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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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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莫名奇妙地在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之下变成候选人之一。

    老实说,我很讨厌选举的调调。就说平日大人们玩的选举吧,那些满街飘扬的旗海不只一次遮蔽用路人的视线,我骑脚踏车时就曾经因为那些五彩缤纷的旗帜受伤过;四处分送张贴的海报传单,在选举之后也形成怎么也撕不干净的色泽,在我洁癖的生活里成为一点污痕;竞选车总是吵到我们上课午觉,拜票又打扰到我们的晚饭八点档。

    真不知道选举的魅力在哪里?没选饼的就想试试看,落选的愿意再跳进去一次、选上的又一选再选企图连任到老死。

    相对秀才阿静的热衷,我和晓绫的态度简直冰到极点。只是虽然晓绫嘴巴上不爱谁热衷选举,但是真要她画海报跑班宣,她也没少做一份。“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输也不能输得太难看。”

    只有我,也不去想什么输得难看不难看,就愣愣地等著秀才或阿静指挥我该做些什么。

    这是一场团体合作才能赢取胜利的小组竞赛。不是谁的人手多就能赢,还要比比智商总和数。光是秀才那颗脑袋就值五颗星,加上阿静的人脉、宇庭学长和亦翔学长提供的资源,我简直是天下无敌。

    才刚确定了候选人名单“林雨婷当选”之声就已经隐隐响起。

    “你们真的有信心会赢吗?”我忍不住问。

    “会。”秀才凑向我的脸“要不要打个赌?”笑得可邪恶了。

    “打赌?。

    “要是你选上的话,二月学科能力测验结束我们去垦丁。”他的笑容越来越暧昧“就我们两个人喔。我考完试以后,我们去垦丁。”

    “选不上呢?”

    “那我任凭你处置哕。”秀才摊摊手,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

    阿静看到忍不住亏秀才:“讲得好像婷婷赚到一样,明明你都不吃亏嘛!一下是想跟人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下是随便人家爱怎样就怎样,她能对你怎样?”

    “可是,不过是高中学生会,掌权了又怎样?在野又怎样?小题大作。”晓绫惯例地泼大家一盆冷水,提醒大家冷静理性。

    “这个问题就要问我们的未来会长哕。”秀才轻轻地敲了我的头。“雨婷,除了我们为你提出的政见之外,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简洁、迅速、确实。”我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

    “天啊,你还活在两蒋时代吗?这么新生活运动的口号。”晓绫一脸快要晕厥。

    “不过延伸出去,也还是能做文章。”秀才偏著头想“简洁的诉求、迅速处理学生需要、确实落实政见。还有很多解释的方式,不过要看大家的接受度如何?如果口号不能让他们有任何感动,那我们该让雨婷常跑活动,营造出具体的形象来。”

    我们还在讨论我那像极新生活运动标语的政见时,有人敲门。大家一致转过头去,竟然是宇庭学长,单刀赴会。

    “亦翔学长呢?”阿静和晓绫唯一关心的焦点永远都是她们家组长。

    “我想来看看情况,没问他要不要过来。”宇庭学长看了看秀才、看了看我“学妹还可以吧?”

    “没什么问题。”秀才平平的口气,听不出什么脾气。

    “那,希望过阵子我能顺利交接给你了。”

    宇庭学长搁下这句祝福,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他怎么啦?说两句话就走?”晓绫问。我也不明白;这一点也不符合宇庭学长平日的作风。

    “王不见王。”阿静耸耸肩,瞄了秀才一眼。

    我看着秀才,他什么也没说,只低头在纸上涂涂写写。

    我想我是越来越怀疑我自己了。

    果然不费什么气力,我们就取得我们想要的胜利。和秀才要的一模一样,压倒性的绝对胜利。

    可是我是怎么从秀才的学妹变成秀才的女朋友、又怎么从他的小女朋友变成他的学校里理应呼风唤雨的学生会会长?

