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牧野鹰扬 > 第六章璇玑失机

第六章璇玑失机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是晚,铁胆瞻孟尝徐三泰三拨十人先后抵达德安县投宿在城府一家客栈内。

    一字慧剑丁源、通臂猿倪凤子、铁爪神镖赵金英一行三人最后抵达,谈及遇阻经过。

    徐三泰说道:“老朽与东方老师两拨因何未受任何惊扰?”

    众人均想不出所以然来。

    天气燠热,汗水浸透,客栈准备热水沐浴,待桌上罗列丰富酒饭时,却不见程乃恭沐浴出来,倪凤子口中嘟嘟嚷嚷道:“倪某腹中饥如雷鸣,先到先吃,谁管礼数不礼数!”添了一大碗米饭坐下,唏哩呼噜即大吃大喝起来。

    丁源笑道:“人家唤你倪疯子,一点不差!”

    倪凤子瞪了丁源一眼,也不说话,自顾放饮食喝。

    徐三泰微笑道:“诸位也请入席饮用吧,今日称得上平安无事,明天必不能如此顺利,吃饱早点歇息,留点精神明天上路!”

    沐浴间在客栈最后面,只道程乃恭洗完后即出,但食用半饱尚不见程乃恭现身,徐三泰放下竹筷转往后间。

    忽闻徐三泰传来一声惊呼,群雄情知有异,慌忙纷纷掠去,发现程乃恭外衣尚挂在绳上,浴桶内留有不洁余水,只是不见程乃恭踪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群雄无不面面相觑。

    陆慧娥究竟心细若发,发现门楣上贴有一纸,黑夜无光,纸仅三指宽,不易发现。诧道:“那是什么?”

    群雄亦察觉了,徐三泰将纸条揭下,返身快步奔回川堂,就着灯光下映视。

    纸上仅寥寥数行,谓程乃恭居心险恶,以偷天换日手法窃占象牙宝球,陷颜中铮几乎于死,擒回逼供宝球下落,决不伤害程乃恭性命,请勿外泄,亦无上下款。

    群雄已随来川堂,紫面韦护东方旭忙道:“程乃恭定是在猝不及防,穴道受制情形下被架走,来人亦必不多,架着一个活死人带走,去必不远,我等何不四向追踪搜索。”

    此乃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总不能坐在客栈内乾着急,略略商量下,展飞虹丁源江上云赵金英倪凤子东方旭六人疾离客栈分向搜觅。

    客栈内仅剩下铁胆孟尝徐三泰,擒龙手陆慧乾陆慧娥兄妹三人。

    三人围坐灯下默默无语,面色凝肃。

    陆慧娥忽道:“不好,如是信如纸上之言,那到也不妨事,只是”

    “只是什么?”陆慧乾知幼妹心细如发,料事百不爽一,望着陆慧娥道:“九妹不妨说说看!”

    陆慧娥道:“此乃移祸江东之计,长江镖局失镖已然震荡整个江湖,我等此次义助程乃恭赴含鄱口之约府城内外无人不知,如今程乃恭被人掳去说出恐无人相信,难免有人妄测暗镖必是徐老爷子得去!”

    “哦!”徐三泰不禁动容,道:“老朽也有此想法,可是事已如此,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言下不禁长叹一声。

    陆慧娥道:“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程乃恭自己设下这种诡计,无法赴含鄱口之约,使徐老爷无法自圆其说,百口莫辩!”

    擒龙手陆慧乾不禁连连点头。

    徐三泰忽长叹一声道:“简老弟若在此处,以他才智必可弭祸于无形。”

    蓦地,屋瓦上突起了落足微声。

    徐三泰倏地吹熄了灯火,与陆慧乾陆慧娥兄妹鱼贯掠出户外穿上屋面。

    只见月夜星光下远处的屋面上一双形如淡烟人影疾掠而去,徐三泰三人展开轻功身法追出。

    一双形似淡烟人影身法绝快,转瞬已翻出墙外。

    追逐出十余里外,已是绵延无尽崇山峻岭,那一双淡烟人影穿入密林中。

    遇林莫入,江湖中人有些禁忌,徐三泰三人不禁止步停身。

    突闻林中传来语声道:“来者可是徐老爷子么?”

    徐三泰鼻中冷哼一声道:“朋友,你这是明知故问!”

    “徐老爷子,我等弟兄将三位引来,也是一片好意,三位不是要知程乃恭的去向么?目前展女侠等六人已陷身危境,我等又却有不得已苦衷相救,只等将三位引来!”

    徐三泰不禁大惊,道:“程乃恭被掳,对方是何来历及其去向还请见告?”

    “对方是何来路无法见告,程乃恭是否被掳抑或目设诡谋眼前难查明,徐老爷子,循着林外迳向西去,约莫五里之遥有座深谷便是对方藏处,三位必须谨慎小心!”

    徐三泰略一沉吟,抱拳一拱,道:“承蒙相告,不胜心感!”

    三人拔足沿着密林望西疾掠如飞而去。

    途中陆慧娥道:“此人之话究竟可信不信?”

    徐三泰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快去吧!”

    口口口

    一弯明月,悬挂中天,散发迷蒙光辉。

    已是四更时分。

    赵秋舫宅后庭园内一角小楼上,简松逸正与赵秋舫坐叙方才于玉堂春酒楼上情景。

    简松逸道:“在下套出了易焕堂甚多真言,果然不出在下所料,那窃取名册之奸细名唤王廉,有过目不忘之能,窃抄名册之余尚偷窥得另外隐秘,强记下各处首要人名,赵兄即为其中之一。”

    “王廉识得天竺及西藏文字么?”

    “他虽不识,却强记下如何写法,赵兄便是其中之一。”简松逸道:“王廉凭着特殊记忆力密报萨磊这鹰犬,萨磊秉性多疑,王廉惨死,萨磊更疑中了反间之计,无奈内廷严旨追迫,萨磊不得已下令缉捕,在下只知冀豫鲁鄂四省各捕一人,但不知姓名是谁?”

    “不妙了!”赵秋舫心忧如焚道:“被捕四人若受刑不过供出,实然与前明义侠蒙受其害。”

    “大概无妨!”简松逸略一忖思,答道:“在下请易焕堂飞讯去京,暂押在狱,以免中了反间之计!”

    这不是实话,简松逸谨慎小心,不敢向赵秋舫吐露隐秘。

    赵秋舫忧心仍未释,道:“公子骗得了易焕堂一时,不能骗得了一世!”他只知文士超及瞿大刚均系自己这方派赴两广督署卧底,并不知文瞿两人在清廷权势大小,简松逸仅奉文士超之命运交密旨名册,更不知简松逸底蕴。

    简松逸朗笑一声道:“但能骗过一时,再徐为之计,或能迎刃而解!”两人之后则谈些风土人情,绝口不提隐秘,不觉东方之既白。

    简松逸告辞,赵秋舫送至门外殷殷道别,简松逸才出得巷尾,迎面忽走来一个短装汉子低声道:“简公子么?”言毕自怀中取出一函递交。

    短装漠子只说了这句话后,转身快步走去。

    简松逸展开了后,不禁一怔,忽闻身后起了衣袂振风微声,倏又寂止,忙拔步迫上短装汉子,低声道:“不要问话,尊驾有性命之危,”继又朗声大笑道:“贵上既有在下所需之物,那是再好不过,有劳转覆,午刻不能如约,傍晚时分定然前往拜望!”说着低喝道:“速向湖滨走去!”

