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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智圧刀皇隐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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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领命而去。她将婢仆支开,符赤锦摊开她的手心,以食指在掌中轻划。沈素云咬唇侧首,神色专注,两人始终不发一语,待婢仆捧着食盘回来时已然分开,沈素云神色自若,对姚嬷、瑟香颔首道:“走罢。”

    率先掀帘,对众人道:“诸位辛苦了。我备有些许凉汤,给诸位润润嗓。”厅中诸人纷纷起身称谢。

    慕容柔没想到妻子竟去而复返,接过她亲手端来的银耳羹,虽觉奇怪,仍是露出微笑:“多谢夫人。”沈素云只点了点头,笑道:“将军慢用。”

    众人又议了一会儿,忽见程万里来报:“启禀将军,外头有一僧人求见,说是打阿兰山莲觉寺来。”慕容柔放落空碗,笑顾迟凤钧:“才说这厮,便来投罗网。”

    迟凤钧也觉奇怪,径问程万里:“可曾报得法号,呈上度牒?是显义长老座下的恒如师父么?”程万里出身军旅,不知和尚上门还有这许多花样,老脸一红,抱拳俯首:“属属下这就去问清楚。”

    适君喻亦自觉有失,起身道:“将军,不如我去瞧瞧罢。”“不用了。莲觉寺罔顾朝廷、背弃公议,待得论法大会圆满结束,我还要拿人问罪,区区一名寺僧,犯得着大队迎接么?”慕容柔一挥袖,淡然道:“唤来便是。有岳老师在场,也不怕和尚玩出什么花样。”“属下遵命。”慕容柔冷笑。

    “我倒要看看是何等刁僧,竟视朝廷如无物!”东海寺院众多,风气却不如央土庄严肃穆,聚敛钱财、窝藏妇女之事时有所闻,同样也是镇东将军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想动手整顿。

    只是承宣帝登基之后,颇为尊崇佛法,慕容柔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行事却不鲁莽,仍在等待时机。不多时,程万里领着一名高瘦老僧进来,身量颀长,微佝的腰背更显老态。

    手拄探水杖、身披僧伽黎,双目紧闭,白眉无须,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迟凤钧为筹办三乘论法大会,数度上阿兰山,从不曾见得寺中有这样的老僧,不禁蹙眉。慕容柔目光灼灼,冷然道:“抚司大人不识此人?”

    迟凤钧额间微汗,端详半天仍是摇头。“下官没见过这位大师。敢问大师是?”老僧闻言一笑,双掌合什:“阿弥陀佛!大人与老衲曾有一面之缘,可惜抚司大人囿于皮相,是以不识。惜哉!”

    慕容柔的锐利目光于两人之间一阵巡梭,不觉冷笑,乜着迟凤钧道:“迟大人,依我看,你二位说的都是实话,无一句虚言。”迟凤钧凝目苦思,忽道:“难道难道是”

    老僧口颂佛号,合什顶礼。“莲觉寺住持法琛,拜见将军与诸大人。”连长年待在靖波府的镇东将军都接有线报,莲觉寺的住持法琛长老卧病多年,难以视事--这只是过于含蓄的粉饰之说,年事已高的法琛据说连人都认不得了,实际掌权的显义拿出无数金银打点,才让朝廷的主事者大笔一挥,将“失智”改成了“卧病”以便继续代行揽权。

    迟凤钧初至莲觉寺时,曾在显义的导引下远远见过法琛一回:老人居住的禅房打扫洁净,门窗里却不住飘出难闻的粪尿气息,据说老人神智胡涂,即使派了小沙弥全天照拂,仍不时便溺失禁,更拿秽物涂抹墙壁作画,打扫之后臭气犹在,众人皆不愿接近。

    迟凤钧贵为东海父母官,显义自不会让他在秽气冲天的竹庐久留,匆匆一瞥旋即带开。一经点醒,再仔细看时,果然眉目越熟,依稀是当日那名邋遢老人。迟凤钧吃惊道:“您是法琛长老!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显义长老他”老僧神秘一笑。

    “抚司大人,老衲昏聩多年,一夕智开,正逢琉璃佛子东来、三乘论法召开之际,正是我佛世尊的旨意,来向诸位传达天机。”

