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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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转眼间到了春天。

    欧阳志刚和她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依然送她上学,只是不再逗弄她,不再强吻她,他们之间更多的是安静。

    好多次在不经意间她都看到他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有些茫然,有些苦恼,茫然?苦恼?这些情绪是不应该出现在欧阳志刚的脸上的。

    在他的坚持下,她的卧室从二楼搬到三楼,他的旁边!三楼对她已经不是禁地。

    他回来得很晚,但是只要不出差,他每天都会回来。午夜梦回时,她经常能听到他轻轻的脚步声在自己的床边徘徊,第二天早上她会发现忘了拉上的窗帘被拉上了,踢到地上的被子重新盖在身上。

    他对她的监视加强了,别墅里除了吴嫂和老王又多了两个男人,他们之中总有一个和她一块上学,和小斑一起在学校门口等她放学。

    除了在学校里,平常不论她去哪儿,总有人在后面跟著。

    即使在学校里,她也发现欧阳志刚在她的身边安插了不少眼线,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监视中。

    对于他的安排,她默默地接受了,她确实也很听话,除了上学和去墓地看望姨妈,她几乎不出门。

    午休时夏青衣拉著林潇问:“林潇,你会骑脚踏车吗?”

    “当然!”

    “那你教我。”她的双眼闪闪发光。

    “我会骑,可我怕教不好。”林潇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

    “怎么会?难道没人教过你?”

    “哈!”她得意的大笑。“真让你说中了,我还就是自己学会的。将你怎么学会的?”夏青衣好奇地问。

    “那年我也就十来岁。有一天我妈下班忘了锁车,等回头下楼时,看到我正得意洋洋地骑在车上,所以我是无师自通。”

    “你可真是四肢发达。“那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林潇仰著头不可一世的样子。“等等,夏青衣,你这是拐个弯,骂我头脑简单吧!”

    “你头脑一点儿也不简单!”夏青衣一本正经地说。“否则你怎么知道我在骂你!”说完,笑着拔腿就跑。

    “你给我站住!”林潇大笑着追她。

    真好!又见到青衣的笑脸了!时问真是医治伤日最好的葯,不管一个人有多大的痛苦,随著时间的推移,一切都会好转。

    “青衣,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放学时夏青衣和林潇走“有甚么好片子?”

    “魔戒。”

    夏青衣沉吟片刻。“好,看完后我们去逛夜市。”林潇指指校门外。“又让他们跟?”

    “没甚么不好,既可以保证我们的安全又有人拿东西。”

    “真,己,你又不是犯人!”林潇不满地嘟嚷。“我们来打赌,看今天会是谁跟著你,输的请吃冰激凌。”

    夏青衣看着校门外银灰色的保时捷。“还是别赌了,我们都输了。”说完冲著依在车边正和人说话的欧阳志刚努努嘴。

    欧阳志刚看到她,朝她挥挥手,背对著她们的人回过头,眼睛对准林潇。

    “怎么是他?讨厌!”林潇嚼著嘴把眼睛调到别处。

    “走吧!青衣!”欧阳志刚拉起夏青衣的手。

    “等等!”林潇阻止他。“欧阳叔叔,我要和青衣去看电影。”她特意加重叔叔两个字的发音。

    “可是”

    “我陪你去看电影。”秦明扬打断她要说的话,又向欧阳志刚有礼地说。“欧阳叔叔再见。”

    “好,代我向你父亲问好l”欧阳志刚拍拍他的肩膀,转身上车,保时捷呼啸离开。

    “你认识他?”林潇眯著眼问他。

    “是,他是我父亲的朋友。”

