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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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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城无处不飞花。关于芙蓉的流言,也如同落花般,飞扬在这春季的京城中。

    而她的眼里暂时容不下其它,目光只能追随眼前这个男人。她没有发现四周的指指点点,也没有听见旁人的耳语,不知道她的出现像是在平静水溏里投入一颗石子,由她惹起的涟漪,一圈圈的往外散去。

    芙蓉跟随着仇烈,走过春季的纷纷落花,在热闹的市集里张望着。跟在他的身边,原先的紧张褪去,平静之外,还有些许欣喜的感觉瀰漫在心间,她看着两人相系的手,脸儿不自觉的变得嫣红。只是一个简单的牵手,他粗糙黝黑的手包裹了她的纤柔,她就感觉被保护、被宠溺。

    从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她习惯了孤单,如同旅人在沙漠中漫无目的的行走着,总以为要孤单一辈子。而仇烈此刻给予她的,竟像是荒漠中甜美的甘霖,让她惊喜,更让她惶恐,深怕这一切只是海市蜃楼般的幻影。

    在市集中走动,一路上有许多人认出仇烈,热烈的打着招呼,纷纷送上礼物,而他一律点头回礼,不像是芙蓉所熟知的高官,对平民不屑一顾。令她有些惊讶的,甚至在他脸上看到些许微笑,那笑容如此真诚、如此难得,彷佛与这些人相处让他十分自在。

    市集上琳琅满目的货品,也让芙蓉看得目不暇给。南北杂货齐聚在此处,到处都是门庭院户、茶坊酒楼,火炉上炊着胡饼,红炭上炙着野兔肉,还有人在卖些石榴、鹅梨等等香糖果子,在她走过时,沾惹了她一身的香甜味儿。

    转眼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巷子里,在巷内走动的大部分都是女人,芙蓉仔细一看,才发现巷弄两旁都是卖着绣品的店铺。

    “你不是说想买绣线?这里是京城里的绣巷,跟刺绣有关的东西,这里应该都有。”仇烈解释道,目光没有离开她,领着她到一间铺子里。在走入绣巷的瞬间,他在她那双一向平静,有时还流露出恐惧的眼眸裹,看见了纯粹的喜悦。

    她惊喜的低呼一声,轻咬着唇抑止笑容,匆忙走入铺子。凭着幼年时就培养起对绣品的敏锐眼光,她伸手取来一块绸缎,仔细看着上面的绣工,纤细的手轻柔的抚着,似乎想摸清每一处绣花针的针脚。

    “我没有想到你会放在心上,更没有想到你会带我来这里。我早就想要来这里看看,听说这儿有各种最好的丝绸、最美的绣线,以及天下无双的绣工师傅。”她欣喜的仰头看着仇烈,像个孩子般,拿起柔软的绞罗绸缎揉着脸庞。

    她也曾经在嫁人后,同殒星的亲生父亲要求要购买绣线,那个文弱的书生完全不当一回事,只派仆人买了几捆低劣的绣线给芙蓉。她的要求从来不曾被满足,时日一久竟开始怀疑那些要求都是非分之想,怎么也无法想象会有一个男人如此的在乎她的要求,听进了她的一字一句,亲自领着她来到绣巷里。

    他的视线离不开她,不明白为何这么简单的举动就能让她这么欣喜。有一瞬间他深深痴迷了,只能紧盯着她唇畔的那朵微笑,从初见到如今,他不曾见过她如此愉悦的笑容。

    “仇将军,真是稀客。”经营店铺的是个中年妇人,认出仇烈后连忙前来招呼,友善的目光落在芙蓉身上,打量了半晌。“这位是夫人吗?”

    这间做绣品生意的店家也是穷苦人家出身,说来跟仇家还有些渊源,仇烈跟这家人有着多年交情,直觉就将芙蓉带来这儿。

    “你家婆婆的身体好些了吗?”他询问着,发现芙蓉娇小的身躯已经消失在重重绣屏后,他缓步跟上她。

    熬人微笑着,收敛衣裙跟在仇烈身旁。“托你的褔,你派人送来的葯跟补品对病体大有帮助,婆婆的身子慢慢康复了。”

