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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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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海浦东

    陆家嘴位于浦东新区的黄金地段,与曾经享誉中外的远东金融中心外滩金融街隔江相望。结合了现代功能、环境、交通、景观、生态、空间艺术等全方位立体化的规划,构成了黄浦江东岸的“金三角”地区。

    在陆家嘴,摩天大楼错落有致,商业服务设施与住宅相互配套,上百家中外银行和金融机构,数千家国际大公司、大财团总部和各类公司落户于此,使陆家嘴成为未来浦东和上海最繁荣的中央商务区。

    下午三点,房振群走出位于陆家嘴的办公大楼,坐上等候在门前的黑色高级轿车,车内立即传来一道欣喜的惊呼声。

    “你果然没让我等!”

    “我说过,只要我心甘情愿,就不会让你等。”房振群懒懒地瞥了舒纶一眼,毫不愧疚自己过去的“恶行劣迹”

    “你真是”舒纶忍耐地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脏话吞进去。

    “你说的那栋房子在哪里?”房振群不理会他气闷的脸,径自问道。

    “就在黄浦区,距离著名的观光胜地豫园不远。”提到古宅,舒纶立即双眼一亮。“那栋宅院啊,真是我见过最棒的房子”

    他话匣子一打开,又没完没了,此时天空开始飘起了蒙蒙细雨。

    当车子终于到达那栋古宅的大门前方时,房屋仲介商早已在大门前等候了。

    “房先生是吧?”仲介商上前打开车门,恭敬地哈腰鞠躬。“我叫刘均,替一位大老板代售这栋古宅,请您里边看看。”

    “嗯。”房振群淡淡颔首,长腿跨出车外,瞇起眼,就着烟雨蒙蒙的白雾,打量着被绿荫遮蔽的庭园。

    这里怎么那么眼熟?他曾经来过吗?

    “房先生,请撑伞。”司机从后车厢取出一把黑伞,走过来说道。

    “嗯。”房振群被古宅异常的熟悉感所惑,下意识接过伞,像被神奇黑洞吸引似的,一步步往大门的阶梯走去。

    “房先生”刘均连忙赶到他身边,开始为他做详尽的介绍。“您现在看到的,就是这栋房子的门面,前厅的大门后头,增设了一道具有官家威仪的中门,专为在重大喜庆之日,或贵客光临时开启。旁边近几年开了条车道,往后您的汽车可以直接从车道进出,这庭院呢,占地大概”

    “哎!怎么没人理我?”舒纶委屈地摸摸鼻子,自己乖乖跟在后头。

    就是这里!

    走进现代重新整修过的雕花大门,被茂密林木包围的华美建筑,正是房振群不只一次在梦中见到的古宅。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房振群生长在廿世纪,拿到了经济与资讯的双学位,接触的全是现代科学,从来不相信怪力乱神那一套。可是

    眼前这栋古宅,与他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这到底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看看前方的宅院,多么气派堂皇。这宅子是典型由东西厢房和两排正房组成的二进四合院,回廊和暖廊连贯其间,十几间正房是卧室,另外还有写字间和客厅,典雅高贵。而这庭园里吶,有形态各异的奇石、假山、流水、池塘还有花园,右边过去是”

    刘均唱戏似的流利介绍,全成了蚊蚋般的嗡嗡噪音,再也传不进他的耳朵里,他的注意力全被这个神奇的地方吸附住了。

    “观鱼厅”

    “啊?房先生,您说啥?”刘均总算稍微停止长篇的介绍。

    “右边过去,是观鱼厅。”他准确无误地找到方向,沿着石铺的小径,往被几株银杉树挡住视线的庭院右方走去。

    “欸?房先生,您怎么知道?真神奇!”刘均先是一愣,随即谄媚地奉承道:“您一定对中国古建筑很有研究吧?您真是博学多闻哪!没错没错,右边的确就是观鱼厅。”

    舒纶古怪地看了房振群一眼,据他所知,这位老友别说什么古建筑了,连古诗古词,他都没什么兴趣读。

    不过,他怎么知道右边是观鱼厅?舒纶纳闷地跟过去。

    穿过深幽的庭园,走进一座花瓶形状的拱门,里头别有洞天,长龙般横亘于池畔的回廊,连房穿屋,曲径通幽,壮阔精致之美,令人惊叹。

    房振群喃喃自语,独自走在最前头。

    “这就是九曲回廊吧?沿着回廊往左走,就是轿厅过了轿厅是书斋”