    湖滨已然在望,简松逸又道:“泊岸舟群中,有艘黑篷矮桅小舟,尊驽迳可登上只说奉我之命驶向湖心,目的地任尊驾自便。”

    果如简松逸所言,短装汉子登上黑篷小舟,命启行即驶向湖心而去。

    湖滨码头有不少人走动,只见一个青衫人立在简松逸身后五丈远处,目光眺向一侧远处,佯装游客模样,沉浸在湖光山色中。

    但那里瞒得过简松逸,也不顾忌惊世骇俗,背向青衫人,随地潜龙升天拔起,蓦地一个轮转,化作飞鹰攫兔双手拾指攫下。

    青衫人做梦也未曾想到简松逸有此一着,俟劲风凌头时已是不及闪避,为简松逸左手五指扣住肩胛骨,猛感下颚一痛,颚骨卸落。

    湖滨人群不由惊叫出声,他们几曾见过如此旷绝惊世的轻功。

    简松逸毫不停顿,抓起青衫人如飞掠向易焕堂下榻之处。

    四个亲兵护在门首,认得简松逸,飞奔入内禀知易焕堂,却不料简松逸已自迈入堂屋,将青衫人抛掷在地,大刺刺地坐下。

    日月双环易焕堂闻讯偕同曹真平趋出。

    曹真平一见青衫人,不禁面色大变。

    易焕堂惊问道:“简公子,这是何人?”

    简松逸沉声道:“易大人一问曹真平就知?”

    易焕堂闻言便知曹真平又惹下大祸,昨晚在醉梦园回来时不敢向曹真平明言简松逸来历,只告知曹真平少招惹简松逸,明晚简松逸即要离开吴城,何必树怨,不由怒视了曹真平一眼。

    曹真平不禁犯了倔性,冷笑道:“查得奸宄,乃属下职责,赵秋舫系朝廷要犯,属下惧他畏罪潜逃无踪,故遗人暗暗严密监视,难道这还有什么不对么?”

    简松逸面色微变,取出一柄摺扇,颔首道:“曹管带,说得极是!”招扇啦喇展挥而去。

    只见曹真平人头离肩冲起,血如泉喷,随起一掌,劲风山压青衫人亦气窒毙命。

    简松逸面色寒沉,话也不说,转面迈出屋外而去。

    易焕堂噤若寒蝉,半晌不敢出声

    口口口

    看尽江湖半里-,不嫌云梦介吾胸;

    戏招西塞山前月,来听东林寺里钟。

    远客岂知今再至,老僧能记昔相逢;

    虚宪熟睡谁惊觉,野寂无人夜自春。

    此乃宋人陆游宿匡庐东林寺诗

    庐山滨临长江鄱阳湖,湿气最重,今人语之谓湿度,雾障云绕,变幻莫测,故有“不识庐山真面目”之语。

    吴城与德安均傍鄱阳湖,地近密迩,仅相距数十里,德安县除一面临湖外,三面山势环抱,绵亘蜿蜒衔接匡庐。

    这日清晨,只见一条人影掠飞若矢,穿越白云翠树丛中,身影倏隐倏现,掠抵一处削壁缠崖之下。

    崖下古木幽森,一株虬柯下有茅庐一座。

    来人正是简松逸,青衫儒服星目摇鼻,面若冠玉,披剑握扇,丰神潇洒之极,巍立在茅庐门前,朗声道:“大师相召在下,不知有无惊扰么?”

    “阿弥陀佛!”一声宏亮佛号中,只见一个浓眉虎目,身着一袭灰袍,足登-鞋,颔下无须的披发头陀踱出,望着简松逸,似惊讶错愕已极,合掌和南道:“简少施主么?真个仙露明珠,老纳百了失敬了!”

    简松逸道:“不敢,还请明言救出徐老爷之策。”

    百了大师伸手一牵,引着简松逸进入茅庐,就在佛案前蒲团上相对而坐,道:“少施主知道么?侯爷为竟复国之志,南七北六十三省均欲设立分舵,自王廉泄露筠门岭分舵隐秘遂弃废不用另觅,虽然如此,侯爷三年即中意了八指-下璇玑洞”

    “八指-璇玑洞!”简松逸诧道:“此-位在何处?”

    “就在附近!”百了大师道:“徐老施主等即陷身该洞,洞里宛如天星缠度,宛如迷宫稍一不慎即不得其径而出?”

    “侯爷去过了么?”

    “没有去过!”

    “那么侯爷怎么看中了璇玑洞?”

    “是听老纳说的!”百了大师长叹一声道:“璇玑洞内隐藏得一位鬼杰,武功高深莫测,心性介乎正邪之间,喜怒无常,既不甘作清廷鹰犬,又不层与黑道为伍,更与正派卫道侠义之士格格不入,故老纳称他为鬼杰!”

    “请问大师,他只一人么?姓甚名谁?是何来历,可否请告其详?”

    百了大师摇首道:“他自称璇玑秀士,对他自身来历姓名讳莫如深,即使其属下七人也不知情,老纳结庐此间屈指已十易寒暑了,本不知有璇玑洞,五年前璇玑秀士忽找上门来,自言暗中已观察老纳壹年,好确定老纳是与世无争的高僧,并瞧出老纳深谙武功,几度坚请老纳与其印证,老纳谦让避不与较,三年前,他竟谓若不与其印证高下即驱老纳离去,迫不得已与其较量”

    “大师胜了么?”

    “凭老纳这点微末技艺,不伤便是万幸,遑论取胜,怎知这一较量竟打出了交情,璇玑洞主五度邀老纳入洞,均为老纳婉拒”

    “大师以退为进,这主意真高!”

    百了大师太息道:“就算是吧,璇玑秀士尽释疑心,六度请邀,老纳勉为应允”说此话声一转,接道:“现在须言归正传,老纳虽进去了一次,但相信璇玑洞主未领老纳竞游全洞,甚多隐秘尚有保留,璇玑洞出入孔径多达七处。”说着抽出座下蒲团,撕开布面抽出一卷图页。

    只见百了大师展开图卷,指点简松逸洞中布设,道:“此图乃老纳就记忆所绘,虽不全亦可稍助少施主盲目摸索,徐老施主等显然被诱陷身洞内,老纳委实无法查明原因,却发现他们形色匆徨投入癸水洞内,老纳不敢蹑踪,转道进入戊上,不料竟发现展飞虹陆慧娥两位女施主陷身一墙之隔禁制内”

    “为何只有她们两人?”

    “二位女施主最后进入癸水洞,那知陆女施主聪明-悟,发现前行之人已无踪影,情知有异,回头却又被禁制所闭,不得已另入岔路”

    忽地简松逸脸色微变,身形离座倏地闪入另室而去。

    百了大师见状知必有异,忙将简松逸所座蒲团塞坐自身座下,他自身撕裂蒲团翻转易放后低眉合十默诵经咒,忖道:“不知简少施主离开也未?”

    蓦地,一条身影悄无声息掠入茅屋落地,只见是一个高瘦身着紫酱长衫老叟,首戴方巾、疏眉蚕目、胡瓜鼻、长须花白根根见肉,目光阴冷如电、肩披一柄长剑,请礼不语。

    百了大师仍闭着双目,喧了一声佛号道:“洞主么?久未见访,贫纳失迎了!”缓缓立起,转身合十行礼。

    “不敢,”璇玑秀士微笑道:“惊扰大师禅课,歉咎良深,老朽此来非为别故,昨晚有人潜入庚舍,却又被逃逸无踪,为此四外搜觅,谅似潜隐近处。”

    百了大师不胜错愕道:“洞主还有仇家么?”

    “没有,老朽从未与武林中人结怨,”璇玑洞主道:“想是误打误撞,奇怪此人略谙璇玑奇门遁甲之术,竟然困他不住!”

    “洞主为何知此人仍潜隐近处?”

    “大师明知故问,周近十里方圆之内已布下奇门,未见任何破坏迹象!”

    百了大师知其谎言欺骗不实,合十答道:“洞主莫非猜测那人藏匿在贫纳草庐内,贫纳武功虽然微浅,有人潜入不能无所察觉。”

    璇玑洞主哈哈大笑道:“大师言重了,有道是百密一疏,老朽总不能不告强入搜索!”

    百了大师道:“洞主请!”

    “为此得罪了!”璇玑洞主在说话时冷俊目光业已巡视小小佛堂,毫无可疑之处,迳自掠入百了大师居室。

    百了大师紧跟着璇玑秀士身后,不禁暗暗一怔,明知简松逸闪入自己居室,定然由窗口逃出,但见窗页仍闭合原状依然拴牢,忖这:“他竟会土遁之术么?不然藏身何处?”

