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旧事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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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孔歆瑶的这一“奇异”登场，令叶蓝茵对孔家又或者是坤天，越发的摸不清楚头脑。
酒会进行到一半。
周亦行要和几位商界、政界的人物私下交谈，不便家属也在场。
于是，叶蓝茵就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休息区待着，等候周亦行回来。
坤天集团的这次周年庆，真是奇怪。
本应该出来主持大局的孔耀辉，全程不曾露面。而坤天的另一位大股东，也就是叶蓝茵有意拉近关系的尚婧，竟然也没有出现。最后，帝都名媛争相会面的那位坤天副总萧云阳，也没有出场。
整个庆典只有孔歆瑶一个人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蓝茵不太懂商界里的门道，思来想去的也想不出什么。
她越坐越无聊，就给董宁发了个消息，问她可不可以过来找她，两个人就个伴儿。
结果，这才从手包里拿出手机，一则消息就弹进了屏幕。
是杨慧英发来的。
上面写道：明天中午12点到家中谈话。
寥寥几个字，透着命令的口吻。
叶蓝茵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受到杨慧英打这些字时的表情，一定是带着几分怒气，又带着几分蔑视。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了？
叶蓝茵皱起眉头，没了给董宁发消息的心情。利落的给手机锁了屏，就把手机放回到手包里了。
关于陈励川是否杀害叶华东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太多的线索。叶蓝茵的脑子里已经装了太多的事情，她真不想再把杨慧英的问题也参与进来。
可她有办法吗？
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真把她气的病倒。
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是要去面对的。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叶蓝茵先是一愣，随即心道：这是什么对白？童话故事吗？
叶蓝茵扭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的白皙男子。
瞧这样子，像是一位混血儿。
怪不得说话是那种感觉。
“我没事。”叶蓝茵礼貌的回应道，“多谢你的关心。”
男子笑笑，两个大大的酒窝展现出来，让他本来充满魅惑的异域风情又多了几分阳光男孩的率真和爽朗。
“请问，你能告知我你的芳名吗？”男子问道，“我觉得你具有东方古典韵味的美感，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叶蓝茵看着男子真诚的模样，一时间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人，要么就是从国外回来，不知道国内的情形，否则应该是可以认出她是周亦行的妻子；要么，就是演技已经是炉火纯青，足以迷惑人心，以假乱真。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叶蓝茵都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实在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到了。”叶蓝茵站起来，“朋友还在里面等我，失陪。”
说完，叶蓝茵不给这个男子任何再提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去看，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子的视线一直在跟随着自己。
男子的目光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可叶蓝茵却不敢掉以轻心。
……
转日。
叶蓝茵按照杨慧英的要求，回到了叶家。
打开防盗门后，房子里飘出来一股老家具的味道，跟小时候的感觉很像。
叶蓝茵不禁有几分恍惚，脑海里蹦出来以前放学回家的情景。
就像此刻一样，用钥匙打开防盗门，然后站在鞋柜旁边一边换鞋，一边高喊着“我回来了”。
可现在……
“别换鞋了。”杨慧英站在不远处，语气冷冰冰的，“我就和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多久的时间。”
叶蓝茵回过神来，心里不免觉得空落落的，她机械的点了下头，直接穿着高跟鞋走向客厅。
客厅的正中央，叶华东的遗照就摆在那里。
叶蓝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想去承认自己最爱的父亲如今只剩下了一张照片。
“然然让我支出去了。”杨慧英双手抱臂，坐在了沙发上，“今天叫你回来，是要跟你说件事。”
叶蓝茵“嗯”了一声，以为杨慧英是要和她谈那一百万又或者是叶斐然故意伤害周亦行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两者都不是。
杨慧英说：“我在住院期间，隔壁住了一位老太太，估计得有七十多岁了。她的外孙女几乎每天都会来照顾她。”
叶蓝茵皱起眉头，不知道这话意欲何为，只得耐心等着下文。
“听说那位老太太得的是癌症，没有多少日子了。可她外孙女年纪轻轻的，大学刚毕业，却是有大笔的钱维持老太太的医药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叶蓝茵摇头，完全不知道杨慧英这是要说什么。
杨慧英稍稍眯起眼睛，那眼里隐藏着的算计，怕是她本人都已经无法察觉。
“或许，我说出一个名字。你可以想起很多事情。”杨慧英顿了顿，“许萍。”
轰隆！
叶蓝茵如遭雷劈，整个人动弹不得。
许萍……许萍……
这是糖糖的专职保姆。
许萍从糖糖出生开始，就一直照顾她，无微不至。可糖糖的溺水，却也是跟许萍的无心之过有些关系。
