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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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奶奶,这是婶婶烤的饼干,还有叔叔种的水果,带来给您尝尝。”少了那根草在场,东方潦才有机会正式跟苦奶奶问好。

    “谢谢,你叔叔、婶婶真是客气。”苦奶奶带他上二楼去放行李,看过房间以后,就带着他上餐桌。“你应该饿坏了,先过来吃饭。”

    “抱歉,我不知道奶奶在等我吃饭,我来晚了,失礼了。”东方潦自小失去双亲,由叔叔、婶婶扶养长大,叔叔对小孩子的品格教育很重视。

    “别这么拘束,以前你叔叔也是念这里的大学,和草儿的父亲是同学,他们两人感情好到像兄弟一样。草儿生下来不久,她父亲就过世了,隔几年草儿母亲改嫁到国外也不方便回来,这么长时间你叔叔还是每年都会来探望我,真的很有心。阿潦,这里只有我跟草儿两人住,西门家也没有往来的亲戚,你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自在舒服的过日子,不要客气。”

    “谢谢奶奶”只见苦奶奶打开电饭锅,帮他添了一碗热腾腾的饭,餐桌上满满一桌香喷喷的美食佳肴,让东方潦捧着一碗饭,感动到眼泪都快喷出来。

    吃到苦奶奶煮的菜,东方潦脑袋里立刻弹出一句话来——

    有一种美味叫苦味!

    总算神话里有一句是实话,东方潦好赞叹。

    “奶奶,您的手艺真好,声名远播名不虚传,好厉害!”东方潦竖起大拇指,眼睛好亮,忍不住狼吞虎咽。

    “哈哈你跟你叔叔还真像,吃慢点,小心噎着了。”苦奶奶拿碗盛了一碗汤给他。

    东方潦眼里满满是被美味熏出来的泪光,怪不得叔叔每年都要来一趟,这家伙真自私,一个人跑来吃好料,也不带他和阿博来!

    东方铭人大概是怕带两个小孩来吃了苦奶奶的料理以后,从此不在家里吃饭了吧?

    东方潦必须老实说,住在叔叔家里什么都好,婶婶很好,他和堂弟也处得来,唯独吃得不好——这是东方家三个男生的共同心声。

    东方铭人的老婆很爱做菜,很有自己一套做菜理念,她为了照顾家人的健康,餐餐青菜萝卜蔬果汁不会少,猪肉鸡肉鱼肉样样来,餐桌上摆得很丰盛,看起来很美味,放进嘴里却怎么吃都不对味,亏三个男生还能长得又高又壮,大概是正餐少吃,都吃点心吧。

    他婶婶就唯独点心做得正常些。

    东方潦连吃三大碗饭,吃得泪涟涟,心里想到还在念高中的堂弟,忍不住愧疚起来。

    他也不是没想过有机会要带阿博来尝尝,不过转念一想,吃过天堂美味,要再回去啃草那绝对是一种煎熬,所谓苦味的美味还是别让东方博知道比较好家里总要有人捧婶婶的场。

    东方潦想起东方铭人一再对他眨眼睛,暗示他来了这里绝对不会后悔,现在总算明白叔叔的苦心了

    可惜多了那根脏草,不然光看着这桌菜,别说大学四年了,他直接留下来当苦奶奶的孙子都没问题!

    “阿潦,你多忍耐点,草儿啊全身干净的时候只有到食堂帮忙和下雨天,她从小就不爱打扮,不爱念书,喜欢慢活,喜欢阳光,喜欢土壤和草的味道,第一志愿是拿锄头种菜,高职毕业在附近租了块地就当起农夫来,平常总在田里弄得脏兮兮,有时候澡也没洗就睡在客厅咳咳,只是偶尔,她早上会起来洗。”苦奶奶发现自己愈说愈起劲,把孙女的底都挖了,对面大男孩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她赶紧打住。

    东方潦单眼皮,挺鼻子,嘴唇略薄,脸型略长,一片浏海,短发微鬈,属于很有个性的长相,体格壮硕,胸膛厚实像专业运动员,肤色也很健康,整个人充满阳刚味。

    苦奶奶对东方潦愈看愈满意,看他对每道菜都吃得津津有味,丝毫不挑食,她更是笑呵呵“好饿。”

    东方潦一双筷子夹着卤蛋,嘴巴张得大大的正要一口吞掉时,他听见声音抬起头,看见一个金光闪闪的美人从门口晃进来——

    那不像是个活生生的人,脸好小,下巴尖尖的,眼睛又大又细长,眼珠像玻璃的颜色,眼神像冰山不化的雪女,穿着一件飘逸的宽洋装,走路慢吞吞的像在飘,luo|露的四肢纤细,白得跟雪一样,连发色都浅淡,一头像漂白褪色过的奶茶色垂肩长发沿路滴着水珠,浑身散发一股阴柔飘逸的美感,而粉嫩通透的嘴唇,犹如风吹落的樱花瓣,让东方潦联想到——

    一株樱花树化身为精灵。

    “奶奶,浴室的莲蓬头好像坏了,洗到一半只有热水出来,差点把我烫死了。”西门草儿披着一头湿发走进厨房,拿碗添了半碗饭,拉开椅子坐在她的位子。

    “我刚才洗还好好的明天叫人来看看。”

    “嗯。”西门草儿转头看一眼坐在身旁的东方潦,看他夹着卤蛋,整个人呆若木鸡,她才又缓慢起身,移到离他远一点的位置。

    但是东方潦已经被一股天然的女人香、女人味熏到四肢紧绷,血管暴起,猛然起身,**底下的板凳子往后翻,砰地一声巨响同时——

    东方潦也摔了个四脚朝天。

    东方潦总算看清了“一根草不是草”的真面目,干干净净的西门草儿剧烈撞击他的心脏!