    我想我是越来越怀疑我自己了。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也太快了。选上的那一天,阿静她们开心地打开她们偷渡进校园的薄酒莱,举杯互击庆功,我却傻傻地呆站著,不知道此刻是我在做梦还是真的发生了这些事。

    原来所属的舞蹈社,社长要我考虑看看要不要接圣诞舞会“虽然你舞跳得很好,但是学生会如果太忙你也可以推掉。”

    秀才一听社长这么说,马上接了句他想看我跳舞“我很想念你跳舞的轻盈优雅,我很久没看见了。”于是,我又莫名奇妙地接下一份差事。

    秀才是不是变成地轴,而我只能以他为中心转动?我越来越怀疑我的价值在哪里。尤其秀才太出色,在他身边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渺小。

    “雨婷?”秀才摇了摇我的肩膀。

    “啊。”我从出神里回过神来,看到宇庭学长和亦翔学长正笑灿灿地拿著杯子对著我笑。

    “宇庭说你选上了该敬他一杯。”秀才的口气仍然不是太好,但是我清楚地听见他略去了宇庭学长的姓。

    彼此的称谓变得亲匿,表示他们和好了吗?

    我顿时觉得好轻松。

    愉快地一口气干掉一酒,阿静哇啦啦地尖叫“这是刚上市的新酒耶!你好歹也分个几口把它喝掉嘛。”亦翔学长笑得把阿静拉开,晓绫看着亦翔学长握住阿静手臂的手指,宇庭学长伸出手和我握手,秀才盯著我们不放。

    几个视线的交会,我觉得我们的关系线也随著我的意识浮动起来

    选上会长完成交接之后就是无止尽的忙碌。秀才说,我那天喝了一点酒就意识混乱,他再也不准我和谁出去时沾到酒精。但是大家一忙起来就爱作怪,三不五时就在假日的校园酗饮台啤,少不了要我喝一点。

    “你很听秀才话喔!”亦翔学长和阿静亲亲匿匿地挽著手,连手要逼我喝。

    自从亦翔学长和阿静越走越近之后,晓绫常常藉著要去图书馆念书、要去买东西种种理由不和我们一起走。我望着他们发呆的时候,宇庭学长已经帮我劝退他们逼我喝酒的念头。

    “学妹,你是选上会长太忙了?还是之前就这样浑浑沌沌的?”宇庭学长忍不住取笑我。

    “啊?馄饨?”

    不一会儿大家又是笑成一团。我习惯性地抓了抓右边的位置想讨救兵,但是没有人。

    有时就是这样,你习惯了某一个人的存在,但他却常常没办法在你身边。我一直很想对秀才说,我们都变得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陪对方了,你要我当会长我去做了、你要我丢跳舞我也接了,现在你要考联考去补习去念书,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情在经营我们的关系上头,反正我想,我们也只是因为没有别的对象所以才在一起而已,就这样分开好了。可是我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我已经很习惯他不补习的日子放学坐公车的时候可以把头靠在他肩膀上,有时候还可以去补习班楼下等他下课带我去吃甜甜的八宝冰喝热热的浓汤。习惯到即使他没办法常常在我身边,我觉得好寂寞,也不敢对他说什么。

    “太压抑对自己不好喔。馄饨学妹。”在亦翔学长和阿静连手欺侮我的时刻,宇庭学长帮我解了几次围后做出这样的结论。

    因为太常保持在浑浑沌沌的状态下,宇庭学长开始叫我馄饨学妹。“反正这样就可以不用叫你名字,每次叫你名字都好像在自我介绍一样。”宇庭学长每次完都会露出爽朗的笑容,然后揉揉我的头发,像秀才一样。

    “馄饨学妹。”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面说一面抬起头来,迎上的却是宇庭学长的笑脸。他似乎很想大笑“太压抑对自己不好喔。宇庭学长。”我忍不住把平常他对我的训诫搬出来用。

    显然是很好用。他大声地笑出来。

    “笑什么啦”我有点小小的不耐。

    “我才准备要问你事情,你却跟我说你知道了。”宇庭学长小心收敛笑意,把话清楚地吐出来。

    “要问什么?”

    “你和阿秀很久没见面了吗?”