杨慧英看着叶蓝茵发白的脸色，就知道这个话题已经奏效，她继续说：“那位老太太就是许萍的母亲，外孙女是许萍唯一的女儿。而这许萍……”
“许姨怎么了？”叶蓝茵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杨慧英的话，“许姨……她怎么了？”
“死了。”
杨慧英说的干净利落。
叶蓝茵因为紧张端起来的肩膀，倏地重重落下，就好像是绑着重物的一根绳子断掉了，重物骤然落下。
“当初，你和我还有你爸说，糖糖在别墅里玩。你去楼上给她找她喜欢的小熊，让这个许萍陪着糖糖。可糖糖忽然吵着要喝果汁，许萍去厨房里给弄果汁，等再出来的时候，糖糖已经掉进了别墅的游泳池。是不是？”
叶蓝茵咬住不停颤抖着的嘴唇，点了下头。
把糖糖从泳池里救上来时，她的手里还握着氢气球的绳子，小手死死的握着。
那氢气球，是叶蓝茵早前带着糖糖去集市上玩耍，有个大叔夸她可爱，免费送给她的。
小兔子的模样，糖糖宝贝得不得了。
事后，叶蓝茵和周亦行查看了别墅的监控视频：在许萍走后不久，氢气球的绳子忽然断了，小兔子飞走，糖糖追着小兔子跑出去，然后掉进了泳池里。
糖糖……
叶蓝茵忽而心口一阵剧痛，疼的额头直冒汗。
杨慧英把叶蓝茵痛苦的样子看在眼中，却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在杨慧英心里，这些痛苦都是叶蓝茵自找的。如果糖糖的死真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因为叶蓝茵嫁给了周亦行，才会有这样的悲剧。
正常人家，谁的会有私人泳池呢？还不是有钱人的享受才导致的祸害。
“我的话还没说完。”杨慧英冷漠的开口，“听说许萍在她女儿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是自己带着女儿单过。你觉得这样的人家会很富裕吗？可许萍的女儿却可以大手大脚的花钱给外婆治病。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问题？”
叶蓝茵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她猛地抬头看向杨慧英，咬着牙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杨慧英被叶蓝茵刚才的那一眼惊了一下，她忽然又觉得用糖糖来刺激叶蓝茵，是不是也有些过了？
也罢。
就让叶蓝茵尝尝儿女之痛，算是她大逆不道的惩罚。
“我就是在想糖糖的死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杨慧英说，“你是糖糖的母亲，你有权知道，不是吗？”
叶蓝茵的双手克制不住的一直发抖，她不想再和杨慧英多说什么，起身直接离开。
杨慧英在她身后喊道：“你可得好好调查啊。”
砰！
叶蓝茵关上了防盗门。
杨慧英跑到阳台去，看到叶蓝茵开车离开后，立刻掏出来手机给陈励川拨了出去。
“小陈啊，我已经按照你教我说的话说了。这件事真的能让她暂时不为难然然吗？”
“伯母，一定可以的。”
杨慧英松了口气。
她本来计划的就是把老小区的房子卖掉，这样就足够支付一套小两居的首付。然后加上她的教师退休金，也将将够还房贷……这样，叶斐然的婚房就有着落了。
如果再有了叶蓝茵给的一百万，叶斐然的生活质量就会更好，更高枕无忧。
可是，这个该死的叶蓝茵不配合，还非要叶斐然赔偿四万块钱！
真是蛇蝎心肠。
“小陈，幸亏有你帮着我啊。”杨慧英感激道，“不过，你跟我说的关于许萍的这件事，不会真和糖糖的死有关系吧？当年，警察还调查过的，都说是意外。”
陈励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当然是没有关系。之所以让您这么说，不是想蓝茵先转移注意力吗？这样斐然的赔偿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对对对！”杨慧英笑起来，“主要别让她找然然的麻烦。然然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能再让人欺负他。另外，小陈你认不认识卖房子的人？我想尽快把我那个房子卖掉了，着手给然然买一套。”
陈励川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然后就借口有事挂断了电话。
因为，叶蓝茵的车子从叶家的小区开了出来，他得赶紧跟上。
……
二十分钟后。
叶蓝茵一路飞驰，赶到了杨慧英之前住院的那家医院。
她乘坐电梯上了楼，跑到杨慧英的病房，一把推开了隔壁的门。
里面住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病人不免受到了惊吓，他的妻子大喊起来，质问叶蓝茵是谁？
可叶蓝茵根本就听不见，也不理会对方的谩骂，她跑出去直接推开了隔壁的另一间病房的门，里面住的是个老大爷。
叶蓝茵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她非要找到许萍的母亲，问问她当年的事情是否还存在别的隐情？
没过多一会儿，这一层的护士长带着两个保安过来了。
“这位同志，这里是医院。你这样会打扰别的病人休息！”护士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让人带你离开？”
叶蓝茵摇摇头，问护士长：“这里有没有一个老太太住着？她……她……”
叶蓝茵根本不知道许萍的母亲叫什么！
护士长皱着眉头，说：“这位同志，不好意思了。”
说完，护士长就示意两名保安把人带走。
这时候，陈励川赶到。
“不好意思，我朋友可能是受了些刺激。”陈励川和人家解释，“我现在就带她离开。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陈励川拉着叶蓝茵的手，把叶蓝茵拽进了电梯。
“蓝茵，你这是怎么了？你刚才的行为，院方都能起诉你扰乱治安了！”陈励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道。
叶蓝茵还没能从整件事里缓过神，但她很不喜欢陈励川的触碰，便快速的把手抽了出来。
陈励川一愣。
“我有些事要处理。”叶蓝茵淡漠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我……”