    仇烈点头,发现芙蓉根本没有注意到四周的人,她眼里现在只看得见绣品,一路走进绣品堆中,眼里闪动着冒险的兴奋,有着初次的喜悦。

    “你不曾来过这里吗?”他问道,来到她的身后,像是一道最牢固的屏障,替她单薄的身子挡去春季的寒风。

    芙蓉摇摇头,又看中店家摆在最里头的一块绣着漾水芙蓉花的软绸,想要索来仔细看,却又有些胆怯。在迟疑的时刻,身后伸来一只黝黑的男性手臂,替她将软绸取来,她愉快的将绸子捧在手中,谨慎得像是手中的绸子是稀世珍宝。

    “我从小就听说京城里有这么一条绣巷,但是小时候爹爹不让我来,出嫁后我就更不可能来这儿了。”她漫不经心的回答,粉红色的指滑过淡绿色的绸子,辨认着上面的绣工。

    “这是道地的蜀绣,绣的是成都的芙蓉花。”她喃喃低语着。

    熬人赞许的点头,吩咐伙计将屋内较好的绣品都搬出来。“夫人的眼光真好,一眼就看出这是蜀绣。这是几年前水家绣品铺于里的货,当初水家的蜀绣可是名满京城的,破败之后,这么好的绣品就难寻了。”

    芙蓉的眼眸略微黯淡,双手轻微的颤抖。她早就听闻水家在爹爹死去后,短短时日内就破败了,曾经在听见消息时焦急,但是嫁出去的女儿等于泼出去的水,她没有权利插手水家的事情,只能惋惜的看着水家的绣品铺子一间间被关上,最后终于在京城销声匿迹。

    “我认得这种绣工,蜀绣是以鲤鱼以及芙蓉花见长,针工细密。”她低语着幼年时的记忆,像是在重温一个久远的梦境,丝绸特有的流光在眼前晃动,她彷佛回到了锦缎遍地的童年。

    “把这里的水家存货都包上,我会派人来取。”仇烈说道,看见她眼里落寞的神情时,心中有着深深的疼痛,几乎愿意替她做任何事情,只求能抹去她眼里的伤痛。

    芙蓉诧异的松开手中的绸子,没有想到仇烈会有如此的举动。她不习惯接受旁人那么多的给予,纵然他已经是她名义上的丈夫,但是他如此的疼宠,让她不知所措。

    “别这样,仇将军愿意带我来绣巷,我就已经十分感激了。”她惊慌的想要拒绝,但是却有些口是心非。那么美的绸子,又是水家的货品,对于她这个嫁出水家的女儿来说,这块绸子代表着她过往的一些记忆。

    “唤我仇烈,别只是称我为仇将军。”他简单的说,低头看进她的眼里,灼热的视线像是火炬,带着奇异的温度。

    她像是被催眠,无法移开视线,感觉像是被狮子盯上的兔儿,连逃走的勇气都没有。

    “仇烈。”她温驯的低语着他的名字。

    看见他乌黑的眸子愈来愈近,她的心跳得好急,几乎要以为他也能听见她纷乱的心跳。

    双手因为紧张而冒汗,她在期待着,却又不明白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只是隐约的知道,那将是最美好的事情。在他的身边,她不用担忧恐惧。

    一阵风吹来,她的身子禁不住寒冷而颤抖,寒风窜入单薄的绣衫,宛如细针般戳刺着她纤细的身子,她偏过头去轻咳着,用手捂住唇。

    倏地,温热的暖意带着似曾相识的气息,紧密的将她包裹住,那温热的怀抱成为她的天地,隔绝了外界的寒冷。她发现自己被包裹在一件厚重的黑色披风里,披风内还有暖暖的温度,黑貂毛细滑柔软,而披风之外则是仇烈的怀抱。

    他竟然褪下身上的披风为她添暖,这是她从不曾遭遇过的温柔,心突然充斥着暖融融的甜蜜,受到激烈的感动。眼里瀰漫着泪水,让她看不清绣品,鲜艳的色彩在她眼前模糊了,她眨眨眼睛,把泪水眨回去,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落泪的模样“你怎么穿了件秋衣就出堡了?一路上不停咳着,说不定已经染了风寒。”他不顾店铺门前来往人潮的视线,将她拥在怀里,用体温熨烫她的身子。从第一次见面,就觉得她的身子始终是冰凉的,一张清丽的面容,总因为寒冷而冻得有如雪地里的花瓣,莹白却没有血色。

