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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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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我错了,我不该把丑恶的权力斗争,强行加到你的身上,看到你不能再开心的舞剑,反而要整日与佑权周旋,我真的好后悔。

    师父,您真的不需自责,也不必烦恼,虽然接下掌门之位非我所愿,可是既然接了,我就会竭尽所能的做好掌门人的本分。

    孩子,我想过了,你是斗不过佑权的,你还是趁早离开吧!虽然我明知道近日门人频频遭人暗算是佑权的阴谋,可是身为父亲的我,还是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师父,现在还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是师兄做的,我相信师兄还不致于会泯灭良心到杀害同门,也许再跟他跟他好好的谈谈,他会改变的孩子,你走吧!我担心你留在这里,迟早会遭遇不测的!

    我不怕,身为藏剑阁的掌门人,我岂能贪生怕死的当个缩头乌龟,我一定会好好守护藏剑阁,所以请师父不需要再担心了。

    孩子,我后悔了,真的后悔离开靳家村,骆雨樵盘算着是否该先想办法将藏起来的掌门令符取出,毕竟那块令符,可是牵扯着藏剑阁的未来。

    坐在茶馆角落的位置,骆雨樵团团地啜饮一口淡茶,神色很是漠然。

    历经师门之变,原本个性平温善良的骆雨樵,深深体会到江湖的险恶,为了保护自己,他不跟陌生的江湖人为友,也尽量不搅和江湖事,甚至在发生憾事之后,他已经对人性的淡薄,感觉心灰意冷,只想远离这些江湖是非,安安静静的度过此生。

    心思还在盘绕,骆雨樵却看见曾经与靳友奕谈买卖的靳绍恒,正与几位武林人士围桌低语,本来这也不关他的事,可是骆雨樵偏在他们的言变间,听到关于藏剑阁的事。

    “听你这么说,这趟夺珠、保珠的工作可不轻松,再加上珠子还要护送到西域去,酬金竟只有百两人,未免太少了。”说话的汉子,腰间挂把弯刀,看起来是那些同伙中的领头大哥。

    “如果嫌少,等事情圆满之后,我还会再追加百两人。”靳绍恒早习惯这些江湖人讨价还价的嘴脸了,一开始他就不期待价码能谈成,他是有意喊低再让人提高进场的。

    听到靳绍恒轻易地将价码提高,挂弯刀的汉子沉着脸说了。

    “我们兄弟几个,只想出来混口饭吃,像这样拼死犯险的事,我建议你还是另寻高明。”

    “你现在是要推掉这门生意吗?”没料到居然被一口回绝,靳绍恒有些错愕。

    有钱给他赚还不要,这个人的脑袋是烧了不成?

    “这样吧!我们兄弟这顿饭,就劳靳老板付账,我帮你推荐能干活的人。”领着一票兄弟,他求的是三餐温饱、平平安安,不愿干那些提头抢银的事。

    靳绍恒只求事情有人处理,所以听了他的话,脸色虽是不悦,倒也还不至于垮下臭脸,他扬手唤了店小二,又叫了几壶酒与二碟小菜,也顺便将饭钱一并先结清。

    买卖不成仁义在,见出钱的靳绍恒爽愉,挂弯刀的汉子也不啰嗦“听闻近日在武林间崛起的藏剑阁,是个在武林上已隐匿近百年的派门,里面的人个个身手不凡,前些日子听说还出了一个弑师的孽徒,目前新任的代理掌门人,为了揪出那名叛徒,也为了替门中开启新的气象,便在江湖中干起收银买命的活,刚巧那位新任掌门就在附近,靳老板若是有兴趣,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引荐。”

    “他们的价码很高吗?”靳绍恒可不想平白被人当肥羊宰,先探探行规比较保险。

    “这就要看靳老板想要的那颗奇球,价值高不高了。”汉子咧嘴微笑,不意外的瞧见靳绍恒眸中掠过一簇精光。

    果然很值钱!

