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光两个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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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识七七的时候，她是笑容明媚的女孩。眉目清秀，皮肤白净。
那时她是晨的女朋友。晨高二，她高一。两个人看上去宛然一对碧人。再般配不过了，实在是举案齐眉的典范。
那时我才失去一个曾以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他叫秦。
分手的理由是他忘不了他以前的一个女朋友。我真不知道该说他痴心还是负心。但是我，是真正真正的伤心。
他说：最起码我没有欺骗你。你应该要原谅我。
我对他凄然的笑笑。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就再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第一次和七七接触是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那天我到的比较晚。水杯没有了。七七把她的递给我。对我温和的笑笑。然后端起晨的杯子喝了口水。
我心里暗暗称赞她是个周全的人。但女孩子若太周全了便为自己想得少。容易吃亏。
席间有不知情的朋友提起秦。心一痛，差点失手打翻碗筷。借故一个人跑到外面蹲下来流泪。想起一句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有人拍我的肩。我泪眼朦胧的回头。是七七。她递了一包纸巾给我。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来。
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是新的一天。她温柔的说。
我差点又落下泪来。
晨对你很好呢。我说。
很好？呵呵。舟舟，有些东西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
他身边一直有个女孩子缠着他。他虽然跟我说他们之间怎么都没有，但是却也出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一切。但是我又能如何？只有忍耐。
我心疼的看着七七。原本以为她是幸福的。哪知这幸福亦是镜花水月。
后来大家又相约出去玩了几次。我问七七什么时候开学。
晨在旁边嗤笑。她那个学校，进去是文盲，出来是流氓。
七七对我笑。那样的笑容不再明媚，而多了些落寞的成分。我看得出来，她在晨的面前是有些自卑的。男人太优秀，往往会给身边的女人带来无形的压力。虽然我们都觉得七七也是很不错的。但是她的自卑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让她在晨的面前似乎有些无足轻重。
我亦为她不值。
偶尔秦来看我。
我装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说：舟舟，我担心你。
我大笑。这么担心我就回我身边呀，照顾我一辈子啊。
他无语，我黯然。
有天晚上下暴雨。我回学校去拿东西。出校门时看见七七一个人站在雨里淋得不成人形。
我问她下这么大的雨来干什么。
她说：我也不知道。刚刚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忽然很想他。也没管雨大不大就来了。
这样的傻事我何尝没有做过。只是因为一刹那间莫名的思念。跑到他家的路口淋了半个小时的雨。后来他看见我事一阵劈头大骂。然后带我回家洗了澡。出来后他把我抱在怀里说：以后想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了。我会心疼。
往日所有甜蜜，今昔皆成泡影。
七七又说：我今天看见秦的新女友了。完全比不上你的。
竟然宁愿要个比不上我的也不要我。真是荒唐。也许所有的男人都是追求新鲜感的。
晚自习下课。晨和一个女孩子共着一把伞有说有笑的出来了。七七的脸色变的很难看。我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哪个总纠缠晨的人。她叫蓓。
晨看见七七，急匆匆的跑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匆忙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拦车走了。
我是觉得蓓没有哪一点是比得上七七的。
我和七七，一直是这样相亲相爱。惺惺相惜。
秦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最后一次来找我。