    “嫁进仇家堡时太匆忙,我没有带冬衣,只有带着几件绣衫。”她讷讷的回答,知道此时的举止不合时宜,却依恋着他的体温与气息,无法离开他的怀抱。她闻着他身上传来淡淡的麝香味,用脸儿摩挲他的衣袖,像头餍足的猫儿。

    就算是不合礼教,甚至违背礼法也罢,他的怀抱那么温暖,像是她长久所梦想的那般美好,她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他却因为她无心的话语而蹙眉,高大的身躽僵硬了。黑眸变得阴鸷而深沉。“我不在堡内的这些日子,你都只穿著这些单薄衣衫?派给你的丫环甚至不晓得要帮你添衣?”想到冬雪降临时,天气有多么寒冷,而她竟然就只穿著如此单薄的衣衫。难怪她总是轻咳不断,她身子原本就弱,又这么不知调养,大概已经伤了元气。

    芙蓉连忙想解释,纵然那些丫环轻忽是事实,但是她仍然不希望看见有人为她受处罚。

    唇儿才半开,就被他轻柔的捂住,制止了那些替丫环的开罪之词,她纤细的手握着他的手,抬眼看着他。

    巨大的愤怒在仇烈胸间翻涌,无法相信那些奴仆会如此轻忽。“别想替她们解释,我不听那些。难怪你比几个月前更加憔悴,在我回来后,你为何都不说?要如此委屈自己?”松开她的唇,他的手轻拢着她小小的脸蛋,心疼地瘦削的双颊。她比几个月前消瘦许多,难道那些该死的丫环连她的饮食都没有照料好?

    “我不委屈的。”她急忙说道,双手无意识的摆放在他宽阔的胸前,平抚着他的愤怒。

    “或许过得不太好,但是有殒星照料我,他跟仇家堡内的孩子在冬天里不时打点我房里所需。”手下的胸膛是炽热的,还有着稳定有力的心跳。

    她数个月来最委屈的事,是久久不曾见到他的面容。第一次尝到思念的滋味,她竟有些陌生,不知道该如此称呼那种折磨人的情绪。

    仇烈只是看着她,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锐利的黑眸虽然在看着她时变得柔和,但仍旧存有怒气。“我自有分寸。”他轻描淡写的阻止她继续辩解。

    见他执意要怪罪丫环,听不进她的任何解释,她也隐约感到些许怒气,她咬着下唇,毫不恐惧的回视着他。原本懦弱的保护色,在知道没有威胁后,逐渐的褪去,与生俱来的倔强性格还存在血液中,等待着良好的时机蠢蠢欲动。在软弱的外貌下,连她自己都快要忘记,其实还有着些许固执的灵魂。

    她其实是勇敢的,若是天性懦弱,大概老早就在逼迫下死去,用青春芳华换取一块贞节牌坊。就算长期被压抑,但是那些勇气不曾消褪,在危难的时刻里,她不顾危险的逃了出来,即使要背负众人的指责也罢,她不愿意被牺牲。

    也就是因为她的逃离,才有幸能够走入他的怀中。这个不知礼仪的男人被众人嫌恶着,他们说他是粗人,说他粗鄙放肆。但是在众人冷眼旁观时,他却是唯一愿意给予她保护的男人。

    心里偷偷希冀着,这样的曲折相遇,就如同戏剧里的情节。他与她算不算命中注定?能不能够举案齐眉?

    然而,在看见他执意发怒时,她还是无法沉默。“要怪他们,不如先怪你。”她冲动的开口,双手捉着披风的衣襟,更往身上拢紧了些。在他的保护下,她首次觉得自由,可以胆大妄为。

    “怪我?”他挑高浓眉,不明白矛头为何会转向他。

    她的双眸闪亮,仰高头看着他。他们之间的差距如此之大,他看来那么高大,有着令人震慑的威严,但是不可思议的,她逐渐明白,他绝对不会伤害她。至少他对她的每个触碰都是轻柔的,甚至还带着些许令她有些陌生的怜惜。

    “当然是怪你,是你带头,而那些仆人才会有样学样的轻忽我。整件事情说起来,起因在你身上,别急着去怪别人,你才是始作俑者。”芙蓉的声量不自觉的提高,灵魂里固执的一面逐渐显露。

