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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司马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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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世福的大儿子司玉衡,就是娶了马家姑娘的那位,竟然带着两个兄弟上山猎到了一头几百斤重的大野猪,本来想宰杀一头家猪待客的司世全,这下子更加高兴。野猪肉比家猪肉当然好吃多了,而且不会因为自己房中的事杀掉家里的猪,让各房背地里有话说。三十多口的一大家子人过日子,处事最忌不公,即使不会有人在意,主事的当家人也必须慎之又慎。

    司玉衡和媳妇一直在厨房忙活。几兄弟虽然早把野猪洗剥得干干净净,大卸八块,但做成一顿可口的晚餐,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仅靠第三代中的戴云舒等三个妯娌忙活,几桌子菜是做不出来的。在媳妇马树芝的帮助下,司玉衡把一半野猪肉红烧了一大锅,把心、肝、肚、肠、里脊肉分别炒了出来。每桌再配上几个家常小菜,三桌席面算是十分好看了。他是寨子中厨艺最好的人,无论谁家的婚丧嫁娶都要请他主厨,名声传出去,外面的村寨也有慕名而来请他的,在大龙山方圆百里算是个名人。

    “衡儿,今天你功劳最大,来主桌陪客人喝几杯。”司开成说。平时不与老祖同桌的家庭成员,凡受到老祖招呼去主桌吃饭,都会觉得是一种光荣。

    “二表哥,你烧的野猪肉太香了,县政府食堂都做不出来!我敬你一杯!”戴宣发说。

    “谢谢表弟,你过奖了!来!干杯!”司玉衡说。

    “二表哥,你和表嫂干脆跟我出去算了,凭你的手艺,赚钱易如反掌!”戴宣发说。

    “老二,这个主意不错呢!做农家土八碗,县城没人比得过你!”司马文说。

    “大哥,我和老伯商量一下再说,现在还不知道老祖怎么安排呢?”司玉衡说。

    “能出去的都应该出去!国家要建设三线,大龙山有铁矿要开发,如果来招工,所有的弟弟妹妹都要报名,司马家应该可以出山了!山外肯定比山里好!”司马文大声说。

    “文儿说得有道理。”司开成说:“司马家遁迹深山千余年,该避的祸早避过了。只要有机会,你们小一辈的都出去吧!成龙上天,成蛇钻草,全凭你们自己的造化。实在呆不住要回来的,房屋自留地都在,照样过我们的日子,家里人是不会嫌弃的。”

    司世全举杯说:“来,为了司马世家走出深山,走向大千世界,全家一起干杯!”

    挤满三桌的三十多人不分男女,全都举起手中的杯子,一口喝干杯中之酒。

    孙发生听得热血沸腾。堂堂司马世家的一个分支竟然在深山中绵延了那么长的岁月,当真可敬可佩。他和苏学武都干了杯中之酒,以表达对这一家人的敬意。

    戴宣发说:“老祖既已放话,想出山的兄弟姐妹就找我安排吧!暂时不想动的,就等着国家来招工,只要你们能够吃苦耐劳,将来都会有个好前程!”

    司马文说:“一开始出去会有很多困难,老伯当家,毎人都要由公中补贴一点,不分男女,一视同仁。立下脚跟之后,再自谋发展。那时挣多少都归自己,尽快把日子过好起来。”

    司世福说:“衡儿,既然有此机会,你和树芝先跟表弟出去闯闯吧!老伯不想再耽误你们了。”

    司玉衡说:“老伯,我们走了,你们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吧?”

    司世全说:“出去的虽然都是单过,留在家中的却仍然还是一家,司马家的老宅子永远不会分开!各房的事仍是公中的事,你们在外面大可放心!”

    司世福说:“听到你大伯的话了么?在外面处处多长个心眼,不要害人!也不要被人害!”

    戴宣发说:“三叔放心,小侄虽然无官无职,县城、洪丰却无人敢欺!表哥绝对没事!”

    孙发生说:“大哥,动乱将至,你还是要谨慎从事,留有余地!以防将来不能面面俱到。如果稍等一年半载,局势渐趋明朗,那时你才可以做到有的放矢,算无遗策!”

    司马文说:“老三说得没错!表弟,暂时带二弟夫妇出去开个头,其他的以后再说!”

