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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公爵府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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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在伊斯埃雷公爵府前停下,雄壮威严的府门前站着一队同样威武的侍卫,两者相合成一幅具有强烈视觉压迫力的画面。

    伊利以感慨的目光仰望着那块“辅国公”的金光牌匾,而哈根却在走下马车的同时被吓得打了个哆嗦。代替被无冕王家的气势所压倒的父亲,伊利以恭敬的态度向侍卫们递上拜帖。因为此前他曾来过公爵府找过麒麟,所以不少侍卫都记得这位商人之子的模样,知道他是准姑爷的死党,更是和准姑爷共闯纹章院救下二小姐的恩人,因此对他的态度相当恭敬,连带着哈根也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来。

    几乎没有任何等待,格雷恩父子就被请到公爵府的客房暂时休息。

    因为自从上次的纹章院事件以来,公爵府的访客也凭空多出不少,所以公爵恐怕要等一下才能见他们——当侍女带着歉意的表情这样说完后,哈根马上慌张的摆手表示“就算等到天黑也完全没有关系”,伊利则只能在旁暗自苦笑。在公爵府客房等待的时候,哈根好像怎么也静不下来,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在原地转圈儿。

    伊利无奈的看着父亲的表现,忍不住劝道:“爹啊,你就坐下来安静的等如何?这样转来转去也没什么用处吧?毕竟我们是来当客人的,而且说起来,你到底在慌什么啊?”

    “话虽如此,但……这里可是伊斯埃雷家的府第哦?那个被称为‘无冕王家’的公爵家!王国内最有权势的家族!你……你难道就一点也不紧张吗?”哈根反而对儿子的态度生出质疑来。

    “……也对。普通的话,是该紧张才对吧?”伊利不禁反省了一下。其实父亲的态度也没什么奇怪的,想想看就知道,无冕王家在拉维利斯人的心目中向来有着崇高的威望,而公爵本人不论在宫廷或者军方都属于泰斗级的元老重镇,据说被公爵瞪视的时候,就连那些身经百战的猛将都会忍不住打哆嗦。相信若是换成其它任何一位商会长来,他们的表现恐怕也不会比哈根好上多少。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自己竟然像这样镇定,倒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想到这里,伊利的脑海里自然浮现出某人的影子。不知道该说胸怀坦荡,还是无知无畏,那位来自大荒的青年好像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遇到意气相投的人可以把酒夜话,遇到厌恶反感的家伙就一脚踹开,这种豪放硬派的行事方式自有一股诱人的魅力,伊利也在不知不觉间受到其影响,而现在的心境则是最好的证明。

    (等等,这是不行的吧……)当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伊利不禁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像麒麟那样的行事风格,绝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模仿得来的,如果把麒麟的行事风格用到商会经营上,那恐怕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格雷恩商会会像坐上火箭般直冲云霄,要么会在半空爆炸而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不过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伊利追求的,因此他告诉自己要引以为戒。

    (不过话说回来,今后会怎么样呢,这个国家……)或许是身在公爵府中的缘故,伊利下意识想到另一个问题。

    在前几次的事件中,麒麟已展现出其无以估算的巨大行动能量,这股能量若是和无冕王家的影响力结合起来,便足以在宫廷内掀起一场翻天覆地的政治风暴。事实上,现在的情势已经在悄然无息中发生着变化,不管是商会联合的态度转向,还是无冕王家和宰相派的初次冲突,都给人一种山雨欲来、暴风压境的感觉。至于现在王都表面上还算平静,那只不过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罢了。

    伊利不知道这场风暴会在何时何地以何种形势正式展开,但他却可以肯定,招来风暴的人物绝对是那乘着风云而起的麒麟儿!

    (不管怎么说,格雷恩家也已经被牵连进去了,想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伊利苦笑出来。不管麒麟将来会在王国内掀起怎样的风暴,他都要有身处暴风眼的觉悟才行,虽说并不是对麒麟有什么意见,但被迫处于这种境地,总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感觉……(某狮语:哇哈哈哈,上了贼般后是那么容易下来的吗?你可是预定要成为那两人的安全阀的角色,还是早点觉悟吧!)

    就在伊利为自己和格雷恩家的未来忧心忡忡的时候,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本来以为来的是带路的侍女,然而伊利和哈根抬头望去的时候,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一位胡须大叔和一位马尾辫少女的奇异组合。胡须大叔穿着一身粗布的便装,腰间斜插着一根木杖,给人的印象似乎是不拘小节的豪迈人物。马尾辫少女站在胡须大叔的旁边,身高大概只到前者的腰部,一头浅绿色的秀发扎成两条马尾辫,就像兔子耳朵似的搭在左右,给人以非常可爱的感觉。

    在格雷恩父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马尾辫的少女已经轻快的向伊利挥手招呼了。

    “伊利哥,你来了!”

    “伊利……哥?”

