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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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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莲从来没看过杨昀骐下厨,所以当他说要下楼做晚饭时她很讶异,接着才想起下午时他有说过,他在民宿当主厨。

    民宿也需要主厨吗?叶依莲不禁想,又不是大饭店。

    不过能够看他下厨的样子,她开始有点期待,像小苞屁虫似的跟在他身后进了厨房,然后就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忙碌。

    不知道是因为叶依莲觉得新奇,还是杨昀骐真的天生做什么都架势十足,不管是菜刀或是锅铲拿在他手上,潇洒如剑上手中的长剑,优雅如指挥家手持着指挥棒。

    他把袖子折到手腕上方二十公分处,露出他那双修长有力的手,黑色的围裙也很适合他

    叶依莲双手撑在餐桌上,捧着脸颊,看着他的每个动作,神情好专注。

    杨昀骐半转过头,瞧见叶依莲那副模样,忍不住好笑。他瞥见桌上的水果,拿起一颗,转过身俐落地削去果皮,然后盛在水果盘上,端到依莲眼前。

    “这些先给你。”

    叶依莲眼睛发亮地看着他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一盘雕成小白兔的苹果,在盘子上摆成一个放射状的圆,很是赏心悦目。

    “好可爱!”她宝贝地将盘子端起来细看。

    杨昀骐笑了笑,转过身继续料理今天的晚餐,半晌再回过头来,却见叶依莲把苹果小白兔绕着盘子排起来,像小孩子玩积木那般全神贯注。

    “我是弄给你吃,不是弄给你玩的。”他忍不住笑道。

    “可是我舍不得吃它们。”好残忍,要吃这么可爱的小白兔。

    “早知道我就弄得丑丑的。”他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拎起一只,犹豫了半天才放进嘴里,却又忽然拿出来与它对视两秒,接着才一口吃下。

    “好甜喔!”真好吃,呜小白兔,你安息吧!

    接着没一分钟,六只小兔全进了叶依莲的肚子。

    吃完苹果,又无事可做了,叶依莲只好东看看、西看看,这边摸摸、那边碰碰,直到杨大厨终于又注意到她的无聊。

    “你要不要去外面走走?这附近很漂亮。”他提议。

    叶依莲连忙摇头“我吵到你了吗?”无辜地放下被她拿在手中把玩的开瓶器,正襟危坐。

    “我是怕你无聊,晚饭还要一会儿才会好。”

    “可是我想待在这里。”她只是想待在离他近一点的地方,却又怕自己显得太无赖,只能不知所措地像小学生般,坐在椅子上等老师训示。

    兵子里的汤还在熬煮,杨昀骐下意识地想抽烟,手抬起来,想起手上没有烟,于是又放下,笑看着背脊挺得笔直的叶依莲“你会洗萝卜吗?”

    叶依莲看向流理台上的胡萝卜,又看向杨昀骐,大力地点点头。

    不过就洗个萝卜嘛!她卷起袖子跃跃欲试,好像小兵终于获准上战场杀敌那般,既兴奋又紧张。

    杨昀骐在一旁,嘴角始终勾着笑意,看她拿着菜瓜布,把萝卜当花瓶一样细心地擦洗。

    杨昀骐继续扮演着他在厨房里宛如魔术师般的角色,十几样食材在他手上丝毫不曾搞混地被化作一道道佳肴。

    叶依莲手脚笨拙,模样却认真无比,杨昀骐不时拿刚切好的水果或刚料理好的食物喂向叶依莲。她则偶尔抬起头,傻笑地看向丈夫,让这个与柴米油盐作战的地方竟也充斥着淡淡的甜蜜气息。

    兵子里熬的是莲藕炖排骨,香味弥漫整个厨房,杨昀骐从砂锅里舀起一点汤,倒到小碟子里,吹凉。

    “来。”他把碟子拿向正埋头洗着萝卜的叶依莲嘴边。

    刚刚就一直被喂着的她把嘴巴凑上前,喝了一口。

    “味道够吗?”

    叶依莲双眼闪亮“好喝。”一脸崇拜地看向丈夫“好好喝喔!你好厉害!”

    “小马屁精。”杨昀骐笑啐道,又舀了一点到碟子里,自己喝了一口。

    “真的很好喝嘛!对不对?”她看着杨昀骐连喝了两口,尝着那味道,期待地问。

    还真的是很好喝,杨昀骐忍俊不住地笑看着一脸骄傲的叶依莲。

    “我就说很好喝啊!”呵呵,她老公很神吧!