    璇玑秀士榻下角隅逐处察视,摇了摇首,又去灶前柴房搜觅,不禁啧啧称异道:“莫非麦天奴眼花了不成!”转身抱拳一礼这:“老朽向大师致歉,请勿见罪!”

    “岂敢,岂敢!”百了大师合掌送出门外行礼,作别后仍回茅庐端坐蒲团上,百思莫得其解。

    口口口

    璇玑秀士出得茅庐百数十丈外停住,只见四条捷如飞鸟般身形穿掠树丛荫下,躬身道:“属下等遍觅无着!”

    只见璇玑秀士冷森目光注视着一人道:“麦天奴,莫非你眼花了不成?”

    麦天奴道:“林中幽暗如晦,属下隐约见得一条人影望百了大师草庐方向掠去,属下不敢启百了大师之疑欺迫庐侧,故而飞讯洞主。”

    璇玑秀士沉声道:“你看错了,百了大师自甘隐世,不问世事多年,那有与外人勾结之理,别人不说,老朽却信得过百了大师!”一声走字出口,五人身形疾闪而去。

    却不料一条形似淡烟身影尾蹑其一行之后。

    蓦的麦天奴四人同声惊叫出声,木立在地。

    璇玑秀士前行之势快如离弦之弩,闻声猛然一愕,身形陡的腾起一个倒翻回来,只见麦天奴四人面如金纸,口噤不能出声,仰面倒下,诧道:“麦天奴,你们怎么样了?”

    这话显然多此一举,不言而知是中了暗算,璇玑洞主转至麦天规四人之后察视,却未瞧出伤在何处?伸手倏地抓起麦天奴腕脉搜宫过穴,只觉“神堂”穴滞阻梗塞,无法贯通,不禁心神一震,忙撕开麦天奴后胸衫布,发现麦天奴左肩之下靠近“魄户”穴约莫低五分神堂穴侧有一针尖紫黑小孔,如非穷极目力恐无法辨察。

    璇玑秀士掌心紧抵麦天奴“神堂”穴,吸出暗器托在掌心,只见一支细如牛毛状灰白色芒刺,却又软轫,并非全铁所制。

    “这是何阴毒暗器?”璇玑秀士喃喃自语,只觉在何处见过,蓦然面色一变,诧道:“莫非这是九尾蝎姜翰林独步天下的辣毒暗器蝎尾针么?”

    三十年前璇玑秀士与姜翰林曾有过一面之缘,其时璇玑秀士尚是江湖二流脚色,雄心万丈,誓必日后成为武林巨擘,顶尖高手,只要闻听某人有一技之长,遂千方百计,卑言腴词执弟子礼请益,这么些年来真有人察知他心性不端总予拒绝,亦为他习成甚多绝学,是以寅缘得以亲近姜翰林。

    姜翰林一则嫌璇玑秀士年岁太大,再则他亦不愿自身绝学传之非人,却又不便坚拒,遂提出难题,需放弃原来一身武功方始循序练威其独门武学,尤其是暗器手法蹊径别走,与众不同,不习成独门武功无法施展。

    璇玑秀士先还不信,心疑姜翰林有意为难,经姜翰林取出一支蝎尾针,在一具绘有穴道木人十丈远处,言明打何穴道,竟百不爽一,针无虚发,而且深浅由心。

    姜翰林自己试发后,即命璇玑洞主持蝎尾针试发。

    蝎尾针软韧,又非金铁坚硬所制,必须以真力贯注,打不出两三丈之外即若飞絮般飘飘落地,何况远在十丈开外,即使力能贯木,更未必能打中所认穴道。

    璇玑秀土知难而退,狼狈离去。

    当日姜翰林令他试打之蝎尾针并未淬毒,形状虽一般无二,却是透明未显灰白。

    此刻,璇玑秀土不由自立地泛上一缕刺骨奇寒,发觉麦天奴体已犹温,知蝎尾针死活由心,非姜翰林独门解药莫救,遂弃之不顾,疾掠回璇玑洞。

    简松逸身影突现,站在麦天奴身前熟思盘算如何进洞相救徐三泰等等之策。

    须臾,只见简松逸在麦天奴胸胁等处点了数处穴道,身形突又隐去。

    麦天奴悠悠醒转,只觉全身酸痛麻木,头目昏昏发重,爬了起来,发现三同伴仍然昏死在地,叫唤推拍无济于事,暗暗纳闷道:“洞主何在?”施救无策,只得蹒跚回洞。

    只见麦天奴走至一座削壁之前,壁上藤萝密附,潺潺细水沿着崖壁流下垂注水泽,麦天奴突然响起一阵耳鸣,其声如雷,无法稍止。

    简松逸身影忽现,贴在麦天奴身后,麦天奴竟嗜若无觉。

    麦天奴武功半失,望了望崖壁一眼,猛吸了一口气,身形拔起,左手拨开藤蔓,右掌半擎崖壁。

    简松逸身躯亦如附管蛆般同起同落,突见崖壁中分,直裂三尺左右。

    麦天奴耳鸣不已,头目沉重,自然不料身后蹑随有人,昏茫之际,手抓藤蔓荡入洞口。

    却不料洞径出入之法隐秘尽失,麦天奴进入中枢一间宽大穹顶丹室中。只见璇玑洞主正与其他三名门下面色忧疑商计,猛然发现麦天奴踉跄走了入来,不禁一怔,喝道:“天奴,你何以能回来!”

    麦天奴手指耳朵,摇了摇首,表示无闻璇玑秀士语声。

    璇玑秀士目露惊疑之色。

    麦天奴行至璇玑秀士身前,道:“属下耳鸣不已,不能闻听洞主问话。”

    璇玑秀土忙在石案之上一张白纸上,笔书:“其他三人呢?”

    “仍迷不醒!”

    “有没有人跟踪?”

    “没有!”

    一书一答,不禁把璇玑洞主呆住了,半晌冷笑道:“老朽就不信无人侵入?”

    “洞主是说有人跟随着麦老四进来么?”

    “这到未必,老朽料定此人先老朽而入。”璇玑洞主道:“既然此人先老朽入来,为何未有半点徵兆?”

    一个麻面汉子道:“洞主,恕属下说句不中听的话!”

    “沙豹,有话快说!”

    “洞主再有年余时光,便可将璇玑秘笈绝学尽背习成,那时便可扬威江湖,独-武林,为何得陇望蜀,将程乃恭擒来,引来无穷后患?”

    璇玑秀士冷笑道:“你们那里知道,璇玑绝学深奥难解,老朽仅能解开前半部!”

    “难道与程乃恭有关么?”

    “不,长江镖局所失暗镖象牙球面雕有鸟兽,其实乃是一宗武林奇学!”

    “确实——?”

    “仅恐传闻,不过程乃恭徐三泰等人诱擒在此恐无人得知,江湖中人猜测必是劫镖人所为?”

    “请问洞主,那么伤麦天奴等人又是何人?洞主似业已猜出?”

    “那是两同事,毫无关连,此人名叫姜翰林,一向是独来独往”璇玑洞主面色忽倏地一变,道:“沙豹,你们去瞧瞧陷身禁制内的人有无异状?”

    沙豹三人立时掠去,麦天奴也欲随往,并不明究竟,只迈出半步,忽天晕地转,轰嗵倒地。

    璇玑秀土大吃一惊,不知麦天奴为了何故,只道又中了姜翰林暗算,暗道:“不好,卅六计逃为上计。”他认定姜翰林居然能进入璇玑中枢如入无人之境,与其对敌必凶多吉少,反不如弃洞离去,俟将秘笈融会贯通之后再作寻仇之图,伸手把堂前石案旋转一圈。

    座后石壁忽现出太极圆洞,身化飞鹰攫搜之式双臂平伸攫向洞内。

    拾指堪近洞口边缘,突感全身宛如万蜂噬咬,麻痒难熬,不禁闷哼了一声,摔跌在地晕厥过去。

    简松逸倏地现出,伸手取出二物,一是璇玑秘笈,另外是全洞禁制总图,略略翻阅一下收置怀内,将石案反旋一圈,壁闾太极图圈复合,又将璇玑谷主躯体移至别处。

    片刻,沙豹三人飞掠而回,见状不禁相顾骇然失色。

    只听一个苍老阴沉语声道:“沙豹,你等三人要活命么?”