舟舟，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独立的女孩子。但是也许是因为你太自我了。所以常常让我不知所措。我跟你之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亏欠你。记得跟我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秦。在我十七年的生命中，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好事。除了深爱一个人。不求任何回报。如果这也可以算是好事的话你放心，你所亏欠我的，我会让别人替你偿还。
我怎能告诉他：这座城市没有了你，已经失去了一切意义。
转学后的我很少再见到晨。自然也少了七七的消息。在我心里，对她甚是牵挂。不知她又遇见了些什么人，不知她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有时在路上碰到以前一起玩的朋友。问起七七的情况。她们的态度也是越来越不屑：
你不知道吗？她已经没有读书了啊。天天就是忙着找地方打工啊她和晨分手了啊。她提出来的。鬼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女孩子嘛，一旦接触社会了，虚荣心作祟。晨一个学生，哪能满足她呢
她好象没有在这里了啊，不知道跟哪个男人跑去哪里潇洒去了
听说她堕过胎，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现在是把自己当公共汽车搞呢，而且还是无人售票的那种
每次我听到这些流言，心里总是揪心揪肺的疼。我不相信她会变成那样的人。我一直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境她都不会自甘堕落。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那个递水杯递纸巾给我，并对我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是新的一天”的七七。
我不相信她会变成流言中那样。固执的不相信。
我在等待。等待她自己否定那些流言。
很快到了年尾。秦回来了。
有旧相识的朋友跟我说他比从前更洋气了。他们谈起他的时候，我总是默不做声。其实就开口，我又能说些什么。
无论我内心对他有多割舍不下。我们毕竟是早就别离了。
是谁曾说感情的事长痛不如短痛？看看我自己。痛得久了不也不痛了吗？
任何事物都会习惯的。包括疼痛。
再遇七七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当时我已经和明在一起。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感情。也许只是因为生活太空虚。找个人打发时间。
“两个人都寂寞，倒不如一起寂寞”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他忘记秦。他无能。我自己更无力。
秦。他是我生命中不可重复的胎记。亦是我生命中第一场温暖的幻觉。
碰见七七是在一家我们常去的网吧。
我刚刚坐下，旁边的女生叫我。舟舟，好久不见了。
是七七！我愕然。她居然剪了一头的短发！
过了半天，我才傻傻的问：你怎么剪头发了？
因为分叉了。发质不好。呵呵。
她的笑容一如往日。自然明媚。我内心所有的疑问和焦虑都的到了平静。我知道，真正被玷污了的灵魂是无法拥有这样的笑容的。
我只是忽然想到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句子：为什么头发长到很长了就会分叉？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就容易厌倦？
过完年秦就要走了。我努力克制住了想见他的欲望。
我跟自己说：相见，不如怀念。
他走的那天有朋友来告诉我他的车次和时间。
我淡然的说：我没有时间，就不送他了。
后来我一个人躲在图书馆里。流了好久的泪。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诚心的祝愿他和某个女孩子幸福。
但是我由衷的希望他能过的很好。
跟七七恢复联系后偶尔结伴出去玩。
我跟她说起曾经听到的关于她的流言。
她漠然的笑。问我是否相信。
我摇头。我相信的是你。七七。
她从包里摸出一包红双喜。抽出一根。点燃。吞云吐雾。
难道一个女孩子沦落到我这个留地步还不算坏吗？抽烟。喝酒。打架。堕胎。连书都没得读了。
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是一直没有变过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根摩尔点燃。懒懒的吐出个烟圈。
七七望着我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秦离开那天。你呢？
我？是从晨背叛我那时。
有人劝我们戒烟。
七七说。抽烟已经是一种习惯。有些习惯怎么样也改不掉。
是的。就像有些人。怎么样也忘不了。
明和我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好好相处。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了结什么。也许是因为不爱。反而可以将就。