    “有点吧。”算一算,上次见面好像是一星期前的事了。相对于之前黏得紧,现在就觉得好疏离。宇庭学长不说我还不知道,一说我突然眼眶都热了起来。

    “嗯我刚过来的时候遇到阿秀,他叫我好好照顾你。我在想你们可能很久没见面了,否则阿秀不会这样交待。”

    我这时才听清楚,之前还文选长文选短地叫秀才的宇庭学长,现在竟然开始叫他阿秀了。他们是真的没事了吧?我选上会长之后,秀才开始改口叫宇庭学长的名字,宇庭学长也叫他阿秀。看来是和好了?

    大概是受不了我老是突然发呆出神,宇庭学长也慢慢学会自己随便找些我不应理也无所谓的话题:“你头发长长了呢,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不是这样的,有长长吧?阿秀和你站在一起真的很适合,有没有人这样说过?”

    宇庭学长虽然也是模拟考全校前几名的狠角色,但是人的聪明才智毕竟不是放在自言自语上头的,久了他再怎么掰也只能说这几个问题。有次我没出神,把整串平常只是咕噜咕噜地钻进我耳里的问句认真听完“头发不剪当然会长啊。我和学长适不适合是你们决定的,他爱不爱我就是他的问题了。”突然答话狠狠吓了宇庭学长一大跳。

    和宇庭学长越混越熟“一锅馄饨都熟了能干嘛呢,就吃啊。”阿静老不正经乱开宇庭学长玩笑。

    我一开始还不懂,为什么要强调馄饨熟了、吃馄饨这些事,是说我胖了还是宇庭学长爱吃馄饨吗?后来才知道原来阿静是影射我和宇庭学长走得太近了。

    可是这些话任谁也只敢私底下说。秀才虽然文质彬彬,可不代表他完全不会有脾气。即使他极疼极爱我,也因为考试翻涌的情绪忍不住对我发过几次火。更何况是别人呢。

    我只是默默地忍著,在舞蹈教室和学生会间往返。

    要跳舞的关系,我刻意地节食以保持穿衣时优雅的身体曲线,小心翼翼不希望多出来的体重成膝盖的丝毫负担。宇庭学长察觉我变瘦了,劝我努力加餐食“馄饨没了馅可是会滞销的。”

    平常的宇庭学长可正经得呢,竟然会亏人。“学长你也说这种话啊?”

    “有别人说过吗?”他倒愣了一下。馄饨学妹向来只有他叫的份,其它人还是照样雨婷雨婷地叫得让我们不知道谁该回头好,不过这样的称号只该让我们两个人私下用,其它人喊总觉得怪。

    “不是,只是你不像是会说这种话的人。”我歪著头想了个更清楚的说法“该怎么说呢,我觉得你这么说好像在亏我。如果今天跟你不够熟,你说这句话时我们又四目相对,说不定就像电视剧情节一样,我马上被你电倒在地上。”

    他笑开。“不会说这亏人的话是骗不到小女生的。阿秀都不会对你说吗?”

    “不会。”

    我认真地回想,一开始秀才总是温温柔柔地陪著我,会在公车上让我靠著他的肩发呆、教我数学、甚至用他好听的歌声唱一些排行榜情歌给我听;最近变得比较情绪不稳定,偶尔会突然因为小事凶我几句,我沉默时要我说话、我说到班上社团学生会他又要我闭嘴。

    但是他很少会对我说什么一语双关之类的话。我突然又想到刚开始交往时,阿静那句“怕你聪明不过秀才”我想我真的不懂他在想什么。

    当时我是没有打算要选学生会长的,是他要我出来选又不爱我太投入,没有心要付出我又何必占这个缺,选上了就该做点事啊。

    “有空去图书馆看看阿秀吧。”宇庭学长也没打算多说什么,握住我的手陪我练舞。

    我轻轻地在他的牵引下转了两圈。好渴望能在晕眩的旋转后把所有复杂的思考抛甩掉。秀才到底在想什么呢,我也好想知道。

    我和秀才的正面冲突终于来了。

    社团要选开舞的人选,女生部分想当然尔我是第一人选。但是我要和谁搭配,社团里的意见就多起来。

    “当然是跟她男朋友秀文选搭啊,不然呢?有更好的人选吗?”文书学姊愣愣地从会议记录里抬起头来看着大家的意见纷纭,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凌宇庭啊。”社长口气非常坚持“他常来带雨婷跳,而且两个人又是前后两任学生会长,大家都认识、配合度一定比秀文选好,为什么不找他?”

