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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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静静地审视着她宛若婴儿般的睡容。

    除了发烧的体热红通通地布满她原本白皙地小脸,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那么无忧,那么惹人怜地象个沉睡的天使。他握着她冰冷的小手,试图借摩擦温暖着她。

    于温暖,这个深深地温暖着他心田的人。

    昨天下午,自温暖慌乱地窜出大楼后,他便心神不宁地无法定下心,尽管唐吟吟喳呼地说个不停,他的一颗心还是挂在那个warm身上。

    “霁月,你说这样好不好?霁月!”唐吟吟不依地喊,自从在廊道上遇见那对花店的夫妻后,他就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看过他的失常。

    “哦,对不起,我分神了,你刚说什么?”基于两家交情的道义,他还不到敷衍她的地步。

    “我说,晚上我们就吃个饭,顺便挑件衣服。”

    “挑衣服干嘛?”

    “咦”说好明天要去参加一个服装秀的募款晚会,忘啦?”她娇嗲地扭腰摆臀。

    “这可是你之前就答应我的,不准反悔。”

    “嗯。”他想起什么似的轻敲桌面。

    “想起来了吧,那晚上就这么说定了哟!”

    想起什么呀,游霁月早就把这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要不是她提醒,他真的是忘得一干二净,不过,他想起一件更重要的事拿起话筒,拨了一组号码,没人接。他看看表,没道理,平常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啊!他不愿枯坐等候,拿起外套,拍拍唐吟吟的手背。

    “我送你回家。”

    她顺从起身,顺势地挽着他,象个依人小鸟。

    “晚上你几点来接我?”

    “不一定,到时候再打电话给你,如果我忙,你就别等了。”他不着痕迹地撇开她。

    “什么,那那”

    “没办法,恰恰饼年了嘛,公司上下想一次忙个够,我总不能游手好闲地荒废公事吧?好了,走啦,我先送你回家,到时候再说”

    把万分不情愿的唐吟吟送回家之后,他飞车驶向花坊,希望能拦截成功。当他抵达目的地时,只见铁门深锁,那辆载货的小发财车停在门口,连手推车都在,那也就是说,他们已经回来,而且也下班了。他拨了电话回公司,秘书说没有任何留言可能她才刚走吧?他预估着温暖到家的时间,耐心地等候手机响起。

    三十分钟过去,一个小时过去,他回到家也快一个半小时,家里电话没响,他确定手机是开着的,于是下意识地,他直盯着小黑盒看突然,终于响了,他慌忙地接起电话,是公司部门经理,不是她。他又打了通电话回公司,秘书早已下班,没有任何人留话。

    温暖,去了哪里?

    八成跟上回一样,下了班后太疲倦就倒头便睡,等想起来时,他已经从她妈妈口中得知她平安在家的消息。当然,他不是那么明目张胆的,还是先绕着温煦身上迂回地问问题,她妈妈知道他这个人,也知道温暖常和哥哥一同出去,便是和他吃饭,末了,还客气地招呼他有空来家里坐,完全没任何戒心。仗着这点,他这次又拨了温暖家的电话,可是接电话的人居然是温煦,这下可得硬着头皮了。

    “温煦,是我。”

    “难得你今天这么早,公司的事忙完了?”

    “差不多,呃,昶扬有没有跟你提了?”    没办法,只好先借用一下唐吟吟。

    “哦,那个唐什么”

    “唐吟吟。”

    “有,有,听他说还不错,颇有大将之风,怎么,你的新欢?”温煦戏谑着。

    “别净说些荤的,是个老朋友。”

    “哪个不是你的老朋友?就没见过你这么热心过!听昶扬说是个尤物哟,漂亮妹妹,哪天一起吃吃饭吧!”

    “要吃饭哪,就今天吧,她刚好约我呢。”他接着温煦的话,也好,今晚当着面说清楚。“顺便把温暖带来吧,人多热闹些。”

    “别把我们小暖带坏了,这种场合,小孩不宜。”

    “什么场合,都说了是朋友嘛。好了,就这么说定,别忘了带温暖来。”瞧!这一语双关的哩。

    结果,当他欢天喜地地到达目的地后,哪里有温暖的影子。

    “咦?人呢?”温煦挥开他,往身后探了探。

    “怎么,丑媳妇怕见公婆,女主角哩?”