在一次大吵中。他对我吼到：你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秦！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没有想到旁观者仍然一眼看穿。
晚上做梦。梦中有故人。
半夜醒来一脸泪痕。秦。我的秦。
拿起刀在手腕上割了几刀。鲜血涌出。疼痛。
因为疼痛。终于感觉到真实。终于彻底了解。一切都是曾经了。
校刊上登出我的散文。曲终人散。
有人打听其中的“三月”是否是秦。
我不答。
三月。那是我和秦邂逅的季节。
暑假想找地方打工。无奈很多地方不招短期工。干脆去找七七。她在酒吧做服务生。每天要做到凌晨一两点。
我跃跃欲试。
七七说。舟舟。这种地方不适合你的。
但是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
那天晚上七七在吧台里面穿来穿去。我在吧台外面穿来穿去。
七七笑靥如花。和客人们谈笑风生。而她内心真正的阴霾，又有几人窥视得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其实比谁都重感情。如果无法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
七七就是这样的人。
但我不是。我是宁缺毋滥。
快要打烊的时候最后一桌客人喊七七陪他们喝酒。而她已经昏昏欲睡。
我走到那一桌。微笑。我帮她喝。
一打杰克丹尼。我和那桌三个客人十五分钟解决掉。
客人走后我在洗手间用食指扣喉咙。呕的天昏地暗。
我是喝不醉的人。有心事的人都喝不醉。
七七在包厢里抽烟。我进去把她唇间的烟拔过来自己抽。她再点一根。
她说。一直以来我跟自己说，他是王子，可我不是公主。所以我们没有幸福的结局。
可是。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呢？秦是王子。我是公主。可惜是人鱼公主。我们终究也是没有好结局的。
曾经我打掉的那个孩子是晨的。除了他，我没有让任何人碰过我。其实当时我有种冲动，想生下那个孩子。因为他是我和晨的孩子。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哭了。舟舟，你知道那种痛吗？
它有个名字，叫做痛不欲生。
七七。你的痛是失去。失去自己最爱的男人，失去自己的骨肉。
但我却不是。我从未得到，又如何失去。
你是失去的痛。我是得不到的悲。
在酒吧做了几天我就辞工了。毕竟我的胃不是钢铸铁造。
而且我这个是一向没有耐心。
除了对秦。
在家闷了两天。突然想一个人出去散心。
背了个诺大的背包独自一个人跑到另一座城市去住了几天。
明打电话来：舟舟，你实在太任性了，从来没有在乎我的感受。我很累。我们结束吧。
好。我放下电话。干脆利落，我习惯这样。好聚好散。
马上出去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我心里想，我到底是没有爱过他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最想要的人。我亦不是他最喜欢的人。做恋人到底做不来的。
李碧华曾经说过。有些感情像指甲，剪掉也无关痛痒。有些感情却是牙齿，拔掉了却永远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我和明之间是前者。
但是秦，他是我一直在溃烂的旧伤口。
在藏器店买了一队挂饰。一块“天荒”一块“地老”
我拿天荒。
地老是留给七七的。
后来一个人跑到河边上坐了两个小时。风很大，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河水中漂流着一只烟盒。
忽然就很想哭了。那一刹那间我心里想起了我和七七。我们何尝不像这只烟盒。随波逐流。宿命的力量我们始终还是无法抗拒的。
打电话给七七。
七七，我在河边坐了很久。心里所有的往事，伤痕，绝望，都得到了沉淀。当我内心平静下来的时候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那么，你想要什么？她的声音甜美。
是秦。除了他我不会再要任何人。
她笑。你早些回来。
回来之后朋友生日。我和七七一起参加聚会。席间我把“地老’送给她。她拥抱我。
点歌的时候我和七七一起唱一直挂念。
秦和晨。这两个男人何德何能。拥有了我和七七全心全意。
众人都去欢闹。七七把我拖到一边。
晨想跟我和好。
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全是迷茫。我真的是不知道。
如果要我劝你，我会告诉你不要给同一个男人两次伤害你的机会。但是我自己曾经跟秦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还是我最好，随时都可以回来。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愿赌服输。一丝一毫都勉强不得。
她像是作出了突然的决定。艰难的告诉我。晨和蓓之间并不是干净澄明的关系。
而我终于了解为什么她回壮士断腕的舍弃掉她和晨之间的一切。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无辜。
