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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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阳听从了毫无恋爱经验但又以爱情顾问自居的唯一一个知情者薇薇的建议，生日那天，约楚河去溜冰。
这项活动在当时清城的中学生当中风靡一时，所谓的溜冰，其实是旱冰，就是穿着带四个滑轮的鞋子在地面上滑行。对于想要表白的初阳来说，这无疑是一条妙计。因为溜冰场大多在室内，既不用晒到盛夏的骄阳又可以自然而然地牵手，“一不小心”摔到对方怀里也不是不可能。哈，一来二去的，小暧昧不是变成了比珍珠还真的真感情了吗？所以特别适合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状态的人去玩。
初阳是个中高手，经常跟同学出来玩的她早已经练得无比纯熟，顺着滑倒着滑甚至跳起来转个圈都毫无问题，要她装不会显然是太过牵强了。但她料想楚河应该是不会的，至少不太会吧，他没什么朋友，平时都呆在学校里不出来，也没机会接触这类活动。不过这样正是她所期待的，她可以教他，效果也是一样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河不仅会，而且一点都不比她逊色。看着他轻松自如地在人群中穿梭，她不禁傻了眼，他怎么会的？他是什么时候会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风驰电掣般滑过来，一个漂亮的急刹稳稳地停在她面前问：“怎么不玩？”
无奈的她只好扯扯嘴角说：“没想到人这么多，滑起来不够畅快。”
“怎么会呢，避开不就得了？来吧。”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滑去，她只好紧紧跟上，心里却很懊丧。可是玩了没一会儿，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很快就被楚河潇洒好看如行云流水般的姿势和滑行带来的速度感所吸引，忘记了这小小的不快。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吃的是肯德基。初阳一边吃着薯条一边脑袋瓜高速运转，寻思着什么时候把藏在口袋里大半天的那张写着字谜的纸片拿出来比较好。
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楚河问道：“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有什么事情吗？”
初阳心道，竟然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还好意思说！表面上却装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道：“前几天我同学给我出了个字谜，我跟薇薇想了好久都没猜到，你给看看，说不定你猜得出。”
说完顺理成章地拿出小纸片递给他。
他接过一看，上面写了四行字：天鹅信使东飞去，口衔吉祥草归还，又见炊烟不见火，佳人如玺玉不换。
这也是薇薇想出来的办法，考虑到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如果能够用委婉的方法表达就最好不要直接说出口，所以她才去找来了这个字谜。一行代表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喜欢你”，相信以楚河的智商，应该不难猜出。
他静静地思索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还是她按捺不住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猜到了没？”
楚河不做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急得她差点抓耳挠腮。片刻之后他将纸条还给她，摇摇头说：“猜不出，我对猜谜不在行。”
初阳差点“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计划再次失败。不是吧？莫非是这字谜太难了？要他不会他倒会，要他会他却偏不会，原本两人自认为安排巧妙的两手准备双双落空，简直就是跟她作对！
怎么办怎么办？心里正天人交战着要不要说出口的时候楚河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噢。”六神无主的她只好应道。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天色已暗的大街上，一个是本就沉默寡言的男孩，一个是卡着那几个关键字在喉咙口一直犹豫不决的女孩，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虽然事前信誓旦旦，真到了这一刻，这种急于表白又怕遭到拒绝的心情让初阳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如鹿撞欲语还休。决心下了一个又一个，偷眼瞧着楚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始终开不了口。这样扭扭捏捏的真不是自己的风格，她不禁暗骂自己胆小没出息。
忽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说：“到了。”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定睛一看，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走到自家小区单元门口了，可还没表白呀。就在她“嗯嗯啊啊”的时候，他说：“对了，今天还得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不过我没准备礼物。你回去吧，我走了。”
原来他没有忘记，她暗自欣喜的时候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掉头走了，不行，今天一定要说！