    房振群宛如走在自己家中般熟稔,对于宅院里的建筑如数家珍。

    刘均听到他的喃喃自语,惊骇得忘了前进。

    “房先生!老实说,是不是早有人告诉过您了?如果是的话,您大可告诉我一声,那我介绍起来就更方便了。”

    “不,并没有人告诉过我。”房振群回头说道。

    “可是您怎么知道这些呢?”要不是他的专责就是卖这栋宅子,他哪里晓得九曲回廊在哪儿?轿厅、观鱼厅又在哪儿?

    “我曾经梦见过。”房振群淡淡解释,转回头又继续走。

    “曾经梦见过?!”刘均一听,吓得连冷汗都滴下来了。

    难道是他灵魂出窍跑来游览?还是活见鬼了?

    他想卖房子,想跟上去说些场面话,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怂恿他买下来,然而他的双腿像被钢钉钉在石地上似的,怎么也动不了。

    身为大宅的仲介,他当然知道这座宅子有多阴。

    他从来不敢告诉看房子的客人,这栋宅子并非一座荫子旺孙的好宅院,上海人都传言,它被诅咒了,更有算命师一口断定它是阴宅。

    虽然没有人在里头撞见过鬼怪,不过很玄的是过去历任主人,凡是住进来的,没几任有好下场。不是突然死了爹娘,就是骤然痛失爱子,或是无缘无故跌断腿,或者是莫名其妙生大病。

    久而久之,这是阴宅的传言便不胫而走,多亏舒纶和房振群都不是道地的上海人,否则恐怕连踏都不愿意踏进来。

    正因为如此,这么精致壮阔的宅院,才会一再转手卖人,价格也愈来愈低廉。

    舒纶的眉头愈拧愈紧,打从进入这宅院之后,房振群就突然变得好奇怪,简直像被附身似的!

    “这是书斋。书斋过去,后头应该就是迎风阁。”

    房振群脚下未停,踩着缓慢而坚定的步伐,朝那道赭色木雕镶金的门扉走去。

    舒纶终于忍不住敝异的感觉,停下了脚步。

    他皱眉凝视好友撑着黑伞的高大身影,逐渐被乳白色的烟雾与雨幕笼罩,他突然有种荒谬的感觉好像好友一旦踏进那扇门,就会永远消失在门后,不会再出来了

    “振群!”他高嚷了声,立即快步追过去,尾随他进入上头高挂着“迎风阁”匾额的厅堂。

    他们进入室内,内屋更加金碧辉煌,四面的窗扉,全都是雕金镂银,还有精美彩绘,好看极了。

    “就是这里!”房振群激动惊呼,眷恋地轻抚通透碧绿的屏风。

    他梦过无数次的场景,就是在这里发生!

    熟悉的物品、熟悉的装潢摆置、甚至连他最爱的翡翠屏风,都耸立在原处他倏然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他最爱的?除了在梦中,他未曾见过这座翡翠屏风,为何他会认为这是他的最爱?

    到底这是什么地方?而他又是什么人?

    “振群,你怎么了?脸色好苍白啊!”该不会真被邪魔附身了吧?舒纶浑身发毛,几乎想马上打电话找他熟识的通灵者来,替房振群驱魔袪邪。

    舒纶关心的声音,将房振群的注意力从凌乱的思绪中拉回,他忍不住自嘲地摇头低笑。

    他在想什么?他当然是房振群,而这只不过是一栋宅子,那些怪异的梦,终究只是梦,与现实无关。

    “我没事。”房振群淡淡地回应舒纶的关心,然后转头朝远远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刘均扬声喊道:“刘先生!这栋房子开价多少?我想买下来。”

    “啊?”刘均张大嘴,心想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振群,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舒纶有点担心,虽然他也是爱极这座宅子,但是房振群从一进门就变得怪里怪气的,他真怕这里头有什么不好的“脏东西”

    “我已经决定了。”房振群温和但坚定的回答,代表他心意已决。

    舒纶知道他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没人能改变他的心意。

    也罢!反正他认识很高明的通灵大师,要是这座宅子真的有什么,等那位大师一来,也包管他们魂飞魄散。

    他们等了一会儿,不见刘均的身影,舒纶转头一看,他还张大嘴愣在门外。

    舒纶忍不住好笑地大喊:“傻刘均!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房先生要买这栋宅子啦。”

    连舒纶都这么说,刘均这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栋房子真的要卖出去了!他欣喜得急忙连滚带爬地跑进来,只差没趴在地上叩谢恩典。

    “没问题、没问题!这样气势磅礡的豪华宅院,正适合房先生如此尊贵的大老板。至于价钱方面是如果您不满意也没关系,也可以再商量,我会跟那位老板谈谈,给您一个更好的价钱”

    “不必了!”房振群突然截断他的话。

    “欸?”