所有的伤害。忘掉的就忘掉了。
没有忘掉的，就被记住了。
那天下午我们两个身上加起来只有二十二块钱。潦倒至极。
但是谁说过的。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没钱人有没钱人的玩法。真是智者。
我们先花了五块钱买了两瓶八宝粥。找了好久才找到两个人都极喜爱的牌子。我们都不是可以随便将就的女子。尤其是感情。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人，全世界都是虚无。
后来又花了六块钱买了两碗牛肉米粉。她叮嘱师傅：有一碗不要放花生米。
她一直接的我的口味。像当初那样。细心周全。
吃完米粉后我们一人点了一根烟。惹来周围不少人侧目。
再花一块钱买了矿泉水。
又花了五块买了游戏币。全军覆没。我们相对无言。
身上仅有的五块钱被我们换成了五个硬币。
曾经我有一个玻璃瓶专门用来装我和秦存下来的硬币的。我们说好在一起十年的时候用我们存的硬币去买一对白金尾戒。
而如今。物是人非。
瓶中的硬币被我用来买了两个银制的尾戒收藏在家中。
任何的信物。如果失去了曾经信誓旦旦的人，它的意义便是空的。
像是那个用来装硬币的瓶子，空荡荡的。
它只是，曾经满过。
我和七七每人一元上了工交车。去一个小时侯满心向往的公园。
在车上七七说：我真希望这车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连司机也不要吗？
她对我笑。她的笑容依旧是动人的。干净极了。
但是她的灵魂已经千仓百孔。伤痕累累。
舟舟，我觉得人越长大就越不开心。以前小时候听说要去公园会兴奋的睡不着觉。但是现在却觉得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人就是这样，越长大诱惑就越多。再也不容易满足。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没有认识晨。也许我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我不会接触现在身边的这些人。也许我还在那个”进去是文盲，出来是流氓“的学校读书。
跟晨分手后我跟很多的男孩子交往过，没有一个可以让我用灵魂去接纳。没有一个。
我知道有好多人在背后骂我是抢人家男朋友的妖精。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我都知道。
舟舟，你信命吗？
我是信的。所以我害怕我将来会因为做了太多的错事而遭到报应。我害怕会受到惩罚。
而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知道。晨，他有什么力量，让我陷入了这样的苦痛之中。
七七。我也信命。我相信我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在劫难逃的。
我曾经也将自己放逐过。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我也曾想要别的人帮我忘记秦。我渴望将他完完全全遗失在生命某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不留任何痕迹。
但是通通没有用。我和他之间，永永远远无法有彻底的了结。
佛理说前世五百年的守侯才换来今生依次的回眸。
而我能与他相守过。已经知足。
我说过。我对他，不求任何回报。
我知道我的执着让人畏惧而且厌恶。
但是我就是这样深爱着。简单得没有任何理由。
我曾问过晨一个问题。
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他给我的回答是：如果你死了，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舟舟，我真的不理解。他对我既然有这么深的眷恋。为什么却不能忠于我？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是因为爱我才爱我还是因为寂寞才爱我。
我总是在网上跟别人重复着两个字：郁闷。
但是当人家问我究竟是为什么郁闷时我却哑口无言。
也许这就是我的生活状态。没有任何悲欢喜怒。
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曾经有个被我拒绝的男生问我。还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
如果时光倒退三年我会告诉他，我是相信的。
可是现在要我再相信爱情，除非时光倒流。
也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好男人存在。
我说我知道，毕竟我没有阅人无数。
但是同时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碰得到。就算碰到了，我也要不起。
有时候我会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好好的找个有温和的笑容的男朋友。可以包容我们的一切阴暗。
可是我们想要的爱情，又岂是任何人都给的起的。