    沙豹厉声道:“阁下是何来历?”

    “老夫姜翰林!你们不如拜在老夫名下效力,否则眼前双尸就是你们的榜样!”

    沙豹冷笑道:“忠臣不事二主,我等有死而已。”

    姜翰林桀桀怪笑道:“好,老夫敬你是条好汉,本欲成全你等心愿,但老夫需人手听命效力,这样吧,好死不如恶活,老夫削去你们双腿,听侯老夫躯策!”

    沙豹三人面面相观,一个人失去双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假以时日必报此仇。

    只听姜翰林冷笑道:“你们别妄想佯作归顺,徐图替洞主复仇,须知老夫比你们洞主还要和善,一俟将璇玑秘笈练成,老夫个别择要传授!”

    沙豹心神猛震,向其他二人低声道:“小弟不信他已把璇玑秘笈得去!”

    “你们不要不信,以为老夫不能使你们自动说出藏处,老夫已取得秘笈外还有一份璇玑洞总图,不信你们将石案旋转一圈,壁上即显出藏洞。”

    沙豹至此已不是不能相信了,点点头道:“我等情愿归顺。”

    “好,你们将徐三泰等放出,但程乃恭留住,不许告诉他什么原因。”

    “程乃恭并不与徐三泰在一处?”

    只听姜翰林长叹一声道:“老夫委实不知你们洞主因何惹火烧身,程乃恭自有强敌,而徐三泰等人在赣境势力又极为强大,岂非自找死路么?”

    沙豹道:“老前辈说得极是,小的也不明洞主动机何在?只知志在长江镖局的失镖,小的们也曾苦苦劝阻,洞主不听无可奈何!”

    “好,你们去吧!”

    沙豹犹豫了一下,道:“他们陷身在卅六天罡铜人阵中,徐金英不幸为铜人所击毙,丁源江上云身受重伤,万一放出反脸威仇奈何?”

    “快去!不要说奉老夫之命,也不要带他们来此地,另安排一室,听侯复命!”

    “那么说奉何人之命!”

    “就说奉百了大师之命。”

    沙豹简直不相信自已耳朵,百了大师竟会和九尾蝎姜翰林这个凶邪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只得应了一声是,同着两人如飞而去。

    约莫一盏茶时分过去,沙豹一人单独而回,道:“老前辈,小的已遵命另安排另一室,徐三泰坚欲小的交出程乃恭,几乎翻脸动手,幸为陆姑娘劝阻。”

    “陆姑娘,她是谁?”

    “江湖上人称擒龙手陆慧乾之妹陆慧娥!”

    两条身影惊鸿疾闪掠过,现出辣手罗利展飞虹及陆慧娥两女。

    展飞虹长剑如电卷出,只闪得一闪,沙豹不禁惊叫出声,望后就倒

    简松逸暗中瞧见,知展飞虹又犯了小性,忙双掌分推,右掌把展飞虹剑势荡得歪了一歪,左掌一推又吸,将沙豹身形身躯仰面翻倒,避过一剑之罹。

    陆慧娥忽听得简松逸密语传声道:“陆姑娘,什么话也别说,速将展女侠拉回去,在下还有要事待办,事了再行相见。”

    展飞虹凌厉出剑,只觉剑势为一股无形潜力荡了开去,心知另有人在暗中使坏,却未想到正是简松逸,不禁柳眉猛剔。

    陆姑娘忙道:“展姐姐,我们走,小妹有要紧的话要姐姐商量?”不由分说,拉着展飞虹回头就走。

    展飞虹不甚情愿,隧径中诧道:“慧娥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陆慧娥娇笑道:“小妹什么也不说,只讲一句话,展姐姐如误了大事,何颜相对简少侠!”

    展飞虹不禁一呆,诧道:“是他么?他为何不与我们相见?”

    陆慧娥道:“展姐姐务必守口如瓶,任谁不得泄漏口风,恐遭不测之祸。”

    展飞虹一想到简松逸对自己冷淡漠然神色,果然不问,任陆慧娥拉着离去

    沙豹吓得魂不附体,翻身立起,只听姜翰林语声道:“好了,不妨事了,其他二人咧?”

    “现在与徐三泰在一处。”

    “沙豹,你相随璇玑洞主多年,深明洞内禁制启制之法,老夫不便与他们见面,必须老夫前往邀约百了大师入来,你现在去稳住徐三泰一行,老夫立即与百了大师返转!”

    沙豹躬身隐道:“小的遵命!”返身掠去。

    口口口

    擒龙手陆慧乾率先握着一支火炬,领着群雄从原处走出璇玑洞。

    陆慧娥走在最后,默然无声,倾听着简松逸一路传声嘱咐,展飞虹却似若无闻。

    铁胆孟尝徐三泰等群雄心情沉重,只有程乃恭未蒙释放,不知是何原因,但沙豹仅说百了大师在洞外恭候,程乃恭亦移往洞外,不知是真是假。

    展飞虹紧记着陆慧娥所说的话,务必守秘,以免触怒简松逸。

    一字慧剑丁源小达摩江上云虽身负重伤,经服治伤丹药现已无碍。

    一跨出洞口,即闻得一声宏亮的佛号传来,只见一个披发头陀和南合十为礼道:“贫纳百了恭迎诸位施主!”

    陆慧娥抢步掠前,衽-一福道:“多谢大师相救之恩!”

    百了大师呵呵大笑道:“如非贫纳亦被困在洞内,怎会遇上两位女施主,种因得果,贫衲怎可贪天之功。”说着又道:“诸位施主请至贫纳茅卢前叙谈,贫纳不忌荤腥,业已准备了酒饭。”言毕转身引路。

    徐三泰大感惊愕,有心想间程乃恭现在何处,陆慧娥在旁扯了扯徐三泰衣襟,低声道:“徐老爷子暂时最好不要询问程乃恭的事,晚辈如猜测不错,大师必会暗中相告。”

    擒龙手陆慧乾一直在注意其妹举动,忖道:“这小妮子也学简老弟一般高深莫测,始终未说出她托百了大师救我等出于危境经过!”

    抵达茅庐前,只见庐外林内已摆好长形木桌,斧劈陋制,桌面粗糙不平,另尚有十数木墩、山鸡、獐兔、野蔬一——纷陈,热香四溢,四-未启泥封佳酿放在地面,似是片刻前才准备妥当。

    百了禅师含笑道:“诸位请饮用,徐老施主请随贫纳进入草庐,贫纳取出一物来,徐老施主便可明白一切了。”

    徐三泰道:“老朽遵命,大师请!”随着百了大师进入草庐,立时知道百了大师身份。

    百了大师道:“务请告诫其他施主不可吐露此行经过,程乃恭在十四晚送至含鄱口。”

    “他们均是忠肝义胆汉子,只要老朽嘱咐,他们绝无泄露此行经过。”徐三泰道:“程乃恭此人,老朽不能”

    “徐老施主请放心!”百了大师道:“程乃恭被璇玑老鬼擒住洞内之前已然昏迷,迄至如今犹未知陷身何处?亦不知璇玑老贼是谁?贫衲别的不知,程乃恭不知颜中铮现藏身何处,可不知失镖下落,其余的事老施主智慧过人,不容贫衲多言。”

    徐三泰道:“大师救助之恩,德重心感,老朽无不遵命!”