    “你父亲?”林潇失神地看着远去的跑车。

    “我先送你去化妆,换衣服。”欧阳志刚边开车边说。

    “嗯。”夏青衣看着窗外,不感兴趣地轻哼。

    “不高兴?”他歪头看她。“真那么想去看电影?”“不是。”她淡淡地回应。

    他拍拍她放在腿上的手。“没事,都是熟人,我们打个招呼就走。”熟人?是啦!拜他所赐,她夏青衣早已是社交界名人。

    有事没事他都喜欢带著她。和公司高层开会,她会坐在一边吃她的零食玩她的游戏;见客户时,她也得安静的在旁边喝她的果汁。她更是他理所当然的女伴,凡是有要求伴参加的活动,她一律都得奉命作陪。有时走在大街上都会有路人甲,路人二和她打招呼,她这张脸还真是人驹知。

    她知道他的用意,他在警告她,满世界都是他的眼线,想离开他没那么容易。

    哼!她夏青衣还就不信这个邪!“青衣,你还打算离开他吗?”放学后,林潇把夏青衣拉到校园一角,担忧地问。

    夏青衣坚定地点头。

    “那你可得小心,他好像比我们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为甚么这么说?”

    “你知道秦明扬的爸爸吗?秦大川?”

    “那个黑社会老大?”

    “对,你姨丈和他是好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

    “昨天我问过秦明扬,他说他们有过命的交情。”夏青衣笑了。“他还真是不简单,白道黑道都吃得开。放心吧!这次我会好好计画的!”

    “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说。”

    “我现在就需要你的帮助,”她递给林潇一张身分证。“你用这张身分证帮我办几个手机门号卡。”

    “陈强?他是谁?”林潇讶异地看着手里的身分证。

    “我也不知道,我在网上花钱买的,记住,不要告诉任何人!”她看着林潇的眼睛叮嘱。“任何人!”

    林潇郑重地点头。“放心!我一定会保守秘密的!”夏青衣握住她的手。“我相信你!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两.人相视,真挚的友情在眼底流动。

    “小斑,我们这是去哪儿?”夏青衣不解地问,车子走的不是她熟悉的路线。

    “对不起,秀!我以为先生跟你说过了,他在电影院门口等你。”电影院?他在那里干甚么?”

    半小时后她和欧阳志刚一人一包玉米花,坐在电影院中看魔戒夏青衣就著微弱的光看着欧阳志刚,一丝不苟的头发,笔挺的西装,正边吃著玉米花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大萤幕。

    看到她看他,他冲她笑了笑,把手里的玉米花递给她。

    她摇摇头,转过脸盯著大萤幕看,事实上她根本不知道电影在演些甚么。浮现在她眼前的是这一年多所发生的将切,她不得不承认,他对她真的很好!只是她不知道,这份好是出于甚么日的?又能维持多长时间?看到他对姨妈和徐冰的残忍,很难相信他对她是真心。

    如果说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征服她,为了惩罚她的桀骜不逊,等到她心甘情愿地为他付出之后,再毫不留情地踢开她,让她尝尝从天堂到地狱的滋味

    她不由自主地摇摇头,她不相信他会这么做!他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也不会为了征服或是惩罚一个人委屈至此!她侧过头看他,眼神迷茫,他也转过头看她,黑暗中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长时间的凝视之后,他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紧紧的。

    七月底了,放假在家的夏青衣几乎是足不出户。她的安分让欧阳志刚放松了对她的监视,别墅里负责安全的男人也少了一个。

    夏青衣一直很庆幸,欧阳志刚没有在家里安监视器或是窃婷器甚么的。待在家里比在学校里方便得多,她只要把门一关,就没人知道她在做些甚么,比如现在,她就在网上查房产经纪公司的广告。

    青峦街12号,2楼她的眼睛问了闪,如果没记错,这个青峦街12号就在松竹桥不远的地方,每天上下学她都会经过那里。

    换上林潇帮她买的手机问号卡,夏青衣按照网上的联系电话打了过去。

    “喂,你好!是旺角房地产公司吗?”