    “再慢火熬个十分钟就差不多了。”他点点头,看向流理台上泡在水里的萝卜,忍住笑“小白兔,你萝卜洗半天,洗好了没?”

    叶依莲回过身,看着手上的菜瓜布和胡萝卜,认真地回道:“再等等,这萝卜好脏。”我刷、我刷、我用力刷

    “脏?”会吗?他是从超市买来的,只要清洗一下就可以了吧?他凑过去一探究竟“你在干嘛?”他见她小手刷得通红,胡萝卜一层皮都给她刷下来了。

    “它上面有老人斑和皱纹啊!我们吃的胡萝卜不是都很光滑?你去哪里买这么丑的胡萝卜,害我洗好久。”幸好皇天不负苦心人,瞧她把一条萝卜刷得通体发亮,可以出国比赛拿金牌了。

    老人斑?皱纹?杨昀骐拍了拍额头,倚在流理台边看着这只小白兔刷得很卖力。

    “小白兔,你在国外都打外食吗?”忍不住扳过她的脸。昨天以为她是受了惊吓,现在瞧仔细,果然瘦了好多,脸色也不够红润。

    “对啊,因为国外的超市卖的都是我不认识的菜。”虽然她认识的菜也只有荳芽和萝卜。

    杨昀骐替她拨开颊边的发丝,原本一脸败给她的笑意,此刻却又不舍她过去一个人生活,没人照应。

    “那回国之后呢?”

    “吃便当啊!”她答得理所当然“我们家楼下有卖自助餐”说到这里,却猛地打住。

    她竟然忘了,她现在失忆啊!她早上才说不记得自己住哪里的。叶依莲真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小脸掩饰不住惶恐和紧张的神色。

    杨昀骐却没去点破她前后话里的矛盾,接过她手上的胡萝卜。

    “喏,看好了。”他一手拿着胡萝卜,一手拿起削皮刀“刷刷刷”两三下,布满老人斑和皱纹的胡萝卜瞬间有如做了脉冲光和拉皮手术,皮肤滑溜溜的。

    叶依莲的神色由紧张转为错愕,眼睛瞪得老大。

    “你你你”错愕的神情又转为受骗上当的委屈“你作弊。”

    枉费她刚刚刷到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他竟然用这种“偷吃步”的卑鄙手段。

    杨昀骐一手拿萝卜,似笑非笑“萝卜的皮本来就是要削的,知道了吗?小白兔。”

    真的吗?是这样吗?叶依莲瞪着大眼,一脸狐疑。

    “好了,”杨昀骐又拿水果刀切下一小块萝卜拿给她“拿去,给你喂小白兔。”

    叶依莲怔忡着。

    他是不是在取笑她?她的眼神流露出无声的指控。

    “在后院,厨房的后面。”他说。

    好半天她才领悟他的意思是小白兔在厨房后面。

    泵且相信他没诓她,叶依莲拿着被切成条状的胡萝卜走到后院,果然看到小兔笼子摆在厨房后门附近,里头有一只白色和一只棕色的,正缩在一起,状似打瞌睡。

    “真的有小白兔。”喃喃地,带点惊喜,还以为杨昀骐取笑她。

    她蹲在兔笼旁,两只兔子缩得圆不隆咚的,很可爱。叶依莲拿胡萝卜从笼子缝中穿过去,白色那只靠过来“喀喀喀”地吃了起来。

    “牠们有名字吗?”她探向厨房问道。

    杨昀骐倚在流理台边,点上一支烟,吞云吐雾着,神情高深莫测,好像从他嘴里会说出什么亚历山大、凯萨之类的伟大名字。

    “白色的叫包子,红色的叫热包子。”

    “啊”好蠢!

    可是叶依莲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包子,热包子。

    她嘴角噙着笑,神情却变得好温柔,颊上有着淡淡的玫瑰色红晕。

    叶依莲本来不习惯这么晚用饭,但多亏杨昀骐一边准备客人的晚饭,一边也喂了她不少。到了晚餐的时侯,因为第二天是假日,阿灿留在椿馆过夜,也一道吃晚饭,杨昀骐才正式地向椿馆的同事介绍她。

    其实依莲已经不像当年那么怕生了,尤其餐桌上的大伙儿跟那些性格大剌剌的黑道兄弟不同,让她觉得自在许多。

    晓葵似乎事先告知其他人某些“内情”虽然是多事了一点,但杨昀骐也猜到这小女生的用心,心底很感谢她。因为在杨昀骐介绍过后,大伙儿并没有多问其他,否则他们俩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为什么杨昀骐在这里工作三年,却都没见过身为妻子的叶依莲等等之类的问题。

    但什么都不问也显得太过冷漠,于是阿椿姐左思右想,才热络地问道:“不知道叶小姐从事什么工作?”