    口口口

    永福客栈是德安县首屈一指仕马行台,安商客寓,大院、亭台,房舍不下百数十间,气派宏伟。

    客栈位在北门外,滨临湖堤官道,人来车往,熙攘不绝。徐三泰一行已迁往永福客栈东厢独院内,自成格局,窗明几净,布局雅致,-外花圃嫣红婉紫,艳发飘香,银杏古槐笼翠匝荫,青净异常。

    展飞虹与陆慧娥两女独处一间雅净厢房谈心。

    陆慧娥笑语如珠,妙论解颐。

    展飞虹则芳心落寞,似孤寂无聊。

    陆慧娥娇笑道:“伊人不见,望穿秋水,依小妹看来不到十五月明之夜,无法与其相见,展姐姐何不放开愁怀,与往昔一般爽朗大方。”

    展飞虹娇嗔道:“你又在胡说什么?我是在理解不透此事更云诡波谲了,使人手足无措,无所适从。”

    “小妹并非胡说,凡事只要听从徐老爷子之命行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还有什么事可以烦心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为了程乃恭,被诱陷身洞穴,洞主定非普通凶邪,你在隔墙圆孔与百了大师设计求救,我等才可安然脱困,无疑是简少侠得知赶来,只不知你如何得知简少侠形踪,不然百了大师如何能找到他?”

    陆慧娥道:“小妹何能知悉简少侠行踪,但小妹第一句话则问百了大师认识简松逸否?百了大师答称认识,那么小妹言说简少侠形踪必不在远,随便大师用什么方法,只须将口信带到,他一定会赶来相救,仅此而已,别无他言。”

    “真的吗?”展飞虹眨眨眼,似信非信道:“还有许多事更难理解,你说丝毫不知,莫非是受了百了大师之嘱,即使你大哥也瞒住了?”

    忽听窗外传来擒龙手陆慧乾宏亮大笑道:“展女侠说得一点不错,我这做大哥老朽无用了!”说时已推门而入。

    陆慧娥嗔道:“大哥,为何在窗外偷听人家说话?”

    擒龙手陆慧乾正色道:“愚兄是奉徐老爷子之命而来,我等从此多事了,也许片刻不得安宁,永福客栈来了甚多江湖人物,徐老爷子命愚兄将金狮镖旗插在院外,并通知严加戒备,防有人来此滋事生非。”

    “什么?”展飞虹诧道:“将金狮镖旗插在院外,这岂非自招祸灾?”

    陆慧娥道:“徐老爷子此举委实高明!”

    展飞虹与陆慧乾相显错愕。“眼前无人不知徐老爷子应允相劝长江镖局追回失镖,免得居心叵测的江湖人物藉故生事,他们如暗中来,便可格杀无论,话虽如此,恐有心而来的江湖人物诡计多端,防不胜防。”陆慧娥笑笑道:“大哥,你说是么?”

    擒龙手陆慧乾恍然大悟,颔首道:“九妹,真有你的。”转身快步迈出。

    陆慧娥忙一牵展飞虹,道:“展姐姐,走,我们也去瞧瞧!”

    口口口

    客栈座北朝南,进门便是大院,占地甚广,三合土浇筑分外光洁,似一座校武场。

    此刻已是晌午时分,骄阳如火,晒得三合土上冒出热气,院中不时现出江湖中人,三三两两徘徊游荡,目光有意无意注视着东厢。

    东厢两片黑趋趋的大门虚掩着,门侧檐下插着一面金狮镖旗,在阳光反映下,那金线绣织狮身分外耀眼眩目。

    在南昌府城金狮与长江两家镖局是两雄并峙,字号响亮,那些江湖中人无不望而生畏,不敢走近东厢,惧惹祸上身,却有一双中年化子走近东厢十丈开外停住。

    一个少了一目,貌像狞恶,一身短衣千创百孔,赤足草鞋,污秽不堪,腰系一条蛇首软鞭,仅剩下的独眼,开阖之间精芒逼吐。

    另一个亦是一身短装丐衣,却洗濯得乾乾净净,獐头蛇眼,眯戍一条线缝,嘴角下垂,更显得阴狠森沈,手持一根暗青竹杖,腰胁隆起,不言而知身怀暗器。

    少一目丐者忽冷笑道:“老大,你知道么?不插长江镖旗却插金狮,分明是却敌之计!”

    “这个我知道,但我们要逼出程乃恭,只有多树一徐三泰这个强敌了。”忽平飞而出,五指攫向那面金狮镖旗。

    五指堪堪触及旗身,东厢门蓦然开启,一股劲风涌出,响起一声大-道:“游恭找死!”

    獐头蛇眼丐者如风车般轮转翻了回来。

    只见数条身影鱼贯疾掠而出,正是铁胆孟尝徐三泰、擒龙手陆慧乾、紫面韦护东方旭、辣手罗刹展飞虹和陆慧娥五人。

    紫面韦护东方旭冷笑道:“原来是丐中双恶!”

    展飞虹久闻丐中双恶竹杖追命游恭,蛇鞭桥长坤凶名久著,无恶不作,不由眸中泛出杀机。

    徐三泰哈哈大笑道:“老朽与二位远日无冤,近日无仇,冲着老朽所为何来?”

    游恭阴阴一笑道:“实不相瞒,要饭的要找程乃恭!”

    “程乃恭并未与老朽等同行,十五月圆之夜在含鄱口自必见到,两位不妨去含鄱口等候才是。”

    桥长坤独目一瞪,冷笑道:“就凭你三百两语便妄想将我两个要饭的退走,要饭的偏不相信!”

    江湖人物渐围观如堵,突从人丛后响起语声道:“老夫相信!”

    人群一分,大步跨出日月双环易焕堂。

    丐中双恶目睹易焕堂现身不由面色一变。

    桥长坤冷笑道:“易大人,江湖恩怨,与官府何关?”

    “桥长坤,你存心无事生非,程万恭与你们何怨何仇?说得明白,还可免去一死,否则难逃丧身之罹!”

    桥长坪桀桀怪笑道:“易焕堂,别人怕你,要饭的却不怕你!”

    易焕堂冷冷答道:“易某今天须将你们官府治罪,你们行刺抚台逃去,别以为易某不知!”

    双丐面色大变,游恭道:“易焕堂,你不要持着官府之势诬人入罪!”

    “易某怎能不使你们心服口服!”易焕堂冷笑道:“那日清晨你们丐中双恶易着黑衣蒙面潜入府署,志在掳走颜中铮程乃恭妻儿,不料其家小已移至他处,又为人发现,不得已改变心意袭杀抚台,欲图嫁祸于人,殊不知救星天降,你们被惊驱退,却在桥长坤身上留下一点记号。”

    桥长坤大惊失色道:“什么记号,你无须危言恫吓!”

    易焕堂不禁狂笑道:“桥长坤,只怪你一年半载难得洗一次澡,不信,你不妨卷上腿管,右腿上有五只手指印,愈久愈青,洗拭不脱。”

    桥长坤面色一呆,暗道:“那有这等事情。”逐在众目昭彰之下卷起腿管。

    赫然果见五个淤青指印。

    桥长坤不禁用手擦拭。

    淤青指印仍然留在腿上,擦拭不脱。

    易焕堂冷笑道:“如何?桥长坤游恭,你们还不束手就擒!”

    丐中双恶心意相通,猛地穿空腾起,欲逃逸而去。

    不料半空中传来一声娇叱,一片寒茫凌空罩袭而下,剑气侵肤如割,双丐魂不附体,身形猛地沉落在地。

    双丐发现飞掠下地的正是辣手罗刹展飞虹,游恭欲秽骂出口,易焕堂已手摇日月双环磕下,忙以蛇鞭竹杖对敌。

    围观如堵的江湖人物惧受池鱼之殃,纷纷散了开去。

    双丐武功精湛,搜起鹤落,出招辛辣狠毒,与易焕堂一时之间打得难分难解。

    擒龙手陆慧乾、紫面韦护东方旭、辣手罗刹展飞虹分立三个方位俟机相助易焕堂,更防双丐逃走。

    只有徐三泰陆慧娥立在远处观战。

    易焕堂不愧为大内高手,一双日月双环奇奥诡谲,逼得丐中双恶不能有丝毫时间施展暗器。

    双丐虽未落败,却也暗暗心惊,不论或胜或败,尚有徐三泰等五人在旁虎视眈眈,绝不容他们轻易逃出,口中厉声叱-,更以相互之间暗语,拼着受伤也要逃离。

    不料被陆慧娥瞧出双丐心意,缓缓撤出肩后长剑,剑光凝向上空,右足前挪微弓,左足足尖点地。

    徐三泰见状诧异:“陆姑娘你要出手?”