“哎，楚河！”她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回过身看着她，路灯的灯光正好将他笼罩在其中，看起来那样俊逸出尘，让她怦然心动。
“我……我……我喜欢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说出来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眨巴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端倪。就算不会喜极而泣至少也会笑逐颜开，然后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说“我也是”，然后两个人深情对视吧，初阳如是想。这也难怪她，那么多年来，她跟楚河的感情即便没有海水那么深，也不会比江河来得浅吧，不是么。
可惜的是，对于她来说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告白，有生以来最难以启齿的四个字，在楚河听来似乎就跟“我吃过饭了”一样普通，没能激起一丝波澜，最起码从面部表情上来看是这样。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目光转向左下斜45°角处低垂着眼睑呆了几秒钟，又抬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让她差点抓狂的话：“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就这样？然后呢？没下文了？结束了？这算什么？是什么意思？一个又一个的问号盘旋在初阳头顶，她曾预想过很多种结果，包括最不能接受的拒绝，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见她愣在当场，楚河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没别的事，我走了。”
“等等！”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再次道，“楚河，我喜欢你。你呢？”
他别过头去，没有看她的眼睛，轻声道：“夏初阳，你别闹了，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我是认真的！”她提高分贝以表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那好吧，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知道了。”他似乎有些不耐。
“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那你呢？你喜欢我吗？”话已至此，她完全豁出去了。告诉你，不就是想知道一个结果么，我直接问，看你说不说！她想。
楚河被逼得退无可退，无法拿话随便搪塞了，只好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问题太早了吗？我们才十五岁。”
“十五岁又怎么样？十五岁就不能说喜欢吗？”他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她满意，羞怯的感觉逐渐退去，火气倒是上来了。
“你说你喜欢我，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准备怎么样？接下来你想怎么样？”他直视着她问。
这个问题还真把初阳给难倒了，要怎么样呢？她确实不知道，她只不过是想把心里的感觉告诉给他知道，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彼此喜欢，对于年少的他们来说能怎么样呢？早恋吗？她不禁有些迷茫。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又想怎么样？”
又一个假设性的问题抛过来，让她再次语塞。是啊，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自己又想怎么样呢？
见她微蹙着眉不说话，楚河的口气也软了下来，柔声道：“夏初阳，我可以告诉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跟别人不一样。但现在的我们太小了，真的不适合谈论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结果，那么就等我们上了大学再说吧，也许那时候，考虑问题会更加成熟一点。你说呢？”
“你是说，三年以后再说吗？”她看着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很重要，跟别人不一样，那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呢？这才是关键啊，可惜他避重就轻，打了擦边球，就是不愿意正面回答。
“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们能彼此有感觉的话。”他的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这算是一种约定吗？”她不愿放弃地追问。
“可以算，但，你和我都是自由的。”似乎是怕她误会，他又补充说明道。
初阳有些糊涂地点了点头，用极细微的声音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光洁如瓷的脸，但到了半空又收了回来，最后只说了句：“别多想了，到了一中还得继续好好学习。”
她点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高挑清丽的背影越走越远，楚河此时真正的感受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如果今天初阳没有约他出来，他会主动来找她，并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很特别的木制音乐盒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但对她而言那么重要的一个日子，就单独约了他，他已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进行了冷处理。