    “不管怎样,先让我见见那位代理掌门再说。”靳绍恒不愿多说。

    “好,不过得先让我兄弟们饱餐过后再上路。”菜都叫上桌了,不吃岂不浪费了。

    “吃吧吃吧!”靳绍恒白了他一眼,推开碗筷,心浮气躁的喝着闷酒。

    坐在一边静静听完这段对话的骆雨樵,将眸光移向靳家村的方向,心里忽然有些不安。

    当骆雨樵跟踪在靳绍恒的身后,看到那位藏剑阁现任的代理掌门人时,骆雨樵是不意外又意外。

    不意外的是,代理掌门的人选,果然是俞佑权,那个当初设计陷害,让他成为弑师之徒的昔日同门师兄。

    意外的是,只有几位辈份相近的同门师弟待在他的左右,其余辈份较高的师兄均一概不在,看到这里,骆雨樵的心中已经约略猜到一二。

    明知靳绍恒正与俞佑权商量夺珠合作之事,可是担心他再靠近,会被警戒心重的俞佑权发现,骆雨樵也只能紧握双拳,以忿怒与仇恨的目光,神情复杂的瞪着俞佑权。

    好不容易终于等到靳绍恒离开,独留俞佑权在房内时,骆雨樵才轻轻地抽剑出鞘,他近身接近俞佑权,剑尖遥指他的心脏位置。

    原本打算歇息的俞佑权,突然感觉到身后一股森冷寒意直窜心头,他双眉略蹙,伸手抓起桌上的剑,弹鞘、应敌。

    剑光在狭窄的房里,划出一道道的银芒闪炽,俞佑权眯着眼,来不及细看来人,对方的剑尖已经点在他的喉头。

    “是你?”俞佑权心中虽然感到惊骇,但一双冷眸还是不甘示弱的瞪视着他。“很意外吗?”骆雨樵的脸色阴鸷,音调冷得吓人。

    “我早料到你没那么容易解决,你现在要杀了我吗?”如果这句话是立场相反,由他来做的话,俞佑权的确会二话不说,杀了对方。

    “你觉得呢?”骆雨樵深沉的眸中,瞧不出任何情绪。

    “你要杀我很容易,可是你动得了手吗?”俞佑权对上小他五岁之多的骆雨樵,不显成熟,反而有些浮躁。

    想起那一日师门的遽变,骆雨樵深湛的眸里,还是他想起师父临终时说的话,仍是让理智强行压过他内心的真实情感。

    “失去了掌门令符的你,同时也失去了身为领导者的权威,像这样强夺来的代理掌门头衔,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骆雨樵想明白的是这个。

    “你呢?就算你握有令符又如何?现在的你可是弑师逆伦的大罪人,处境就像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就算你坚称自己的清白,可是既无人证又无物证的你,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清白呢?”当初在决定要那么做的时候,俞佑权就已经想过无数个可能了。

    “俞佑权,你该知道,其实我并不在乎是否能在江湖中扬名立万,至于是否能证明清白,对我而言也不重要了。”他本就是淡泊名利的人,只要不愧对自己的良心,还有对得起死去师父的所托,这样就够了。

    “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要出来竞选掌门?又为什么不将令符交给我?”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不重要,这些话听在俞佑权的耳里,真的是相当刺耳。

    瞧他不过是代理掌门的头衔而已,就急着跑出来耀武扬威,甚至做些不法勾当,这样子的人配当领导者吗?

    “我的剑术的确不如你,可是这并不代表我没有能力管理藏剑阁,我从以前就说过,身为武林的一份子,本就不该独善其身的苟活,而是该将自己的能力表现出来,让大家知道,这是我一直的想法与理念。”就是因为这种想法,与藏剑阁的创派宗旨严重冲突,所以造成他与爹之间的不合。

    “你该知道藏剑阁的创立宗旨,就像隐没在月光光华之下的派门。不求显耀荣华,只求达到剑艺极致,加入藏剑阁的人,都是剑道中的隐士,你爹就是因为不愿让你太过好大喜功,才会坚持要我出来争取掌门之位。”

    “哼,你别在我面前把话说的如此漂亮,我从以前就听闻,爹之所以如此疼爱你,是因为你根本是他在外网游下所生的私生子,而你不过是得到爹的偏宠,才会得到爹倾囊相授,我并不是输在剑术,而是输在爹的偏心。”俞佑权恨父亲的不分,更恨父亲竟将藏剑阁的掌门之位传给外面的私生子。

    “你可以否定我,可是你不该怀疑师父的人格,更加不能污蔑你爹。”

    “污蔑?可是为什么我看你现在的反应,根本就是承认你是我爹在外面生的杂种?”