“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人？”陈励川立刻询问，“我刚才好像听见你问护士找一个老人。你如果是要找人，我可以帮你。”
叶蓝茵摇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叮——
电梯门恰好打开，叶蓝茵看都不看陈励川一眼，迈步就走。
陈励川握紧双拳，他想着自己筹谋已久的事情，再想想周老爷和他达成的协议……他不能错失这次的机会。
“蓝茵！”陈励川追了出去，“蓝茵，我是真的想帮忙你。你何必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是不是因为上次新闻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亦行为了这事，为难你了，是不是？我去和他解释。”
陈励川不提新闻还好，这么一提，倒是让叶蓝茵清醒了过来。
她还需要接近陈励川，调查叶华东的事情。
“励川，你别冲动。”叶蓝茵慌忙拉住陈励川的手臂，又赶紧松开了手，“我老公没有为难我。刚才，是家里的事情让我有些失控。吓到你了吧？”
陈励川见叶蓝茵松动下来，欣喜不已。
他微微一笑，说：“怎么会吓到我？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如果你真是要找人，我是做律师的，会有不少便利。”
叶蓝茵被他说得还真有那么些心动，可她已经不信任他，又怎么会用他帮自己呢？
“我想去对面的咖啡馆缓缓。你愿意陪我去吗？”
陈励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等到了咖啡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陈励川给叶蓝茵点了杯卡布奇诺，“你以前一直爱喝，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叶蓝茵早就把咖啡戒了。
因为怀糖糖的时候，有个医生告诉她怀孕尽量少喝咖啡。叶蓝茵为了糖糖的健康，索性一口咖啡不沾，到现在都不怎么喝了。
“还是。”叶蓝茵违心的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这么清楚我的喜好。”
陈励川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黑咖啡。
陈励川细心的为叶蓝茵放了包糖，还加了两盒奶，又说：“可惜这里没有你爱吃的那种曲奇，不然会更好。”
叶蓝茵瞧着陈励川说这话时的神情，和他们大学热恋的感觉很像。
几乎有那么一瞬，叶蓝茵都要混淆自己是否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些闪着光的青春岁月里去了。
励川啊，励川。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两年的朝夕相处，到了如今，为什么竟是看不透你了？
“在想什么呢？”陈励川在叶蓝茵的眼前晃了晃手，“想的这么出神。”
叶蓝茵赶紧收敛思绪，尚算自然的说：“想你说的曲奇。改天一起去尝尝吧？”
陈励川听到这样的邀请，激动的差点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他笑容灿烂的说：“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叶蓝茵莞尔一笑，没有接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是叶蓝茵随便说一句，陈励川就会当成圣旨一样的洗耳恭听。
叶蓝茵见他如此，真的想不出他会害死叶华东。
因为，如果他是这般的在乎自己，怎么能忍心伤害她最亲的人呢？
“我爸去世前，还跟我提过你。”叶蓝茵忽而话锋一转，开始套话。
陈励川正在搅拌咖啡的手略有停顿，可他掩饰的很不错，神情里带着几分惋惜，说：“之前因为伯母把我叫过去，弄得伯父和伯母挺不愉快的。伯父是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
叶蓝茵说：“没有。我爸跟我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希望我和你的关系别搞得太僵。还说我老公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现在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陈励川一听这话，心下有几分触动。
他想，难道他搞错了？叶华东并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可如果没有的话，叶华东给杨慧英发的那条短信又怎么解释呢？叶华东明明在上面写的很清楚，他提醒杨慧英要多加提防。
既是如此，叶蓝茵的话……该不会是在撒谎吧？
陈励川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发冷。
“励川，你怎么了？”叶蓝茵问，“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陈励川说：“没有。我就是想起伯父，心里挺难过的。伯父这一走，太突然了。”
叶蓝茵放在桌下手攥成了拳状，她真想剖开陈励川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对了，你到底是要打听什么人？”陈励川转移了话题，“蓝茵，这样的小事，我真的可以帮你。你别客气。”
叶蓝茵想了想，就说：“我妈前几天在这里住院，说是隔壁的病人是她的老朋友。我本想过来拜访一下，却是没能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康复出院？”
陈励川故作了然的点点头，“这个好办，我来帮你打听一下。有消息，我及时告诉你。伯母的身体没问题吧？改日我去看望她。”
叶蓝茵浅笑，说了声“好”。
……
晚上。
周亦行处理完集团的事情，想着回来陪叶蓝茵共进晚餐，听到的就是张管家汇报说：“太太下午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糖糖小姐的房间里。”
“糖糖……”周亦行不由得念出女儿的名字，“别让人上来打扰我和太太。”
张管家点头。
周亦行来到糖糖的房间门口，轻轻打开门，就看到叶蓝茵坐在地毯上发呆。