    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称呼过的商人之子,呆愣了两三秒,然后才像想起来似全身猛抖一下,当场低下头,以惶恐的声音回应着。

    “实在不敢当!在下不过是一介平民,何以能得公女如此青睐?如不嫌弃,直呼在下名字即可,那个称呼实在承受不起……”

    “不用客气,格雷恩家的小子。好歹你也是救了我家女儿的恩人,夏洛特这样称呼你没什么不妥的。”

    一个豪迈的声音响起,伊利惶恐的抬头望去,只见胡须大叔正在那边看着他。

    “听说你和准女婿的交情不错,我也早就想见见你了……”胡须大叔摸着嘴边的胡须,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公爵的目光不仅严厉,而且充满长辈的威压,简直就像在审查女儿初次带回家的男朋友的父亲,伊利的背后几乎霎时间被冷汗浸透。

    不过还好,公爵很快就露出“还不错”的表情,并点点头道:“嗯嗯,看上去倒是一表人材,倒也蛮懂礼貌的,至少比起那个混帐浪荡子来要好太多了……这样的话,也可以期待稍稍中和那不良劣徒对准女婿的影响吧……唔唔,不错,不错。”

    “父亲,你把人家都吓到了。”夏洛特扯了扯公爵的衣角,提醒着他。“而且,你还没有跟那位老伯打招呼呢。”

    “哦,那真是失礼了。”公爵这才回头望向格雷恩会长,露出歉意的表情并伸出手。“抱歉抱歉,我光顾着看准女婿的朋友……”

    只听“噗通”一声响起。在想清楚眼前胡须大叔的身份后,脸色苍白的哈根,膝盖一软当场跪了下去,以颤抖的声音念出颠三倒四的台词。

    “草……草民叩见公爵大人,大人万岁万岁万万岁!今日得睹大人龙颜,实乃草民一生的幸运……来世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人恩情的万一……”

    “呃……”就算是百战磨练的公爵,也为这极具意外性的一幕而愣神了片刻。几秒钟后,公爵困惑的目光转到伊利的身上,却见这位白衣青年正因父亲的失态表现而羞得面红耳赤,但还是带着认命的表情陪跪在了父亲的旁边。

    “……那个,你们是公爵府的客人,无须多礼。”在白衣青年和身上贴上“孝子”的标签,公爵带着赞赏的表情先扶起伊利。

    “话说,上次的事情还真是多谢了,你要不要去见见准女媚?你们年轻人之间总是比较谈得来的,这里就让我们两把老骨头自己谈吧。”这样建议着的公爵,回头招呼着女儿。“夏洛特,带这小子去你的麒麟哥那里吧……对了,顺便告诉那个死皮赖脸的混帐家伙,叫他快点给我滚回自己的王宫去!”

    “嗯,我会转告修德哥的。”夏洛特点点头,拉起伊利的手。“走吧,伊利哥,我带你去停机坪,麒麟哥他们正在机库里忙活着呢。”

    “好……好的。”伊利感激的点点头,跟着夏洛特向公爵府后院走去。

    走出客房后,伊利带着不安的表情回头望了一眼,正好看见被公爵扶起来的格雷恩老爹,一个没坐稳又连同椅子一起倒在地上的模样。

    于是,这位或许握有第二大道最高权力的青年,忍不住再长长叹了口气。

    ……………………

    “请问,夏洛特公女。”在跟着夏洛特朝停机坪走去的途中,伊利好奇的问道:“麒麟他在机库干什么呢?”

    “麒麟哥在修理狼焰。”

    “狼焰?”

    “啊,‘狼焰’是姐姐以前驾驶的空骑,但后来坏了。前一阵子姐姐把它送给了麒麟哥,所以麒麟哥最近都在忙着修理狼焰的事情。”看到伊利露出困惑的表情,夏洛特以兴致勃勃的声音说明着。“麒麟哥很历害哦!明明从来没有弄过空骑的,却硬是找父亲要了一堆空骑的书来看,而且开始自己学习着修理机体。自从前几天修德哥加入以来,他们的进展越来越快,也许过不了多久狼焰就能重新飞起来了呢!嘿嘿,真想看看姐姐到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

    “呃……”修德花了一点时间才完全理解小淑女的话。“也就是说,麒麟正在修理一架损坏的空骑?但那位叫修德的先生是……”

    “修德哥是父亲以前的学生,不过常常父亲被骂成‘不思上进的不肖徒’、‘不务正业的浪荡子’、‘游手好闲的败家子’、‘好吃懒做的人型蛞蝓’等等,虽然每次都害得艾尔莎姐姐很不好意思,但他却一点也不肯改过。”小淑女撅起嘴,毫不客气的评价着修德其人。“……不过,修德哥的头脑很好,就连父亲都承认他是‘只有脑袋派得上用场的家伙’。不知为什么,麒麟哥和他倒是挺谈得来的,昨天两人不知从什么地方弄回来许多修理机体的零件,正关在机库里赶工组装呢。”

    “是……是吗,昨天弄回来零件啊……”回想起早上读过的某条新闻,伊利的额头当场冒出冷汗,他小心翼翼的向小淑女求证。“那个,夏洛特公女,你看过今天的报纸了吗?”