    俞佑权看骆雨樵的脸是越看越反感。

    砰!骆雨樵移开剑锋,以猝不及防的速度,一拳击向俞佑权的左颊,沉重的力道,当场让俞佑权整个人往后倒下,唇角留下一道血痕,但还来不及反应,威猛的拳头又逼近眼前。

    俞佑权勉强将脸转开,骆雨樵将拳头定在他的鼻梁前停住。

    冰冷的眸藏着忿怒的火,骆雨樵瞪视着被制服的俞佑权,真的很想一掌了结他的生命,也顺便替师父教训一下真正弑父的凶手,但师父悲凉的眼神与无奈的口气,又再次在骆雨樵的脑海盘旋。

    虽然我知道佑权是个不成材的逆子,可是不管如何,他终究是我的亲骨肉,我的孩子啊!

    “你真的敢杀我吗?”俞佑权冷声斥喝,目露凶光的瞪着骆雨樵。

    砰!骆雨樵将准头挥向一旁的椅子,坚固的椅子瞬间四分五裂。

    “不要再做有辱师门的丑事,也不要再让我有借口杀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留情给你。”骆雨樵的眼神含冰,丢下警告后便扬长而去。

    等骆雨樵离开后,房里只留下俞佑权不甘心的呐喊:“骆雨樵,不将你碎尸万断,我誓不罢休。”

    风远去了,商有人回应他的不甘。

    打从一大早起来,靳湄琴就觉得眼皮子跳个不停,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她就是觉得心里头乱糟糟的,好像即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不过,心里乱归乱,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瞥了一眼堆在角落待洗的脏衣裳,她弯下腰,将装了脏衣裳的木盆抱起往村外的溪边走去,可是远远的,在平常习惯洗衣的位置旁,看见了本以为从此不会再见面的骆雨樵。

    “那是他吗?”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靳湄琴的胸口瞬间敲起不规律的心音颤动,瞧着他的眸光也亮了起来,但是心喜的感觉很快就被另一个发现给冲淡。

    他居然在喝酒?

    微风扬起了他垂在颊边的发丝,也让靳湄琴瞧见他眸底的忧伤。

    她站在原地不敢走近,手无意识的轻触放在怀中的两人只草鸳鸯。

    打从他离开之后,那对鸳鸯就被她当成宝似的贴身收藏,虽然她嘴上不说,可是却瞒不过自己的心,日日夜夜都在期盼着能与他再相见。

    现在他就近在眼前,她反倒情怯了。

    不确定自己是该装作若无其事的走到他身边,还是该另觅他处洗衣?正当她心里还在犹豫时,骆雨樵却像是知道她的到来,望着溪面点点的金光的眸未动,只是沉沉的开口:“过来吧!我有话要跟你说。”

    冷漠的语调,搭配上压抑的抵嗓,靳湄琴挑着眉梢,没打算将脚步靠近。

    “有什么话你说就是了,我在听。”她的心里还在气那日他潇洒说再见的事。

    感觉到她的房间疏离,骆雨樵沉默了好一会儿,他闭了闭眼,压抑心底的悲怆,放软了声“你过来好吗?就当做陪我。”

    “酒若难喝,就别自虐了吧!借酒浇愁是最不智的人才会做的事。”瞅了他侧脸好一会儿,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出口叨念了下,但是话才说出口,她就马上后悔自己的多嘴。

    像他这样说走就走,毫不念情的人,根本就不值得她关心。

    “酒难喝?”他停止了喝酒的动作,唇角抿成一线反问“你喝过桑落酒?”他摇了摇手中的酒瓶,这可是他在附近所能买到最好喝的酒了。

    “没有。”她摇头,迳自倒洗手上的脏衣。

    “那你怎么说酒难喝?”他嘴角噙着笑,不记得他有对她说过任何抱怨酒不好喝的话。

    “因为我看你喝酒喝到眉头紧皱,那不是酒难喝是什么?”她低头洗衣,娉婷的身影在水光倒映下乱成一片。

    静静地将目光放在她的身上,骆雨樵从她的话里,听出她藏起的温柔“我可以将你刚才的话,解读成是你对我的关心吗?”

