就行了。”

    她这一说,所有人都露出笑脸。她心想,原来他们没有她想像中那么严肃。

    “曼曼,我明天来上班时,再打一支大门的钥匙给你。”男管家有了表情。

    “谢谢。”曼曼欣然道谢。

    “如果你不外出,那我们回家后,会把大门锁好,你就安心地待在屋里吧!”老女仆和气地说。

    “你你们不住这里吗?”曼曼吃惊地问。

    “我们都住山下,离此不远,上午七点来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清洁工阿娇边扒饭到嘴里边说。

    那晚上不就只剩她一个人了!曼曼忽然惴惴不安,但她故作镇定。“哦,我晚上是不会出去的,我想设计整座院子的蓝图。”

    “真是多亏你了,希望新的院子能为这个家带来朝气。”厨子阿香突然这么说,还对曼曼打气地一笑。

    曼曼真觉得他们是一群好人,可是好人为什么都要下班去了!而这屋子晚上除了她还会有谁在?那个傲慢的超级美少女会回来吗?帅傲军呢?他为什么出门上班后就不见人影?

    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了无食欲。

    餐后,大夥儿各自洗了自己的碗盘,退出餐厅。曼曼向他们道再见,孤单地上了三楼。

    她边走,一颗心也起伏不定。看着对面的房间仍没有灯光,她十分确定,这大屋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而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没什么好怕的!阿爸说过,人只要行得正、做得直,没什么可怕的。而她太专注在自己的思考中,没注意到男管家一直用倾慕的眼神,目送她上楼。

    她深吸了口气,进了自己的房间,刷牙洗脸后,她换上轻松的睡衣,坐到椅子上,摊开院子设计图,把未完成的部分绘上。

    晚间九点整,曼曼从敞开的落地窗听见外头镂花大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仆人们骑了摩托车全走了。

    曼曼听著车声远去,感到心神—阵恍惚,她再度深呼吸,盼能平静。

    沈静的山上,只听得见户外的虫鸣和她的表在滴答响。十点,她再也撑不下去,就要蒙睡神的宠召了,她收起蓝图,起身去关落地窗,蓦然间房里的电视忽然自动开启了!但是电视没有任何影像,只有黑白交错的点点光影。

    她双眼圆瞠:心神一凛,瞌睡虫顿时全跑光光了!她拚命深呼吸,走过去关上电视,但她一关上,电视又自动开启,而且这次出现了贞子的画面!

    “啊!”她再也装不了镇定,放声尖叫,冲出房间。

    房外留有一盏小夜灯,她没命地跑到帅傲军房前求救。

    “救命啊!救命啊”她扯著嗓门喊了约莫三秒,才发现自己竟可笑的“求救”并没有谁要迫害她啊,她只是被一台电视吓坏了。

    还好,他没来应门,应该是还没回来。

    她颓丧地闭上嘴,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还是回房里去吧!了不起把电视的电线扯掉,看它还作不作怪。

    她为自己壮胆,却像小老鼠那样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地推开门,探看里头,电视不知何时已自动关上了。

    她才正要吁口气,房里的电灯突然忽明忽灭,所有的景物变得诡谲万分,她吓得又一阵惊声尖叫。“救命啊”

    这下她说什么也不进去了,溜之大吉地奔到楼下客厅,客厅十分幽暗,她紧紧地挨著楼梯,不知所措。

    忽然问,平台钢琴竟传出琴声,演奏著不知名的哀怨曲调。曼曼瞪大双眼,朝钢琴看去,椅子上却是空无一人!

    她蹲下身,捣著耳朵,低头惊慌地哭泣但那琴声一直没有停止,怱地变成高昂的贝多芬名曲“命运。”曼曼恐惧得捣住耳朵,开始深信山下阿伯所说的都是真的,难怪其他仆人们不住这里,而她竟贪著供食宿这样的“好康”啥米拢不怕的留下来

    最恐怖的事在此刻发生了!她的肩膀被轻轻地握住了!“啊啊不要抓我,不要人家还没恋爱,也还没孝敬老爸呢!不要抓我”

    她不只哭叫,还拚命反抗,她用力地槌打著抓她的那双手,使尽全力地搥!