因为是自己提出分手的。我曾经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但是，舟舟，后来我才了解。
在晨的面前，我一直是输。
输掉了爱情。为了残余的自尊，我只有选择自行了断。
我在最思念秦的时候在手腕上割过几刀。
可是那样的疼痛也无法让我停止思念。
我爱他。
这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整个下午，我和七七坐在亭子里。一边谈着这些琐碎，一边抽烟。
我很久都没有跟人聊及内心的东西。
只有在七七面前，我才可以感觉到所有束缚我灵魂的忧伤都尘埃落定。
我知道七七也是如此。她身边虽然喧哗热闹。但是依然寂寞寒冷。
我们都是那种遭遇繁华但骨子里注定孤寂的人。
一池的雨，一地的烟蒂。
回去的时候七七忽然说。舟舟，我想清楚了，我的确想和晨在一起。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必须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对她笑。
这就是我喜欢的七七。敢爱敢恨的七七。
几天后又有朋友告诉我秦换女朋友了。
我淡然的说了一句。秦？我和他不是很熟。
坐在天台上抽完了最后一根more。烟很淡，但是眼泪一直流。
这一次，我心里不再有任何激越的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麻木了。
那天下午我和七七从公园回来后。手里还剩下一个硬币。
我找出以前哪个玻璃瓶。把硬币投了进去。
它在里面叮当叮当的响。是很孤单的声音。
但是，很快它就不会孤单了。因为我会一直投新的硬币进去。
我只是想知道，当瓶里有多少个硬币时
我的秦会回来。
初识七七的时候，她是笑容明媚的女孩。眉目清秀，皮肤白净。
那时她是晨的女朋友。晨高二，她高一。两个人看上去宛然一对碧人。再般配不过了，实在是举案齐眉的典范。
那时我才失去一个曾以为可以一辈子在一起的人。他叫秦。
分手的理由是他忘不了他以前的一个女朋友。我真不知道该说他痴心还是负心。但是我，是真正真正的伤心。
他说：最起码我没有欺骗你。你应该要原谅我。
我对他凄然的笑笑。我可以原谅你，但是，我就再也不会原谅我自己。
第一次和七七接触是几个朋友一起吃饭。
那天我到的比较晚。水杯没有了。七七把她的递给我。对我温和的笑笑。然后端起晨的杯子喝了口水。
我心里暗暗称赞她是个周全的人。但女孩子若太周全了便为自己想得少。容易吃亏。
席间有不知情的朋友提起秦。心一痛，差点失手打翻碗筷。借故一个人跑到外面蹲下来流泪。想起一句诗。冠盖满京华，斯人独憔悴。
有人拍我的肩。我泪眼朦胧的回头。是七七。她递了一包纸巾给我。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来。
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是新的一天。她温柔的说。
我差点又落下泪来。
晨对你很好呢。我说。
很好？呵呵。舟舟，有些东西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实的。
他身边一直有个女孩子缠着他。他虽然跟我说他们之间怎么都没有，但是却也出来没有拒绝过她的一切。但是我又能如何？只有忍耐。
我心疼的看着七七。原本以为她是幸福的。哪知这幸福亦是镜花水月。
后来大家又相约出去玩了几次。我问七七什么时候开学。
晨在旁边嗤笑。她那个学校，进去是文盲，出来是流氓。
七七对我笑。那样的笑容不再明媚，而多了些落寞的成分。我看得出来，她在晨的面前是有些自卑的。男人太优秀，往往会给身边的女人带来无形的压力。虽然我们都觉得七七也是很不错的。但是她的自卑似乎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让她在晨的面前似乎有些无足轻重。
我亦为她不值。
偶尔秦来看我。
我装做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他说：舟舟，我担心你。
我大笑。这么担心我就回我身边呀，照顾我一辈子啊。
他无语，我黯然。
有天晚上下暴雨。我回学校去拿东西。出校门时看见七七一个人站在雨里淋得不成人形。
我问她下这么大的雨来干什么。
她说：我也不知道。刚刚在家看电视的时候忽然很想他。也没管雨大不大就来了。
这样的傻事我何尝没有做过。只是因为一刹那间莫名的思念。跑到他家的路口淋了半个小时的雨。后来他看见我事一阵劈头大骂。然后带我回家洗了澡。出来后他把我抱在怀里说：以后想我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我去找你。不要再做这样的蠢事了。我会心疼。
往日所有甜蜜，今昔皆成泡影。
七七又说：我今天看见秦的新女友了。完全比不上你的。
竟然宁愿要个比不上我的也不要我。真是荒唐。也许所有的男人都是追求新鲜感的。
晚自习下课。晨和一个女孩子共着一把伞有说有笑的出来了。七七的脸色变的很难看。我知道，这个女孩就是哪个总纠缠晨的人。她叫蓓。
晨看见七七，急匆匆的跑过来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匆忙的跟我打了个招呼就拦车走了。
