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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摇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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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栈雪于腰间微一摸索,取出一只小巧的蛛爪银钩,玉手轻扬,一抹银光飞上井栏,发出“铿!”一声脆响。

    她随手拉了两下,将一条几近透明的细索交给耿照。“用这条天罗丝,咱们从另一头上去。距井口三尺时踏着井壁一蹬,运劲跃出,落地后不要乱动,先看清楚再走。井栏内外,也可能布了毒针。”

    明栈雪低垂粉颈,缓缓调匀气息,才又补上一句:“如果是我,就会这样做。”这般心计,已超过耿照所能想象,他不敢自作聪明,乖乖依言蹬墙,一跃而出。早已熟悉井底幽黑的双眼,一旦置身月下,顿觉举目皎然,周身无不纤毫毕现。

    仔细查看脚下,不见有牛毛毒针,耿照松了口气,心想:“要比心计之毒,岳宸风毕竟不如你。”他收起银钩丝线,解开腰间束缚,将明栈雪横抱臂间,双目机警地四下巡梭,一边缓步倒退至山门边。

    门内篝火未熄,劈里啪啦的烧得正炽,耿照一靠近便觉暖和,连忙眯眼侧头,避免双目受损。忽地怀中玉人微动,明栈雪拉着他的衣襟低声急道:“停步!到到这里就好。”

    “怎么?”他浑身紧绷,不住东张西望:“又又有埋伏?”明栈雪“咭”的微弱一笑,缓过一口气来,指着阶台上一路蜿蜒至脚下的水渍,低道:“庙门内多是灰尘稻草,这水一路一路滴将进去,就算干透了也会留下痕迹。”

    耿照一凛,不禁回望水痕,喃喃问道:“岳宸风还会再回来?”明栈雪轻道:“插了毒针,定要回来收尸。

    这么多年了,他多疑的性子一点也没变。”遥指着篝火不远处的一只绫锦包袱:“用银钩丝线勾过来。”耿照小心将她放在门边,将那只包袱给“钓”了过来,回头递去。

    “喏,你的”忽然一怔,再也说不出话来。火光掩映之下,倚门闭目的女子竟有着一张难以言喻的绝美容颜。

    重伤后的瓜子脸蛋浑无血色,反倒显出羊脂玉般的剔透晶莹,焰火、幽影在她五官分明的俏脸上不住地跳动交错,却扫不出一丝微瑕,犹如握在手里细抚多年、莹润细腻的象牙滚盘珠。

    投映而来的篝火光芒由红转橘、由橘变黄,时而又化成炽艳的刺亮。影子更是深深浅浅,黑、紫、靛蓝、深赭不一而足。无论投在她面上的色彩如何变化,放眼望去却只得一个“白”字--所有的流辉浓彩不过是映衬,在那样纯粹白皙的完美之前,也只能相形失色。耿照全然想错了。那样弯、厚、挺、翘的睫毛,并不像两把装在眼上的排扇鬃刷。

    也只有那样惊心动魄的黑浓,才能为她紧闭的双眸留下三分灵气、三分温婉,三分的妩媚娇嗔,以及一丝难以形容的危险剽悍。

    除此之外,这却是一张端雅娴丽的脸庞,理当口吐仙纶,不染人间烟火气。耿照呆望良久,终于明白她为何要戴那顶遮脸的纱笠、阿傻的大哥又何以愿意为她而死--想起阿傻和岳家的悲惨遭遇,他骤然省觉,一颗心迅速冷了下来,尽管胸中难掩怦然,那种血脉贲张、眼酣耳热的晕眩感却逐渐消退。

    明栈雪似已习惯了他人怔望着自己的模样,接过包袱至于膝上,小心解开系结。耿照知是她的随身行囊,本不应多看,却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眼角余光匆匆一掠,恰见她翻出一条鸦青缎面儿的小巧抹胸。

    那抹胸用的是上好的素面绫锦,沿边儿滚一圈银线,颈、背四条系绳亦是同款的葱银,款式温婉高雅,一点都不淫冶放荡。

    但不知怎的,黑滑缎底泛着绿紫光的雅致鸦青色,一衬上她白皙细腻的乳色象牙肌,突然变得无比诱人。想象优雅保守的亵衣中裹着她高耸弹手的双峰,那紧压着他胸膛的坚挺饱实,鸦青缎子的保守优雅却使得色欲更加张牙舞爪,呼号、索讨着其中掩裹的结实胴体--

