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翠峰双星 > 第三章

第三章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iquge234.com】,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岁月如流,转眼夏去秋来,杭城武林较往常尤显得平静异常。

    小瀛洲之事亦趋归淡忘。

    仲秋蟾圆,沈谦心情显得忧喜纷集。

    翌晨便要束装就道,西行奔蜀,他与罗凝碧感情日增,未免难舍难分,花前月下两人情话絮绵,泪眼相对。

    第二日一早,宣威镖局因护送一批镖货至岳阳,沈谦随行,不虞无人照料,晨光熹微时,五匹健骑及一串镖车缓缓出得武林门去。

    这趟行镖总镖师为飞猿神刀马复泰,年在五旬开外,健谈诙谐,性格豪爽,沈谦感觉同行并不寂寞,见闻自是增进不少。

    一日中午,宣威镖局一行已过了皖省休宁地界,计算日落时分当赶抵黟县,官道上骡马经过,落起一片烟尘,弥漫飞腾。

    仲秋时分,骄阳炙烈犹胜夏日。

    火伞高张,流金铄石,一丝风也没有,好热的天气,一行人汗流浃背,直嚷好热。

    马复泰道:“像如此燠热,人马顿困,这几晚月色都是甚好,不如改为夜行昼宿。”

    忽然,镖师蜈蚣箭申春手指在天边远处,道:“马兄,你瞧!”

    众人抬目望去,天际现出一片乌云,翻翻腾腾滚行甚速。

    马复泰道:“不好,不出片刻暴风雷雨即将降下,我等快赶在前面觅一避雨处。”

    众人一听,快速起程。

    乌云中起了闪电,拖曳着一缕缕白光,这片乌云漫天盖日而来,狂风乍涌,眼前陡变昏暗。

    宣威镖局一行向前面路侧黑压压林中驰奔

    电光一闪,跟着一声震耳欲聋霹雳雷声腾起,骤雨忽降,豆大雨点哗啦哗啦倾盆而下,四外水气迷蒙,目力只可瞧出三四丈外。

    沈谦与马复泰等人均被淋得落汤鸡般,策骑狂奔入林。

    聚在一株繁枝密叶的大树下候雨。

    电光耀眼,雷声贯耳,令人神惊肉颤,雨势愈来愈大,水流成泽,竟落个不停。

    马复泰苦笑一声道:“沈老弟,你再也梦想不到干这一行,也要靠天吃饭。”

    沈谦笑笑不言,两眼仰望天色,满面雨水也不擦拭,竟怔怔出神。

    突然,林外如风走进三人,清一色都是土黄葛衫。

    说也奇怪,葛衫之上竟没湿透,雨水一沾却滚滚落下,显然是特殊质料织成,三人脚下着鞋,却是一片水湿。

    这三人年岁相差悬殊。

    一须眉雪白老者,一是虎背熊腰中年大汉,另外是一鹰鼻少年。

    三人目光如电扫视了宣威镖局等人一眼,往另一株参天密枝大树之下停身伫立。

    双方相隔才不过三四丈距离。

    马复泰见这三人来得过于奇突,又见他们炯炯逼视自己这方,心中不由犯疑,暗自嘀咕着:“这三人不知什么来路,似乎并非冲着宣威镖局而来,但由他们目光看来,却有所为。”

    蜈蚣箭申春道:“马兄,来人并不是什么好来路,你看是冲着我们来的吗?我们宣威镖局这些年来隆誉正盛,但日盈则亏,不要出了岔子才好。”

    马复泰鼻中浓哼得一声,也不答话,两道眼神不离那三人来回巡视着。

    这场倾盆大雨足足下了一个时辰才转小。

    低洼地区尽成泽域,四外只见一片水气蒙蒙。

    突见那鹰鼻少年身形一动,竟向自己这边窜来。

    马复泰不禁心神一凛,这少年来势如电,倏地顿住,目光落向镖车上面,马复泰又是心中咚地一跳,面色渐见紧张。

    他发觉那少年眼神注在槛上镖旗,只是镖旗为水湿透卷着,分辨不出什么镖局字样,那少年似懒得伸手,抬面冷冷说道:“你们是哪家镖局?”

    语音虽不高,但冷峭无比,似凛冽朔风寒气森森。

    马复泰眉头一皱,正要答话,旁立着趟子手赵豹横目一声大喝道:“朋友,招子放亮些,我们是宣威镖局,你少转歪念头!”