我是觉得蓓没有哪一点是比得上七七的。
我和七七，一直是这样相亲相爱。惺惺相惜。
秦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最后一次来找我。
舟舟，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坚强独立的女孩子。但是也许是因为你太自我了。所以常常让我不知所措。我跟你之间，是我对不起你。是我亏欠你。记得跟我保持联系。让我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秦。在我十七年的生命中，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好事。除了深爱一个人。不求任何回报。如果这也可以算是好事的话你放心，你所亏欠我的，我会让别人替你偿还。
我怎能告诉他：这座城市没有了你，已经失去了一切意义。
转学后的我很少再见到晨。自然也少了七七的消息。在我心里，对她甚是牵挂。不知她又遇见了些什么人，不知她又发生了些什么事。
有时在路上碰到以前一起玩的朋友。问起七七的情况。她们的态度也是越来越不屑：
你不知道吗？她已经没有读书了啊。天天就是忙着找地方打工啊她和晨分手了啊。她提出来的。鬼知道她是什么原因。女孩子嘛，一旦接触社会了，虚荣心作祟。晨一个学生，哪能满足她呢
她好象没有在这里了啊，不知道跟哪个男人跑去哪里潇洒去了
听说她堕过胎，也不知道是谁的
她现在是把自己当公共汽车搞呢，而且还是无人售票的那种
每次我听到这些流言，心里总是揪心揪肺的疼。我不相信她会变成那样的人。我一直相信无论遇到什么困境她都不会自甘堕落。在我心里，她一直都是那个递水杯递纸巾给我，并对我说“一切都会过去的，明天是新的一天”的七七。
我不相信她会变成流言中那样。固执的不相信。
我在等待。等待她自己否定那些流言。
很快到了年尾。秦回来了。
有旧相识的朋友跟我说他比从前更洋气了。他们谈起他的时候，我总是默不做声。其实就开口，我又能说些什么。
无论我内心对他有多割舍不下。我们毕竟是早就别离了。
是谁曾说感情的事长痛不如短痛？看看我自己。痛得久了不也不痛了吗？
任何事物都会习惯的。包括疼痛。
再遇七七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当时我已经和明在一起。两个人之间并没有感情。也许只是因为生活太空虚。找个人打发时间。
“两个人都寂寞，倒不如一起寂寞”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用他忘记秦。他无能。我自己更无力。
秦。他是我生命中不可重复的胎记。亦是我生命中第一场温暖的幻觉。
碰见七七是在一家我们常去的网吧。
我刚刚坐下，旁边的女生叫我。舟舟，好久不见了。
是七七！我愕然。她居然剪了一头的短发！
过了半天，我才傻傻的问：你怎么剪头发了？
因为分叉了。发质不好。呵呵。
她的笑容一如往日。自然明媚。我内心所有的疑问和焦虑都的到了平静。我知道，真正被玷污了的灵魂是无法拥有这样的笑容的。
我只是忽然想到以前在杂志上看到的一个句子：为什么头发长到很长了就会分叉？为什么两个人在一起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就容易厌倦？
过完年秦就要走了。我努力克制住了想见他的欲望。
我跟自己说：相见，不如怀念。
他走的那天有朋友来告诉我他的车次和时间。
我淡然的说：我没有时间，就不送他了。
后来我一个人躲在图书馆里。流了好久的泪。
也许我这一辈子都无法诚心的祝愿他和某个女孩子幸福。
但是我由衷的希望他能过的很好。
跟七七恢复联系后偶尔结伴出去玩。
我跟她说起曾经听到的关于她的流言。
她漠然的笑。问我是否相信。
我摇头。我相信的是你。七七。
她从包里摸出一包红双喜。抽出一根。点燃。吞云吐雾。
难道一个女孩子沦落到我这个留地步还不算坏吗？抽烟。喝酒。打架。堕胎。连书都没得读了。
无论发生过什么，你在我心里是一直没有变过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根摩尔点燃。懒懒的吐出个烟圈。
七七望着我笑。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秦离开那天。你呢？
我？是从晨背叛我那时。
有人劝我们戒烟。
七七说。抽烟已经是一种习惯。有些习惯怎么样也改不掉。
是的。就像有些人。怎么样也忘不了。
明和我之间最大的问题就是无法好好相处。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了结什么。也许是因为不爱。反而可以将就。
在一次大吵中。他对我吼到：你心里从始至终就只有一个秦！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我自以为已经掩饰得很好了。没有想到旁观者仍然一眼看穿。
晚上做梦。梦中有故人。
半夜醒来一脸泪痕。秦。我的秦。
拿起刀在手腕上割了几刀。鲜血涌出。疼痛。
因为疼痛。终于感觉到真实。终于彻底了解。一切都是曾经了。
校刊上登出我的散文。曲终人散。
有人打听其中的“三月”是否是秦。
我不答。
三月。那是我和秦邂逅的季节。
暑假想找地方打工。无奈很多地方不招短期工。干脆去找七七。她在酒吧做服务生。每天要做到凌晨一两点。