    陆慧娥不答。

    双丐突杖鞭合璧急攻三招,逼得易焕堂退开半步,双丐突穿空腾身拔起,打下漫空暗器,急如骤雨。

    非但易焕堂需闪避,而且展飞虹东方旭陆慧乾三人也不得不跃了开去。

    正在此时,陆慧娥竟比丐中双恶抢先拔起,剑起“双龙取水”寒芒只闪了两闪,丐中双恶已中剑断线之鸢般坠下地来。

    易焕堂怒火高涌,日月双环一式“双风贯耳”磕碎丐中双恶足底。

    只听传惨-出声,双丐血涌如汪,晕死过去。

    陆慧乾哈哈大笑,飞落在陆慧娥身前,赞道:“好妹子,太乙分光剑法委实拿捏得极准。”

    易焕堂忙命店夥通知地方保正,押双丐送往府城治罪,又谢了陆慧娥,赞道:“倘非姑娘,易某恐徒劳无功了。”他拼搏丐中双恶时心无二用,未曾瞥明陆慧娥如何出剑狙伤双丐的,不然他又对陆慧娥增了一种警惕戒心。

    陆慧娥谦让了几句,退在一旁。

    徐三泰抱拳笑道:“恭贺易大人捕获刺客,其功非小!”

    “惭愧,惭愧!”易焕堂抱拳速拱道:“程副总镖头呢?为何不见?”

    “他有事邀友,约定于十四晚在含鄱口见面。”徐三泰右手一让,道:“易大人请入内叙谈如何?”

    “不敢,易某另有公务在身,无暇稽留片刻。”易焕堂略一沉吟含笑道:“易某预祝徐爷诸位马到成功,早日起间失镖及寻得颜中铮的下落,告辞!”

    徐三泰等人送出永福客栈门外后转回东厢。

    东方旭道:“易焕堂似有什么话说,却又隐忍不言!”

    徐三泰道:“此人擅于心机,阴险谏毒,不可不防,我等此行,易焕堂必在暗中蹑随。”说着又哈哈大笑道:“不过,有他暗中相护,大可安心睡觉了!”

    陆慧乾发现其妹陆慧娥若有所思,道:“九妹,你在想什么?”

    陆慧娥微抬螓首,嫣然笑道:“大哥,我是在想,丐中双恶行刺赣抚时,易焕堂适在长江镖局,为何知道桥长坤指伤部位?程乃恭不在此处他亦漠然处之,未予追问,其中必有隐情!”

    “不错!”徐三泰颔首道:“易焕堂实有难言之隐,老朽知道他自庐陵总镇安祥溺毙起就霉运当头,迭受斥责,再也不敢妄自言传,节外生枝,以免性命身家不保,这无须顾虑。”

    店夥送来一桌丰盛的酒席,哈腰笑道:“柜上吩咐,说是徐老爷子等诸位达官姑娘住店酒饭钱均由易大人结算,将来知会一声。”

    徐三泰呵呵大笑这:“又要易大人破费了!”

    店夥将酒菜摆设停妥退了出去。

    小达摩江上云一字慧剑丁源伤势差不乡巳完全痊愈,请出一同饮用酒菜。

    约莫一个时辰后,店夥进入收拾碗盘,由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道:“小的店内住有一位少年侠士,命小的送与展女侠,说他与展女侠乃是旧识!”

    展飞虹不禁一怔,只道是简松逸,忖道:“他为何不过来相见,难道他便于查访有意如此么?”伸手接过折阅,目中不禁泛出愠色。

    陆慧娥道:“是谁写得信?”

    展飞虹淡淡一笑道:“济南千佛崖下沧浪山庄四少庄主玉面狻猊端木风。”

    徐三泰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他,谅沧浪山庄今天来到永福客栈的人必不在少,展女侠,端木风函中之意可否见告?”

    “没什么。”展飞虹淡淡一笑道:“端木风约我日落时分在客栈外湖堤上见面,说是有事奉告,我准备不去赴约。”

    “老朽知道,沧浪山庄最近几年声势浩大,雄-一方,端木老四休看他外貌文质彬彬,其实阴险诡谲,笑里藏刀,除去异己,惯以借刀杀人,展女侠不可不去,虚与委蛇,藉明来意动机。”

    陆慧娥忽低声一笑道:“他们擅以借刀杀人,难道我们就不会借刀杀人么?”

    擒龙手陆慧乾闻言大感惊愕。

    展飞虹诧道:“借刀杀谁?”

    “大内鹰犬及为虎作伥之辈。”陆慧娥道:“假沧浪山庄之力,除却他们,永福客栈内必来得不少。”

    “这话有理,不过”徐三泰略一沉吟道:“沧浪山庄恐系大内鹰犬同路人物!”

    陆慧娥道:“这就要靠展姐姐了!”

    突然紫面韦护东方旭向擒龙手陆慧乾道:“令妹说得一点不错,走,我俩出外走走,摸摸他们的底。”

    “江某也去。”小达摩江上云似闷得发慌,霍地立起,与东方旭陆慧乾两人走出东厢。

    展飞虹拉着陆慧娥向内厢走去。

    厅内徐三泰与丁源低声商谈,通臂猿倪凤子则四处巡视

    口口口

    夏天落日永远此往常来得慢些,永福客栈面对鄱阳湖岸却是奇景诡丽,碧波万顷上闪耀泛现着万道金鳞,虽是座北南向,站立湖堤上却可见天际遥处烘托着一轮红日,云彩幻变。

    尤其是千帆风影,沙鸟追逐,堤畔柳丝拂翠,湖风阵阵透爽,暑气全滑,目凝一碧万顷,令人心胸浩-,恬目恬情。

    湖堤上一棵古柳下凝立着一个猿臂鸢肩佩剑青衣少年,面如冠玉,英俊中却流露阴鸷神态,未免美中不足。

    这少年正是沧浪山庄四少庄主玉面狻猊端木风,他不是面对湖水,却是正视着永辐客栈大门。

    端木风突星目一亮,嘴角泛出一丝笑意,发现辣手罗刹展飞虹款款走出门外。

    展飞虹已换着一身紫衣罗衫,裙带随风起舞,益显得秀丽无俦,美若天仙。

    端木风已迎上前去,长施一揖道:“展女侠,久违了,别来可好?”

    “不敢,托四少庄主福庇,贱体粗安。”展飞虹道:“蒙四少庄主宠召,不知有何见教?”

    “好说,好说!展女侠越来越会说话了。”端木凤赧然笑了笑,道:“在下途中便已风闻展女侠神威诛敌,令人钦佩,在下不擅客套,说话也不喜转弯抹角,家父与长江镖局颜总镖头交情颇深,闻讯自不能袖手不顾,是以命在下等赶来略效棉薄。”

    展飞虹道:“四少庄主,不是我说话不中听,贵庄一行远来不易,含鄱口路程较近,来到永福客栈岂非舍近就远了么?”

    端木风笑笑道:“长江镖局失镖太过离奇诡异,江湖道听途说又人言人殊,莫衷谁是,不瞒展女侠,在下一行非但去过淮河南岸长江镖局失事地点,也去过含鄱口,并未侦出蛛丝马迹,那复仇者只不过是与程乃恭有私怨过节,并未明言他就是劫镖之人,那黑底白狼旗帜恐亦是杜撰,其中必有很大阴谋在内!”说着端木风又哈哈朗笑一声道:“是以在下决意要查一个水落石出,程乃恭是长江镖局副总镖头,唯有他最清楚”

    “是以四少庄主打听到我等一行形踪,也就跟着来了。”展飞虹答道:“只可惜程乃恭仍茫无所知,并且他亦不在客栈内,只怕贵庄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端木风微微一笑道:“没有白跑,至少在下可查明其中阴谋!”