    那鹰鼻少年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杭州宣威镖局,难怪连趟子手也气焰不可一世,恕在下招子不亮,抱歉之极”

    说此哈哈一声朗笑。

    马复泰听出少年语音不善,心中大惊。

    忽见那少年右手似不以为意地一招。

    蓦听赵豹一声大叫,翻倒于地,右手紧按在右眼眶上,指缝内溢出腥红鲜血。

    蜈蚣箭申春大怒,跨出一步冷笑道:“朋友武勇卓绝,竟向一无知之趟子手暗算,算得什么英雄行径,朋友既冲着宣威镖局而来,何不伸手较量?”

    鹰鼻少年脸上泛出不屑笑容,冷冷说道:“就是瞧在他无知,才毁除一只招子,不然哪有命在,在下倘冲着你们镖局来的,此刻你们都横尸于此,怎会让你竖眉瞪眼说话?”

    说时,转身掠去。

    申春冷笑一声,疾然抬腕,一道黑线脱手飞出,向那少年胸后打去。

    哪知这少年竟似身后长了眼睛一般,申春所发暗器堪近肩际,突地身形一挪,两指飞抬,恰好捏着。

    那少年旋身发出一声阴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原璧奉赵。”

    黑线飞出,来势电疾,朝申春面目打到,马复泰反臂迅疾亮出肩上紫电神刀。

    刀光疾闪,当的一声响音,申春发出被打回一只蜈蚣箭震得往外飞去,箭势未衰,笃的一声,钉在树干上深嵌入木。

    可见那鹰鼻少年腕力雄沛。

    虽然马复泰将蜈蚣箭碰飞,却被震得臂上一阵酸麻,不禁暗暗大骇。

    陡见对方三人均飞身掠来。

    那少年先一步落地,傲然一笑道:“在下本无意与宣威镖局结怨,不过在下想起一事,这些年来宣威镖局太一帆风顺了,未免养成猖狂虚骄之气,在下如不教训你们,罗老儿定谓武林无人!”

    马复泰知这场祸事非善言可了了。

    他久走江湖,遇事机智灵变,微微一笑道:“手下无知冒犯尊驾,已蒙尊驾出手惩处,就该高抬贵手离去,不过尊驾定欲教训,老朽马复泰在此候教就是,三位朋友是谁,何不道出名号?”

    老叟与中年大汉一直不声不语,闻言不由双眉一剔。

    鹰鼻少年却一摆手,哈哈一笑道:“不敢,辱蒙下问,在下三人新近才从武林中挣得一丝薄誉,人称九华三鹫,马镖头名高位尊,想来必定不知道了。”

    马复泰脸色不禁泛出一丝苍白,九华三鹫近两年来才崛,可是他们的名望却传遍大江南北。

    只因他们武功卓绝,出手狠辣非常,眦睚必报,黑白两道对他们无不感觉棘手头痛,且又行踪飘忽不定,拿不准他们实在落足之处。

    虽言九华,其实不是,马复泰闻知对方是九华三鹫,心中猛然一震,强自镇定。

    马复泰含笑说道:“三位大名如雷贯耳,哪有不知之理,但既欲见教,老朽也不能临阵畏缩。”

    少年陡然发出一阵清朗笑声,道:“马朋友好豪气,在下不胜钦佩,但在下言出如风决不收回,马朋友请赐招吧!”

    马复泰此时已成骑虎难下之势,手腕疾振,紫芒一闪,亮刀挥出。

    蓦听林内传出一声娇笑道:“三位也太空闲了,放着正事不办,竟在此林中惹起事非来啦!”

    三鹫闻声不禁色变。

    少年疾然后跃三丈,垂肩而立,面色严肃无比。

    马复泰撤招收腕,心中一怔,暗道:“看样子,九华三鹫还有主儿不成?”

    又是一声娇笑传来道:“人家早跑在林里去啦,你们还要此猴耍,万一怪罪下来,你们受得了吗?”

    九华三鹫闻言脸色更是一变,不禁面面相觑。

    林中出声那人显然是一少女,甜脆娇媚的语声,令人心醉泛起绮思。

    只见一条娇小和身影掠出,身形一定,众人顿觉眼中一亮,来人正是一绮年玉貌娇媚少女身披一件鹅黄披风,内穿一身白绸箭袖劲装,细腰如柳,一张凝脂如霜俏脸庞儿,衬着一双清澈如水的星眸,益显得沉鱼落雁,国色天香。

    沈谦不由心忖道:“怎么这姑娘长得这么美啊!与我碧姐姐相比并无逊色。”

    不由得两眼直瞪着那少女。

    少女一现身,九华三鹫同时躬身道:“姑娘你也出来了。”

    那鹰鼻少年眼含深意望着少女。

    那少女莲足忽地一跺,嗔道:“你们怎么啦?还不赶去干什么?”