    “没来。”    “哈!温煦你没眼福。”徐昶扬挤眉弄眼地说。

    “那个warm怎么没来?”他入位坐妥后问温煦。

    “哦,她打电话跟我妈说今天会晚点回家。”

    “你没告诉她,我要请吃饭?”

    “喂,她是在你打来之前打的,我怎么跟她说?”

    这么说来,温暖在外面好一段时间了,怎么都没打电话给他,在搞什么?

    “有没有说去哪?”他实在沉不住气了。

    “同学聚会吧,怎么,找她有事?”温煦又开始了。    “没,只是要问她有关花坊的事。”

    “不会,晚点再打电话也无妨。”

    结果这顿饭吃得他食不知味的。用餐当中虽有几通电话打来,但都不是她,却总隐隐感觉温暖正不安地呼唤他。

    草草地结束饭局,温煦和徐昶扬一直以为他是要急着回“温柔乡”很美意地不再逗留去取车时,他叫住温煦。

    “好久没到你家了,那天打电话找你,你妈还记得我,真是--”

    “我妈当然记得你。”

    “哦?”  “你还记得送给小暖一把种子吗?”温煦不待他回复记忆,便迳自说下去:“我们家那个宝贝,竟然在种子发芽后,要我爸钉了个木片在芽旁边,她在上头用油漆写着--游霁月的茉莉。我妈一看笑弯了腰,还叮咛她在游霁月后头加了大哥二字,免得到时候你来看到了,笑她没家教、没礼貌。有她这惊人之举,你说,我妈怎么会不记得你。”

    “那花呢?”他不想中断这个话题。

    “花?哦,你说那茉莉花啊,不就种在我家院子,一大坨的,每年开花是挺不赖的。”

    “什么时候开花?”

    “啊?”温煦不晓得他对园艺还有这么点兴趣。“我怎么会晓得!那是温暖辖区,我不管这个的,你要真那么有兴趣想验收成果,问小暖去吧。不然上我家走一趟也可以,反正你也好久没到我家了。”温煦随口提。

    “好!现在就走。”他催着温煦。

    “现在?”温煦满头雾水。“哎,霁月呀,有没有搞错?月黑风高的去哪看花,而且小暖也不晓得回来没,我可先告诉你,那些花花草草在我眼里可全是一个样,别指望我--”

    “好啦!又不是要你干嘛,走啦!好像快下雨了。”

    此时远处几声闷雷响起,温煦又拗不过他,只好依言行事。

    雨在抵达温家后一秒便哗地下来。

    温承远已退休好些年,正待在客厅看电视,见儿子昔日的同窗来访,很热情地表现长者风范。而温母呢,则是从厨房端出茶点、水果后端详着他,说是温煦也不事先打个电话来,家里什么好招待的这类客套话。他被这么一客气,反倒觉得自己似乎冲动了些。

    外面雨势甚大,哗哗地打得院子里劈里啪啦此起彼落地响,而这院子的主人呢?

    “雨下这么大,小暖也不知道有没有带伞?”看着窗外,温母喃喃自语。

    “小暖还没回来?!”温煦抬起身子往外瞧,都几点了,上回同学会搞到十一点时,就告诉过她,以后超过九点一定要先打个电话,我就会去载她。“打过电话没?”

    “没,可能忘了。”温母担心地又看了看窗外。

    后来温煦说会等温暖门,这两老才放心地回内室,客厅里只剩下温煦和他及哗啦作响的电视。

    雨仍下个不停。

    “温煦,从你家到公车站远不远?”

    “还要从巷子口转出去点,十分钟左右吧,干嘛?”

    “去接温暖啊!”他说。

    “不用吧,她晓得自己走回来的。”

    “雨这么大,走回来早就全身湿透了。”

    这温煦平常护妹护得凶,怎么在这节骨眼,竟没一丝毫的紧张。

    “她会躲雨的,再说搞不好被人家送回来也不一定,你干嘛在站牌等?”

    “谁会送她回来?!”他又开始自律神经失调。

    “同学啊,不然你还以为男朋友?”

    “男朋友?”他干笑两声:“你们家这个warm,这辈子大概不会有男朋友。”除了我以外,他在心底暗叫。

    “哎,听你说的,我们家暖暖可是一等一的哟!”

    温煦有时还真看不清这游霁月,每个人把小暖当成宝贝似的,怎么在他眼里跟块石头没两样,总爱浇冷水,可是,为什么又会三番两次地“顺便”邀温暖一起吃饭,忽冷忽热的,真是怪人一个!

