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少女和三个男人之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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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兰”阿雄轻轻地喊着。
阿兰低着头，飞快地挥舞着刀子。一、二、三，啪！一、二、三，啪！一个个剖好的墨鱼被扔到前面的篰筐里。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年轻俊美的脸庞上，也洒在一对朗眼篰筐上。
阿雄在帮她干活，他的左手伸进篰筐，捏起一只阿兰剖开的墨鱼，右手的拇指在灰碗里一蘸，便往墨鱼内脏上一抹，薄薄的卵袋就离了蛸；食指往里一插，嚓地一声，一副内脏完整无缺地剥下来了。
驻岛部队在放电影，阿歧和满仓都看去了。夜很静，海风轻轻地吹着，把电影里那悠美的旋律送了过来
“阿兰”
阿兰的眼皮动都没动。月光照着她那密密的睫毛，在眼窝窝处投下两块小小的阴影。她的脸，比白天显得妩媚，显得生动了。
阿雄有好多话要对阿兰讲。这两三天来，他一直在准备这个“发言”可是和阿兰面对面坐着，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第一次河边的邂逅，他在帮她摸肥皂时，他就爱上她了？阿兰那急巴巴的模样，也先是心疼肥皂，后是心疼他——对，是心疼他。他故意待在水下不上来，不就是让她发急，让他心疼么？
上岛以后，他才晓得有个阿四，可他仍旧爱她。
现在，他明白了：她不爱阿四，阿四也不爱她。他那关得很久的话匣子要打开了：
“都是这该死的大饥荒！”他说了一句，却说不下去了。
屋前的树影一动不动，谁也不会来打扰他们。他定了定心，再从头来：
“阿兰”
他的嗓子圆润，浑厚。阿兰的脑里出现了他在海上用船桨横扫阿四的模样，她的睫毛动了一下。
“你用不着怕阿四，有歧叔做主，你什么也不用怕。这一季下来，我把我那份分成给你，你还了债就没牵挂了。我一个人，锅灶打在腿肚上”他像背书一样往下背，为自己终于把话说出来感到轻松愉快。
阿兰却猛地一格登。为什么要把你的分成给我？男人的馈赠往往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再说，她还没从那一棵树上解脱，难道又得在另一棵树上吊死？
天上飘过一片云，不很浓，也不大，可是却把月亮的清辉遮住了。
“阿兰，你别误会，我是尊重你的，敬重你的”
阿兰的眉睫毛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忽然，远处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屋前的小松树动起来了，阴影下“一支花”像一个皮球似的滚了过来。
“阿雄，救救姨妈，阿歧要打死我呢；阿兰姑娘，行行好，让我在你床上躲一躲，他来问，就讲没见着”
人声，脚步声，向这儿逼近。老远就听见浪头飞的嗓门：“打死她！打死这臭娘们！”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人。
“歧叔，怎么回事？”阿雄站了起来。
“我日她娘的一支花，割下她舌头喂狗去！这婊子婆在电影场里穿来穿去，一张臭嘴叽叽呱呱，说阿兰跟阿四困过觉”他看到了阿兰那张死灰般的脸，猛地住了嘴。
“阿兰，把蜡烛点上”阿雄的嗓子第一次变得干涩难听了“我们找这个该死的媒婆去。”
阿兰点燃了蜡烛，领着他们进屋搜寻。里屋外屋都找遍了，甚至爬上阁楼上看了看，没有。怕是“一支花”起先就没进来，阿雄莫名其妙地吁了口气。
一伙人走了，这儿重归寂静。
“你的姨妈，你的姨妈”阿兰梦呓般地嘟哝着。她的身子有点摇摇晃晃，像害了大病一般。
阿雄能说什么呢？他只有这么个姨妈！
“她给你做媒么？相过几回亲了？”她抬起头，那双杏眼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半回。”他很兴奋地迎着她的目光。“二月里的一天，姨妈来拉我说，阿雄，快救救姨妈一回呀！今儿说好一个姑娘跟后生会面。那后生可是个大好人，找个姑娘不容易，偏偏昨夜跌了一跤，把脸给跌伤了。那姑娘此刻就在我屋里等着，小伙子却来不了，这不急死人么？阿雄，你娘死得早，姨妈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救救我，也救救那个好后生。你俩的长相像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呢！
大冷天，她急得满头大汗，我可怜她，也可怜那受伤的后生，容不得我多想，就被她拖去了那姑娘什么模样我都没看一眼呢！”
一个汹涌的浪头，猛冲着山下的堤岸，塌下来的泥块，正被浪涛卷走
“你你这个该死的！”
“什么？阿兰，难道，难道”
咚！棺材里响了一声。他们俩都吓了一跳。阿兰走过去，推开棺盖，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冒了出来。她吓得尖叫一声，马上把棺盖重新推上。
“放了我呀！阿兰姑娘，阿雄外甥”棺盖慢慢地移开了，一头乱发的“一支花”伸出了脑袋，浑身大汗淋漓。