    九华三鹫倏地抬面,往林外疾掠而去。

    少女转身望着宣威镖局一行,电扫了一眼,忽发现沈谦,那隐含煞气的目光突转柔和,向马复泰笑道:“你们前行,不管遇上何事,千万不要多事伸手,不然姑娘可救不了你们啦!”

    说完又是盈盈一笑,双肩一动,身化“黄莺出谷”平射出林而去,去势如电,眨眼无踪。

    马复泰心头一块大石才算放下,长吁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色,道:“我们也该动身了,天黑必赶不到黟县,可在渔亭镇投宿。”

    此刻雨势已停。

    苍穹仍是蒙着一层厚厚的灰云,宛如薄暮时分。

    其实也是薄暮了,镖局一行出得林外向官道上走去,地面积水盈寸,泥泞满途,实在是难行。

    沈谦忽问道:“九华三鹫是谁?马镖头可知他们来历吗?”

    马复泰转面回顾了躺在镖车上的赵豹一眼,苦笑道:“如非那姑娘及时现身,老朽非栽在林中不可,九华三鹫来历老朽不知。

    那老的名叫凤鸣天,中年大汉名唤严腾飞,少年则名庄凌霄,这三人都有一身卓绝武功,擅长鹰羽鹫扑身法。

    当之无不披靡,行事出手异常狠辣,故有三鹫之称,前年衡山七怪为三鹫毙命掌下,三鹫之名立时威震大江南北。”

    沈谦道:“三鹫好响亮的名字,沦迹盗邪未免可惜,但不知那位姑娘又是谁?”

    马复泰摇首长叹一声道:“恕老朽不知,三鹫身后定有主使,看那少女气度,身份定比三鹫高出太多,听她口气前途必然有事。

    依老朽臆料,武林之内平静太久,又将生出风波了。”

    沈谦黯然不语,只是想着那少女音容笑貌,他瞧出庄凌霄对那少女隐含爱意,从他眼中神光可以察出。

    但那少女未必爱那庄凌霄。

    不知为何,此际这少女的形貌几乎占满了沈谦的思想,撇她不掉。

    天色愈趋昏暗。

    马复泰手指在远处有两三灯火现出之处,道:“前面已是渔亭,在此投宿换去湿衣,我们快走吧!”

    两手一紧,坐骑加快脚程奔去

    渔亭镇只有一条不长的街道,市廛不繁,尤其在雨后更是冷落凄凉。

    街首有家客栈,宣威镖局一行人等到得客栈,镖师纷纷落鞍下骑走入,镖伙将镖车圈好,两人抬着赵豹入内。

    他们占了后院东厢全部,沐浴更衣进食已毕,纷纷就寝。

    沈谦怎么也睡不着,索性披衣起床,轻轻拉开房门向外走去,伫立在店外。

    云破月现,如银皎洁。

    郊野一片迷蒙清新,习习清风吹来,令人凉爽舒适。

    镖师八卦刀徐小衡正与三位伙夥围坐在镖车旁,饮酒谈心。

    忽见沈谦走出店外,招呼道:“沈公子你还未睡?请来共饮如何?”

    沈谦微笑道:“在下想是腹中太饱之故,睡也睡不着,故而出来散荡散荡,四位只管自用,在下恕不奉陪。”

    说着向街外郊野行去。

    他忽地一怔,瞥见客栈后腾出数条人影,疾逾飘风般向前奔去。

    他不禁心中一动,暗道:“怎么客栈内还住得有江湖人物?”脚下不由自主地往人影奔去方向走去。

    才只走出十数丈,转念道:“江湖之上,凶险百出,稍一不慎,便罹丧身之危,就凭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武功,也敢窥人隐秘?”

    心念一定,收住脚步,正待转身之际,忽闻身后起了一阵极轻微悦耳的银铃笑声。

    他不禁大吃一惊,四面抬目之下,只见是前在林中所见的少女,娇靥上笑意未收,一双星眸逼视在沈谦脸上,沈谦不禁俊脸一红,呐呐说道:“原来是姑娘,但不知姑娘何事见教?”