    “一等一的哟!”他学得怪声怪调。

    他当然知道,否则干嘛“冒死”到这雷池等她回家?

    他习惯性地看看屋内的陈设,跟七、八年前没什么改变,几件琉璃作品,名家雕塑、字画,简单不失风雅,看得出温家人不崇尚虚华的平实风范,忽地,他眼睛一亮--

    “这是”

    “温暖哪。”

    “我知道,我是要问这相柜。”他好奇地拿起相柜。

    这是一个压花作品。透过厚厚的压克力,一朵朵泛黄挑战白花重叠地排放着,然后用金箔勒出一个小花篮,很慧心的作品。

    相柜内是个约莫十六、七岁的清秀女生。齐额的刘海,微微地眯着笑,阳光洒在她身上,看起来灵气活脱,那样知足,那么那么的动人。而她身旁的是缀着小白花的矮丛。

    “对了,你不是要验收成果吗?喏,全写在那照片上了,看到没?左下角有个白白的,就是那块牌子。”

    原来是那年茉莉长得特别好、枝叶茂盛不说,花苞也多,巧的是,温暖在当时利用课暇之余去学压花,回来正好现学现卖的,就这么一个成品出来。

    至于照片嘛,据说本来要转交给他的,后来是忘了还是怎地也就不了了之,直到有一天,无意间翻出照片,她把照片放在相柜里纪念这是“游氏之花”

    他翻过相柜的背面,透明的材质,毫不遮掩地将她落在照片后的字迹,清楚地呈现在他眼前--游霁月、温暖及茉莉

    这短短几个字,撼动了他的心。

    没错!他的小茉莉--温暖。

    “温煦,这能送吗?”

    “你说这个?还是这个?”温煦指指相柜,又指指相片。

    “两个。”

    “我不晓得,这是小暖的东西,你等她回来再问。”他看了看时间,这小暖怎么还没回来“你坐会儿,我去煮杯咖啡,很醇呢,是个客户送的,难得哥儿俩有空在一起聊聊”

    他不理会温煦的喳呵呼呼,雨似乎小了,他推开门。

    外头一片乌漆,远处的水银灯,照在大雨初歇的冬夜,显得格外安静,四周虫鸣,他踏在院子里铺设的石头路,回想着他初次见到温暖的景象,见到那个属于和风的女子像是不经意地吹拂过身边,让你不自觉地沉溺在她温柔的拥抱,就像呼吸般的自然。她的存在并不刻意,然而她一旦消失,却足以让人相思成灾。

    他适应外头的光线,摸索着来到那一大坨的绿丛前,他伸手摘了一片圆绿的叶,弹起一些水珠,他审视着落在手背上的水滴,这可是温暖的滋润;而这每一枝桠,每一盎然,都是温暖不矫情的包容。

    蹲下身,看不到木片。本来嘛,再怎么坚强的东西,在多年的风吹日晒下终会脆弱而亡,温暖的情难道也正如此地流失吗?不行!他不允许的,他无法允许在确知自己要什么的时候,又眼睁睁地看着她消逝,他真的不允许!

    “霁月,你在外头吗?”温煦在屋内喊。

    对了,温煦,他必须先跟他谈谈。他快步走回屋内,温煦还在忙进忙出。

    “温煦,有件事要你帮忙。”

    “什么事?”温煦顿了顿:“哦,唐小姐的事是吧?放心,兄弟是干嘛用的,这个不用你说,我会好好和她沟通的。哎,对了,说到这个唐小姐,霁月,你不回去陪她吗?”

    “我不是要跟你说这个,是”

    温煦根本没仔细听他说话,人又闪进去了,唉!这要从何说起呢?突然--

    门外似乎有动静,窸窸窣窣的,他反射性地弹至门边,刷地,他打开了门。

    他宣布自己的心是碎了!在看到门外的人时。

    温暖红着眼,脸上毫无血色,全身没有一个地方是干燥的。

    她不会躲雨吗?这个小笨蛋!

