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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拜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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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人们久已习惯了叩拜。

    叩拜,有时候是在表现臣服,有时候是在表现虔诚。臣服多少有些无奈,但总可以求得平安或自己的生命无虞,是一种最差状态下的利益最大化;而虔诚则说来有些神圣,但若将心里的那些庞杂的祈求拿出来检看一下,便可发现其中无尽的卑劣。

    早听说有一处香火繁盛的寺庙,每逢佳日便有很多的人提前守候,要争得焚第一柱香的虔诚,好给淡定的神明们最为夺目的印象,在神那里谋得更多的眷顾。

    在开封也曾见过一群峰峰涌涌的老太太,在龙亭公园的入口处倒身叩拜;一时间,我的笑容化成了霜:这里不过是一处象征着遥远记忆的风景,所能有的是一种衰弱的,虚假的气场;要献出虔诚应该到寺庙里去,那里神明威严,香案齐备,庄严肃穆,好似更能达成信徒们的心仪。

    昨天,儿子捧着手机惊呼:有人为烧香,在雍和宫苦等四十多个小时!我稍一搜索,果然气势宏大,惊得我屁滚尿流,人数竟有七点六万之多,而且年年如此。其中,有岁过中年的大叔大妈,也有青春年少,一直受着唯物主义教育的青年人,他们衣着考究,形象文明,却有着无与伦比的急切,其热烈的渴求远远胜过衣不遮体的乞丐。我不禁旧思重来:他们要求得什么?多少年铺天盖地的精心灌注的作用那里去了?他们祈求的是人生的轻松自如,还是人神共与的齐天洪福?他们叩拜的是一个久矣远去但还留有余热的气场,还是自己心中的那份奢望?

    我顿觉无语。

    以上言论有误,我一直以为雍和宫是故宫的一部分,不知他是原先的皇家寺院。依一般社会逻辑推论,里面的神明应该是至为尊崇的,功用应该是至为灵验的,那里的纷纷拥拥就是理所当然的了。但问题又来了,那些寄托着人们公平正义的最后希望的神明们,难道也趋炎附势,逃不出人间的世态炎凉吗?难不成只有皇家寺庙里的神明灵验,而穷山恶水的庙宇就法力委顿吗?好在那些生活在天荒地阔的人们也没有停止了子嗣繁衍,凡俗无奈的生活。其实细细想来,人们的心理就如现在的平头百姓,遇见了难事总以为求主席,总理,以及政府大员会有更好的结果一样,想当然的以为雍和宫应该有些非同寻常的灵验,那里的熙熙攘攘也有力地互相佐证,坚定着人们的虔诚;但其事实是大明王朝被大清取代,而大清王朝不也是日渐式微,终至衰亡;兴盛时它们功德无量,衰败时它们也无力回天!繁盛时我们自负,渴求,逆境时更不会放弃对神明眷顾的渴念,却从不曾对神是否有过的懈怠有过抱怨。

    繁盛时,虔诚里盛满了物欲的渴念,倒是面临绝境时才会有至诚的信仰,我总在想象着,犹太人在党卫军的屠刀面前,心里所有的至诚的祈祷,然而,那并没有帮到他们什么。神真的离我们很远。

    也许有太多的人思考过神的概念,以及我们可以从信仰神明那里得到些什么。其实,宗教就是一个心理支持体系,信仰就是自己给自己的一种心理支持,在繁难的人世间,在诸多的期待面前,这种支持同比于你的虔诚度,{虔诚在人们的思想里是那么的丘象,甚至渺茫,很是需要一种仪式来表现,强化:拈香叩拜便是,而要挣得敬献第一炷香则是在追求一种极致}--你越笃信越可以得到更多的心理支持;就像一心想要烧得第一柱香的人们,如果达成了心愿,便会心满意足,相信可以在以后的生活里一帆风顺,洪福绕门;而那些后来者由于心理的作用,将得到弱一些的心理支持,因为他们相信烧了第一炷香便可以拔得头筹,而错过了,便不可避免的影响了收获的质量。

    --不光中国,想想世界各国的各种宗教,无不是在竭尽所能的给予想象所及的功力,给予人们最大的心理支持。

    在我们这儿的阡陌小道上,经常可以看见一位挎着朴素都囊的白发老太,她每日奔走在附近几十里的庙宇间,求佛问道,一心为子孙的福祉而努力,不知是不是神明们真的给予了辅助,一个女儿嫁得一个富翁,家境随之天翻地覆,在人前扬眉吐气。每逢家里有婚丧嫁娶便高搭舞台,大戏连连,让许多的人眼睛红红,恶语窃窃;大有中国人看国舅的眼神。而在老太看来,全是自己的功德,同时也会促使她在以后的日子里对神明们一掷千金,笃信有加。

    人作为理性动物,所做的一切都自有其道理,不过是我们一直习惯于站在高处,以旁观者的姿态,对别人指手画脚,说长道短;许多的事情在旁观者的角度是荒诞,愚蠢的,而在其本人意识里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他被自己的意识形态左右着,并付诸行动,并笃定的相信自己可以从中获益。

    佛教徒中流传着一句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一般人会以为是在为放纵他们的口腹之欲而设定的借口,其实不是,却是这一句话真正道出了信仰的真谛:诸神皆不在寺庙,而在心中。他们把抽象的神具象,并赋予很具体,超凡的功能;让信徒们能够亲近,在信徒们的心里也更凡俗,更像他们能干的用人。如果心中有神,你就会笃定善良,怀着一种人间正气,在人世间百毒不侵,从容,平淡,灵魂里充满一种藐视一切的悟性;而那些满怀着功利去求神的人们无论表现得如何虔诚,对自己,对社会都是一种浪费。都不免滑稽可笑,贻笑大方。

    要在人们的心里有一个建立在唯物主义基础上的思想意识何其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