周亦行微微一愣，沉了几秒，唤了声“茵茵”。
叶蓝茵肩膀颤抖了一下，扭头看去，一脸的泪痕便就显现了出来。
“茵茵！”周亦行走上前去，反手关上了房门，“出什么事了？妈又为难你了？”
叶蓝茵摇头，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周亦行的手臂，说：“亦行，糖糖的死……会不会不是意外？当年，我就觉得糖糖不会就这么离开我们的。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本以为周亦行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会是疑惑。
可叶蓝茵没有看到他的疑惑，相反，她看到的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对，就是惊慌。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叶蓝茵也捕捉到了。
“亦行，你是不是……”
“你又听了什么谣言？”周亦行打断了叶蓝茵的话，“糖糖的离开，我们谁都不想。可是通过警方的调查取证，还有监控录像，都已经确定了糖糖是死于意外。”
叶蓝茵松开周亦行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你还没听我知道了什么，就这么肯定吗？”
周亦行眸色冰冷，回答：“不是我不听你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不对！”叶蓝茵又扑了过去，再次抓住周亦行的手臂，“亦行，你听我说。你还记得那个许姨吗？就是那个专门照顾糖糖的阿姨。她死了！她也就不过四十多岁，怎么会死呢？我们每年都会给佣人安排两次体检的，那个许姨身体好的不得了。否则，我也不会让她去照顾糖糖的啊！可是，她死了！还有，许姨的女儿有好多钱。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她女儿就是个大学生，怎么会……”
“够了。”周亦行冷漠的打断了叶蓝茵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糖糖的事情，早已经是一清二楚。你现在不应该是全力对付陈励川，帮爸查明事实真相吗？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罢，周亦行有些敷衍的拍拍叶蓝茵的手，便表示自己还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就离开了。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周亦行的额头滚下来一滴冷汗。
叶蓝茵是从哪里听说了许萍的事情？
周亦行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糖糖的公主房”这五个字，只觉得一阵揪心……
不管怎么样，糖糖的死因还绝对不能让叶蓝茵知道。
绝对不能。
……
深夜。
叶蓝茵辗转反侧。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周亦行也没有睡着，也能猜到他大概是在想糖糖的事情。
可周亦行今天的态度太让叶蓝茵起疑了，她不明白周亦行为什么在听到糖糖的死有疑点之后，会如此无动于衷？
是因为他确实觉得糖糖的死没有疑问了，还是他有意在隐瞒什么？
叶蓝茵正想着，一只有力的手缠上了她的腰。
周亦行一个用力，便在她背后紧紧的将她抱住，他说：“我好想糖糖。”
这话引得叶蓝茵顿时流下了眼泪。
“糖糖走了快两年了，我们都还没能完全从她的离开中走出来。我可以理解你今天的心情。”
叶蓝茵吞了口口水，像是在咽下去苦水一般，“亦行，如果糖糖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呢？”
“那是谁会害她？”周亦行巧妙的反问了一句，“糖糖那么小，又那么可爱，谁一眼见了她，都是只会喜爱她。怎么可能会害她？”
可是……
叶蓝茵掩面痛哭了起来，“我的糖糖……糖糖。”
周亦行把叶蓝茵的身子转过来，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不停的顺着她的背，“又快到糖糖的忌日了。到时候，我们去玩偶城买她喜欢的泰迪熊，一起去看她，陪她说说话。”
叶蓝茵哭的泣不成声，双手紧紧的扣着周亦行的肩膀，“亦行，我好想糖糖……我们的糖糖，我们的宝贝女儿……”
周亦行咬着牙不说话，眼底一片湿润。
……
因为杨慧英提及糖糖一事，叶蓝茵无疑又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先是流产，再是丧父，这又是旧事重提……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叶蓝茵在今早醒来之后，身体就有些不舒服。
周亦行十分担忧，说是请家庭医生来给叶蓝茵诊治一下。
可叶蓝不太想见人，就说自己应该是休息不好，今天她多补补觉，就会好起来。
周亦行见状，就私下交代张管家随时注意着叶蓝茵的状况，有任何情况都要打电话和他汇报。
交代完这些，周亦行出发前往创为。
叶蓝茵独自吃了一点儿早餐，觉得胃里不舒服，便不吃了。然后，她叫佣人把叮当抱来，就接过叮当在阳光房发呆。
她的脑子里全是糖糖的影子。
究竟糖糖的死有没有不为人知的问题呢？
叶蓝茵实在没办法死心，她决定查查这件事，就从许萍的家人入手。
掏出手机，她想和董宁商量一下。
结果，佣人在这时通报说有一位孔小姐特意来拜访。
孔小姐？
叶蓝茵一怔，把叮当放在地上，快速赶往客厅。
这位孔小姐果真是那日才见过面的孔歆瑶。
“大嫂，上午好啊。”孔歆瑶笑着说，“我特意过来拜访你。”
今日的孔歆瑶穿的是一条香奈儿经典款连衣裙，柔柔的淡粉色，衬的她俏皮可爱，又不失端庄优雅。
“孔小姐大驾光临，是我有失远迎。”叶蓝茵笑道，“快请坐。”
叶蓝茵引着孔歆瑶落座，然后又对张管家吩咐：“上一些点心和水果。茶的话……”
“客随主便。”孔歆瑶随意道，“而且，我感觉我和大嫂的口味一定是一样的。”
叶蓝茵的笑容僵了那么一下，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仪，并且吩咐张管家红茶和花茶各准备一份。
“大嫂，你还真是体贴周到。”
叶蓝茵看着这位孔歆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她说：“孔小姐上次不是约好……”