    戴宣发说:“好吧!听我兄弟的!告诉老人们,我这个兄弟天资聪慧,一身的书卷气。连县委书记都时常夸奖的,别看他现在学弹花,一旦有了机会,他会一鸣惊人的!”

    戴宣发不知道,他这么一说,不仅司家几代人对这个年轻的弹花匠的看法大大改观,最主要的是司玉梅的心里转变神速,孙发生的形象在她心中似乎越来越高大。

    晚上,戴宣发、苏学武都喝酒过量,早早便睡下了。

    司马文把孙发生带到自己房中,喝着茶促膝谈心。司马文笑着说:“无巧不成书,谁会想到你误打误撞,跑到司家寨来弹棉花,而且是给我弹结婚用的棉絮。多谢多谢!”

    孙发生说:“我也没想到!校长复姓司马,司家寨人却姓司,我从未想过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司马文说:“祖先的确是司马氏后裔,这一支为避祸钻进了大龙山,并改了单姓。我原名司玉文,那年考上师院时申请改回复姓,于是成了司马文。老祖说改得好,倘我有了儿子,也就算全面恢复司马家的姓氏了。”

    孙发生鼓掌叫绝:“三国演义中有一回叫‘政归司马氏’,司马校长这一出可以叫‘姓归司马氏’。妙!当真妙不可言!”

    司马文说:“你记忆力还真不坏。孙发生,弹花匠是可以多挣些钱,但你的前程却断送了!”

    “为什么?”

    “你整天在穷乡僻壤转悠,无法开阔眼界。更无法增加知识,再聪明又有何用?”

    “唉!”孙发生叹了口气,低下了头。他能告诉别人自己的苦衷么?他现在不能只想着自己。何大嫂一家人成了挂在他心头的一枚沉重的十字架。

    “说吧!你有什么难处?尽管你兄嫂都没在煤洞镇小学了,该帮的忙我一定会帮!”

    “谢谢司马校长!你的话我记住了。倘若碰到工作的机会,我决不会放过!养活自己是小事,报效国家民族是大事,我此生绝不能碌碌无为!”

    “好!有胆识!有魄力!倘碰上招工,一定要报名前去!”

    “是!我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还有件事,我那妹子好象十分关心你,是不是?”

    “没有啊!她只不过借了一本书给我!”

    “你别紧张!我问这话没有别的意思。反正你们都还小。你注意一点就是了。倘若她有过分的举动,你悄悄说说她就行。记住,梅儿可是老祖的心头肉,说话千万讲究方式,得罪了她,你们就连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去睡觉吧!你明天还要干活呢!闲了再来找我聊。”

    孙发生告辞出来,沿了两旁种有花木的曲径回客房。快走出司马文独居的小院时,树影一闪,月光下站着小姑娘司玉梅。她拦住了孙发生的去路,拉了他闪入树木的阴影里。

    “你怎么才回来?人家等你半天了。”司玉梅嗔怪地说。

    “我和司马校长闲聊,不知道你找我,真对不起!”孙发生道着歉说。

    “你和大哥聊什么了?那么投入。”

    “聊社会、人生,以及生活的路该怎么走。等等。”

    “没说到我吗?”

    “没有!我们还聊到三国上去了,扯了半天书上的人物。”

    “你撒谎!我哥不会不提到我的!肯定是让你不要接近我!他对谁都是这句话。”

    “好象提过一句,不过我没注意。”

    “提到我你都没注意?你就那么看不上我?”

    “不是不是!校长是让我有事只管找你就行,我马上就记住了!”

    “你呀!没心没肺的,简直什么都不懂!”

    “是!是!我反应的确慢!”孙发生什么都承认,只想马上离开。

    “你难道是棵木头?不懂人家的心?给!这些都是给你的。”司玉梅递过一个布包。

    孙发生一摸,布袋就是他装羊咪咪的干粮袋子,里边是些布的东西。

    “褂子是我向娘要来给你换洗的。手绢是哥哥买给我但没用过的。我什么都不会,要不给你织双袜子。孙哥哥,你会记住我么?”司玉梅抓着了孙发生的手,急切地说。

    “肯定记着!肯定!太晚了,快去睡吧!”孙发生说。

    司玉梅垂了头离去。孙发生看着她月光下姣美的背影,楞了一会,赶忙奔回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