    “我没有轻忽你。”他马上否认,不悦的蹙起眉头。她要是知道,他在边疆领军时,还时常想起她的容貌模样,这个小女人还有胆子指责他轻忽她吗?沈故宇已经嘲笑过他无数次,嘲弄他这个堂堂将军竟会因为一个小女人而心神不宁。

    然而芙蓉这几个月来的深闺寂寞可没有那么容易打发,她早在心中定了他的罪名。一来是为了那些仆人脱罪,二来则是为了一点私心,她在心中埋怨着他的轻忽。

    “你不承认我的身分,不承认我是你的妻子,那些人当然也不敢将我当成夫人。在你出征边疆时,说起来我只是仇家堡的一个食客,他们愿意给我一间屋子遮风避雨,已经算是慈悲为怀了。毕竟他们也没有把握,你会不会一回来就写了休书,把我丢出仇家堡。”她握紧了拳,说出这些时日来的不安。

    “我从不曾打算休妻。”仇烈瞪视着芙蓉,却发现自己素来无敌的锐利目光,头一次没了效用。一改之前畏缩如兔儿的态度,芙蓉因为愤怒而勇敢,毫不恐惧的回瞪着他,从不曾有女人敢如此与他对望。

    “还说没有?你从边疆回来后,甚至不曾来看过我一眼。”终于说出口了,在心中深处,她万分诧异自己的冲动。但是那些委屈深埋在心里,她不得不说。

    仇烈沉默半晌,没有想到芙蓉会在意他的态度。他不曾想到她也会忐忑不安。总以为在她娴静的容貌下,只有着笃定的心,当知道她也会因为他的举动而不安时,他几乎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或许在芙蓉的心里,他还有那么一点的分量,不然她不会仔细的计较着他有没有去看她的这类鸡毛蒜皮小事。

    他缓慢的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皮制小袋,那是从边疆回来后就放在衣袖里的。没有人会相信,在沙场上纵横无阻的他,竟然连迭出礼物的勇气都没有。他原本不敢去看她,以为会听见芙蓉打算离开的请求。

    倒出皮制小袋里的物品,灿烂的银光瀰漫了眼前,伴随着清脆的银铃声,落在他掌中的,是充满异国风情的银制璎珞额饰。

    “这是什么?”芙蓉被额饰的精致手工迷住了,虽然从小见过的珍宝不在少数,但是却不留见过如此精巧的额饰。

    “给你的。”他简单的回答,不自在的清清喉咙,暗色的红潮涌上黝黑的颧骨。黝黑大掌的动作有些笨拙,小心翼翼地替她戴上额饰,将银质流苏撩到她的粉额之旁。

    芙蓉的脸儿兴奋得略略泛红,轻微的摇头,就听见清脆的银铃声。她从及笄后,就不曾收到任何的礼物,这样精巧的东西,由他手中赠与,似乎还带着比实质上更美好的含意。

    “我也想去看你,但是从你进入仇府已经数月,我不能确定你的意思。”他低下头,被吸引着靠近她粉润的脸庞,几乎想在那宛如秋水深泓般的双眸里沉溺。她的身上带着令人迷醉的气息,让他无法思考,罔顾所有理智,只能顺从心中的呼喊行动。

    芙蓉感觉到他的怀抱更紧了,两人的身躯此刻是紧贴的,隔着重重布料,她的肌肤感受到他炽热体温的熨烫。双手覆盖在他的胸膛上,让她想起包裹在丝绒下的钢铁,坚实却温暖。

    “我的意思?”她迷乱的开口询问,只能隐约的听入他的话语。心跳得好快,她浑身不舒服的燥热着,只觉得口中干渴,忍不住伸出粉红色的小舌轻润着唇。

    这个简单的动作却换来仇烈重重的喘息,他咬紧牙根,好抵御血脉里的饥渴。看过不少烟花女子诱惑男人的举止,但是同样的举动,芙蓉漫不经心的做来,却对他的自制有着强大的杀伤力。他心中明白,芙蓉根本不明白这样的动作会带来什么后果。

    他无法自制的想吻她,即是现在是身在市集里也罢,他无法继续思考,无法去管其他人的眼光。或许那些嘲弄他的人没有说错,他只是一个不知礼法的粗人,他永远学不会如何谨守礼法,冷淡的对待芙蓉。罔顾旁人的议论,当他的心系在她身上时,他只想要将她紧紧拥在怀中。