    “是!请问有甚么可以为您服务吗?”有礼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我看了你们的广告,我想租青峦街那套房子,你能大致给我介绍一下吗?”放下电话,她笑了,她果然没有记错,是在那个地方。

    欧阳志刚难得早回家,两个人正在餐厅里吃晚饭。

    他夹起一块俳骨放到她的碗里,状似不经心的说:“你最近买了不少东西。”压住心里的慌乱,夏青衣拿起勺子喝了口汤。“你心疼钱了?”他轻笑。“不是,只是好奇你怎么突然变得喜欢购物了。”购物是减轻压力最好的办法。”她低著头扒著米饭。

    “我让你感到压力了?”放下手里的筷子,他仔细地看她,精明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小的变化。

    “你说呢?”夏青衣抬起头笑着反问他。

    “也许。”他重新拿起筷子,又夹了只虾,剥好皮放到她的碗里。“过一阵,等我从香港回来,我带你去渡假。”

    “你要出差?甚么时候?”她嚼著虾,装作不在意的问。

    “下个月!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他眼含期待的问。

    “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她不能跟他去,她还有许多事要做。

    “好吧,等我回来之后,带你去瑞士滑雪。”他宠溺的问:”你今天都干甚么了?”

    “也没干甚么,噢,明天林潇要过来玩,可以吗?”“当然。”

    “林潇,帮我把这些东西卖了。”夏青衣递给她一个袋子。

    “甚么东西?首饰,手表,还都是名牌货,你哪来的?”林瓣翻著袋子。

    “我买的。”

    “你买的?那为甚么还要卖?”

    “这是我唯一可以拿到现金的办法,他查我的信用卡,我不敢提太多现金。”她期许地看着她。“有办法吗?”

    “好吗?他父亲和欧阳志刚的关系?”夏青衣担心地问。

    “没事!我不说是你的就行,再说,他不是碎嘴的人!”

    像突然想起甚么,林潇不解地问:“你父母不是给你留了很多钱吗?”“都在他那里,我不敢跟他要,怕他有所察觉。”“我有些钱,你要用我拿给你。”

    “不用,这些够了,谢谢你!”夏青衣真诚地说。“如果没有你的帮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尽说傻话,我们是好朋友,我不帮你谁帮你。”“总之,谢谢你。”夏青衣紧紧地拥抱一下林潇,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先预付半年的房租,你帮我想想办法好,谢谢你,我会把房租汇给你,房间钥匙后天我会派人去拿。对,我叫王艳。”挂断电话,她又拨了另一个号码。

    “你好,阿姨,我是王艳,麻烦你后天到旺角房地产公司找谢先生拿钥匙

    对,地址在青峦街12号2楼中间那一间然后你再帮我买些东西一定都要买,钱我已经汇给家政公司了,你去拿就行,钥匙你先收著,我需要时会给你打电话。”

    扔下电话,她狠狠地将颤抖的手握成拳,指甲陷入掌心也浑然不觉,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画一步一步进行,她现在只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

    时机一到,她就要离开这里,离开他。

    八月十八日,阴历七月十五。

    一种被注视的感觉让夏青衣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看到欧阳志刚穿著整齐的浅灰色亚麻西装坐在她的床边。

    “醒了?”他笑了笑迅速掩藏眼中的情绪。

    罢睡醒的夏青衣娇艳的脸上有一抹粉嘟嘟的色彩,像甜美多汁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几点了?”她挣扎著坐起,慵懒地问。他很喜欢在她睡觉时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打量她,久而久之她也习惯了。

    “八点多了。”扶了她一把,他吻了吻她粉嫩的脸颊,光滑细腻得像婴儿。

    “你怎么还不去上班?”她掀开被准备下床。

    “我今天去香港。”他从床边站起,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甚么时候回来?”下床的动作僵了僵。

    “下周。”他从窗边转头看她,入室的阳光照在身后,看不清表情。“你会想我吗?”