    慕容柔连皇帝的帐也不买,搬出天佛又怎的?冷面道:“可知你寺里的显义置朝廷公议于不顾,临时扣住役工、银钱不发,几乎酿成大祸!身为莲觉寺住持,你该当何罪?”法琛只是摇头。

    “将军,老衲不问寺中之事多年,若非天佛旨意降于我身,欲借此传世,只怕如今仍是一具无智皮囊,徒然待死耳。显义之事,将军不如派人走一趟阿兰山,老衲非为此而来。”

    慕容柔与迟凤钧交换眼色,心念一同:一是铁血名将、一是明经进士,对于“天机”云云,两人均有所保留。

    慕容柔判断他所言非虚,淡然道:“我会派人查清楚。住持请坐。”法琛站立不动,径拄着青竹削成的探水杖,片刻才道:“老衲受天机灌顶时,双目已盲,不知将军赐座何处,尚请见谅。”众人俱是一凛。

    沈素云心中不忍,赶紧命人看座。“将军与抚司大人可曾听过日莲八叶院?”慕容柔冷笑。“数百年前的传闻,住持可是要说故事?”迟凤钧却苦着一张瘦脸,劳心劳力的疲惫全写在脸上。此番琉璃佛子东来,要开的是“三乘论法大会”将东胜洲各地的教团统于一尊之下,号称三乘法王。佛子自身便是央土菩萨乘代表,此派佛法流传甚广,又称“大乘”南陵诸封国则是缘觉乘的教下。

    而第三支乃天佛直传,其教祖当年曾闻佛世尊说法,由此得道,故称为“声闻乘”此一宗派乃昔年大日莲宗的核心,早随莲宗衰亡而殒灭。朝廷硬要迟凤钧掘出一支声闻乘参与大会,好让琉璃佛子名正言顺,统三乘于一尊,岂非是强人所难?

    为此抚司大人辗转返侧,乌发都不知愁白了几茎,依旧束手无策。慕容柔事不关己,自是说得轻巧。

    法琛合掌道:“将军大人此说不然。莲宗隳灭时,八叶院为延续法统正祚,一直巧妙地隐于东海,千百年以来不问世事,静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国净土。

    日莲八叶院之说绝非是虚妄,而是千真万确,其组织之严密,远远凌驾江湖上的正邪诸门派,绝不容小觑。”

    在场诸人脸色丕变。慕容柔冷笑:“光是这番话,我便能将你打成反逆,诛杀九族。哼,好个“静待真主出世,再建佛国净土”好大的口气啊!”法琛从容摇头,脸现慈悲。“阿弥陀佛!将军纵杀了老衲,也无损八叶院丝毫。千百年来,或逢乱世、或有征兆显现,八叶院便派出使者入世,寻找复兴大日莲宗的法王真主。

    但无论其行如何隐蔽,终究留下许多痕迹,故八叶传说千年不绝,非是无端。”“住持之言,又多一条死罪。当今之世,何其太平!大行皇先皇与陛下如此圣明,国家安泰,四海升平,你居然说是乱世?”

    慕容柔不觉失笑,凝眸端详着瞎眼老僧,摇了摇头:“是我失算。有时一个人老实与否,并不足以当作判断的依据,你认为自己所说的每句都是真的,竟使我听你胡言如斯。迟大人!看来传言半点不假,莲觉寺的住持是一名昏聩老僧,神智早已不清啦。”

    “将军可曾听过“天观”七水尘?”法琛微笑道。“一名奇僧。那又如何?”“七水尘横空出世,智压刀皇、隐圣,两度赌得凌云顶,名列三才之首。要不多久,便发生了妖刀之祸、东海血劫。于是八叶院派出使者,千里追查七水尘的形迹,直到天观突然消失无踪,才告终止。这是近百年来,日莲八叶院最后一次现世。”迟凤钧忽明白过来,蹙眉道:“长老的意思是”

    闭口不语,眸光甚是锐利。“妖刀出现,便是日莲八叶院凭借入世的讯号。妖刀之生成,与大日莲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连。事隔三十多年,妖刀偏于三乘论法之际重现东海,将军不觉得耐人寻味么?”

    要令慕容柔动容,这番话的力道恐怕还稍嫌不够。“住持的天机,听来直与街谈巷议无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