    “我不知道你是否后悔嫁入仇府。”仇烈说出困扰自己长达数个月的烦恼,双手原本环绕在披风上,逐渐的收紧,终于将她娇小的身躯纳入怀中。

    原来两个人都被怀疑所左右,各自悬着一颗心,担忧着对方的离去,却又偏偏没有勇气去确认。他担忧着她的后悔,而她则是担忧着他是否想休弃掉她这个厚颜奔来的妻子。

    他的脸庞逐渐靠近她的,闻嗅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时,几乎要发出叹息。那气息甜美得不可思议,代表着他从未拥有过的美好,她如此的纤细娇柔,与他征战杀戮的世界截然不同,让他不晓得该如何对待她,每一个举动都是笨拙而小心的,深怕会骇着她。

    “你后悔吗?”他沉声问道,拇指抚过她柔软如花瓣的唇儿,诱哄她的臣服。

    芙蓉的双腿颤抖着,不是因为恐惧,反倒是因为某种陌生的刺激。温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带来奇妙的氛围,期待的情绪紧揪着她的心。当他的指滑过她的唇,她能够感受到粗糙皮肤上硬实的茧。

    那不是养尊处优的手,而是一双驰骋沙场、能够保疆卫国的手,他用这双手保卫国家,也用这双手保护属于他的一切。

    她不由自主的喘息,想要得到更多的空气,紧张的发现他的脸庞靠得好近,那双深邃的黑眸里没有愤怒的情绪,以及慑人的威严,只存有炽热燃烧的火炬,而她宛如扑火的蛾,被诱惑得不剩一丝理智。

    “我不曾后悔过”她喃喃的回答,柔软的低语还在狭小的空间回荡着,温润的唇就已经被他占据,所有的气息被他悉数吞入口中。

    她瞪大了眼,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瞬问只能本能的捉住他的衣襟,身躯因为强烈的冲击而软弱,无助的倒入他宽阔的胸膛,由得他支撑她全身的重量。

    他的唇热得不可思议,紧密的封住她的,品尝她口中的蜜津,轻咬着她的唇瓣,引发她体内一波波的战栗。她茫然的感受着,只能不知所措的由他摆布,感受那强烈的感官冲击。

    他的舔吻与细咬诱哄着她张开唇,在某个叹息的瞬间,窜入她的口中,与她的丁香小舌交缠着。

    芙蓉发出细微的呻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双手攀附上他强壮的颈项,如同溺水的人攀住唯一的浮木,给予他全心的信任。她无法顺利呼吸,只能不断喘息着,从他的口中吞取空气,以及更多的缠绵。

    黝黑的男性手掌滑入披风,找寻到她娇小的身子,透过单薄的绣衫,在她身上引燃微小的火炬,不只是温暖了她的身子,甚至要燃烧掉她的理智。

    “仇将军。”她无助的低喃着,感受他的唇炽热的烙印在每一处肌肤上,滑过脸庞落入敏感的颈项。

    “仇烈。”他纠正着,在意乱情迷时仍旧蹙眉,重复着之前的要求,不愿意听见她如此生疏的呼唤。

    但是芙蓉没有回话,甚至没有听见他的话语。过多的冲击让她迷眩,他的唇轻吮着,在她的颈项间留下痕迹,每一个吻都让她颤抖。她还能感觉到那双带着火苗的大掌缓慢的滑上她偾起的胸,轻揉着那儿柔软的浑圆拐杖敲击在地面的声音,以及带着笑意的清喉咙声音,在两人身后窖起。“仇烈啊,你这孩子也太心急了些。”苍老的声音里有些微的指责,却又隐含着满意的情绪。

    仇列在转眼间回过神来,将颤抖的芙蓉紧抱在怀中,咬牙忍住在灵魂深处吶喊的冲动,转头瞪视着身后含笑的两位妇人。

    “婆婆,该称呼他为仇将军的。”之前那位妇人搀扶着年岁已高的婆婆,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仇烈。“婆婆在屋内听你到店里来,还带了夫人前来,就坚持要出来,怎么也拦不住。”

    “什么将军不将军?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仇烈不会跟我计较这些称谓的。”老妇人仔细打量着芙蓉,满是皱纹的脸上堆满了笑,花白的头发随着点头的动作而晃动。“等了那么久,总算还是让我等到了。”她像是个仁慈的长辈,满意的笑病傲搜邸?br>