其实他何尝会不知她对他的依恋，刚才的那个字谜，他自然也是早就猜到了答案，但他不愿意说出来。说猜不到，说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一路上疾走，甚至回避重点只是含糊地回答说“我知道了”，都是希望初阳不要再尝试着去捅破这层纸，现在这样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距离，为什么她非得穷追不舍去要一个他给不了的所谓结果呢？
扪心自问，也许当初没有去清源而是选择了扬帆，除了能避开妈妈以外，初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他自小就是一个早熟而敏感的孩子，破碎的家庭，淡薄的亲情，自杀的爸爸，难治的怪病，包括喜怒无常的爸爸对他造成的伤害和妈妈之前让人明嘲暗讽所留给他的巨大阴影，都让他感到深深的自卑和痛苦。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的，学习好，不过是因为他比别人花了更多的时间，而这更多的时间，正是拜他无法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阳光下所赐。还有这张酷似妈妈的脸，只会让他想到她那时候之所以选择那种工作，亦不过是因为有着一张倾倒众生的面孔。所以这些不仅无法成为他骄傲的资本，反而是苦难的根源！
他珍惜和初阳之间这份难得的默契和感情，是兄妹，是知己，也不否认自己对她存有好感，其实岂止是好感那么简单，对于他而言，她是自己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所以他不愿意把这份厚重的感情突兀地转变为小儿女之间单纯的喜欢，喜欢并不足以代表初阳带给他的感觉。但他又不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她，怕因此伤害她，更怕她再也不理会自己，这是他无法接受和容忍的。他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为了别人，而她的告白，让他忽然就想小小地自私一下，用一种最恰当的方式和距离，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边初阳还没从刚才那场像做梦一样的告白中回过神来。因为搞不懂楚河的意思，所以并不觉得特别伤心难过，只是有些空落落的，像是一记准备已久的重拳，自信满满地击出，却打在了棉花上。
回到家里，爹妈就像往年一样为她准备了视觉口味双重享受的蛋糕和让她期待已久的精美礼物，让她低靡的情绪得到了好转，还是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一个生日。
第二天一早薇薇就来打探最新消息，当她听完初阳几乎是一字不漏的讲述之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初阳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死党能给自己指点一条明路。
薇薇用力思考了片刻后，很有把握地说：“照我看，他是想跟你有将来的，所以呢，他希望过几年再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年纪实在太小了嘛。”
“真的？”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她心里的乌云总算被驱散开了一些。
“嗯！要不然他干吗说你对他来说很重要，跟别人不一样呢？这句话可是大有深意啊。如果对你没感觉的话，一口拒绝你好了呀，何必那么为难呢？你脸皮这么厚，内心这么强大，就算被他拒绝了，也不会想不开呀，你说是不是？”
尽管薇薇明褒暗贬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入耳，但初阳还是宁可被她说中，这样就证明此次告白虽然不能说是马到功成，但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啊，总好过当即被拒绝。
想到这里，她再次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等就等，怕什么，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楚河，你就等着吧，我夏初阳总有一天要让你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哼哼哼！
而事后楚河的主动联系不仅消除了她仅存的一点心理障碍，也让她觉得薇薇的话言之有理，因为他似乎比原先对她要更加温和一些。天性单纯爽直的初阳哪里会想到，那只不过是心思有九曲十八弯的楚河为了不让她远离自己而作出的小小让步呢。
初阳听从了毫无恋爱经验但又以爱情顾问自居的唯一一个知情者薇薇的建议，生日那天，约楚河去溜冰。
这项活动在当时清城的中学生当中风靡一时，所谓的溜冰，其实是旱冰，就是穿着带四个滑轮的鞋子在地面上滑行。对于想要表白的初阳来说，这无疑是一条妙计。因为溜冰场大多在室内，既不用晒到盛夏的骄阳又可以自然而然地牵手，“一不小心”摔到对方怀里也不是不可能。哈，一来二去的，小暧昧不是变成了比珍珠还真的真感情了吗？所以特别适合处于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状态的人去玩。
初阳是个中高手，经常跟同学出来玩的她早已经练得无比纯熟，顺着滑倒着滑甚至跳起来转个圈都毫无问题，要她装不会显然是太过牵强了。但她料想楚河应该是不会的，至少不太会吧，他没什么朋友，平时都呆在学校里不出来，也没机会接触这类活动。不过这样正是她所期待的，她可以教他，效果也是一样的。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楚河不仅会，而且一点都不比她逊色。看着他轻松自如地在人群中穿梭，她不禁傻了眼，他怎么会的？他是什么时候会的？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他风驰电掣般滑过来，一个漂亮的急刹稳稳地停在她面前问：“怎么不玩？”
无奈的她只好扯扯嘴角说：“没想到人这么多，滑起来不够畅快。”
“怎么会呢，避开不就得了？来吧。”