    “价钱不用杀,只要快点完成签约手续,尽快把房子整理干净,让我搬进来就行了。”

    “啊这个当然没没问题啦!”这么豪爽干脆的客人,刘均真是连见都没见过。

    不过有利润赚,他当然也乐得服务啰,于是在他热心又迅速的服务之下,一个礼拜后,房振群搬进这栋具有上百年历史的古老大宅。

    ----

    他又来到同样的梦境之中。

    同样的建筑花草,同样的格局摆设,不同的是,如今他更有一份入住其内的熟悉感。

    梦中的“他”绕过观鱼厅,沿着九曲回廊,经过书斋,来到迎风阁。

    今天,他格外有份期待他能看见那名女子的相貌吗?

    犹豫片刻之后,他毅然伸出手,推开那扇门扉。

    坐在桌前那位身穿白色绸缎旗袍的女子,缓缓转过头,婉约地对他微笑。

    “你回来了?”

    “你”房振群不敢置信地倒退一步,倏然脚下一空,整个人往无止尽的深渊坠落。

    “啊”他惊吼出声,下一刻,他发现自己躺在典雅精致的中式古床上,身下是新添购的进口床垫。

    这是他的卧房他怔愣地望着屋内同样具有古典风貌的摆设,知道自己已经清醒过来。

    不过,他见到那名女子的长相了!难以抑止地,他的嘴角缓缓上扬。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不过她的相貌,已经深深烙印在他心头。

    她真美!

    从未夸赞过任何女人,甚至不曾用正眼看过哪个女人的他,竟忍不住如此惊叹道。

    雪肤绮貌、冰肌玉骨、嫣颊檀口、美目盼兮他用尽生平所知的词汇,都无法形容心中的震撼与悸动。

    他很少研读古诗古词,然而此刻却不禁联想到白居易所写的长恨歌。玄宗因思念杨贵妃,透过方士作法让他登入仙庭,与羽化成仙的杨太真相会

    或许他梦中所见,也是一名羽化的仙子,否则人世间,哪有这般婉约美好的女子呢?

    是啊!怎么可能有呢?

    带着些许遗憾惆怅,他下床梳洗,开始一天的例行工作。

    下午,他离开办公室到郊区的新厂房巡视,傍晚时回到市区,因为正值下班时刻,所以有点塞车。

    他不急不躁,耐心地坐在车上,翻看从厂区带回来的文件。

    偶尔眼睛看累了,他会抬头看看窗外,观赏一下不同的景物风情。

    车窗外的风景时有转变,他发现窗外一整排皆是仿明清建筑的古老房舍,明显与市中心热闹繁华的现代化建筑不同。

    不知这是哪理?

    “小郑,这是哪里呢?”好奇之下,他问前座的司机。

    “报告房先生,这里是上海著名的老街啊。”

    “老街?”

    “是啊!上海老街分为东、西两段,东段从人民路到馆驿街,西段从河南路到馆驿街,自古以来,一直是连接十六浦和城隍庙、豫园地区的人流走廊。里头有不少快要失传的传统行业,像是钱币庄、老式茶楼、旧时酒铺和绣庄。”小郑巨细靡遗地介绍着。

    “原来如此。”房振群点点头,再次将视线转往车窗外,被那一栋栋拥有悠远历史的房舍所吸引。

    蓦然,一道白色的身影窜入他的眼帘,在穿着花花绿绿现代服饰的人群中,特别显眼。

    他立即定睛凝眸,仔细审视那名沿着路旁人行道、与他们反向而行的女子。她梳着典雅的发髻,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改良式旗袍,从容而优雅地走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让人有种时空错置的奇妙感。

    在她与他的轿车错身而过的那一刻,他捕捉到她的容貌,她

    正是他梦中所见的女子!