“饶了我吧！求求你们”她像一具活动起来的僵尸，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别怨我别怨我，都是阿四的馊主意呀！头回相亲，他说像阿兰这般心高貌美的姑娘，不是般配的后生哥儿一定不答应，就让我找个年轻漂亮的替身；这一回，也是他叫我来宣扬宣扬，掐断阿兰的退路”
他们默默地后退着，像躲避一条癞皮狗，让这个活鬼滚出去了。
“阿兰，阿兰！”阿雄一下子瘫坐在树墩上，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阿兰”阿雄轻轻地喊着。
阿兰低着头，飞快地挥舞着刀子。一、二、三，啪！一、二、三，啪！一个个剖好的墨鱼被扔到前面的篰筐里。
月光如水，洒在他们年轻俊美的脸庞上，也洒在一对朗眼篰筐上。
阿雄在帮她干活，他的左手伸进篰筐，捏起一只阿兰剖开的墨鱼，右手的拇指在灰碗里一蘸，便往墨鱼内脏上一抹，薄薄的卵袋就离了蛸；食指往里一插，嚓地一声，一副内脏完整无缺地剥下来了。
驻岛部队在放电影，阿歧和满仓都看去了。夜很静，海风轻轻地吹着，把电影里那悠美的旋律送了过来
“阿兰”
阿兰的眼皮动都没动。月光照着她那密密的睫毛，在眼窝窝处投下两块小小的阴影。她的脸，比白天显得妩媚，显得生动了。
阿雄有好多话要对阿兰讲。这两三天来，他一直在准备这个“发言”可是和阿兰面对面坐着，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也许第一次河边的邂逅，他在帮她摸肥皂时，他就爱上她了？阿兰那急巴巴的模样，也先是心疼肥皂，后是心疼他——对，是心疼他。他故意待在水下不上来，不就是让她发急，让他心疼么？
上岛以后，他才晓得有个阿四，可他仍旧爱她。
现在，他明白了：她不爱阿四，阿四也不爱她。他那关得很久的话匣子要打开了：
“都是这该死的大饥荒！”他说了一句，却说不下去了。
屋前的树影一动不动，谁也不会来打扰他们。他定了定心，再从头来：
“阿兰”
他的嗓子圆润，浑厚。阿兰的脑里出现了他在海上用船桨横扫阿四的模样，她的睫毛动了一下。
“你用不着怕阿四，有歧叔做主，你什么也不用怕。这一季下来，我把我那份分成给你，你还了债就没牵挂了。我一个人，锅灶打在腿肚上”他像背书一样往下背，为自己终于把话说出来感到轻松愉快。
阿兰却猛地一格登。为什么要把你的分成给我？男人的馈赠往往会让你付出惨重的代价。再说，她还没从那一棵树上解脱，难道又得在另一棵树上吊死？
天上飘过一片云，不很浓，也不大，可是却把月亮的清辉遮住了。
“阿兰，你别误会，我是尊重你的，敬重你的”
阿兰的眉睫毛又明显地抖动了一下。
忽然，远处响起一阵嘈杂的人声，屋前的小松树动起来了，阴影下“一支花”像一个皮球似的滚了过来。
“阿雄，救救姨妈，阿歧要打死我呢；阿兰姑娘，行行好，让我在你床上躲一躲，他来问，就讲没见着”
人声，脚步声，向这儿逼近。老远就听见浪头飞的嗓门：“打死她！打死这臭娘们！”他的身后跟着几个看热闹的人。
“歧叔，怎么回事？”阿雄站了起来。
“我日她娘的一支花，割下她舌头喂狗去！这婊子婆在电影场里穿来穿去，一张臭嘴叽叽呱呱，说阿兰跟阿四困过觉”他看到了阿兰那张死灰般的脸，猛地住了嘴。
“阿兰，把蜡烛点上”阿雄的嗓子第一次变得干涩难听了“我们找这个该死的媒婆去。”
阿兰点燃了蜡烛，领着他们进屋搜寻。里屋外屋都找遍了，甚至爬上阁楼上看了看，没有。怕是“一支花”起先就没进来，阿雄莫名其妙地吁了口气。
一伙人走了，这儿重归寂静。
“你的姨妈，你的姨妈”阿兰梦呓般地嘟哝着。她的身子有点摇摇晃晃，像害了大病一般。
阿雄能说什么呢？他只有这么个姨妈！
“她给你做媒么？相过几回亲了？”她抬起头，那双杏眼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
“半回。”他很兴奋地迎着她的目光。“二月里的一天，姨妈来拉我说，阿雄，快救救姨妈一回呀！今儿说好一个姑娘跟后生会面。那后生可是个大好人，找个姑娘不容易，偏偏昨夜跌了一跤，把脸给跌伤了。那姑娘此刻就在我屋里等着，小伙子却来不了，这不急死人么？阿雄，你娘死得早，姨妈对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救救我，也救救那个好后生。你俩的长相像一母所生的亲兄弟呢！
大冷天，她急得满头大汗，我可怜她，也可怜那受伤的后生，容不得我多想，就被她拖去了那姑娘什么模样我都没看一眼呢！”
一个汹涌的浪头，猛冲着山下的堤岸，塌下来的泥块，正被浪涛卷走
“你你这个该死的！”
“什么？阿兰，难道，难道”
咚！棺材里响了一声。他们俩都吓了一跳。阿兰走过去，推开棺盖，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冒了出来。她吓得尖叫一声，马上把棺盖重新推上。
“放了我呀！阿兰姑娘，阿雄外甥”棺盖慢慢地移开了，一头乱发的“一支花”伸出了脑袋，浑身大汗淋漓。
“饶了我吧！求求你们”她像一具活动起来的僵尸，从棺材里爬了出来“别怨我别怨我，都是阿四的馊主意呀！头回相亲，他说像阿兰这般心高貌美的姑娘，不是般配的后生哥儿一定不答应，就让我找个年轻漂亮的替身；这一回，也是他叫我来宣扬宣扬，掐断阿兰的退路”
他们默默地后退着，像躲避一条癞皮狗，让这个活鬼滚出去了。
“阿兰，阿兰！”阿雄一下子瘫坐在树墩上，痛心疾首地捶着自己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