    少女见沈谦换衣梳洗后,比大中湿透神状自是不同,只觉面前少年俊秀如玉,神采潇洒不群。

    不由芳心中微生波涟,嫣然一笑道:“你也是宣威镖局镖头吗?我在林中曾出言相嘱,切莫多管闲事,幸亏为我见到,倘为三鹫发现,难免一死。”

    沈谦不由一愕,道:“在下又不曾冒犯三鹫,何故要取在下性命?”

    姑娘嫣然一笑,那笑容显得异常天真纯洁,一点也不带淫邪意味。

    只见姑娘凝视了沈谦一眼,道:“看来你还是初出茅庐,江湖过节一点都不知道。”

    沈谦道:“不错,在下沈谦,实在不是宣威镖局镖师,因西行赴蜀同路而已。”

    姑娘星眼一阵闪动,道:“你去四川有什么事?”

    沈谦道:“在下去投奔远房堂叔觅一枝栖。”

    姑娘点了点头,问道:“你也会武吗?”

    沈谦呆得一呆,答道:“略知拳脚,不过比起姑娘来相差不啻天渊。”

    姑娘微微一笑,天边忽起了一声长啸,遥遥传来。

    姑娘面色微变,忙道:“不好,他们遇上了强敌。”

    一鹤冲天而起,半空中一个转侧,穿空斜扑往东掠去,身法诡疾绝伦。

    沈谦不知为了什么,只觉此女正而不邪,生出亲近不舍绮念,不禁信步走去。

    他为一种礼教道德观念在脑中萦回踌躇,自问是不是应对萍水相逢的少女怀恋爱慕,愧疚之念油然泛起,只觉对不起罗凝碧。

    渐渐走进一片松林中,月朗中天,浓荫匝地,涛吟之声拂耳充盈,他为这观念所困,不觉脚步停下来。

    但耳闻人声隐隐传来,就在前面不远处,好奇窥探之念又油然而起,蹑着脚步极力使不发出半点声息,缓缓移向前去。

    走出十数丈远,只见松林之内有一片空旷的墓地,七八条黑影屹立在墓地内,衣裾飘飞,他急掩在隐处摒住呼吸凝目窥望。

    发现前见之九华三鹫,寒着一张脸逼视在对方五人身上,一言不发,月色映着三鹫面目,分外阴森骇人。

    对方五人均是五旬以上老者,亦是渊亭岳峙,不出一声。

    沈谦暗暗诧道:“怎么不见这少女,难道她也隐在一旁,伺机而动?”

    想着,不由目光流动,想找出少女潜身所在,但空自枉费心机而已。

    忽听五人中一矮胖老者冷笑道:“凤朋友,你适才发出告急啸音,怎么未见相助的人来,我们还有事在身,恕不奉陪了。”

    凤鸣天朗朗一笑道:“河间五雄虽然威震燕云,但吓唬不了凤某,凭你们手中这点玩意儿,还用得着告急求助,识相点,交出那玉如意来!”

    矮胖老者陡然发出狂笑,道:“料不到九华三鹫居然会做出以黑吃黑勾当,三位要扬名露万,尽可做在别人身上,我们这五个老不死的嘛嘿嘿你们尚不配!”

    庄凌霄忽冷冷接口道:“既是我等九华三鹫不值五位一顾,那五位何必趁夜逃逸离去?想五位也是在江湖上铮铮有名人物,这般嘴强心馁,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矮胖老者目光暴怒,大喝道:“你道老夫是惧怕你们吗?”

    九华三鹫一怔,互望了一眼。

    凤鸣天道:“凤某委实忖测不透,尚有什么人可令河间五雄心悸,闻风而逃的,尤其可令河间五雄之首,金沙掌禹文豪退避三舍之人,凤某真想听听看。”

    禹文豪鼻中浓哼了一声,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河间五雄又非恃武凌人之辈,见机行事,谨慎而为,才得薄誉,至于是何人,恕禹某不便奉告,日后三位自知。”

    说着回面喝了一声“走”身形蓦动。

    但闻庄凌霄大喝道:“你们能走吗?”