    “奶奶,他怎么了?”大概是被热水烫醒,西门草儿酒意退了,不再笑嘻嘻,恢复成她原来的样子,一张脸总是带着慵懒的神韵。

    “怕你又凑上去吻他吧。”苦奶奶看青涩大男孩一张脸红通通,想到孙女的丢脸事迹就不好意思。

    “我?吻他?奶奶真爱说笑。”西门草儿酒醒就不记得刚才做过的事了。

    东方潦就像在看女人变脸秀一样,看见西门草儿不只外表换了一个人,连傻兮兮的笑容都不见,整个人像雪女一样没温度,睇他一眼就低头吃饭。东方潦凸出的青筋逐渐收缩,僵硬的四肢慢慢软化,然后他愕然发现——

    过去靠近如此强大的女人香、女人味,他会浑身不对劲一整天,这回对女人的过敏症似乎恢复得出奇快?

    从上往下俯瞰,有如龟壳的屋顶,在阳光照射下,吸收太阳能,在夜晚照亮整个屋子。

    这栋房子大量采用防震玻璃,视野良好,景观优美,在房子里一楼、二楼都可以看到前院的绿色草皮,和周围预留的空地。

    初见西门草儿,东方潦就对她留下深刻印象。

    一个从田里回来就爱喝梅子酒的疯癫女,酒量差、酒品差,两杯梅子酒下肚就笑得花枝乱颤,爱黏人,爱整人,酒意一过就出现记忆断层,把自己做过的事推得一乾二净,死不认账。

    “西门草儿你站住!大白天你就喝酒吗?为什么看见我就跑!”东方潦扯开像是被沙砾磨过的喉咙吼人,虽然身体重得有如千斤石在拖,他仍几步大脚跨上前就擒住她。

    过去西门草儿常常把东方潦搞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从来和“快”沾不上边,走路边走边发呆,跑步像散步,是出名的慢性子、慢调子,和她相反的,东方潦就像是一列云霄飞车。

    两人一认识就在一个屋檐下,天天见面、朝夕相处,西门草儿却对他那张脸很模糊,对他的印象就是耳边有雷公在吼,蟋蟀在跳,黑影咻来咻去,等她终于把他看清楚,时间已经过了三个月。

    “我没有喝酒不过,我在跑什么?”

    西门草儿纤细的手腕被东方潦抓在手里,被他扣住肩膀,扳过身体,两人面对面,四眼相望许久,东方潦都已经把她看了好几回,对她又嗅又闻,确认她身上没有酒味,感受到手掌心传来她手骨和细肩柔弱的触感,收起几分力道避免他的猛力把她掐碎了,他脸烧红,心脏狂跳,发烧的身体滚烫,炽热的眼神没烧穿她,反而差点把自己给烧了,才听见她几经思索的声音。

    这时候东方潦的思绪早已往前跑了几千里——

    “西门草儿——”瞪着她慢了半世纪拍子的脸,东方潦贪恋前妻的美貌,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他龇牙咧嘴装模作样像是被她气个半死,耍狠的眼神却是狠狠把她看个够,看三年的岁月丝毫没在她脸上留下痕迹,毒辣的紫外线也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她名字是根草,却可恨美得像开在天界的花朵。

    他曾经摘下这朵花,曾经拥有她,曾经自认幸运到不可思议,自以为是全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西门草儿,明明曾经是他的老婆,都到二十九岁的年纪了,还是保持着纯净无瑕的气息,身上还是他熟悉的草香味

    “可是阿潦,你为什么在这里?”西门草儿同样疑惑,为何见到东方潦的那一瞬间内心抽痛,以至于她拔腿就跑。

    她应该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吧?

    西门草儿也不太确定,想了想又掉进自己的思绪里。

    他为什么在这里——西门草儿很有本事,一张困惑的表情和云淡风轻的一句话就把前夫惹火。

    东方潦从见到前妻的那一瞬间起心脏就开始狂跳,即便他想耍酷推开她,一如他甩脱对他抛媚眼、投怀送抱的女人一样,但他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一心只想把她拖入怀里!

    “西门草儿,你脚踩我的庭院明知故问!怎么,卖弄风骚,说什么房子盖得很漂亮?女追男隔层纱,你想成为这房子的女主人——你昨晚酒没醒,还是对你的前夫旧情难忘,后悔跟我离婚了?让我看看,你真是西门草儿吗?这张脸皮是哪一只狐狸整出来的?”东方潦滔滔不绝,掐着她的脸皮又揉又捏,像是想掩饰血脉贲张、心脏鼓动,又像是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眼前的她是真实的,不是一场梦,又或者

    仅仅只是想碰触她而已。

    西门草儿雪白薄透的脸染上红晕。

    她要是知道斗笠底下那张脸是东方潦,是她的前夫,她根本不会和他开这种玩笑。

    她来这里也不是要找他,她要找的人

    “不对啊阿潦,这房子的主人姓辛,怎么会是你呢?”清醒的西门草儿从来不反击别人的调侃和嘲弄,就是东方潦也一样,对她而言太费力气,她宁愿留一口气干活去。

    东方潦瞇着眼睛欺近她,他沉浸在重逢的悸动里,抑制着激动不己的情绪,凝视着两片樱花唇瓣靠她愈来愈近,当呼吸落在她的嘴唇上时,西门草儿的发问如一桶冷水浇下,东方潦眼底里揉进沙砾——

    “你来找的是辛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