他说完就自顾自地往前滑去，她只好紧紧跟上，心里却很懊丧。可是玩了没一会儿，她的心情就好了起来，很快就被楚河潇洒好看如行云流水般的姿势和滑行带来的速度感所吸引，忘记了这小小的不快。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晚上吃的是肯德基。初阳一边吃着薯条一边脑袋瓜高速运转，寻思着什么时候把藏在口袋里大半天的那张写着字谜的纸片拿出来比较好。
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楚河问道：“你怎么了？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有什么事情吗？”
初阳心道，竟然连我的生日都不记得了，还好意思说！表面上却装出一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哎呀”一声道：“前几天我同学给我出了个字谜，我跟薇薇想了好久都没猜到，你给看看，说不定你猜得出。”
说完顺理成章地拿出小纸片递给他。
他接过一看，上面写了四行字：天鹅信使东飞去，口衔吉祥草归还，又见炊烟不见火，佳人如玺玉不换。
这也是薇薇想出来的办法，考虑到女孩子还是要矜持一点，如果能够用委婉的方法表达就最好不要直接说出口，所以她才去找来了这个字谜。一行代表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我喜欢你”，相信以楚河的智商，应该不难猜出。
他静静地思索着，脸上没什么表情，最后还是她按捺不住问道：“怎么样怎么样？猜到了没？”
楚河不做声，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急得她差点抓耳挠腮。片刻之后他将纸条还给她，摇摇头说：“猜不出，我对猜谜不在行。”
初阳差点“哐当”一声倒在地上，计划再次失败。不是吧？莫非是这字谜太难了？要他不会他倒会，要他会他却偏不会，原本两人自认为安排巧妙的两手准备双双落空，简直就是跟她作对！
怎么办怎么办？心里正天人交战着要不要说出口的时候楚河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噢。”六神无主的她只好应道。
两个人肩并肩走在天色已暗的大街上，一个是本就沉默寡言的男孩，一个是卡着那几个关键字在喉咙口一直犹豫不决的女孩，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怪异。虽然事前信誓旦旦，真到了这一刻，这种急于表白又怕遭到拒绝的心情让初阳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心如鹿撞欲语还休。决心下了一个又一个，偷眼瞧着楚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却始终开不了口。这样扭扭捏捏的真不是自己的风格，她不禁暗骂自己胆小没出息。
忽然，他停下脚步，看着她说：“到了。”
什么？这么快就到了？定睛一看，不知不觉居然已经走到自家小区单元门口了，可还没表白呀。就在她“嗯嗯啊啊”的时候，他说：“对了，今天还得跟你说一句生日快乐，不过我没准备礼物。你回去吧，我走了。”
原来他没有忘记，她暗自欣喜的时候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掉头走了，不行，今天一定要说！
“哎，楚河！”她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回过身看着她，路灯的灯光正好将他笼罩在其中，看起来那样俊逸出尘，让她怦然心动。
“我……我……我喜欢你！”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是说出来了。她长舒了一口气，眨巴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表情上看出点端倪。就算不会喜极而泣至少也会笑逐颜开，然后走上来拉住她的手说“我也是”，然后两个人深情对视吧，初阳如是想。这也难怪她，那么多年来，她跟楚河的感情即便没有海水那么深，也不会比江河来得浅吧，不是么。
可惜的是，对于她来说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告白，有生以来最难以启齿的四个字，在楚河听来似乎就跟“我吃过饭了”一样普通，没能激起一丝波澜，最起码从面部表情上来看是这样。他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目光转向左下斜45°角处低垂着眼睑呆了几秒钟，又抬头朝她微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让她差点抓狂的话：“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就这样？然后呢？没下文了？结束了？这算什么？是什么意思？一个又一个的问号盘旋在初阳头顶，她曾预想过很多种结果，包括最不能接受的拒绝，可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见她愣在当场，楚河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没别的事，我走了。”
“等等！”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再次道，“楚河，我喜欢你。你呢？”
他别过头去，没有看她的眼睛，轻声道：“夏初阳，你别闹了，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我是认真的！”她提高分贝以表明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那好吧，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知道了。”他似乎有些不耐。
“你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那你呢？你喜欢我吗？”话已至此，她完全豁出去了。告诉你，不就是想知道一个结果么，我直接问，看你说不说！她想。
楚河被逼得退无可退，无法拿话随便搪塞了，只好叹了口气道：“你不觉得现在说这个问题太早了吗？我们才十五岁。”