    展飞虹道:“四少庄主,贵庄与大内高手交情如何?”

    “虚与委蛇,彼此相安,说不上有什么深厚交情!”端木风诧道:“展女侠问这个有何用意?”

    “没什么?”展飞虹忙答道:“东方旭大侠在客栈酒楼内发现不少江湖人物对贵庄似有敌意,其中似有大内高手在内!”

    “真的!”端木风面色微变道:“在下不是不信,而是不能相信。”

    展飞虹微微一笑道:“二少庄主也来了么?据我所知,贵庄来了廿三人,但不知这廿三人中是否都忠心耿耿,誓死不二?”

    端木风不禁呆得一呆。

    展飞虹道:“四少庄主,我们且不谈这些,奉劝一句,慎防暗算,病在心腹,告辞!”话未落人已穿空飞起。

    端木风忙道:“展女侠”

    展飞虹身影已杳失在客栈墙内,只见一劲装带刀汉子匆忙奔来,躬身道:“禀四少庄主,英爷在酒楼饮酒时忽猝然毙命,全身泛黑,显然遭阴毒暗器所算!”

    端木风大惊失色道:“为何断定是暗器,也许是为毒酒毙命!”

    “这无此可能,英爷并非独自一人饮酒,二少庄主也在座”

    端木风未听完,已自快步如风掠入。

    酒楼上一张座前倒着一具尸体,面肤业已紫黑,五旬上下年岁,依希可察生前长相威猛,此刻已是瞪目口张,惊恐痛苦之色犹存。

    楼内上已上了七成座,食客均已立起,却未离去。多半带有不忿之色。

    死者旁站着一绵袍中年人,貌像悍鸷阴沉,目光炯炯若电,冷笑道:“各位请暂勿离座,兄弟再作斯言对各位有益无害,须知人命关天,敞庄属下英尤德显然罹受阴毒暗器所害,若不察明,各位均蒙有重嫌。”

    忽听一人阴恻恻冷笑道:“端木杰,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双头鹰英尤德藉沧浪山庄之势,无恶不作,积怨山积,死有余辜,他为仇家所害,与我等无干,此地又非沧浪山庄,容不得你发号施舍横行-道!”

    端木杰大喝道:“尊驾是谁?何不话讲当面?”

    只见一个黑袍人闪出,穿行过十数张桌面,站在端木杰身前不远处,冷冷一笑道:“在下是何来历,本不愿让二少庄主知道,为避免滋生误会,不妨让你一瞧就知!”说时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接道:“强龙不斗地头蛇,此处并非你沧浪山庄,明哲自保,少惹事为妙。”说着怀中之物已收回怀中。

    端木杰不禁面色大变,道:“原来尊驾”

    黑袍人已自嗖地腾身而起,飞落楼下疾杳。

    此时端木风已登楼拾级而上,道:“二哥,这黑袍人”

    端木杰右拳一摆,道:“不要说了。”

    楼内上食客已散去多半,胆大的依然复又就座饮酒低声谈论。

    端木凤呆得一呆,目光落在英尤德尸体上,转了转足,道:“二哥,此事发生情形总要让小弟知道。”

    端木杰长叹一声道:“愚兄正与英老杜氏双雄等人正开怀痛饮之际,英老忽目露惊悸痛苦之色,手中酒杯堕地粉碎,瞬眼面泛青紫翻倒横尸在地!”

    “可曾发现可疑人物?”

    “未曾,愚兄立即检视英老尸体,明知是毒器致命却找不出伤口,因此愚兄请食客暂勿离开!”

    “那黑袍人是何来历?”

    “大内!”

    端木风忽忆起展飞虹慎防暗算之语,面色一变,忙道:“二哥,咱们去拜望展女侠,或可明白何人暗算英老!”

    忽闻身后一声闷哼,又是一名沧浪山庄手下倒下,面泛青紫淤黑毙命

    端木杰不禁目瞪口呆

    端木风忙道:“事不宜迟,速去东厢拜望徐三泰及展女侠!”随命手下不得将尸体移动,并需准备一份厚礼。

    沧浪山庄手下无不岌岌自危,胆寒心惊,这等歹毒暗器竟能在无声无息中致人于死,而又无法察知何人所发,委实神乎其技,座上食客更面现惊愕之色。

    端木兄弟表面上镇定如恒,其实心中已是发毛,双双走下楼去。

    暮暝四合,永福客栈内外灯火明亮,照耀如昼。

    东厢客厅内铁胆孟尝徐三泰正与东方旭等群雄商谈,忽见店夥手持拜帖礼物走入,躬身道:“济南沧浪山庄两位端木少庄主来拜徐老爷子。”

    徐三泰哦了一声,忙道:“有请!”随即离座趋迎。

    端木杰端木风昆仲两人目睹徐三泰出迎,各各长袍一揖道:“晚辈端木杰端木风拜见徐老爷子!”

    “快请,快请。”徐三泰呵呵大笑道:“多年前冀宁道上与会尊相遇,言谈甚欢,贤昆仲可是衔令尊之命南来。”说时已引入客厅。

    端木杰道:“晚辈两人正是奉家父之命来赣。”

    徐三泰为端木兄弟逐一引见群雄后落座。

    端木兄弟平日倨傲异常,此时有事相求不得不执礼甚恭,端木风不见展飞虹在座,甚感失望。

    徐三泰捋须含笑道:“贤昆仲亦是为了长江镶局失镖之事来赣查访么?”

    端木杰道:“正是,但探不出可疑蛛丝马迹,晚辈现有一事遑惑,欲请徐老爷子指点一条明路。”

    “请说说看。”徐三泰道:“老朽如有所知,无不明言相告。”

    端木杰立郎说出英元德二人之死,不知是何毒物所伤,随即望了其弟一眼。

    端木风接着说出蒙展飞虹相告慎防暗算等语。

    徐三泰略一思忖,答道:“贤昆仲知否展女侠数次遭受暗算,险遭不测之事么?”

    端木兄弟答说不知。

    徐三泰将展飞虹险遭不测之事隐约道出,却未将鲁东双煞等人相告,长叹一声道:“此乃展姑娘经验并非预有所知,老朽可以断言贵庄两名属下纯因私怨招致杀身之祸,行凶之人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否则贤昆仲岂能幸免么?”

    端木风道:“是何毒物所伤?”

    徐三泰道:“倘老朽推测无讹,此人委实招惹不起,不过此人久未露面江湖,年已老迈,恐墓木已拱,骨化成灰,怎么”

    端木杰道:“请老爷子明言相告。”

    “姜翰林!”徐三泰道:“贤昆仲可曾闻听令尊提及此人么?”

    端木兄弟不禁相显骇然。

    东方旭忍不住宏声道:“久闻姜翰林这老鬼虽心狠手辣,亲疏不认,但绝不妄自施展他那绝毒暗器蝎尾针,除非他认为必要”说着哈哈一笑道:“老朽是说除非他被人说动首允,不然以他的武功置对方于死地绰绰有余,何必施展蝎尾针!”

    “东方大侠说得一点不错,姜老鬼除非遇上生死攸关之际或辣手强敌时决不妄施蝎尾针。”展飞虹从内厢姗姗而出,接道:“但此人绝非姜翰林!”

    端木风眼中一亮,抱拳笑道:“展女侠请将此人来历见告,在下日后定当图报。”

    “难,难,”展飞虹道:“此人并非本来面目,即使他仍在客栈,也必洗去易容药物,换了衣衫,他认识你,你却未必能辨识他就是杀人凶手!”

    客栈外湖之遥处忽随风送来数声尖锐刺耳长啸。

    东方旭等人不禁面色一变,纷纷窜出。

    展飞虹轻笑一声道:“失陪!”翩然疾闪也随之掠去。

    徐三泰道:“老朽等另有强敌,此行艰险异常,歉难替贤昆仲分忧。”

    端木兄弟听出话意,立即告辞。

    徐三泰送出门外,双肩一振,陡的潜龙升天拔起,穿空斜飞,去势若电,身影转眼杳失无踪。

    沧浪山庄南来本有莫大隐秘阴谋,骤料节外生枝,使端木兄弟进退失据。

    端木风阴谲多智,此刻却显得有些旁徨,低声道:“二哥,倘是姜翰林老鬼从中作梗,此行的确相当棘手了!”