    他觉得自己只差一点,便要扑上前去扯烂明栈雪湿透的衣裳、期待衣里会浮现一条一模一样的鸦青肚兜来,好让自己撕得条条碎碎,一把攫住那对蹦跳弹出的坚挺乳峰

    耿照费了偌大的力气,才将自己从失控的淫艳想象中拖将出来,仓皇而骇异地掩饰着全然失控的脸红心跳。

    明栈雪却恍若不觉,从迭得齐整的衫裙之间摸出一只掐金小盒,然后将衣衫按原样迭好,连外头的绫纹包袱巾都裹得分毫不差。

    “放回去。”耿照按她的吩咐,以银钩丝线又将包袱抛回原处。明栈雪打开掐金小盒,盒中有两枚龙眼大小的药丸,一枚碧如琉璃烧炼,通体晶莹,微带透明,说不出的温润。

    另外一枚却是赤红如火,透出些许暗金,看似份量颇沉。她手捧金盒,罕见地微露迟疑,几次拈起那枚碧绿琉璃丹欲放入口中,幽幽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放回盒里。耿照心想:“莫非是这盒伤药太过珍贵,她竟舍不得服用。”

    转念又觉好笑:命都快没了,珍宝还留之何用?想想再无罫碍,抱拳道:“明姑娘,今日蒙你相救,真是多谢了。你既有疗伤灵药,想来也不需要我再啰唆,就此别过。请。”转身便要离去。

    岂料明栈雪又是一阵剧咳,气力俱衰。耿照听得不忍,走出几步,忍不住回头:“明姑娘!你本事这么高,若能及时服药,待身子大好后,谁也奈何不了你。何苦为了身外物,却来为难自己?”

    明栈雪低头不语,突然“咕咚”一声斜斜倒地,竟已晕厥。耿照飞奔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拍去鬓边发际的草屑,火光映红了怀里的端丽容颜,不觉看得痴了。

    “这么美的姑娘,却有忒毒心肠。”回过神来,又伸手轻捏她人中。明栈雪浓睫瞬颤,犹如蜻蜓飞上玉搔头“嘤”的一声,悠悠醒转。“明姑娘,我喂你服药。”

    耿照欲开盒取药,却被她按住手背,才惊觉她浑身颤抖、小手寒凉,显然是伤后失温,其症十分严重。“这药不治我的伤。”

    明栈雪苍白一笑,樱唇颤抖。“寻寻一处安全的地方,我我能运功自疗。快离开此地,晚了,便走走不了啦。”

    闭目斜颈,似又昏厥过去。耿照莫可奈何,想到岳宸风随时可能回来,总不能弃她于不顾,把心一横,将小金盒妥善收入怀中,横抱着明栈雪奔出山门华表,待视线熟悉夜色,便发足往黑夜里奔去。

    两人在井中浸得浑身湿透,顶着寒风奔行,连身子健壮的耿照也受不住,不多时便冻得嘴唇发紫,不住簌簌颤抖,双颊颅中却如有一只火炉,隐隐虚发汗热。他心中暗忖:“不好!这样下去,怕连我也要病倒。”

    抱着明栈雪,躲入树下一块大山岩后避风,但闻山间风紧鸦啸,举目四野一片漆黑,心中忽觉彷徨,茫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听见了没?”衣襟微微一紧,明栈雪偎着他的胸膛,颤声轻道。耿照心念一动,宁定下来,陡觉风中隐隐有股杂音,辨不清人声抑或金铁交鸣,只是混杂在风声呼啸、禽鸣兽咆等天然的野地声响之间,就是觉得极不自然。

    “那是什么声音?”明栈雪打了寒颤,摇头不语,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跟跟着过去,记得拣有有路处走,便能见得有人。”

    耿照会过意来:“若无篝火、大氅等保暖之物,明姑娘撑不过今晚。”岳宸风的紫度神掌何其厉害,连老胡铁打的身子都捱不了一下,这娇滴滴的女郎却硬生生受了两掌!明栈雪全身的内力全用于抑制雷劲、以免爆发,再无运功御寒的余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