    正想好好说她几句时,咚地一声,她跌进他怀里,他及时伸出手臂圈住了她。这温冷的小东西居然浑身上下是烫的!他移动身子想将他拉进门内,不料,她却紧紧地攀着他更紧。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她星眸微张,嘴上泛起一抹浅笑,她想说些什么,但眼皮却不听使唤地沉合下去,那颊边隐约可见的两道痕迹,是泪痕吗?是谁让她苦的这么伤心,像只受了伤的兔子,跟今晚聚会的主角有关吗?看着她红肿的眼,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

    “你这个warm。”

    还是温煦从屋内出来,发现事情不对,不敢惊动二老,跟他载着温暖送医急诊。温煦开着车,从后视镜中窥得妹妹倚靠着游霁月的肩,他环着用毛毯裹着的她,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的发丝,那眼中热切的,温柔的光,任谁看了都会洞悉一二。

    “温暖似乎很信任你。”妹大不中留喽。

    “或许吧,几顿饭换来的代价。”他调侃自己说。

    温煦不以为意地摇了摇头,这小子!抵死不认帐,也罢!看他能撑多久,到时候温暖要跟别人跑了,他可别来求他这个“大舅子”帮忙。不过说回来,要做游霁月这花心大萝卜的大舅子,滋味恐怕是

    他再看看后座紧紧相偎的人,一切尽在不言中喽!

    医生诊断的结果,除了那场害死人的骤雨导致她发烧外,温暖的肠胃似乎也空了一天,才会导致她的虚脱昏厥。为免引起肺炎等并发症,医生建议让温暖住院观察一晚,打点葡萄糖恢复些体力,再回家休养便无大碍。

    温煦办妥住院手续后,顺便挂了电话回家。他一再保证温暖没事,只是受了风寒,且有游霁月在,这才稍稍勉强镇住二老直奔医院探病的心。他回病房时,看到游霁月坐在走廊的座椅,经过一晚的等待、焦虑、忧心,这平日潇洒的伟岸男子,一下子竟消沉地变了个人!

    “霁月。”他看到她布满血丝的眼。

    “都办妥了?”

    “嗯,我也跟家里打过电话,应该没什么事了,我来陪她就好,你先回去吧。”他拍拍他的肩。

    “不用,我还可以。”

    病房里传出细细小小的梦呓,几个箭步,他便来到床前,握住她的手,低切的安抚着,待她再次沉睡后,才悄悄地走出病房。这宠幸全落在温煦的眼里,他不知道游霁月对温暖是持什么心态,但他脑葡定这绝非“兄妹之情”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游霁月被温煦问得有些雾水。

    “温暖啊,你那个warm。”

    看不出温煦这个慢半拍的家伙,对这事不但敏感还带积极,事到如今,再撑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他摇摇头。

    “摇头?是放弃还是无所谓?”

    “温煦,我老实说吧,我甚至都不晓得她要的是什么,你要我怎么办?”

    “是吗?还是你根本也搞不清自己要的是什么?温暖或许是小,可是我敢打包票,她并非你想象的。”

    “我知道,我就是太知道,才会怕。”

    “怕什么?”

    “怕怕在她面前无所遁形、原形毕露,信不信?你老妹真有这种通天本事。”

    “你是说你的邪恶已经露出狐狸尾巴了。”

    “快了。”他宣判死刑。

    “那正好,她长那么大还没见过狐狸的真面目呢,让她亲眼瞧瞧再决定要不要养一只。”

    “我现在没心情和你闲磕牙。”他理了理头发。“我在想,到底她今晚是发生了什么事,没道理和同学吃个饭就变成这副德性,喂,她有没有什么知交?”

    “知交?没听过,她崇尚君子之交主义的,我猜,会不会是在工作上受创?”

    “工作?不会吧,今天她还帮忙送花到我那,跟陈老板有说有笑的,我还没说她呢,一个小女孩做这么粗重的工作,差点把我给气死。”他发现扯离话忙拉回正题继续瞎猜:“还是暗恋的对象有了新欢,依你家那个warm的个性,绝对有成人之美的--宁愿自己伤心死,也不会从中阻扰。八成是,对,这笨蛋,改天再劝她。”

    哇哈哈,正所谓“答案就在影片中”

    这个游霁月剖析他老妹果然高明,但他犯了一个大忌,这便是--当局者迷。

    就他所知,当天中午游霁月和徐昶扬吃完饭后,可是偕同大美人一道离去的,或许就这么巧给撞见了,还问她呢,只怕是换来两颗“卫生白果丸”原来狐狸不全是精明的,偶尔笨一下,倒是满能取悦人心的,让他继续笨吧,这样往后的日子也比较不单调,哇哈哈!