    “够了!你发什么疯啊!”帅傲军莫名其妙地被搥挝得有点火大,他紧紧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打开玄关的灯,客厅霎时明亮,他诧异地看见她惊恐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

    最令他意想不到的是,她美丽的长发下只使她看来分外有女人味,还楚楚可怜,惹得他心神震动,然而他却仍不客气地紧揪著她。

    “是你!”曼曼看清了是帅傲军,忽然崩溃地拥住他,像个孩子似的哭嚷:“你总算回来了,我以为你不回来了,你为什么一直不回来”

    帅傲军挑起眉,低头瞥她,她把他抱得死紧,语无伦次地嚷著,他弄不懂她是在抱怨,还是在想念他?

    这次她不只弄乱了他的情绪,还害得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是怎么了?”

    “你家好恐怖,电视会自动打开,跑出贞子,电灯会乱闪,钢琴还会自己演奏!”曼曼激动地哭诉,指著那架平台钢琴,但那台钢琴不知何时已静止了。

    她微启著小嘴,遥望那台钢琴,在亮晃晃的灯光下,它的盖子甚至没有掀起!老天,这下他怎会相信她的说词!

    她瞧他的眼色,果真是一脸不以为然。她拉住他的手,将他拖往楼上。“我带你上去瞧,你家根本不能住人!”

    帅傲军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拖著走,他整晚加班,身心疲惫,回家竟还要受这小园丁的摧残!这像话吗?如果不是她把他抓得这么紧,他真想甩开她。

    “你瞧!”曼曼把他拉到电视前,自己躲到他身后,但这台电视很奇怪,竟不再自行启动,房里的灯光也完好如初。

    帅傲军没办法,只好打开电视,电视里正播放整人节目,观众笑成一团。他睨了身后的她一眼,道:“什么叫不能住人?我不是人吗?”

    “我确定你是,你有影子。”曼曼说得认真也天真。

    帅傲军觉得她那副样子很好笑,憋不住真的笑了起来。

    “我都被吓得差点尿裤子了,你还笑得出来?”曼曼咬著唇,瞪他。

    “你真会自己吓自己。”他说,懒得理她,离开她的房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曼曼诧异极了,他竟不相信她遇到了灵异现象!她也离开,紧跟在他身后,一来想跟他理论,二来她不敢再待在那个房间里。

    帅傲军进了房,发现他的小园丁竟不请自来。他双手插在腰上,摆出了不堪其扰的姿态,想撵走她。

    “我我可以跟你在一起,不要回去那个房间吗?”

    这样的请求好暧昧!他眯起双眼,她却红了眼眶。

    “我是说只要睡在你房里的一角就成了,以后我想自己在院子里搭帐篷,不会再进屋来打搅你。”她被吓到连自尊都不顾了。

    这小妮子想在他的院子搭帐篷?“需不需要生营火?”他调侃地问。

    “我是说真的,我真的碰到怪事了!”她心急地说,不争气的泪滚滚直落。

    呃!她哭得怪可怜的,也不像是在说谎;方才发现她一个人蹲在楼梯口哭,那副模样真的像是吓破胆了。

    他略微思索,这才正视她提出的问题。她所说的都是“电路”的问题,这屋里熟悉电路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那个鬼灵精怪的妹子帅丽儿!

    难道是丽儿在恶搞,想整这个小园丁,让她待不下去?莫非丽儿以为只要没人弄那个院子,她就可以不必结婚了吗?

    他合理地推想,对曼曼说:“你等一会儿。”说著他走下二楼,打开妹妹的房门,开了灯,沈声喊:“丽儿。”

    丽儿不在,黑色调的房里乱成一团。这丫头也不管管自己的内务,成天只知道往外跑,这么晚了还没回来!

    看来她有不在场证明,可惜!当大哥的可不是省油的灯,他太了解丽儿了。他蹙著眉,进入她的房间,发现可疑的线索——丽儿房里的dvd的是开启状态,定时开关将时间设定在十点,而且电视的线接了好长的一条,从房里延伸到阳台外,甚至接到三楼去了。

    曼曼的房间正好在丽儿房间的上面;他取出dvd一瞧,片名是“七夜怪谈。”看来他的推测无误,一切怪事全是丽儿所为;但她是怎么做到让电灯忽明忽灭,又让钢琴自动演奏的?