我跃跃欲试。
七七说。舟舟。这种地方不适合你的。
但是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
那天晚上七七在吧台里面穿来穿去。我在吧台外面穿来穿去。
七七笑靥如花。和客人们谈笑风生。而她内心真正的阴霾，又有几人窥视得到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其实比谁都重感情。如果无法和自己最爱的人在一起。那么。和谁在一起都无所谓了。
七七就是这样的人。
但我不是。我是宁缺毋滥。
快要打烊的时候最后一桌客人喊七七陪他们喝酒。而她已经昏昏欲睡。
我走到那一桌。微笑。我帮她喝。
一打杰克丹尼。我和那桌三个客人十五分钟解决掉。
客人走后我在洗手间用食指扣喉咙。呕的天昏地暗。
我是喝不醉的人。有心事的人都喝不醉。
七七在包厢里抽烟。我进去把她唇间的烟拔过来自己抽。她再点一根。
她说。一直以来我跟自己说，他是王子，可我不是公主。所以我们没有幸福的结局。
可是。就算是公主又如何呢？秦是王子。我是公主。可惜是人鱼公主。我们终究也是没有好结局的。
曾经我打掉的那个孩子是晨的。除了他，我没有让任何人碰过我。其实当时我有种冲动，想生下那个孩子。因为他是我和晨的孩子。
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我哭了。舟舟，你知道那种痛吗？
它有个名字，叫做痛不欲生。
七七。你的痛是失去。失去自己最爱的男人，失去自己的骨肉。
但我却不是。我从未得到，又如何失去。
你是失去的痛。我是得不到的悲。
在酒吧做了几天我就辞工了。毕竟我的胃不是钢铸铁造。
而且我这个是一向没有耐心。
除了对秦。
在家闷了两天。突然想一个人出去散心。
背了个诺大的背包独自一个人跑到另一座城市去住了几天。
明打电话来：舟舟，你实在太任性了，从来没有在乎我的感受。我很累。我们结束吧。
好。我放下电话。干脆利落，我习惯这样。好聚好散。
马上出去买衣服。试衣服的时候我心里想，我到底是没有爱过他的。从一开始他就不是我最想要的人。我亦不是他最喜欢的人。做恋人到底做不来的。
李碧华曾经说过。有些感情像指甲，剪掉也无关痛痒。有些感情却是牙齿，拔掉了却永远有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
我和明之间是前者。
但是秦，他是我一直在溃烂的旧伤口。
在藏器店买了一队挂饰。一块“天荒”一块“地老”
我拿天荒。
地老是留给七七的。
后来一个人跑到河边上坐了两个小时。风很大，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
河水中漂流着一只烟盒。
忽然就很想哭了。那一刹那间我心里想起了我和七七。我们何尝不像这只烟盒。随波逐流。宿命的力量我们始终还是无法抗拒的。
打电话给七七。
七七，我在河边坐了很久。心里所有的往事，伤痕，绝望，都得到了沉淀。当我内心平静下来的时候才清楚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那么，你想要什么？她的声音甜美。
是秦。除了他我不会再要任何人。
她笑。你早些回来。
回来之后朋友生日。我和七七一起参加聚会。席间我把“地老’送给她。她拥抱我。
点歌的时候我和七七一起唱一直挂念。
秦和晨。这两个男人何德何能。拥有了我和七七全心全意。
众人都去欢闹。七七把我拖到一边。
晨想跟我和好。
那你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她的眼睛里全是迷茫。我真的是不知道。
如果要我劝你，我会告诉你不要给同一个男人两次伤害你的机会。但是我自己曾经跟秦说过。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还是我最好，随时都可以回来。
感情的事就是这样。愿赌服输。一丝一毫都勉强不得。
她像是作出了突然的决定。艰难的告诉我。晨和蓓之间并不是干净澄明的关系。
而我终于了解为什么她回壮士断腕的舍弃掉她和晨之间的一切。
其实，她才是真正的无辜。
所有的伤害。忘掉的就忘掉了。
没有忘掉的，就被记住了。
那天下午我们两个身上加起来只有二十二块钱。潦倒至极。
但是谁说过的。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没钱人有没钱人的玩法。真是智者。
我们先花了五块钱买了两瓶八宝粥。找了好久才找到两个人都极喜爱的牌子。我们都不是可以随便将就的女子。尤其是感情。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人，全世界都是虚无。
后来又花了六块钱买了两碗牛肉米粉。她叮嘱师傅：有一碗不要放花生米。
她一直接的我的口味。像当初那样。细心周全。
吃完米粉后我们一人点了一根烟。惹来周围不少人侧目。
再花一块钱买了矿泉水。
又花了五块买了游戏币。全军覆没。我们相对无言。
身上仅有的五块钱被我们换成了五个硬币。
曾经我有一个玻璃瓶专门用来装我和秦存下来的硬币的。我们说好在一起十年的时候用我们存的硬币去买一对白金尾戒。
而如今。物是人非。
瓶中的硬币被我用来买了两个银制的尾戒收藏在家中。
任何的信物。如果失去了曾经信誓旦旦的人，它的意义便是空的。
像是那个用来装硬币的瓶子，空荡荡的。