“十五岁又怎么样？十五岁就不能说喜欢吗？”他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她满意，羞怯的感觉逐渐退去，火气倒是上来了。
“你说你喜欢我，如果我说我也喜欢你，你准备怎么样？接下来你想怎么样？”他直视着她问。
这个问题还真把初阳给难倒了，要怎么样呢？她确实不知道，她只不过是想把心里的感觉告诉给他知道，也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如果是彼此喜欢，对于年少的他们来说能怎么样呢？早恋吗？她不禁有些迷茫。
“如果我说我不喜欢你，你又想怎么样？”
又一个假设性的问题抛过来，让她再次语塞。是啊，如果他不喜欢自己，自己又想怎么样呢？
见她微蹙着眉不说话，楚河的口气也软了下来，柔声道：“夏初阳，我可以告诉你，你对我来说，很重要，跟别人不一样。但现在的我们太小了，真的不适合谈论这件事情。如果你真的想要一个结果，那么就等我们上了大学再说吧，也许那时候，考虑问题会更加成熟一点。你说呢？”
“你是说，三年以后再说吗？”她看着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很重要，跟别人不一样，那到底是不是喜欢自己呢？这才是关键啊，可惜他避重就轻，打了擦边球，就是不愿意正面回答。
“如果到了那一天，我们能彼此有感觉的话。”他的口气又恢复了之前的淡然。
“这算是一种约定吗？”她不愿放弃地追问。
“可以算，但，你和我都是自由的。”似乎是怕她误会，他又补充说明道。
初阳有些糊涂地点了点头，用极细微的声音说了句：“我知道了”。
他伸出手去想摸摸她光洁如瓷的脸，但到了半空又收了回来，最后只说了句：“别多想了，到了一中还得继续好好学习。”
她点点头，沉默地转身离开。
看着她高挑清丽的背影越走越远，楚河此时真正的感受恐怕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如果今天初阳没有约他出来，他会主动来找她，并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很特别的木制音乐盒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但对她而言那么重要的一个日子，就单独约了他，他已隐隐感觉到了什么，所以进行了冷处理。
其实他何尝会不知她对他的依恋，刚才的那个字谜，他自然也是早就猜到了答案，但他不愿意说出来。说猜不到，说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家，一路上疾走，甚至回避重点只是含糊地回答说“我知道了”，都是希望初阳不要再尝试着去捅破这层纸，现在这样是一个再好不过的距离，为什么她非得穷追不舍去要一个他给不了的所谓结果呢？
扪心自问，也许当初没有去清源而是选择了扬帆，除了能避开妈妈以外，初阳也是其中一个原因。他自小就是一个早熟而敏感的孩子，破碎的家庭，淡薄的亲情，自杀的爸爸，难治的怪病，包括喜怒无常的爸爸对他造成的伤害和妈妈之前让人明嘲暗讽所留给他的巨大阴影，都让他感到深深的自卑和痛苦。他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好的，学习好，不过是因为他比别人花了更多的时间，而这更多的时间，正是拜他无法自由自在地奔跑在阳光下所赐。还有这张酷似妈妈的脸，只会让他想到她那时候之所以选择那种工作，亦不过是因为有着一张倾倒众生的面孔。所以这些不仅无法成为他骄傲的资本，反而是苦难的根源！
他珍惜和初阳之间这份难得的默契和感情，是兄妹，是知己，也不否认自己对她存有好感，其实岂止是好感那么简单，对于他而言，她是自己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所以他不愿意把这份厚重的感情突兀地转变为小儿女之间单纯的喜欢，喜欢并不足以代表初阳带给他的感觉。但他又不想直截了当地拒绝她，怕因此伤害她，更怕她再也不理会自己，这是他无法接受和容忍的。他觉得自己活着都是为了别人，而她的告白，让他忽然就想小小地自私一下，用一种最恰当的方式和距离，把她留在自己的身边。
这边初阳还没从刚才那场像做梦一样的告白中回过神来。因为搞不懂楚河的意思，所以并不觉得特别伤心难过，只是有些空落落的，像是一记准备已久的重拳，自信满满地击出，却打在了棉花上。
回到家里，爹妈就像往年一样为她准备了视觉口味双重享受的蛋糕和让她期待已久的精美礼物，让她低靡的情绪得到了好转，还是快快乐乐地度过了一个生日。
第二天一早薇薇就来打探最新消息，当她听完初阳几乎是一字不漏的讲述之后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说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初阳眼巴巴地看着她，希望死党能给自己指点一条明路。
薇薇用力思考了片刻后，很有把握地说：“照我看，他是想跟你有将来的，所以呢，他希望过几年再来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因为现在年纪实在太小了嘛。”
“真的？”如果是这样，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她心里的乌云总算被驱散开了一些。
“嗯！要不然他干吗说你对他来说很重要，跟别人不一样呢？这句话可是大有深意啊。如果对你没感觉的话，一口拒绝你好了呀，何必那么为难呢？你脸皮这么厚，内心这么强大，就算被他拒绝了，也不会想不开呀，你说是不是？”
尽管薇薇明褒暗贬的话听起来不那么入耳，但初阳还是宁可被她说中，这样就证明此次告白虽然不能说是马到功成，但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啊，总好过当即被拒绝。
想到这里，她再次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等就等，怕什么，谁笑到最后谁才笑得最好。楚河，你就等着吧，我夏初阳总有一天要让你拜倒在我的牛仔裤下，哼哼哼！
而事后楚河的主动联系不仅消除了她仅存的一点心理障碍，也让她觉得薇薇的话言之有理，因为他似乎比原先对她要更加温和一些。天性单纯爽直的初阳哪里会想到，那只不过是心思有九曲十八弯的楚河为了不让她远离自己而作出的小小让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