    银月生辉之下,庄凌霄身形如电欺出。

    一道寒光脱手刺出,竟然诡疾无伦,那道寒光连连闪动之下,洒下一片光网,将禹文豪罩住。

    休看禹文豪矮胖粗蠢,身形却灵活无比。

    他闪溜溜地一转一拧,双掌如风般递出九招,掌猛力沉,而又玄奥已极,掌影绵绵中无一不是攻向制命部位。

    这九招一攻出,那庄凌霄被掌风潜力逼得连连后退,其余四雄霍地抢出,快如闪电般出掌群攻凤鸣天严腾飞两人,雷厉无俦。

    沈谦暗自诧道:“一柄玉如意世俗珍品,怎能使此等武林高手垂涎,大是怪事,宣威镖局所保的这趟镖,不知超过玉如意价值多少,九华三鹫毫不一顾,这为什么?”

    心头啧渍称奇不已。

    忽听庄凌霄一声冷笑,剑影漫天而起,青霞连闪,再度抢攻而出。

    只听禹文豪冷冷语声:“觊觎这柄玉如意的人,何止三位,休说三位力不足胜我等,纵令三位所得,三位也未必能保全,何不卖个交情,日后还可相见。”

    说时,双掌却丝毫不缓,快击猛袭,身随掌走,掌随身游,灵活无比在剑锋中穿隙闪跃着。

    蓦然——

    一声阴恻恻怪笑从树梢中飘送过来。

    跟着尖锐带有炸音的语声传出:“禹文豪说得一点不错,玉如意你们均无能保全,老夫正需用,何不借现老夫?”

    听得耳中,令人胆魂跃跃欲飞。

    此人话音一出,双方立时身形一分。

    凤鸣天目光仰望,沉笑一声道:“何方高人,尚请一见。”

    语音甫落,一条身影从一株参天古树上斜泻而落。

    那人身形一现,河间五雄顿时面目变色,心神不由一阵大震。

    九华三鹫抬目望去,只见来人是一银发披肩老人。

    一张长脸长得出奇,五官部位居然凑在一处,显得怪异丑陋异常。

    双目合成一线,迸射出慑人心魄的寒芒,身着一袭白袍,在夜风中瑟瑟飞舞,乍睹之下,望似具古墓僵尸。

    庄凌霄一声大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我等面前插手多事?”

    那怪老叟忽然一睁眼,一股刺人心胸的寒电逼射而出,庄凌霄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庄凌霄只见他嘴角噙着一丝阴笑,形相益发显得阴森骇人,心中更是咯地一跳。

    怪老叟忽厉声说道:“这两年来,你们三人大概为一点薄誉在外,竟冲昏了头,连我老人家都不认识,亏你们还有脸在江湖上混,趁我老人家未动怒前,赶快滚!”

    声音尖锐发炸,刺得耳鼓欲聋。

    凤鸣天突然发觉河间五雄眼中均露出一种得意之色,他本城府很深之人,不由惊觉这老叟敢情是武林魔头。

    但脑中思索殆尽,始终想不出怪老叟是何来历,却断言前定臆测不虚。

    不然像河间五雄红透了燕云半边天的角色,为何见了他由不得惊悸色变,正欲出言点破庄凌霄。

    哪知庄凌霄年少气盛,怎受得住怪老叟如此奚落,一声暴喝之下,电捷欺身,右腕急抡,长剑幻出漫天剑影,猛攻袭出。

    但见轮虹乍涌,剑气惊天,排空闪电,怒涛骇涌而至的奇劲凌厉已极。

    怪老叟冷笑一声,白衫微晃,五指迅如电光石火抓出。

    但闻当的一声,漫天剑光顿敛。

    只见老叟五指已攫在庄凌霄剑光之上,跟着老叟左掌招出,向前虚按了一下,庄凌霄唉了半声,一条身子被震得飞了出去。

    老叟右手五指仍紧捏着那支长剑,剑身尚自上下跳跃弹震不止。

    弹指之间,便将威震大江南北的九华三鹫最气盛凌人的庄凌霄折在手下,河间五雄不由更为气馁心悸。

    凤鸣天与严腾飞两也大惊失色。

    蓬的一声大震,庄凌霄坠落倒地。

    他挣扎爬起,脸色显得苍白如纸,目中射出愤怒火焰。

    怪老叟冷笑道:“念在不知我老人家来历,才饶你不死,趁早别打报仇的念头,明哲保身,赶紧快滚,就算你们三人联手群攻,亦不堪一击。”

    九华三鹫愧恪欲死,愣在那儿不出一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只见怪老叟说完,别转身来,望了河间五雄一眼,急伸出右手,向禹文豪冷冷说道:“拿来!”