    副社长对社长的话不以为然“那程亦翔也和她熟,偶尔也会跟她同学来探她班带她跳,怎么不找程亦翔?”

    “程亦翔来几次凌宇庭来几次?而且身高体型上凌宇庭当然比较适合。”

    “林雨婷和凌宇庭哪一点搭?而且林雨婷和秀文选”看也知道当然是叫秀文选来跳啊。他前年不是也跳过?”

    一群人吵到快翻天,文书学姊和我愣愣地对望着“他们现在在说的到底是凌宇庭还是林雨婷?”

    最后完全听不懂到底大家争执的重点是我或宇庭学长的文书学姊,干脆放弃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写的会议记录,带著我去合作社买饮料,把记录丢给社长去写。

    “会议记录上是谁,我就跟谁跳。”我表达我高度的配合,转身就和文书学姊逃开战场。

    放学时我收拾书包的时候,阿静本来还绕在我身边讲话,突然静下来。本来还在抽屉里找东西的我一发现不对劲马上抬头。

    秀才站在我面前,怒气冲冲的不知道吃了什么炸药。

    “我问你,你为什么不想找我跳开场?”

    “我没有想或不想啊,只是我又没办法决定。”我愣愣地抓著英文课本,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太可怕了,杀气这么重。先前秀才除了不爱我满口宇庭学长,还没为了其它事生过我气,这次为了他能不能上场跳其实自己也不是很有意愿的开场舞发火,我还真不太明白他所为何来。

    “你那么想和凌宇庭跳,天天又和他腻在一起,到底他是你男朋友,还是我是你男朋友!”

    原来秀才的重点完全不在于我要和谁跳或他要不要跳的问题。而是凌宇庭!所有的怨气不碰则已,一碰就倾泄不绝:“如果你那么在意宇庭学长,那你就去跟社长说你不想让我跟他跳啊,凭你的本事谁敢不答应你?你不要每次都把我夹在你跟宇庭学长的事之间!是你要我去选学生会长的,你关心过我上任以后做了什么事没有?我忙的时候你人在哪?我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你在做什么?我前阵子舞练练到脚受伤你知道吗?宇庭学长已经陪我练过不止一次舞了,你来看过我跳舞吗?去年舞会以后你看过我跳舞没?你知不知道期中考我成绩是好是坏?你知不知道我压力有多大?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在我身边!”

    秀才听完我最后一个字,向前跨一步,双手掐住我肩膀,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他,眼眶突然热起来。(我们就要结束了吗学长?)我想问却说不出话。

    “好啦学长,你不要怪婷婷了,这件事也还可以再商量啊”阿静回过神来看情况不对,赶紧靠过来打圆场。

    “张静你闭嘴!”秀才转过头去狠狠瞪了阿静一眼。阿静大概是心虚于前阵子常敲边鼓要宇庭学长追我,摸摸鼻子就走开了,留我一个人傻傻地看住秀才。

    现在会怎么样呢?我真的是聪明不过你啊。摸不清你的脾气,抓不准你的行踪,当我对你的思念已经沉没在忙碌的生活里,你突然又跳出来要我从我自己的世界抽身,回到你身边乖乖地等候你偶尔回首一瞥。我禁不住这么想。我们真的就要结束了吗?学长,如果是的话,我们可不可以略掉其它情侣之间互相折磨的阶段、你想走了就告诉我你要分手?

    我看着秀才,觉得眼泪就快要滑逸出眼眶,他突然紧紧抱住我。

    “雨婷,你会不会变?”

    面对他没来由的问句,我什么也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