“叫我歆瑶。”孔歆瑶笑着说这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那种，“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孔小姐。”
叶蓝茵停顿了一下，随后说：“歆瑶，不是说好周末一起喝茶？你今天突然过来，我都没有什么准备。真是怠慢了。”
“这就挺好的啊。”孔歆瑶说着，眼睛却打量着房子，“这里真是跟童话世界里的城堡一样。虽然，它不是那种典型的欧洲古堡，可是家这种东西，关键看内在，对不对？”
叶蓝茵配合着笑笑，心里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孔歆瑶。
她的外表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小仙女，可实际上，她骨子里都是刺，想扎人就扎人。
“听说歆瑶的投资眼光很不错。”叶蓝茵说，“在世界各地，都有你的房产。”
孔歆瑶一笑，像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般那么光明灿烂。
她说：“房子这东西嘛，就是用钱可计算的数字而已。真正的投资，是投资人。大嫂嫁给学长，就是最大最好的投资了。这个投资，你可以有一辈子的收益。当然了，前提是学长得有收益，大嫂才能有收益。要是学长倒了，大嫂也会一无所有。”
这一口一个“大嫂”、“学长”，叫的好不亲昵。
可叶蓝茵已经是完完全全感受到孔歆瑶的攻击性，以及她话中的含沙射影和讽刺轻视。
“歆瑶，我这里都茶很普通，想必你在国外多年，早已经喝过最正宗地道的茶。”叶蓝茵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孔歆瑶笑的更加明媚动人了，她往前倾倾身子，笑道：“我就说我和大嫂有很多共同之处吧。我跟你一样，不喜欢绕弯子，也不喜欢对着不喜欢的人浪费口舌。不过……”
叶蓝茵的脸色冷下来，等着孔歆瑶的后话。
果然。
孔歆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居然说：“我喜欢大嫂喜欢的男人。”
因为孔歆瑶的这一“奇异”登场，令叶蓝茵对孔家又或者是坤天，越发的摸不清楚头脑。
酒会进行到一半。
周亦行要和几位商界、政界的人物私下交谈，不便家属也在场。
于是，叶蓝茵就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休息区待着，等候周亦行回来。
坤天集团的这次周年庆，真是奇怪。
本应该出来主持大局的孔耀辉，全程不曾露面。而坤天的另一位大股东，也就是叶蓝茵有意拉近关系的尚婧，竟然也没有出现。最后，帝都名媛争相会面的那位坤天副总萧云阳，也没有出场。
整个庆典只有孔歆瑶一个人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蓝茵不太懂商界里的门道，思来想去的也想不出什么。
她越坐越无聊，就给董宁发了个消息，问她可不可以过来找她，两个人就个伴儿。
结果，这才从手包里拿出手机，一则消息就弹进了屏幕。
是杨慧英发来的。
上面写道：明天中午12点到家中谈话。
寥寥几个字，透着命令的口吻。
叶蓝茵隔着屏幕都可以感受到杨慧英打这些字时的表情，一定是带着几分怒气，又带着几分蔑视。
曾几何时，她的母亲在她心里就是这样的形象了？
叶蓝茵皱起眉头，没了给董宁发消息的心情。利落的给手机锁了屏，就把手机放回到手包里了。
关于陈励川是否杀害叶华东的事情，目前还没有太多的线索。叶蓝茵的脑子里已经装了太多的事情，她真不想再把杨慧英的问题也参与进来。
可她有办法吗？
那毕竟是她的母亲，再怎么样，她也不能真把她气的病倒。
有些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是要去面对的。
“这位美丽的小姐，你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吗？”
听到有人对自己说话，叶蓝茵先是一愣，随即心道：这是什么对白？童话故事吗？
叶蓝茵扭头看去，就见到一个眉眼深邃，五官立体的白皙男子。
瞧这样子，像是一位混血儿。
怪不得说话是那种感觉。
“我没事。”叶蓝茵礼貌的回应道，“多谢你的关心。”
男子笑笑，两个大大的酒窝展现出来，让他本来充满魅惑的异域风情又多了几分阳光男孩的率真和爽朗。
“请问，你能告知我你的芳名吗？”男子问道，“我觉得你具有东方古典韵味的美感，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叶蓝茵看着男子真诚的模样，一时间没有说话。
眼前的这个人，要么就是从国外回来，不知道国内的情形，否则应该是可以认出她是周亦行的妻子；要么，就是演技已经是炉火纯青，足以迷惑人心，以假乱真。
可不管是哪种可能，叶蓝茵都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
“实在不好意思，我的时间到了。”叶蓝茵站起来，“朋友还在里面等我，失陪。”
说完，叶蓝茵不给这个男子任何再提问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她没有回头去看，但她能感觉到这个男子的视线一直在跟随着自己。
男子的目光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可叶蓝茵却不敢掉以轻心。
……
转日。
叶蓝茵按照杨慧英的要求，回到了叶家。
打开防盗门后，房子里飘出来一股老家具的味道，跟小时候的感觉很像。
叶蓝茵不禁有几分恍惚，脑海里蹦出来以前放学回家的情景。
就像此刻一样，用钥匙打开防盗门，然后站在鞋柜旁边一边换鞋，一边高喊着“我回来了”。
可现在……
“别换鞋了。”杨慧英站在不远处，语气冷冰冰的，“我就和你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多久的时间。”
叶蓝茵回过神来，心里不免觉得空落落的，她机械的点了下头，直接穿着高跟鞋走向客厅。
客厅的正中央，叶华东的遗照就摆在那里。
叶蓝茵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不想去承认自己最爱的父亲如今只剩下了一张照片。
“然然让我支出去了。”杨慧英双手抱臂，坐在了沙发上，“今天叫你回来，是要跟你说件事。”