    芙蓉还有些发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双脚还是虚软的,全身的力气好似因为刚刚那个接触而消失了,她不曾尝过如此亲昵的接触,陌生的感官冲击让她至今仍在颤抖。

    “看看你这孩子有多莽撞,娶了个像花儿般娇嫩的妻子,也不晓得要怜香惜玉,你那举止是会吓坏她的,瞧她现在连句话儿都说不出来。”

    老妇人从媳妇儿手中接过梅红色的匣盒,精致的盒盖上还描着琉璃浅棱,掀开之后可以看见木盒里分成好几格,糖荔枝、越梅、紫苏膏,以及香橙丸等等摆满了盒子?细救四笃鹨豢叛藓斓拿墼娑12ψ懦饺卣姓惺帧?br>

    芙蓉不明白的眨眨眼儿,抬起头看向仇烈,用眼神向他询问着。

    “吃吧。”他接过老妇人手中的蜜枣儿,递到她的唇畔,简单的说道,低沉的男性嗓音里还带着些许的粗嘎。他看出了老妇人举止里约含意,知道对方出于一片关心。

    她温驯的张开唇,咬住蜜枣儿。温润的唇滑过他的指,让她想起之前他轻抚着她口唇的眼柙,鲜明的回忆让她羞红双颊。蜜枣儿滑入口中,她似乎还听见头顶上隐约传来男性的呻吟,像是难耐某种疼痛。她抬起头来,咬着蜜枣儿看着他,却只是看见他炽热如火的双眸。

    老妇人瞧见眼前的情景,开心的盖上木盒。“不是我要骂你粗心,娶亲后不晓得要带她来给我这个老太婆瞧瞧吗?看她那模样,你大概在新婚夜里也没喂她吃枣子吧?”她猛摇头,叹息着仇烈连这么重要的仪式都给忘了。

    芙蓉隐约猜到老妇人要她吃枣子的原因,心中蓦然有着悸动。她还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气息、炽热的吻,以及无所不在的双手。口中的蜜枣儿似乎变得更甜了,甜入了她空寂已久的心,填补荒凉的寂寞。

    “我们是来看绣线的。”仇烈瞪视着眼前笑病傲搜鄣牧轿桓救耍蛭蛔布讲拍且荒欢惶淇臁2辉敢?a 话题老是在芙蓉与自己身上打转,他靠着残余的尊严,执意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开。

    老妇人笑了几声,看出芙蓉的羞赧,顺着仇烈的意思没再多提。“要多少就拿多少,就当是我给这女娃儿的见面礼。”取来华美的丝绸,老妇人将仇烈半旧的披风推开,用各色锦绣给芙蓉当披风御寒。

    “听我那媳妇儿说你也懂得绣工,要是喜欢我这破店里的哪块绸子,就别客气的说吧。”看得出来芙蓉是富贵人家出身的,那气质模样骗不了人。她想不出仇烈是怎么娶到这么标致的人儿,却满心欢快着。

    芙蓉连忙褔了一褔,因为受到如此的珍宠,以及贵重的馈赠而不知所措。她不习惯如此真诚的热情,没有体会过温暖的人情。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只有冰冷的礼仪应对,有那么多的戒律需要遵从,人与人之间总是小心翼翼的,不曾有过那么真挚的情绪。

    彷佛从长长的沉睡中醒来,当他牵着她的手时,她走入了一个美丽的世界,一个全然陌生却又今人着迷的世界。最重要的是,那个世界里有他的存在。刚刚的吻像是一个没有说出口的承诺,她的心在他的怀抱里圆满了。

    “去去去,别站在这儿碍眼,我有话要跟她说呢。”老妇人还是忍不住,瞧仇烈那副离不开的模样就有趣,硬是要跟他抢人。满是皱纹的手握住芙蓉的,将她牵往屋子里去,一面还朝仇烈摆手。“你到四周去逛逛,等会儿再来接她。别担心,不会伤到她一根寒毛的,别一脸舍不得的样儿。”带着笑意,老妇人直往屋里走。

    芙蓉被牵着,无法反抗,只能在走入屋子时,忍不住又回头看向仇烈。他站在那儿,像是一尊守护神般耸立着,静默的看着她,彷佛愿意用所有的时间等待她。她的心缓慢的落地,变得踏实了。

    她隐约的知道,在这短暂的时刻里,她得到了最永恒的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