    没料到自己随口的话,竟被他过度解读放大,靳湄琴薄薄的脸皮,马上被红云占据,她感觉有些气恼,瞪了他一眼,抓起木盆就要站起身——“对不起,我逗你的,别生气。”骆雨樵很快的伸出手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看着被抓住的手,靳湄琴的心口莫名一颤。

    怔怔地抬眼看他,看到他歉然的笑脸,很苦很苦的那种笑脸。

    “有什么话你说吧!”轻轻地甩开他的手,靳湄琴选择留下来,毕竟在他这样的表情下,她也没办法真的装做什么也感觉不到。

    被甩开的手失去了她的温度,骆雨樵的表情有些失望却又感到温暖,毕竟她还是留下来了,相信她对他的情意没有改变。

    “你爷爷最近好吗?”先提正事要紧,必须让靳大夫有所警戒才行。

    “你不会自个儿回去看吗?”没好气的瞟了他一眼。原来他要说的话是这个“你不是说过,叫我离开后就别回去了”注意到她轻蹙娥眉的样子,她应该还在气恼他的离去。

    “对,我是说过。”她回瞪他一眼,斩钉截铁的回答,心里却埋怨起那双瞅着她的温热黑眸,觉得他的眼神好讨厌,让她的心口老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收回欣赏的目光,骆雨樵摇了摇手中仅剩的酒,神情转为严肃。“我在靳家村外,听见靳绍恒与几位武林人士密谈,感觉上好像是要针对你爷爷手上的那颗辟毒珠。”

    “爷爷连珠子的事也跟你说了?”这点倒是让她感到意外。

    将壶中剩余的酒饮尽,骆雨樵抬手轻揩唇边的酒渍,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仅是表达自己的意思。“本来这只是靳绍恒跟你爷爷之间的私事,我是不便插手,可是你们都非江湖中人,也没有自保之力,所以为了顾及安全,这几天我会逗留在这附近,也请你转告靳大夫,请他这几天多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

    “事情真有像你说的这么严重吗?”不在意他答非所问,靳湄琴心里想着,靳绍恒不仅是靳家材质的人,还是自己的远亲,会勾结村外的人强夺爷爷的辟毒珠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你没听过吗?”看着她,他的眼神柔情似水。

    又又是这种眼神!

    她垂眸闪躲“好好了,如果你的话都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见她起身,骆雨樵没有拦她,仅是语气和缓的轻语:“湄琴,谢谢你肯留下来陪我说话,因为能跟你说到话,我的心情变得好多了。”

    他终究是个凡人,面对有弑师之仇与嫁祸栽赃之恨的俞佑权,骆雨樵非但不能杀他泄恨,还要自我调透心情,告诉自己要原谅他因为他是师父生前的心头肉,是师父唯一的独子,所以俞佑权不能杀,他只能忍可是这埋藏在心中的深仇大恨又该怎么化解呢?

    他因为心里的矛盾太过强烈,他盼望着这个时候身边有个能说话的人,没想到靳湄琴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也稍微缓和了他心中的忿恨不平。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靳湄琴看着他的眼神里带着几许柔情。

    “嗯,好像是两天了吧?”记不清楚了。

    “这两人天你都待在这里!”瞧他一脸精神不济的模样,他该不会除了手上的那壶酒外,就没吃其他东西了吧?

    “嗯,因为你说过,离开后就不能再回靳家村,所以我只能待在这里等你。”

    在养伤期间,他只知道这条位在村外的小溪是她常来的地方,既然不能冒失的跑去找她,他只好待在这里等待了。

    凝睇他眸中的深情,沉思了一会儿,靳湄琴才蠕动唇瓣,轻语:

    “下次如果你还有-重要-的事情想说,你可以直接到家里找爷爷。”她做了退让。

    “我知道了,谢谢。”听到她的回答,他脸上的阴霾立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灿烂的笑容。

    面对以为不会再见面,却又见到面的骆雨樵,靳湄琴原本平息的思念,又悄悄地泛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