    虽然仅仅一眼,但是他不会认错。那样清艳雅致的脸孔,世上不会有第二张。

    “停车!”他立即朝司机大喊。

    “您说什么?”小郑莫名其妙地转头问他。

    “我说停车!快停车!”他焦躁地拍打椅背大吼,吓得小郑不知所措。

    “可可这儿不好停车呀。”

    “无论如何,赶紧把车子停下来!”

    在房振群的急吼下,小郑手忙脚乱地转动方向盘,终于在几十公尺前找到一个空位钻了进去。

    没等他完全停好车,房振群已打开车门冲出去,反向快步往回跑。

    然而老街已是上海著名的观光景点,即使非假日人也多的不得了,不过一眨眼工夫,刚才那名女子已在人潮中消失了踪影。

    他不死心,在人群中来来回回找了好几趟,还是找不到那个女人,最后才不得不颓然放弃。

    只迟了一两分钟,却与那名女子失之交臂,他着实懊恼不已。

    ----

    之后几天,那名女子的容颜,一直在他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他从没有这样的感觉,连以往最在乎的公事,都只能瓜分到心思一小部分,其余的,全被那名女子占据了。

    这天,残阳西斜,已届傍晚时分,他还待在办公室里,埋首于工作中。舒纶打了通电话过来,说要请他吃饭,庆祝他购置新居。

    “应该是我请你才对,感谢你居中牵线,我才能这么快拥有一个安身之所。”房振群答谢道。

    “嘿嘿,何必这么客气呢?咱们是朋友啊!”舒纶坚守助人不邀功的好青年守则。

    “别客套!就这么说定了,你过来找我吧,你想到哪里吃饭都行,我请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

    话虽如此,舒纶还是淌着口水,开始认真想着哪儿有美食好吃。嗯德兴菜馆上回替振群接风洗尘时吃过了,依他看,这回改吃广东菜好了。

    听人说新雅粤菜馆口味不错,什么南乳稻香扎肉、龟蛇煲、蟹黄鱼翅盅、戈渣鲜奶啧啧,想到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那我就不客气指名啰,咱们去新雅”

    嘿嘿,好吃的粤菜,我来啰!

    ----

    “那房子住起来还舒适吧?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

    一边品尝新雅名闻遐迩的粤菜,舒纶问起房振群的新居。

    “住起来还不错,卫浴也经过现代化重新整修,倒也满方便的,只是”

    想起梦中的神秘女子,房振群迟疑着,不知该怎么开口,才能让舒纶明白他所经历的奇妙遭遇。

    “怎么了?是不是你看见不干净的东西了?!”他就知道!那栋宅子里一定有鬼,否则那天老友怎么会出现那么怪异的表现呢?

    “没有!”房振群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我连老鼠都没看到一只,何来不干净的东西?”

    “那么是”怪怪!到底是什么?

    想到那名女子,房振群眼神显得幽远,犹豫了一会儿,才侃侃谈起自己过去梦中所见的奇境,以及前几天偶遇的那名女子。

    “你是说你先梦到那栋房子,然后才买下房子。买了房子之后,又梦到那个女人的长相,然后前两天,你又亲眼看到那女人?”

    舒纶热衷考古,平日东挖西掘,有时整日窝在墓穴里,与死人为伍,什么样的古怪事情没听过?

    然而这般玄怪、不可思议的经历,他倒还是第一次听到。

    舒纶听得寒毛耸立,浑身发毛。他想了很久,然后忧心忡忡地问:“振群,你想那个女人会不会是什么狐仙、花仙,或是像黑山姥姥那类的千年老妖怪?”

    “哈哈哈”房振群抚着额,忍不住纵声大笑。“舒纶,你灵异电影看太多了,我不认为那个女人是妖怪,至少我见到她时,是在青天白日之下,而且大街上人来人往,她脸色神情都很正常,完全像个正常人。”

    “所以你认为她是人没错?”