它只是，曾经满过。
我和七七每人一元上了工交车。去一个小时侯满心向往的公园。
在车上七七说：我真希望这车上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连司机也不要吗？
她对我笑。她的笑容依旧是动人的。干净极了。
但是她的灵魂已经千仓百孔。伤痕累累。
舟舟，我觉得人越长大就越不开心。以前小时候听说要去公园会兴奋的睡不着觉。但是现在却觉得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人就是这样，越长大诱惑就越多。再也不容易满足。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要是我没有认识晨。也许我不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我不会接触现在身边的这些人。也许我还在那个”进去是文盲，出来是流氓“的学校读书。
跟晨分手后我跟很多的男孩子交往过，没有一个可以让我用灵魂去接纳。没有一个。
我知道有好多人在背后骂我是抢人家男朋友的妖精。我知道他们看不起我。我都知道。
舟舟，你信命吗？
我是信的。所以我害怕我将来会因为做了太多的错事而遭到报应。我害怕会受到惩罚。
而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我不知道。晨，他有什么力量，让我陷入了这样的苦痛之中。
七七。我也信命。我相信我们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在劫难逃的。
我曾经也将自己放逐过。纸醉金迷。灯红酒绿。我也曾想要别的人帮我忘记秦。我渴望将他完完全全遗失在生命某个布满灰尘的角落里。不留任何痕迹。
但是通通没有用。我和他之间，永永远远无法有彻底的了结。
佛理说前世五百年的守侯才换来今生依次的回眸。
而我能与他相守过。已经知足。
我说过。我对他，不求任何回报。
我知道我的执着让人畏惧而且厌恶。
但是我就是这样深爱着。简单得没有任何理由。
我曾问过晨一个问题。
如果有天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他给我的回答是：如果你死了，我真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舟舟，我真的不理解。他对我既然有这么深的眷恋。为什么却不能忠于我？我一直不明白。他到底是因为爱我才爱我还是因为寂寞才爱我。
我总是在网上跟别人重复着两个字：郁闷。
但是当人家问我究竟是为什么郁闷时我却哑口无言。
也许这就是我的生活状态。没有任何悲欢喜怒。
像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涟漪。
曾经有个被我拒绝的男生问我。还相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爱情。
如果时光倒退三年我会告诉他，我是相信的。
可是现在要我再相信爱情，除非时光倒流。
也有人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好男人存在。
我说我知道，毕竟我没有阅人无数。
但是同时我也知道，像我这样的女孩子，不可能碰得到。就算碰到了，我也要不起。
有时候我会觉得像我们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好好的找个有温和的笑容的男朋友。可以包容我们的一切阴暗。
可是我们想要的爱情，又岂是任何人都给的起的。
因为是自己提出分手的。我曾经以为自己占了上风。
但是，舟舟，后来我才了解。
在晨的面前，我一直是输。
输掉了爱情。为了残余的自尊，我只有选择自行了断。
我在最思念秦的时候在手腕上割过几刀。
可是那样的疼痛也无法让我停止思念。
我爱他。
这一直是我自己一个人的事。
整个下午，我和七七坐在亭子里。一边谈着这些琐碎，一边抽烟。
我很久都没有跟人聊及内心的东西。
只有在七七面前，我才可以感觉到所有束缚我灵魂的忧伤都尘埃落定。
我知道七七也是如此。她身边虽然喧哗热闹。但是依然寂寞寒冷。
我们都是那种遭遇繁华但骨子里注定孤寂的人。
一池的雨，一地的烟蒂。
回去的时候七七忽然说。舟舟，我想清楚了，我的确想和晨在一起。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我必须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我对她笑。
这就是我喜欢的七七。敢爱敢恨的七七。
几天后又有朋友告诉我秦换女朋友了。
我淡然的说了一句。秦？我和他不是很熟。
坐在天台上抽完了最后一根more。烟很淡，但是眼泪一直流。
这一次，我心里不再有任何激越的疼痛。
我不知道自己是真的不在乎了，还是麻木了。
那天下午我和七七从公园回来后。手里还剩下一个硬币。
我找出以前哪个玻璃瓶。把硬币投了进去。
它在里面叮当叮当的响。是很孤单的声音。
但是，很快它就不会孤单了。因为我会一直投新的硬币进去。
我只是想知道，当瓶里有多少个硬币时
我的秦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