    “咦?报纸?不,我还没看。”夏洛特可爱的歪着脑袋。“上面有什么要注意的事情吗?”

    “……不,没有,请忘了我的问题吧。”伊利摇摇头,决定把这件事当成永远的秘密埋在心里面。

    这时候两人已来到了机库的门外,夏洛特也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然后领着伊利进到了机库里面。

    踏进机库的同时,伊利便被正中央的那架巨大空骑给吸引了视线。和修德初次进来时看到光秃秃的骨架不同,此时狼焰的骨架内已经装上了相当齐备的零件。虽然零件的成色不一,但都整体而言都相当新,相比起来,原来的骨架反而显得比较陈旧了。伊利的目光顺着空骑向四周移去,只见在空骑的左右散布着一堆堆小山似的零件,其数量多到就算用来组合成另一架空骑都没有问题。

    (果然……)伊利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不过,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摆出来……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敢来公爵府搜察吧……)

    他向四下张望着,正想找找麒麟在什么地方,却见小淑女已经熟练的跳上狼焰的骨架,对着机腹里面喊了起来。

    “麒麟哥,麒麟哥,有人来找你哦!”

    “谁啊?我现在没空!”从机腹里面传出某人不耐烦的声音。

    “是伊利哥啦!就是上次和你一起去闯纹章院的伊利哥!”

    “伊利?是伊利来了吗?等等,我这边马下就好!”

    突然换成惊喜的语气,让伊利不禁生出几分高兴的感觉。在两人的等待下,麒麟三两下结束了手头的工作,然后从机腹里蹦了出来。

    “伊利,你来了!”麒麟向伊利挥手招呼着,声音相当愉快。

    “你这是……”伊利惊讶的眨眨眼睛。看来麒麟穿着工作服、满身油污的打扮带给他不小的冲击。

    “……看来好像蛮辛苦的哦?修理空骑。”白衣的商人之子摇摇头,以温和的声音如此说道。

    “也没啥,再过不久这家伙就能飞起来了,到时候我载你到天上去转转。”麒麟自豪的拍拍焕然一新的狼焰。

    “你已经会学会驾驶空骑了吗?”伊利再次感到惊讶。

    “还没有啦,不过诺茵每次回来我都会请她教我,基本的操作已经记下来了,剩下的只是实践而已……放心吧,应该不会一上天就摔下来的。”麒麟的保证有些底气不足。

    “麒麟哥,麒麟哥,修德哥已经回去了吗?”小淑女左右都没看到另一个人影,于是插嘴进来。

    “他在上面。”麒麟指了指机库的顶棚,有些无奈的说着。“昨天回来以后,那家伙就以肌肉痛为借口,抱着一堆书躲到上面去偷懒了,叫也叫不下来。”

    “肌肉痛?”夏洛特好奇道。

    “这个嘛,对那个缺乏锻练的家伙来说,昨天也许是太刺激了一点……不管怎么说,我们可是被那东西追着跑了半个遗迹,幸好没有丢掉零件……”似乎回想起当时的情景,麒麟皱了皱眉头,不过他似乎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别站着,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吧……呃,找个地方……”转头环顾着周围堆满零件、几乎找不到落脚点的机库,麒麟苦笑着搔搔头,不好意思的指着角落的木梯,建议道:“下面都没地方了,我们不如到顶上去谈吧?那里很宽敞,风也很舒服。”

    “我没意见。”伊利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那就走吧,你们先上,小心点。”麒麟先过去扶住木梯,示意夏洛特和伊利先上去。

    “真叫人怀念呢,好像有种小时候的秘密基地的感觉。”格雷恩少东摇头笑了笑,顺着楼梯三两下就爬了上去。

    不过轮到小淑女的时候,夏洛特却显得犹犹豫豫,背着双手慢慢走过来,围着楼梯转了一圈却迟迟不肯爬上去。

    “不用怕啊,我会在下面好好看着的,就算掉下来我也会接住你的。”麒麟保证着,不过他的话反而让夏洛特后退了两三步。

    小淑女瞪着麒麟,脸慢慢涨红,并作出令人费解的要求。

    “麒麟哥,你先上。”

    “咦?是关系啦,但是没人扶梯子的话,很危险吧?”

    “人……人家可是淑女……”夏洛特两手按着后面的裙子,扭扭捏捏的说道:“要……要爬梯子时被看到的话,很……很丢脸啊……”

    说完这几句后,小淑女的脸腾地一下成了红苹果。

    麒麟困惑的眨眨眼睛,愣了好几秒后,总算明白了问题的所在,但却在下一秒钟放肆的笑了出来。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啊?放心,我不会看的啦!再说也没什么好看的吧?”

    “没……没什么好看的?”小淑女似乎被这句话气得不轻,用力瞪着麒麟。

    “这个嘛,如果是诺茵那样的成熟女人就罢了,但我对小丫头可没有兴趣,你就尽管放心……呃啊!”

    “麒麟哥个大笨蛋!”

    小淑女气鼓鼓的转身离开,而遭受天罚的迟钝男人则陷入了用左脚小指头支撑全部体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