叶蓝茵“嗯”了一声，以为杨慧英是要和她谈那一百万又或者是叶斐然故意伤害周亦行的事情。
可没想到，这两者都不是。
杨慧英说：“我在住院期间，隔壁住了一位老太太，估计得有七十多岁了。她的外孙女几乎每天都会来照顾她。”
叶蓝茵皱起眉头，不知道这话意欲何为，只得耐心等着下文。
“听说那位老太太得的是癌症，没有多少日子了。可她外孙女年纪轻轻的，大学刚毕业，却是有大笔的钱维持老太太的医药费。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叶蓝茵摇头，完全不知道杨慧英这是要说什么。
杨慧英稍稍眯起眼睛，那眼里隐藏着的算计，怕是她本人都已经无法察觉。
“或许，我说出一个名字。你可以想起很多事情。”杨慧英顿了顿，“许萍。”
轰隆！
叶蓝茵如遭雷劈，整个人动弹不得。
许萍……许萍……
这是糖糖的专职保姆。
许萍从糖糖出生开始，就一直照顾她，无微不至。可糖糖的溺水，却也是跟许萍的无心之过有些关系。
杨慧英看着叶蓝茵发白的脸色，就知道这个话题已经奏效，她继续说：“那位老太太就是许萍的母亲，外孙女是许萍唯一的女儿。而这许萍……”
“许姨怎么了？”叶蓝茵迫不及待的打断了杨慧英的话，“许姨……她怎么了？”
“死了。”
杨慧英说的干净利落。
叶蓝茵因为紧张端起来的肩膀，倏地重重落下，就好像是绑着重物的一根绳子断掉了，重物骤然落下。
“当初，你和我还有你爸说，糖糖在别墅里玩。你去楼上给她找她喜欢的小熊，让这个许萍陪着糖糖。可糖糖忽然吵着要喝果汁，许萍去厨房里给弄果汁，等再出来的时候，糖糖已经掉进了别墅的游泳池。是不是？”
叶蓝茵咬住不停颤抖着的嘴唇，点了下头。
把糖糖从泳池里救上来时，她的手里还握着氢气球的绳子，小手死死的握着。
那氢气球，是叶蓝茵早前带着糖糖去集市上玩耍，有个大叔夸她可爱，免费送给她的。
小兔子的模样，糖糖宝贝得不得了。
事后，叶蓝茵和周亦行查看了别墅的监控视频：在许萍走后不久，氢气球的绳子忽然断了，小兔子飞走，糖糖追着小兔子跑出去，然后掉进了泳池里。
糖糖……
叶蓝茵忽而心口一阵剧痛，疼的额头直冒汗。
杨慧英把叶蓝茵痛苦的样子看在眼中，却是没有太大的波动。
在杨慧英心里，这些痛苦都是叶蓝茵自找的。如果糖糖的死真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因为叶蓝茵嫁给了周亦行，才会有这样的悲剧。
正常人家，谁的会有私人泳池呢？还不是有钱人的享受才导致的祸害。
“我的话还没说完。”杨慧英冷漠的开口，“听说许萍在她女儿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一直是自己带着女儿单过。你觉得这样的人家会很富裕吗？可许萍的女儿却可以大手大脚的花钱给外婆治病。你说，这里会不会有问题？”
叶蓝茵的眼前闪过一道寒光，她猛地抬头看向杨慧英，咬着牙问：“您到底想说什么？”
杨慧英被叶蓝茵刚才的那一眼惊了一下，她忽然又觉得用糖糖来刺激叶蓝茵，是不是也有些过了？
也罢。
就让叶蓝茵尝尝儿女之痛，算是她大逆不道的惩罚。
“我就是在想糖糖的死会不会有其他的问题。”杨慧英说，“你是糖糖的母亲，你有权知道，不是吗？”
叶蓝茵的双手克制不住的一直发抖，她不想再和杨慧英多说什么，起身直接离开。
杨慧英在她身后喊道：“你可得好好调查啊。”
砰！
叶蓝茵关上了防盗门。
杨慧英跑到阳台去，看到叶蓝茵开车离开后，立刻掏出来手机给陈励川拨了出去。
“小陈啊，我已经按照你教我说的话说了。这件事真的能让她暂时不为难然然吗？”
“伯母，一定可以的。”
杨慧英松了口气。
她本来计划的就是把老小区的房子卖掉，这样就足够支付一套小两居的首付。然后加上她的教师退休金，也将将够还房贷……这样，叶斐然的婚房就有着落了。
如果再有了叶蓝茵给的一百万，叶斐然的生活质量就会更好，更高枕无忧。
可是，这个该死的叶蓝茵不配合，还非要叶斐然赔偿四万块钱！
真是蛇蝎心肠。
“小陈，幸亏有你帮着我啊。”杨慧英感激道，“不过，你跟我说的关于许萍的这件事，不会真和糖糖的死有关系吧？当年，警察还调查过的，都说是意外。”
陈励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回答：“当然是没有关系。之所以让您这么说，不是想蓝茵先转移注意力吗？这样斐然的赔偿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对对对！”杨慧英笑起来，“主要别让她找然然的麻烦。然然已经够可怜的了，我不能再让人欺负他。另外，小陈你认不认识卖房子的人？我想尽快把我那个房子卖掉了，着手给然然买一套。”
陈励川表示自己可以帮忙，然后就借口有事挂断了电话。
因为，叶蓝茵的车子从叶家的小区开了出来，他得赶紧跟上。
……
二十分钟后。
叶蓝茵一路飞驰，赶到了杨慧英之前住院的那家医院。
她乘坐电梯上了楼，跑到杨慧英的病房，一把推开了隔壁的门。
里面住的是一位中年男子。
病人不免受到了惊吓，他的妻子大喊起来，质问叶蓝茵是谁？
可叶蓝茵根本就听不见，也不理会对方的谩骂，她跑出去直接推开了隔壁的另一间病房的门，里面住的是个老大爷。
叶蓝茵开始一扇门一扇门的推，她非要找到许萍的母亲，问问她当年的事情是否还存在别的隐情？
没过多一会儿，这一层的护士长带着两个保安过来了。
“这位同志，这里是医院。你这样会打扰别的病人休息！”护士义正言辞的说道，“你是自己离开，还是让人带你离开？”
叶蓝茵摇摇头，问护士长：“这里有没有一个老太太住着？她……她……”
叶蓝茵根本不知道许萍的母亲叫什么！
护士长皱着眉头，说：“这位同志，不好意思了。”
说完，护士长就示意两名保安把人带走。
这时候，陈励川赶到。
“不好意思，我朋友可能是受了些刺激。”陈励川和人家解释，“我现在就带她离开。给你们添麻烦了，很抱歉。”
陈励川拉着叶蓝茵的手，把叶蓝茵拽进了电梯。
“蓝茵，你这是怎么了？你刚才的行为，院方都能起诉你扰乱治安了！”陈励川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问道。
叶蓝茵还没能从整件事里缓过神，但她很不喜欢陈励川的触碰，便快速的把手抽了出来。
陈励川一愣。
“我有些事要处理。”叶蓝茵淡漠道，“刚才谢谢你帮我解围。我……”
“你是不是要找什么人？”陈励川立刻询问，“我刚才好像听见你问护士找一个老人。你如果是要找人，我可以帮你。”
叶蓝茵摇头，“谢谢你。我自己可以。”
叮——
电梯门恰好打开，叶蓝茵看都不看陈励川一眼，迈步就走。
陈励川握紧双拳，他想着自己筹谋已久的事情，再想想周老爷和他达成的协议……他不能错失这次的机会。