    游霁月在微曦中离开医院。

    本来是打算等温暖醒来再走,可是经由和温煦的对话,他肯定她必定是在情感上受创,既然如此,他实在没必要留下,一来嘛尴尬,二来她或许需要时间舔平伤口。没有“外人”在场。她会比较舒坦,况且,公司有很多事等着处理呢,将重心转移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件好事。

    温暖悠悠转醒,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哪里?嗅觉跟着苏醒,一阵刺鼻的葯水味扑鼻而来,是医院。她怎么会躺在医院?偏过头,看到支额打盹的老哥,是哥送她来的,那她应该是有回到家。她记起昨晚的种种,下班、游荡、淋雨,之后回家,然后就一片空白,只记得自己掉进一个厚实的怀抱,好像是哥,但那身上的气息是熟悉却遥远。想起自己的荒谬,却让哥忙了一个晚上没睡好觉,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她挪了挪身子,惊醒温煦。

    “醒啦,有没有觉得好一点?身体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他这么嘘寒问暖,恐怕昨晚她是给了他太大惊吓,她坐直身子,脸色仍有些发白。

    “对不起,哥,害你操心,爸妈知道了吧?”

    “傻小孩,干嘛跟老哥这么见外,人吃五谷杂粮,难免会生病嘛。爸妈知道了我要他们放心,不用来陪你。”

    “整晚让你一个人陪,你一定没睡好吧。”

    错!还有另外一个人,可是,那人在临走前交代过,千万不能让warm知道今晚的事,否则会要他好看,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游戏是两个人玩恰恰好,少了就没戏唱,多了嫌碍事。

    “别想那么多,要吃什么早餐,我去买。”

    “不用了,我想回家。”

    “也好,让妈好好给你补一补。对了,小暖,我看花坊的工作,你不要去了。”事实上,老妈已经替她请了长假了。

    “不好吧,吴姐还在坐月子,又快过年了”

    “你这个样子,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万一又病了,岂不添人家的麻烦?放心,陈先生的店不会因你请假就倒的,哦,起来穿衣服,哥去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家了。”

    温暖结结实实地在家静养三天。

    回家后,老妈瞧她一副瘦巴巴的可怜模样,所有责难的话也骂不出,只要她安心养身体,什么话也没多说。

    这天午觉醒来,闲着无聊,上阁楼吧,好久没来这小天地了。

    四周堆着她的藏书,一捆捆的,她是个念旧的人,连小时候的图画书她都留着。凌散的大小箱子都是她的珍藏,有书签、有剪报、有信、有从小到大的奖状、有相本、有日记举凡有纪念价值的,她统统都珍藏着。

    她随意地翻起其中一本日记,乍地,一张摺痕早已被压平的纸张滑了下来,她拿起纸张,角落上清楚地写着:游霁月的茉莉。是当时包种子的纸张“游霁月”这三个触目的字,一时之间窜入眼帘,猛地,又泛红了眼。

    从那天下午后,他便没有了消息。

    她曾打电话到花坊,陈大哥说他有来过一次,听说她请了长假之后,就没再去过。既然到过花坊,就应该知道她是病了,多少应该会有所表示,不是吗?当然不是,她和他非亲非故,充其量也只是个朋友之妹,至于那之前的亲密举动,姑且称为排遣寂寞吧。

    唉!她不得不赞叹孔夫子的高见,果然是食色性也,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那唐吟吟还不至于到胸大无脑,游霁月还算是有眼光,有个才貌双全的佳人,不打电话应该是正常不去想他了!在这好天气的下午。

    她又随后翻了翻,瞧,她找到什么,压花的器材耶,对啊,既然不愿这么自艾自怜,何不找些事情来陶醉其中?当时碍于课余时间有限,没有钻研透彻,倒不如趁现在好好地学。

    她兴高彩烈地搜寻着有关压花的资料,很快地,便联络上当时的压花老师。妙的是,压花老师不但还记得她,还问她有没有兴趣在过年后,与她一同动身前往日本学新的技术。她想了想,待在这儿一时也定不下心,就先答应了她,当然,这事引起家里激烈的讨论,尤以温煦的反弹最大。

    “三个月--小暖,你不觉得太久了吗?”

    “不会啦,一百天一下就到了,不是吗?”