    “她绝对是人!我不相信世上有有气质这样清灵的女鬼或是妖怪。”这点房振群很坚持。

    “不然,我替你找位通灵大师来看看吧,她精通玄黄之术,断古今、判阴阳,在上海还满有名气的。”舒纶还是不放心。

    “你知道我从不迷信,别找那些走江湖骗财的茅山道士来我面前胡说八道。”房振群不想沦为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蛋。

    “欸,她不是走江湖骗财的茅山道士!振群,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原本也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的奇人”

    “我知道你是好意,我很感激,不过目前我不需要什么通灵之士,谢谢你的关心。”

    既然他这么坚持,舒纶也拿他没辙。

    “好吧!但你还是别太铁齿,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赶紧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谢了,舒纶。来,我们喝酒吧!”

    知道朋友关心他,房振群感动地一笑,率先举起酒杯,向他邀酒。

    “好好,我们喝酒。”

    反正振群自有主张,他干着急也没用,还是喝酒比较痛快。

    ----

    酒过三巡,两人都有点醉了,尤其是舒纶,一瓶五粮液美酒,几乎都给他喝光了,现在连路都走不太稳。

    因为饭馆离自己住的地方,说远也不是太远,所以房振群遣司机送舒纶回去,自己则在初秋微凉的夜风中,安步当车散步回家,顺道让微醺的头脑清醒一下。

    上海近年来发展迅速,俨然成为一个国际化的都市,终日忙碌的他,难得悠闲地漫步街头,暂时当个单纯的观光客。

    他走了一小段路,忽然眼中闪过一道白色的纤影,定睛一看,车道对面的人行道,有个素净优雅的身影,他倏然一震。

    是她?!

    他又看到那名梦中所见的女子!最近这几日,他持续梦到她,她的容貌早已深深烙印在他的脑海里,因此即使隔着一条车道,还有车辆不停往来穿梭,他还是能马上认出来。

    那名女子同样一身雅致合身的白色缎绣旗袍,却半点不以自己异于常人的穿著感到羞赧,神态从容优雅、步伐不疾不徐,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行走。

    他们正好呈现平行状态、且方向相反,眼看着两人就要错过,房振群倏然惊慌起来,隔着马路扬声高喊:“等一下!小姐”

    那名女子似乎没听到,依然继续往前走。

    “请等一等”他心一急,看也不看左右,便想冲过马路。

    “叭!”一辆货车疾驶而来,在他面前猛然煞车,只差一步就撞到他了。

    货车紧急煞车之后,后面的车子也跟着急踩煞车,一连串下来险些发生连环车祸,一时间四周骂声不断。

    “搞啥鬼啊?会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啊?”货车司机探出头来,气急败坏地大吼。“抱歉!”房振群喃喃道歉,将视线拉回对面人行道

    他暂时松了一口气,那名女子并未像上回那样,瞬间消失了踪影,但是她也没有为他停留,以稳定速度行走的她,已经与他拉开一段距离,他急忙回头快步追过去。

    “小姐!小姐”

    他将手围在唇畔,使尽全力朝对街大吼,然而过往的车辆宛如潮水般,呼啸地来来去去,他的声音被吵杂的噪音掩盖,那名女子并没有听到。

    他更加慌乱,加快脚步往前跑,一面转头呼喊对街那名女子,可是她依然没注意到他,只是专注地行走,一会儿之后,她拐进一条巷弄内,逐渐远离了大马路。

    房振群被车潮阻挡,与她的距离愈来愈远,宛如牛郎与织女,被阻隔在银河的两端。

    “请等一等”

    房振群慌了,一种莫名的绝望袭上心头,他怕这一分离,将是永生永世再也无法相见。于是他再度莽撞地迈开步伐,想强行冲过马路

    叭叭叭叭

    汽车刺耳的喇叭声,及时唤醒了他的理智,让他惊觉自己正在搏命。

    只要活着,或许还有机会再见到这名女子,如果死了,他确定自己永远没机会再见到她。

    于是他怔忡地停下脚步,远远目送女子的身影愈走愈远,不久便消失了踪影。

    怅然回到家中,他始终无法忘怀自己的梦境,与这两段短暂的奇遇。

    事情实在太吊诡,他先是梦见这座宅子,然后买了它。买下宅子之后,他终于看见梦中女子的容颜;紧接着又亲眼见到那名女子

    这些事情就像一个拼图游戏,他顺着一条条线索,慢慢地拼凑出事情的原貌。因为太过巧合,不像偶然,倒像刻意安排似的。

    到底是上天巧妙的安排?还是人为使然呢?

    沉思许久,他拿起电话,打给人还在上海的好友。

    “舒纶,上回你提过的那位通灵大师能请他来一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