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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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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天台的朋友,他们早早就上华顶侦察好了,于是电话频催,说今年是杜鹃大年,请我们一定去看看。

    本打算5月15日正经的杜鹃节去的,可12号下了一夜的大雨,听外面风声雨声,我心愀然,怕华顶的杜鹃抵挡不住这场劫难,又担心这样的天气不好出门。

    然而应了苏东坡的二句诗:东风知我欲山行,吹断檐间积雨声。登山这天,竟是难得的一个好天气:正是“岭上晴云披絮帽,树头初日挂铜镜”的景象。儿子一上山就乐了,嚷嚷那蓝天,那白云,只有在西藏的雪山上才能看到,而我却想起了四川九寨沟那明净的天空。

    华顶是天台山的最高峰,海拔一千一百多米,那杜鹃花自然和别处不同。她们并不是那种矮小的、趴在地上的灌木丛丛,而是伟岸挺拔的大乔木,树冠如榕树般展开,真所谓亭亭华盖,既可遮阳,又能挡雨;那花也不是那种单薄的映山红,而是重重叠叠的复瓣,大如绣球,艳如牡丹芍药。颜色则有浅红的,深红的,还玉白色的;一团团,一簇簇,姹紫嫣红的杜鹃顺着山势竟相绽放,远远望云,如缎,如锦,似云,似霞;所以她的芳名就叫“云锦杜鹃”;那种昂首开放、浩浩荡荡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虽然经过风雨的洗礼,今年的华顶杜鹃却还是矫健得很,开得有声有势,排场壮观;那色彩依然红艳,依然云蒸霞蔚。于是我想:这云锦杜鹃果然名不虚传,在美丽的同时,还有着天台人的坚强和勇敢。让我平添了几分敬意。

    山间小路净无泥,踩在这样的路上,让人有脱光鞋袜、要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冲动。

    我们沿那石阶拾级而上,在杜鹃林中穿梭游弋,争着和杜鹃合影。耳边缭绕着游人的南腔北调,到处是欢快的笑声歌声。华顶杜鹃正以她的独特魅力,召唤着各地游客。

    香味,一种浓郁的、高雅香味,如百合,像含笑,在树丛间飘浮,沁人心脾,醒人头脑,长人精神。我见过的杜鹃不算少,家乡的杜鹃,龙泉的杜鹃,黄山、九华山、峨眉山的杜鹃,它们都很艳丽,可不芳香;就是这华顶的杜鹃也不是头回照面,可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如此美妙的香馨啊。都说是香花不艳,艳花不香,这也是造物的公平;可上天为什么独独钟爱华顶的杜鹃,既赐于她艳丽灿烂,又赐于她袭人的芳馥?是天台精神感动了花神?还是善解人意的杜鹃给天台人的回报?

    芳香是能把人熏醉的。不是我自作多情,杜鹃花的确是醉人的,还醉倒过千千万万条鱼儿。云南有个碧塔海(他们那儿把天然的池水、潭水叫海),杜鹃盛开季节,花瓣飘落在海面上,鱼儿们都醉昏了,白花花的翻了一池子。别以为它们死了,把它们捞出来放进清水里,一会儿就清醒过来活蹦乱跳了。

    我没有吃过“杜鹃醉鱼”那滋味想必妙不可言,人吃了这醉鱼,是飘飘欲仙呢?还是也会和鱼儿一样被“麻翻”?

    走了一上午,都有点累了。“日高人渴漫思茶”就想起“牛衣古柳卖黄瓜”的诗句来。可是这里没有牛衣,也没有黄瓜,只有矿泉水和茶叶蛋。正想着“敲门试问野人家”抬眼却看到一个“山里人饭店”的招牌,不觉会心一笑。山里人饭店和别处的饭店就是不一样“绿树村边合,青山廓外斜”是不用说的了,更有诗意的是几张小圆桌,竟是摆在盛开的杜鹃花下的。我们不竟心花怒放,心想中午在这儿就餐也算是有福的了。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有在花下进餐的运气,反正我是第一次。头上是青青华盖,身旁是翩翩蜂蝶,更有簌簌衣襟落花,暗香盈袖,真可谓是美奂美仑,于是就有了“杜鹃花下死,做鬼亦风流”的感觉。

    端上来的全是山里人的菜,豆角、苦菜、鞭笋、萝卜、土豆,还有溪鱼、野猪肉和刚刚还在闲庭信步的家养鸡--真正的绿色食品。烧法也纯朴家常,连味精和糖也几乎不用,一点也不用担心什么色素、添加剂有害身体健康。老板娘是个和霭的山村妇女,更妙的是,她膝下的四个女儿,一个个都像盛开的杜鹃花似的,鲜活、红润,可人漂亮。

    喝酒,品菜,欣赏着杜鹃花瓣一片一片飘落餐桌,飘进碗里,我渐渐就有了许些醉意。到底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呢?还是杜鹃熏得游人醉?我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