    “日本耶,你人生地不熟的,别说三个月,三天都像三年一样长。”

    “没那么严重吧。哥,我又不是一个人去,而且是住老师的朋友家,安全应该是没问题再说你总不能让我成天在家游手好闲的,是不是?”她小心地据理力争。

    “你可以到公司来帮忙啊,干嘛得到日本?”

    “那不一样的嘛”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地争个不休,后来温煦不得不投降于她的软式攻势,只得要她问清楚到日本的行程及落脚的详细地址,及恶补一些日文。

    在家庭革命后的两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过了晌午,温承远陪着老婆上街办年货去了,看他们夫妻老来伴的恩爱背影倒让温暖羡慕不已。

    再过几天就过年了,家家户户大扫除之时,温暖也挽着袖子在院子里做些除草工作,希望有个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汽车引擎声由远而近,在她家门口没了声音。这时候会有谁来?她探头一看,从车内下来了个娇滴滴的身影,一身大红,是唐吟吟。

    她来做什么?

    她在这里做什么?

    唐吟吟摘下墨镜,瞪视着她。凡这种凡夫俗女她没什么印象,不过还不至于健忘到忘了她是那天在游霁月公司看到的那个花店老板娘。

    她看了看门牌号码,徐昶扬给的住址是这儿没错啊。

    因为总和温煦阴错阳差地错身而过,虽然徐昶扬一再保证没问题,但她总觉得还是要见一见温煦才算数。徐昶扬受不起她的“奶功”给你她这个住址,说是如果公司下班,他通常会先回家再出门,今个儿星期六,上班到了两点,她这时候来,应该会看到他。结果,却是看到她。

    看她一身园艺工作的打扮,她灵活的眼珠转了转,游霁月更温煦是好朋友,这种繁琐的粗活,可能会互通有无地介绍吧,照眼前的情况看来,这老板娘似正在“上班”

    “这么巧,老板娘,你也替温家工作,看来,你的生意就快囊括游、温两大企业喽,真是不简单哦!”她说了场面话,不待温暖邀请,迳自入院子。

    “哎,好说,唐小姐来这儿有事?”

    “温先生在不在?”

    “哪个温先生?”温暖没印象她有跟家里任何一人扯上关系。

    “当然是温煦,还有哪个?”市井小民就是市井小民,连这种蠢问题都要问。

    “哦!他还没回来,他们家没人在。”

    “还没回来?”消息错误?!

    “星期六,温先生难得那么早回来。”

    “听你口气,你好像满了解这家人作息的。”

    “还好,和他们相处了好一段日子了。”这是实话。

    是这样啊,既然不在,她也不想浪费时间和这老板娘多相处。

    “那我改天再来。”

    “你是不是留个话?”这是做妹子应尽的义务。

    她思索了会。

    “嗯--也好,你如果有遇见他,就告诉他游霁月的”说“未婚妻”好了,比较容易引起温煦的重视。“的未婚妻来找过他,哦,就是那个游氏的总经理,知道吧,记得要提到游霁月哦,风光霁月的,霁月,不然他会不晓得我是谁。”说完便翩然离去。

    说得够详细了--游霁月的未婚妻,这当头棒喝捶得她有些眼冒金星的。

    引擎声似乎去而复返,怎么?交代得还不够?她敲敲脑袋,继续扮演花坊老板娘吧。

    停车了,她没有再探头,反而蹲下身子继续拔着草,她感觉到一片阴暗笼罩头上,这人她有些没好气地侧抬起头。

    “碰!”地,走了一个未婚妻,这“未婚夫”后脚就跟上来了,真是鲽鲽情深。她酸溜溜的。

    “听说你要去日本?”游霁月青着脸问,不是问,是吼。“你未婚妻刚走。”温暖喃喃地说,不理会他的吼叫,仍蹲着身子。

    他实在被她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逼疯了。

    原本是打算让她过几天宁日,平息伤痛后。过年时再带她出去散散心,所以在知道她辞掉花坊的工作后,隐忍相思之痛不来找她,每天仅靠着和温煦的通话知道她好不好,没想到他这两天到台中洽公回来,却从温煦口中得知她要去日本,而且是最近,电话来不及挂好,他马上就飙到温家,而她倒好,象得了失忆症,不认得他似的自言自语。

    “回答我,你是不是要去日本?”她不站起来,干脆他蹲下。

    “你未婚妻刚走。”她感到一股压力迫着她来,她直觉地往旁边缩,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个踉跄,她干脆坐在草地上。

    “你说什么,谁走了,‘轻钢架’?”她是不是那次烧坏了,还是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净说些听不懂的话?温暖,你没事吧?!”