    禹文豪面色变得为难之极,佯笑道:“这世俗物,怎经得起老前辈一顾,老前辈请高抬贵手,晚辈们日后定至巫山青冥山庄叩谢老前辈成全大德。”

    怪老叟眉头一剔,断喝道:“小罗嗦,快拿出来!”

    其余四雄欺身而出,四掌电翻而起。

    怪老叟大袖一拂,四雄立时被逼出两步。

    禹文豪苦笑一声道:“四位贤弟请别动手,事到如今,愚兄再也无能保全,物能择主,唯有德者才能居之。”

    说时右手往怀中一揣,取出一支翠光四射、映人眉目俱绿的如意来。

    怪老叟飞手攫过,略一打量,笑道:“禹文豪!你是说老夫无德,不能久留此物吗?”

    一丝尴尬的苦笑在禹文豪面上现出,欠身道:“这个晚辈不敢。”

    忽听一声娇叱凌空射出。

    只见一条娇小身形电飞泻落,挟着一片急风袭向怪老叟面前。

    怪老叟一闻声,便自警觉,白衫连连闪动,脱出那片掌风之下。

    抬目一瞧,只见一个艳绝人寰,风华绝代的少女,俏盈盈立在面前。

    怪老叟不由大笑道:“老夫只道是谁?原来是一个小丫头,妄想在老夫虎口中讨食。”

    沈谦暗中瞥见少女现身,不由精神大振。

    少女娇靥闻言,立时罩上一层寒霜。

    一双玉掌迅飞翻出,弧影击出,似缓实速,但见掌影缤纷,一出就是七掌,变幻无穷,走的俱是阴柔路子。

    怪老叟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左掌斜斜穿起,身形如走马灯般游走。

    倏忽之间掌起“玄天九式”狂飚顿生,潜力山涌,只见两人衣袂飞扬,身形却未逼出半步。

    少女掌式愈出愈快,脚尖转动,奇招迭生,快得无懈可击。

    怪老叟忽然大喝道:“你是栾瑶琴的什么人?”

    少女冷笑道:“老鬼,你将玉如意掷出,姑娘可饶你一条老命,栾瑶琴是姑娘何人,不与你相干。”

    怪老叟目中突涌杀机,电芒四射,狞笑道:“就算你是栾瑶琴的女儿,老夫也一样成全。”

    手中“玄天九式”一变,更增威力,玄奥已极。

    沈谦天赋绝佳,暗中偷学招式,默默记忆,但两人出招奇快,遗漏颇多,但其中神髓已参透多半。

    忽见少女渐渐呈现心余力绌。

    招式才出一半,即被对方逼得改换招式,不由暗暗担心。

    沈谦不知为了什么,一见那少女就存有好感,不禁生起助那少女一臂之力。

    但自知这身微末武功不足登大雅之堂,踌躇之下,突生出一个计策,从身旁取出一支小弓。

    那支小弓不过只有五寸长,弓弦却是蛟筋制成,强勒具有极大的弹力,是罗凝碧赠用防身之物,可一发五弩,五丈之内,对方在不察觉之下,不易闪避。

    沈谦突然突见少女这时为怪老叟奇奥凌厉的掌法,逼得手法有点忙乱之象。

    他不禁情急,忙中有错,手在囊中一揣,信手摸出由鹰神徐拜庭断臂中取出的一颗黑煞星钉。

    弓弦微响声中,一颗黑煞星钉激射而出,直向怪老叟脑后“玉枕”穴打去。

    此等武林魔头,江湖高手,耳目聪敏之极,十丈之内飞花落叶,均可辨出,怪老叟猛觉脑后风生,就知有暗器袭来。

    他身形斜飘而出,五指朝袭来黑煞星钉攫去。

    怪老叟一把攫住,斜飘七尺,舒开掌心,映着如水月色之下,只见掌心多着一颗棱芒凸吐,乌光闪铄的黑煞星钉。

    怪老叟不由神色大变,情不自禁嚷道:“黑煞星钉!”

    少女经此解救,不觉缓过气来,正想欺身逼攻,但闻得怪老叟嚷出黑煞星钉四字,也不由一怔。

    只见怪老叟慌不迭地将黑煞星钉由手中掷落,喉中发出一声啸,双足一顿,冲霄而起。

    月色茫茫之下,怪老叟身形向浓林密叶中落去,杳然不见。

    河间五雄亦同时电疾奔离墓地而去。

    少女跃出丈外,俯腰拾起黑煞星钉,星目略一打量,收在怀中,向九华三鹫道:“我们走!”