“蓝茵！”陈励川追了出去，“蓝茵，我是真的想帮忙你。你何必这么拒我于千里之外？是不是因为上次新闻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周亦行为了这事，为难你了，是不是？我去和他解释。”
陈励川不提新闻还好，这么一提，倒是让叶蓝茵清醒了过来。
她还需要接近陈励川，调查叶华东的事情。
“励川，你别冲动。”叶蓝茵慌忙拉住陈励川的手臂，又赶紧松开了手，“我老公没有为难我。刚才，是家里的事情让我有些失控。吓到你了吧？”
陈励川见叶蓝茵松动下来，欣喜不已。
他微微一笑，说：“怎么会吓到我？我只是想关心你而已。如果你真是要找人，我是做律师的，会有不少便利。”
叶蓝茵被他说得还真有那么些心动，可她已经不信任他，又怎么会用他帮自己呢？
“我想去对面的咖啡馆缓缓。你愿意陪我去吗？”
陈励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等到了咖啡馆，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陈励川给叶蓝茵点了杯卡布奇诺，“你以前一直爱喝，不知道现在还是不是？”
叶蓝茵早就把咖啡戒了。
因为怀糖糖的时候，有个医生告诉她怀孕尽量少喝咖啡。叶蓝茵为了糖糖的健康，索性一口咖啡不沾，到现在都不怎么喝了。
“还是。”叶蓝茵违心的笑着说，“没想到你还这么清楚我的喜好。”
陈励川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说话。
不多时，服务员端来一杯卡布奇诺和一杯黑咖啡。
陈励川细心的为叶蓝茵放了包糖，还加了两盒奶，又说：“可惜这里没有你爱吃的那种曲奇，不然会更好。”
叶蓝茵瞧着陈励川说这话时的神情，和他们大学热恋的感觉很像。
几乎有那么一瞬，叶蓝茵都要混淆自己是否又回到了过去，回到了那些闪着光的青春岁月里去了。
励川啊，励川。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两年的朝夕相处，到了如今，为什么竟是看不透你了？
“在想什么呢？”陈励川在叶蓝茵的眼前晃了晃手，“想的这么出神。”
叶蓝茵赶紧收敛思绪，尚算自然的说：“想你说的曲奇。改天一起去尝尝吧？”
陈励川听到这样的邀请，激动的差点打翻了手边的咖啡杯，他笑容灿烂的说：“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去，就什么时候去！”
叶蓝茵莞尔一笑，没有接话。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基本上是叶蓝茵随便说一句，陈励川就会当成圣旨一样的洗耳恭听。
叶蓝茵见他如此，真的想不出他会害死叶华东。
因为，如果他是这般的在乎自己，怎么能忍心伤害她最亲的人呢？
“我爸去世前，还跟我提过你。”叶蓝茵忽而话锋一转，开始套话。
陈励川正在搅拌咖啡的手略有停顿，可他掩饰的很不错，神情里带着几分惋惜，说：“之前因为伯母把我叫过去，弄得伯父和伯母挺不愉快的。伯父是不是一直在生我的气？”
叶蓝茵说：“没有。我爸跟我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希望我和你的关系别搞得太僵。还说我老公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我们现在真的只是朋友而已。”
陈励川一听这话，心下有几分触动。
他想，难道他搞错了？叶华东并没有怀疑到他的头上了。
可如果没有的话，叶华东给杨慧英发的那条短信又怎么解释呢？叶华东明明在上面写的很清楚，他提醒杨慧英要多加提防。
既是如此，叶蓝茵的话……该不会是在撒谎吧？
陈励川的表情忽而变得有些发冷。
“励川，你怎么了？”叶蓝茵问，“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陈励川说：“没有。我就是想起伯父，心里挺难过的。伯父这一走，太突然了。”
叶蓝茵放在桌下手攥成了拳状，她真想剖开陈励川的心，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对了，你到底是要打听什么人？”陈励川转移了话题，“蓝茵，这样的小事，我真的可以帮你。你别客气。”
叶蓝茵想了想，就说：“我妈前几天在这里住院，说是隔壁的病人是她的老朋友。我本想过来拜访一下，却是没能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康复出院？”
陈励川故作了然的点点头，“这个好办，我来帮你打听一下。有消息，我及时告诉你。伯母的身体没问题吧？改日我去看望她。”
叶蓝茵浅笑，说了声“好”。
……
晚上。
周亦行处理完集团的事情，想着回来陪叶蓝茵共进晚餐，听到的就是张管家汇报说：“太太下午回来之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糖糖小姐的房间里。”
“糖糖……”周亦行不由得念出女儿的名字，“别让人上来打扰我和太太。”
张管家点头。
周亦行来到糖糖的房间门口，轻轻打开门，就看到叶蓝茵坐在地毯上发呆。
周亦行微微一愣，沉了几秒，唤了声“茵茵”。
叶蓝茵肩膀颤抖了一下，扭头看去，一脸的泪痕便就显现了出来。
“茵茵！”周亦行走上前去，反手关上了房门，“出什么事了？妈又为难你了？”
叶蓝茵摇头，从地上爬起来，抓着周亦行的手臂，说：“亦行，糖糖的死……会不会不是意外？当年，我就觉得糖糖不会就这么离开我们的。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问题？”
本以为周亦行听到这样的话，第一反应会是疑惑。
可叶蓝茵没有看到他的疑惑，相反，她看到的是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对，就是惊慌。
哪怕只是那么一瞬间，叶蓝茵也捕捉到了。
“亦行，你是不是……”
“你又听了什么谣言？”周亦行打断了叶蓝茵的话，“糖糖的离开，我们谁都不想。可是通过警方的调查取证，还有监控录像，都已经确定了糖糖是死于意外。”
叶蓝茵松开周亦行的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相信的说：“你还没听我知道了什么，就这么肯定吗？”