    下意识的,他伸手探向她,她没闪躲,让他掌心的温热慢慢地覆上她的额,她的頬。

    “我没事,我是说--”她清清喉咙,企图不让声音发抖地平静告诉他:“你的未婚妻刚走。”这下够清楚了吧。

    “我的未婚妻?你在说什么,我没订婚,哪来的未婚妻?”他欺近她。想确定她的没事是真是假。

    “不见得要订婚才有。”

    “好,你告诉我,我的未婚妻是谁?温暖,嗯?”

    这人真是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她豆腐。

    “唐吟吟小姐是也。”

    “唐她来找你?”

    他担心的事终究发生了,他很明白唐吟吟的野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不但想讨好徐昶扬,更想哄乖总舵手温煦,连周遭的人一并奉送“余荫”温暖不适应这种“尔虞我诈”的游戏,所以他没有公开他兄妹俩的关系,但这并不能保证唐吟吟会永远不知情,纸是包不住火的,只是他没料到会这么快。

    看他时而拧眉,时而抿嘴,一副心虚样,被看穿了吧。

    “她又不认识我,她是来找我哥的。”

    幸好,他舒了一口气。

    “哦,是这样啊。”既然秘密仍在,就别继续在上头打转,言归正传。“暖暖,听你哥说你要去日本?”

    她朝他用力点了点头。

    “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说要去日本?”见她要往后跌,他抓住了她“说啊。”不自觉地加重手腕力量。

    “游霁月,会痛!”

    她挣扎着,游霁月惊觉到弄痛她,而猛然放开手,这一收一放间,温暖就这么栽进他怀里。游霁月蹲着的身躯,猛地被她这么一栽,连带温暖一起向后倒去。

    她小小的身子,贴附在他的胸前,她深深地吸纳着属于他的气息,这味道不公的,他怎么可能出现在她家?但这味道的确是他她闭上眼,深深地贪恋着想起他对刚刚的未婚妻解释得语焉不详和含糊,最后一次,唐吟吟,就再借一次吧!对不住了

    他就任她这般文风不动地躺在他身上,双手摩挲着柔若无骨的背,这娇躯,他将为她挡风遮雨

    埋在肩窝的头动了动,他环住她的腰。

    “想好要用什么理由说服我了?”

    她娇笑地晃着头,发丝轻搔着他颈间。迷蒙的眼神,灌醉了他。

    他情不自禁地吻上她的眼、她的眉、她微俏的鼻、她唇边的笑窝,她的

    温暖转开了头,她知道,一旦再沾上,便又会回复之前所有的记忆,这些记忆该属于阁楼里的一部分,是锁上的,是埋葬的,是该忘记的,她不能沉沦,那后果太不堪。

    游霁月当然也感受到这气氛,只当是温暖心底的伤痛还没好,他是不该乘虚而入,可温暖要是一朝被蛇咬就因噎废食,也行不通。

    因噎废食?难不成他撑坐起身子,将温暖抱在腿上,问: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日本,是为了他?”

    他?谁?她轻蹙起眉,结果看在游霁月的眼中,又误会了,他揉起她拢起的双眉。

    “别为他皱眉,不值得。”

    他到底指谁?他既然知道她要去日本,一定是老哥通风报信的,那老哥应该会告诉他她要去日本的原因啊。

    “我哥没说吗?”

    “他不用说,我也猜得出。”

    “哦,那就没错啦。”

    温存永远不够,她毅然地站起身,伸手拉他一把,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拍掉所有的依恋,所有一切即将结束。

    她牵引他来到茉莉面前。

    “游霁月的茉莉,嗯?”

    未待她开口,他悠悠地吐出这几个字,她有些讶然他怎么知情,不过她不想追问,不重要了,不是吗?

    “什么时候开花?”他问。

    “再度归来时吧。”

    温暖在吃完年夜饭的隔天一早,便起程去了日本。

    据她说,是跟着旅游团先观光,然后再停留京都与压花老师会合。这次她学乖了,在出门前两小时才通报,温煦在无从反对下,只得巴巴地送她前往机场,连游霁月都忘了通知,等想起来时,已经是大年初一的晚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