    四条身形疾奔如飞离去,那片墓地又趋于冷寂凄凉。

    须臾,沈谦从林中走了出来,立在墓地中一阵徘徊,又负手凝立,目中闪了一种诧异不解神色。

    他暗忖道:“黑煞星钉竟有这么大的威力,江湖高手均见而色变,远远逃去,由此可知这黑煞星钉的主人定是武功绝伦,辣手狠毒人物。”

    连想到大仇未报,只觉渺茫得很,患得患失之感油然生起,不知此去能投在桫椤散人门下否?

    又安知桫椤散人武功能否盖过黑煞星钉主人,否则,自已仍是精力枉费,报仇无望。

    他不禁暗叹了一口气,心中如掩上一层阴影,郁抑难伸。

    继转念道:“那绿玉如意有何珍贵之处?怪老叟又是何人?栾瑶琴显然是那少女之母,从少女眼中神色可以察知,但栾瑶琴又是什么人?”

    这些问题困惑盘旋他的脑中,一时不得其解,像他这种毫无江湖阅历之人,自然对武林中云诡波谲一无所知。

    月移西天,林风飕飕。

    沈谦转过身子向客店慢步走去。

    他忽然有一个感觉,河间五雄与九华三鹫对峙在墓地时,时间上极其可疑,前后大为矛盾,因为“

    第一、自己与少女对话时,长啸传来,少女说是他们遇上强敌,急急返身奔去,自己则慢步走入林中。

    但见五雄三鹫对峙,毫无动手迹象,显然三鹫出声示意少女前来,但少女一直未露面,迄至最后才予现身,这为了什么?

    其次、五雄无论在武功上,人数上,均比三鹫强出甚多,不至于不知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之理。

    为何一相见不尽力搏击,趁机离去,事先既自误良机,事后又甘心献出绿玉如意,其中大有可疑。

    难道这柄绿玉如意是假的吗?

    五雄有意想待怪老叟现身前来,勒献如意,这样一来,五雄偷天换日,献膺藏真,嫁祸于怪老叟。”

    越想越有道理,不禁暗叹道:“人心之险诈有如此者,如非世风日下,共逐浇薄,焉可致此。”

    此时,已走至客栈前,只见八卦刀徐小衡蜈蚣箭申春按刃屹立街心,目光四巡。

    徐小衡一眼瞥见沈谦衣袂飘飘,步履从容走来,即迎面奔去。

    徐小衡诧异问道:“沈公子,徐某为你大为担心,又不敢擅离镖车相寻,现马镖头两人正出外寻觅公子尚未转返咧!”

    沈谦闻言大惊道:“现马镖头待何往?待在下找去。”

    徐小衡摇首道:“无须,马镖头人最谨慎,不久自返,方才啸声传来,公子可曾有所发现吗?”

    沈谦知这武林诡谲见闻,不能随意泄露,若徐小衡口风不紧,为宣威镖局带来一场大祸,咎由我起,未免憾疚终生。

    当下摇首笑道:“啸声在下确实听见,但未见可疑迹象,在下漫步赏月,四野寂静无人,莫非徐镖师察出可疑吗?”

    这时蜈蚣箭申春已走了过来,接口道:“我们吃这镖行饭的,每逢护镖时,无时无刻不在提心吊胆中,连风吹草动都感觉天要塌下来似的。

    不身历其境是无法领受,目前虽然平静无事,但我等仍在心惊肉跳,若察出可疑,这时还可以与公子从容谈笑吗?”

    沈谦答道:“在下虽是局外人,途中仍饱受虚惊,二位心情沉重更是不言可知,只恨在下文弱,自是憾事,但”

    语意未了,马复泰及另一镖师如风奔来。

    只见马复泰神色仓惶道:“离此不远山径小道,弃尸十数具,似俱为重手法所毙,我等为避嫌,急速离开此地,免得惹火烧身。”

    沈谦不禁一怔

    西月迷蒙,郊野一片雾境,马蹄得得,车声辘辘,宣威镖局一行向黟县而去。

    沈谦端坐骑上,脑中思绪潮涌,适才墓地所见,历历如在眼前

    殊不知他那一颗黑煞星钉,为江湖上带来一场轩然大波,杀劫纷争,由此生起,这是他始料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