周亦行眸色冰冷，回答：“不是我不听你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不对！”叶蓝茵又扑了过去，再次抓住周亦行的手臂，“亦行，你听我说。你还记得那个许姨吗？就是那个专门照顾糖糖的阿姨。她死了！她也就不过四十多岁，怎么会死呢？我们每年都会给佣人安排两次体检的，那个许姨身体好的不得了。否则，我也不会让她去照顾糖糖的啊！可是，她死了！还有，许姨的女儿有好多钱。这些钱是哪里来的？她女儿就是个大学生，怎么会……”
“够了。”周亦行冷漠的打断了叶蓝茵的话，“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但糖糖的事情，早已经是一清二楚。你现在不应该是全力对付陈励川，帮爸查明事实真相吗？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说罢，周亦行有些敷衍的拍拍叶蓝茵的手，便表示自己还要去书房处理工作，就离开了。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周亦行的额头滚下来一滴冷汗。
叶蓝茵是从哪里听说了许萍的事情？
周亦行不由得扭头看了一眼“糖糖的公主房”这五个字，只觉得一阵揪心……
不管怎么样，糖糖的死因还绝对不能让叶蓝茵知道。
绝对不能。
……
深夜。
叶蓝茵辗转反侧。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周亦行也没有睡着，也能猜到他大概是在想糖糖的事情。
可周亦行今天的态度太让叶蓝茵起疑了，她不明白周亦行为什么在听到糖糖的死有疑点之后，会如此无动于衷？
是因为他确实觉得糖糖的死没有疑问了，还是他有意在隐瞒什么？
叶蓝茵正想着，一只有力的手缠上了她的腰。
周亦行一个用力，便在她背后紧紧的将她抱住，他说：“我好想糖糖。”
这话引得叶蓝茵顿时流下了眼泪。
“糖糖走了快两年了，我们都还没能完全从她的离开中走出来。我可以理解你今天的心情。”
叶蓝茵吞了口口水，像是在咽下去苦水一般，“亦行，如果糖糖的死真的不是意外呢？”
“那是谁会害她？”周亦行巧妙的反问了一句，“糖糖那么小，又那么可爱，谁一眼见了她，都是只会喜爱她。怎么可能会害她？”
可是……
叶蓝茵掩面痛哭了起来，“我的糖糖……糖糖。”
周亦行把叶蓝茵的身子转过来，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不停的顺着她的背，“又快到糖糖的忌日了。到时候，我们去玩偶城买她喜欢的泰迪熊，一起去看她，陪她说说话。”
叶蓝茵哭的泣不成声，双手紧紧的扣着周亦行的肩膀，“亦行，我好想糖糖……我们的糖糖，我们的宝贝女儿……”
周亦行咬着牙不说话，眼底一片湿润。
……
因为杨慧英提及糖糖一事，叶蓝茵无疑又遭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先是流产，再是丧父，这又是旧事重提……一连串的事情下来，叶蓝茵在今早醒来之后，身体就有些不舒服。
周亦行十分担忧，说是请家庭医生来给叶蓝茵诊治一下。
可叶蓝不太想见人，就说自己应该是休息不好，今天她多补补觉，就会好起来。
周亦行见状，就私下交代张管家随时注意着叶蓝茵的状况，有任何情况都要打电话和他汇报。
交代完这些，周亦行出发前往创为。
叶蓝茵独自吃了一点儿早餐，觉得胃里不舒服，便不吃了。然后，她叫佣人把叮当抱来，就接过叮当在阳光房发呆。
她的脑子里全是糖糖的影子。
究竟糖糖的死有没有不为人知的问题呢？
叶蓝茵实在没办法死心，她决定查查这件事，就从许萍的家人入手。
掏出手机，她想和董宁商量一下。
结果，佣人在这时通报说有一位孔小姐特意来拜访。
孔小姐？
叶蓝茵一怔，把叮当放在地上，快速赶往客厅。
这位孔小姐果真是那日才见过面的孔歆瑶。
“大嫂，上午好啊。”孔歆瑶笑着说，“我特意过来拜访你。”
今日的孔歆瑶穿的是一条香奈儿经典款连衣裙，柔柔的淡粉色，衬的她俏皮可爱，又不失端庄优雅。
“孔小姐大驾光临，是我有失远迎。”叶蓝茵笑道，“快请坐。”
叶蓝茵引着孔歆瑶落座，然后又对张管家吩咐：“上一些点心和水果。茶的话……”
“客随主便。”孔歆瑶随意道，“而且，我感觉我和大嫂的口味一定是一样的。”
叶蓝茵的笑容僵了那么一下，但还是维持着基本的礼仪，并且吩咐张管家红茶和花茶各准备一份。
“大嫂，你还真是体贴周到。”
叶蓝茵看着这位孔歆瑶，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别扭，她说：“孔小姐上次不是约好……”
“叫我歆瑶。”孔歆瑶笑着说这话，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那种，“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孔小姐。”
叶蓝茵停顿了一下，随后说：“歆瑶，不是说好周末一起喝茶？你今天突然过来，我都没有什么准备。真是怠慢了。”
“这就挺好的啊。”孔歆瑶说着，眼睛却打量着房子，“这里真是跟童话世界里的城堡一样。虽然，它不是那种典型的欧洲古堡，可是家这种东西，关键看内在，对不对？”
叶蓝茵配合着笑笑，心里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孔歆瑶。
她的外表像是毫无攻击力的小仙女，可实际上，她骨子里都是刺，想扎人就扎人。
“听说歆瑶的投资眼光很不错。”叶蓝茵说，“在世界各地，都有你的房产。”
孔歆瑶一笑，像是一朵盛开的向日葵般那么光明灿烂。
她说：“房子这东西嘛，就是用钱可计算的数字而已。真正的投资，是投资人。大嫂嫁给学长，就是最大最好的投资了。这个投资，你可以有一辈子的收益。当然了，前提是学长得有收益，大嫂才能有收益。要是学长倒了，大嫂也会一无所有。”
这一口一个“大嫂”、“学长”，叫的好不亲昵。
可叶蓝茵已经是完完全全感受到孔歆瑶的攻击性，以及她话中的含沙射影和讽刺轻视。
“歆瑶，我这里都茶很普通，想必你在国外多年，早已经喝过最正宗地道的茶。”叶蓝茵说，“既然如此，我也不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有什么话，还请直说吧。”
孔歆瑶笑的更加明媚动人了，她往前倾倾身子，笑道：“我就说我和大嫂有很多共同之处吧。我跟你一样，不喜欢绕弯子，也不喜欢对着不喜欢的人浪费口舌。不过……”
叶蓝茵的脸色冷下来，等着孔歆瑶的后话。
果然。
孔歆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她居然说：“我喜欢大嫂喜欢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