    叶依莲本想开口,末了却想起什么似的,一脸无措。

    她现在是“失忆中”啊!

    方才杨昀骐并没有和大家解释昨天他是从医院把她接回来的,她更不希望众人探问她为什么在医院,也不想说明她失去部分记忆的“事实”

    谎称失忆,本来只是在医院里自保的说法,怕把事情闹大了,那些人会阴魂不散地伺机回来找她,也不愿意杨昀骐把她送回她现在居住的地方。

    她知道一个谎话可以说一次、两次,可以让一、两个人知道,可是如果谎话说大了、说多了,露出马脚的机会也愈大。

    她并不知道杨昀骐早猜到她只是假装失忆,却不点破。

    “她学的是珠宝设计,目前是一家金饰公司的设计师之一。”杨昀骐代替她回答。

    “哇!珠宝设计耶!”晓葵发出赞叹之声。

    叶依莲却怔怔地看着他。

    当年她出国念书时,本来学的是纯艺术,后来才转念珠宝设计;没想到他却能够知道这些。

    杨昀骐夹了一块她爱吃的东坡肉到她碗里,还是她最喜欢的油脂与肉各占一半那种,也特地把她不喜欢的猪皮挑开了。

    “怎么了?”看她呆呆地望着自己,杨昀骐笑问“吃饭啊!”叶依莲低头扒着饭,心里暖暖的,却有些疼痛。

    她开始觉得,也许分开的这七年,受伤最多的并不是自己

    晚上,杨昀骐整理他的厨房,顺便倒垃圾,叶依莲闲着无事,决定帮晓葵整理前院和大厅。本来晓葵并不愿意让身为客人、而且并不是椿馆员工的她帮忙,但依莲坚持这是身为食客应尽的一点本分,晓葵才稍微妥协。

    回到杨昀骐所住的六楼准备休息,已经是十一点了。

    依莲换好睡衣,杨昀骐还在浴室洗澡,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知道他等会儿会到客房去,犹豫着是否该学豪放女直接把他拉回房间,还是继续矜持地各睡各的?

    他们明明是夫妻啊,也都已经不是学生了,为什么还要分房睡?

    她知道昨天才和崇华一起来找昀骐签离婚协议,如今却又急着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简直像个急于寻找寄托、不管是哪个男人都好的轻浮女人。

    如果没有昨天那件意外,现在的她是不是已经答应崇华的求婚?

    事实上,当她逼自己面对过去时,从来没有想过是否会答应崇华的求婚,走一步算一步,至少先见到杨昀骐,这是她当初的想法。

    结果她见到杨昀骐,心结仍然没有解开,而她还没来得及思考下一步,还没决定是否跟崇华过一辈子,意外就发生了。

    接着杨昀骐出现,在她最需要避风港的时候,重新将她接纳进他的怀抱。

    叶依莲只觉得好混乱啊!也许她真的负了崇华,无论崇华是不是主导那件意外的主谋,她还是负了他五年的时间与感情。

    她感觉自己跌进了深渊,奋不顾身地跳进深渊里拯救她的,恰巧是自己最爱的人。她可不可以不要想那么多,只凭着感觉,凭着自己真正的心意、最赤裸的感情,去选择紧紧抓住她所爱的人?

    她想要和他在一起,不只是假装失忆的这段时间,她想要他们过着真正夫妻的生活。

    可是如果要她主动去要求他回房,她又没那个胆。

    这七年的教训还不够吗?怎么还那么胆小啊!依莲暗骂自己。

    她想起今天晚餐的餐桌上,他毫不犹豫地替她说出她的职业,依莲忽然觉得好惭愧。

    这七年来,她可怜兮兮地把自己当成被抛弃的苦命女人,可是她试着找过他了吗?他起码知道她在做什么,她却连他当厨师都是今天才知道,这样的她有什么资格自怨自艾?

    如果真的有心,她早该找到他,早该来到这里

    是的,如果有心,她应该要抓住他,如果七年前的事情重演,她绝不能重蹈覆辙,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找到他!

    浴室的门打开了,叶依莲紧张地从沙发上弹跳而起。

    杨昀骐奇怪地看着她的反应“你要用浴室吗?”