    看来丽儿还真是有天分,可惜太游手好闲了,整天不务正业,让她嫁给尚氏企业的小开是他的权宜之计,他只想让她收收心,结婚生了小孩后,她就会懂事些。

    他放回dvd,关上灯,退出妹妹的房间。一走出去,就听到他的小园丁用颤抖的声音问著——“你要上来了吗?”

    “嗯。”他应了一声,思索著要不要把他的发现告诉她,抑或是继续让她担心受怕?

    后者让他感到有趣,何况他还不想宽恕她,她有诸多罪状令他不想那么快赦免她,就当是治治她的毛躁和无礼吧。

    “你去哪里了?”曼曼见他上楼来,马上挨近他问。

    “不就在这屋子里吗?”帅傲军淡漠地轻嗤。

    “那我可以在你房里“借住一宿”吗?”曼曼太过担忧,竟说起“文言文”来了。

    帅傲军迳自进了房间,爱理不理地抛给她一句:“姑娘就请自便吧。”

    “多谢、多谢,感激不尽!”曼曼迭声说道。

    他还以为她会说“多谢大侠挺身相救”呢!帅傲军瞥她一眼,却也不禁感到惊奇——他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她无厘头的说话方式。

    他十分排斥这样的“习惯。”不再理她,放下公事包,取了睡衣进浴室里。

    曼曼的心情还未从惊慌中平复,她采视著他的房间,决定睡在落地窗旁那头铜铸的狮子身边:心想这样她会比较有安全感。

    她卧倒,抓著铜狮子的脚,痛苦地合上双眼。

    山下,夜归的帅丽儿把车停在已打烊的冰店前。走进冰店,阿伯正在看电视,见了她即热烈地招呼:“丽儿,你可来了。”

    “大舅公,我是瞧见你那辆铁马停在外面,心想那个讨厌的园丁一定来过了,你该说的都说了吧?”帅丽儿脱下安全帽,一头亮丽的长发披泻而下。

    “当然,连“咆哮山庄”都搬出来,说得够逼真了,我看她都吓呆了,不过,她还是回山上去了。”阿伯摇摇头。

    帅丽儿自负地笑了。“她敢回去,今晚就有好戏看喽!哈哈这是孝敬您老人家的。”她从风衣里取出一条“长寿”塞给阿伯。

    阿伯拿在手上,笑得合不拢嘴。“你这小妮子,就会讨舅公欢心。不过说正经的,你到底为什么要我说那些话去吓她呢?”

    “你不知道,大哥请园丁来整理那个庭院,是因为十二月要把我嫁给尚氏企业的小开!那根本是桩商业联姻,我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流里流气的小开,大哥却执意要我嫁。大哥一直看我不顺眼,妈去世了,他就想着要把我扫出家门。”丽儿说著,委屈地红了眼睛。

    “哦,好丽儿,别哭、别哭。舅公能为你做的一定帮到底,只是你该找你哥好好沟通,光吓走那个小园丁是没用的,你哥有的是钱,园丁再请就有了。”阿伯拍拍丽儿的背。

    阿伯的话恍若当头棒暍,敦丽儿双眼乍亮。“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舅公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阿伯倚老卖老。

    丽儿破涕为笑,糗著舅公:“吃那么多盐会得高血压的。”

    他老人家没辙地摇摇头。

    丽儿不再哭了,她突然有个全新的计划——留在这里跟那个园丁斗,她还不如包袱款款落跑算了!

    虽然一时间她还没办法决定自己该去哪里,但天涯之大,她还怕没有容身之处吗?

    “我走了。”丽儿捧著他的老脸,吻了吻他的额,一溜烟地出门,骑上重型摩托车,扬长而去。

    阿伯看着小外甥女不羁的背影,真不知这鬼灵精又有什么主意。他摇摇头,关上木门,看他的电视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