    端木杰摇首答道:“真如展飞虹之言并非姜老鬼,而另有其人,那真是棘手难办了!”

    “为什么?”

    “我们到何处寻觅这隐身冒名之人?”

    玉面狻猊端木风只觉乃兄之言有理,不禁长叹一声,回到酒楼上,更是骇然色变。

    只见沧浪山庄手下又是三人横尸在地,其余之人均伏案昏睡如死,不言而知均被点了穴道。

    楼面食客业已散去一空。

    一桌面上酒杯镇着一纸,上书:“陈家庄荷湾灭门惨死,妇女先奸后杀,令人发指,所杀五人皆为凶徒,英元德罪魁祸首,千里追踪,诛杀无愧!”

    这件灭门罪案,端木兄弟俱各知情,情不由主的猛泛寒意。

    端木风一一为属下拍开穴道,正欲询问究竟时,忽闻楼下响起宏亮语声道:“沧浪山庄一行人等,请速至大院中相见,大内铁侍卫易焕堂大人立等回话!”

    端木兄弟不禁大感惊异,立即率领手下快步下楼跨入大院中。

    只见日月双环易焕堂率领二十余名黑衣劲装快刀杀手,另外却是胡姥姥黎丽珠散立在大院中。

    月魄明很,映在易焕堂等人面上涌泛一股腾腾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端木杰抱拳一拱,道:“易大人相召何事?”

    易焕堂沉声道:“烦劳二位少庄主及贵属一行随易某去抚署一趟。”

    端木杰愕然诧道:“易大人,这却是何故?”

    “明人不说假话!”易焕堂嘿嘿冷笑道:“实不相瞒,两位让丐中双恶游蒙桥长坤攀下了一项私通叛逆,密谋杀官之罪,犯下了灭族大祸!”

    端木兄弟不禁面色大变。

    玉面后猊端木风厉声道:“易大人,此罪非同小可,乌泰棋这人易大人想必认识。”

    易焕堂道:“不识,两位快请!”

    端木杰知事态严重,忙道:“在下怀中另有信物,易大人一瞧便可知道丐中双恶诬攀,以免滋生误会,引起轩然大波。”说时伸手入怀,只觉空空如也,不禁脸色又是一变。

    易焕堂面色一冷,沉声道:“易某只请贵庄去抚署一行,并未说缉捕归案,一切都会澄清,话已说得够明白了,易某此来只尽护送之责,贵庄仇家甚众,途中难免发生意外。”

    端木杰心中思绪飞转,权衡利害,知遭了仇家陷害,当即朗声道:“好,愚兄弟及属下愿随易大人前往,但不敢有劳易大人护送!”

    易焕堂哈哈大笑道:“颜面攸关,易某也应允你们就是,贵庄仇家甚众,必遭狙击,只有你们能安然却敌,易某决不露面,请立即上路。”右掌一摆,率众退出客栈。

    端木风悄声道:“二哥,怎么怀中信符会不翼而飞?”

    端木杰摇首答道:“有没有也是一样,为今之计应如何把讯息飞送到沧浪山庄,也好让爹从容准备。”

    “二哥,这一切都是预谋,不必了,只怪大哥太纵容庄人在外为恶,积怨如山,幸亏易焕堂不否认认识乌泰棋大人,小弟看来屈辱虽不可避免,但却能化免灾祸于无形!”端木风说时望了东厢一眼,金狮镖旗仍在,厢房灯火明亮,却阗无一人,暗叹一声,道:“走吧!”

    口口口

    易焕堂一行途中却遇上了铁胆孟尝徐三泰等人返回客栈。

    徐三泰诧道:“易大人尚未赶回府城么?”

    易焕堂伸手将徐三泰拉在一旁,悄声道:“可恨沧浪山庄竟与叛贼暗中勾结,丐中双恶系奉沧浪山庄之命行刺抚军!”

    “是丐中双恶招认的么?”

    “不,接奉抚署飞讯,大内萨督使差点中了叛贼反间之计,在冀豫院内-捕四人,易某亦奉令赶去吴城缉捕,如非”易焕堂几乎漏出简松逸,赶紧打住,抱拳一笑道:“易某公务在身,无暇细-,十五月圆之夜当再相见!”

    黎丽珠临去之际,未曾发现徐三泰一行中有简松逸在,芳心大感失望,运足一跺,疾掠而去。

    口口

    口

    璇玑洞主悠悠醒转,爬了起来,只见丹室中阒无一人,体内麻痒噬咬感觉仍有,但减轻大半而已。

    他心心念念就是那册珍藏的秘笈,想起前情,他已把枢纽旋开,伸手欲取出之际忽遭暗算倒下不知人事,此刻察觉开封如初,不由脸色惨变,情知不妙,忙将石案旋转。

    果然不出璇玑秀士所料,藏处已空空如也,厉声唤道:“沙豹!”

    唤了数声后,才见沙豹麦天奴等人飞掠而来,躬身施礼道:“洞主呼唤为了何事?”

    “你们往何处去了?忆!麦天奴,你何时醒了过来?”

    沙豹答道:“属下等发觉徐三泰等人俱已逃出禁制,却又未离开洞内,为此逐处搜觅。”

    璇玑秀士此刻急欲问知秘笈去向,其余的事概不重要,沉声道:“老朽的秘笈是你们拿去了么?”

    沙豹等俱否认拿去秘笈。

    璇玑秀土目中暴泛浓森杀机,嘿嘿冷笑道:“老朽明白了,是你等勾结外人密谋不轨,留你们不得!”双掌疾拂而去。

    沙豹、麦天奴等大惊失色,纷纷闪避开去。

    只见璇玑秀士如受重击,身形踉跄震跌出数步。

    蓦闻一声宏亮如雷佛号响起,洞径中缓步走出披发灰袍的百了大师。

    璇玑秀士一见百了大师,不禁面色惨变,伸指颤声道:“原来是”

    声犹未了,耳眼口鼻内冒出如泉黑血,气绝毙命。

    百了大师高喧了一声:“阿弥陀佛!”道:“各位施主认清了你们洞主真面目么?凡人在天地间,不过数十年寒暑,与其没没无闻,反不如轰轰烈烈为炎黄子孙继往开来创功立业,驱逐满奴,还我河山。”

    沙豹等人诚谈遵命,誓死不谕。

    百了大师道:“贫衲吩咐三事,望诸位施主分头去办,贫衲尚须在此静思今后之计及迎接侯爷到来。”

    沙豹等闻言躬身施礼退出丹室。

    简松逸忽飘然走入,含笑道:“大师,诸事已办妥了么?”

    “已有了一个头绪,沙豹麦天奴等亦忠诚可用,极是难得,贫衲业已飞讯禀知侯爷,何时设立分舵尚不得而知。”百了大师望了简松逸一眼,道:“少侠此行办得如何?”

    简松逸略一沉吟道:“家师尝夜观天象,言满狗气数正旺,但盛极必衰,只要我等锲而不舍,方底于成,为此在下不惜釜底抽薪,保全志士实力,揭竿四起,必可削弱满清国势!”语声略略一转后,又道:“含鄱口之约实系大内鹰犬诡计,掀起江湖血腥杀劫,此乃借刀杀人之计,在下拟用借刀杀人嫁之大内鹰犬,幸得陆姑娘智慧过人,与在下不谋而合,嫁祸于沧浪山庄之计得售,使鹰犬相互猜忌,自乱步骤。”

    百了大师点了点头,道:“幸得少施主奇才,不然千百志士定遭毒手。”说着望了简松逸一眼,接道:“陆女施主与少施主堪称天生佳藕”

    简松逸哈哈朗笑道:“在下尚无暇谈及儿女私情,大师,在下尚有事别过,数日后当亲押程乃恭至含鄱口。”话落人闪,飘然走出璇玑洞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