    夏青衣没有像以前一样送给他两个白眼,而是站在床边静静地瞅著他。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她会想他吗?想到就要离开他,她紧张,期盼,还有一丝丝不舍,她无法解释为甚么会有不舍的感觉!也解释不清楚,这份感觉就那么自然而然的存在于她的心里,和紧张,期盼相交融。

    怔仲间,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等我回来!”温柔而坚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呆了呆,然后手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缓缓爬上他的背,呼吸著他干净的皂香,她的鼻梁一酸,眼睛泛上淡淡的水汽“你多保重!”推开他,她转身进了卫生间。

    她不能给他承诺,因为就在今晚,她要离开他。

    送走欧阳志刚后,她打电话给林潇。“今晚十点以前,你把脚踏车藏到上次我们看过的地方。”

    “今晚行动?”

    “是,今天晚上!千万别忘了十点前送去,用树枝盖一下.别让人发现了。”夏青衣不放心地叮咛。“还有,太晚了,别一个人来,找个人陪你。”“秦明扬会陪我去的。”

    “他可靠吗?”夏青衣迟疑地问。

    “放心,绝对没问题。”电话那头,她仿佛能听到林潇拍胸脯的声音。

    林潇,她最好的朋友,这一年多以来,陪著她走过了许多风风雨雨,安慰她,鼓励她,帮她计画一切。她们还会有见面的一天吗?“谢谢你!林潇。”她轻轻吸下鼻子。

    几秒沉默之后,轻轻的声音从话筒传来。“你要小心,方便的时候给我一通电话。”声音似已哽咽。

    币断电话,她抹掉凝在眼角的泪,紧张的情绪让她的神经变得有些脆弱,她咬咬唇稳定自己的情绪,又换了张手机卡。

    “阿姨,我是王艳,今天麻烦你把钥匙送给我不,不,我现在在外面,你把钥匙放到擦脚垫下面就行对,待会儿你就去好的,谢谢,再见。”扔下电话,她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包,把手提电脑,证件和一大包现金装了进去。

    忙完这一切,她倒在床上合上眼睛休息,她要养足精神,今晚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阴历七月十五,俗称鬼节,一年中阴气最重的一天。

    活著的人习惯在这一天为死去的人烧些冥纸以慰相思。

    一定是姨妈在冥冥中帮她,今晚老王也请了假,别墅里只有她,吴嫂和负责安全的阿刚。

    晚上十点钟,夏青衣跟吴嫂要了一个不锈钢盆,拿著一叠纸钱进了姨妈的房问。

    “秀,你要烧金纸在院子里烧吧!在屋里不安全。”吴嫂劝她。

    “不,我想在姨妈房里烧,我会小心的。”她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神采。

    吴嫂惴惴不安的离开了。

    看了看安装在天花上的烟雾探测器,夏青衣把盆放在了阳台上。

    点上火,她一张张烧起来。

    “吴嫂和阿刚坐在院子里,边聊著天,眼神边不安地往她这边瞟。”

    橘红色的火焰在盆里欢快地跳跃,她的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心也随著火焰疯狂地跳动,她彷佛能听到心脏撞击胸膛时发出的强烈的撞击声。

    吴嫂不知和阿刚说了甚么,两人离开院子,走进车库。

    太好了!夏青衣赶紧把火盆往屋里挪了挪,抓起窗帘,点燃了它。

    火焰顺著垂落地上的窗帘蔓延,见到风后火烧得更旺,不一会儿整个窗台已是通红一片。

    “失火了!救火呀!”夏青衣放声大喊。

    听到喊声,吴嫂和阿刚迅速冲上楼,看到正疯狂蔓延的火势,吴嫂白著脸拨打119,阿刚抓起床罩试图扑压火苗。

    夏青衣悄悄退到门边,拿起放在门边的背包飞快地跑了出去

    同一时间,远在香港的欧阳志刚手一抖,杯中的红酒溅出几滴,滴在他浅灰色的衬衫上,蹙起眉,他拿出手机想拨电话回别墅,正在此时手机铃声响了。

    听著电话,他的嘴唇慢慢抿紧,眼神慢慢凌厉,背慢慢僵直。

    她果然逃了!从衬衫口袋里拿出一根项链,他摸著流星形状的吊坠。

    “你能逃到哪里去呢?”残酷的微笑慢慢在唇边凝结,眼神更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