    “我”想到自己方才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她就双颊绯红,抬起头却见他赤裸着精壮的上身,下身则只穿了件四角裤,小脸更加爆红了。

    察觉她的视线,杨昀骐尴尬地一笑。

    “抱歉,因为我习惯了,刚才进去时忘了拿衣服。”他记得以前她若不小心看到他这副模样,都会捧着脸惊呼,故意说他是色情狂,让他好气又好笑地在屋子里和她追着玩闹。

    似乎也想到相同的往事,叶依莲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脸上红潮未褪,她想起自己刚才所下的决心,于是鼓起十二万分的勇气,抬起头。

    “昀骐,你”你今晚跟我睡好不好?不对!这样说好像色女喔!叶依莲觉得脸上的热度几乎要蔓延到全身了。

    “怎么了?”不会是他这副模样真的让她刺激太大了吧?

    他记得她以前虽然会脸红,但还没到讲话结巴的地步,因为当她和他追闹着玩的时候“色狼”和“变态”这两个词可是喊得顺口得很,而且还边喊边笑,根本不像羞到不行的样子。

    “你”叶依莲紧张得手脚发抖,脑袋一片空白“你房间有蟑螂。”

    “在哪?”杨昀骐移步走向卧房,经过鞋柜时顺手拿起一只拖鞋。

    叶依莲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编了一个这么烂的理由。

    呜呜她怎么不去撞墙算了?!

    杨昀骐在房间里一阵翻找,叶依莲跟着来到卧房,心里还拚命骂自己猪头猪脑想的好主意!

    现在要怎么收拾?趁他找蟑螂时,把他推倒?叶依莲为这个想法羞得双手掩面。

    还是假装头晕,让他过来抱她?或者假装尖叫,跳到他身上?

    怎么不管是哪一个方法都显得她好色

    “你刚刚在哪里看到牠?”

    杨昀骐移动着房间里小型的家具,专心地在找传说中的小强,转过身,却见依莲就站在他身后。

    “怎么了?”她的脸真的好红,杨昀骐按捺着抚上她粉颊的冲动,问道。

    叶依莲把心一横,扑进他怀里。

    “小莲?”杨昀骐瞬间心跳失速,双手举起却不知该不该抱住她?

    “我我不敢一个人睡,”叶依莲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不要去客房,陪我睡,好不好?”

    杨昀骐困难地咽了口口水,脸上也浮起一抹红。

    叶依莲穿着睡衣下的身体没有穿胸罩,柔软的丰满只隔着单薄的睡衣紧贴着他,鼻间传来她女性独有的馨香。

    他毕竟许久不曾碰过女人了,那一刻下体紧绷的程度,他想装作若无其事都不可能。

    “好不好?”依莲抬起头,娇红的脸蛋、大眼盈满羞怯与乞求,直直冲撞他最后一道防线和理智。

    “小莲”他还在挣扎着,因为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的生理反应,一旦和她上了床,绝不可能还能忍耐着只是盖棉被睡觉。

    “我们是夫妻,不是吗?我早就应该是你的妻子、你的女人了。”

    杨昀骐呼吸一窒,最后一道防线彻底瓦解。

    他低下头,吻住怀里的她。

    叶依莲张手环住他的颈项,热烈的、深情地回吻他,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密合他阳刚的线条。

    他的身体像一座沉寂的火山,汹涌的热情被掩盖在余灰之下,如今哪怕是一点点的星火、一丝丝轻风,撩开那一层禁锢,激情马上爆发,将一切掩没。

    他的坚挺抵着她,急于侵略早已在梦中啃蚀得他相思欲狂的灵魂,他抬起她圆挺的臀部压向自己欲望的顶峰,怀里的娇躯因而颤抖着。

    “昀骐”她的轻唤如娇喘一般诱人,樱唇失去他炙吻的抚慰,不让他有犹豫的空间,柔软的舌头滑过他凸出的喉结。

    他像是摆脱禁锢的野兽,将她压向大床,一手毫无阻碍地伸进身下人儿的睡衣后,盈握住令人销魂的丰满,带着焚烧的激情粗鲁地揉弄,喉噬深处为那令人心荡神驰的触感而逸出一阵呻吟

    他低下头,将狂野的吮吻落在她颈边,另一手拉扯着她身上单薄的遮掩,下一刻,床底下已躺着两人的衣物。

    这一夜,他们的心灵和身体,都在渴望着睽违七年的紧密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