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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妾必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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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位夫人听言,大惊失色!怎的区区一个下人竟会给自己招惹来麻烦?

    很少出声的紫衣女子轻轻蹙了下眉,隐约间清楚刚才其他几位夫人的胆大妄为为自己招惹来麻烦。不过此时情况,就算是她想脱身也不能脱身的。她冷眼看向林善雅,或许林善雅在太子心中根本就不重要。

    慕容歌静默不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心知肚明,也不会多想,他这么做,怕是不容许他人触犯他的权威!又或者这两日心情不顺,正好这几个无知妇孺撞了上来。或许还有更多的可能。

    “太子妃好兴致。”元祁忽然扫了一眼林善雅,那一眼不冷,却毫无情绪。

    林善雅对这种目光并不陌生,不久前,那个她到太子府的第一日,他便是这样看过来,给了她近乎绝望的话语,同时也是这般不冷,却毫无情绪的一眼。这一眼入了心,随之而来的是心口处陌生的疼痛。此刻,那疼痛忽然而至,还有……惧怕。她本就没有赌注,这是她的选择,必须依靠他给的身份而保住封国一时安稳。那时,她想,经过努力,定会得他欢喜。

    她面色苍白,缓缓站起,谁也不知此时若非她强自镇定,定会身形颤抖而欲绝望。她勉强的笑道:“妾扰了太子清幽,请太子见谅。”

    “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元祁清冷的说道。随后决然转身离去。

    让长亭内的林善雅,几位夫人小姐还有长亭外的慕容歌,转过头去时,看到的只是他欣长的身影。

    他一袭黑衣,长袖过膝,随着优雅自信,冷绝无情的步伐,那黑色长袖翻卷出一圈圈黑色的云朵。

    长亭四周,黑色芙蓉花似因他的到来,愈发的黑艳刺目。

    慕容歌收回目光,自冰凉的青石上站起。忽感身上一阵威压的目光。看过去,林善雅一双平日里雍容含笑的眼睛此时冷冽如霜。她无一丝躲闪。这一切皆是林善雅咎由自取,若是这三年来安然无事,她必不会多此一举来与林善雅为敌。显然,若想安然无恙,必要反击。

    小十曾说过,在消失的那些尾随她的暗卫中,有林善雅暗地里养的死士。她忽然望着林善雅微微一笑,“谢太子妃不杀之恩。”同样谢谢她今日羞辱之恩!经过此事后,必会为自己省去许多麻烦。

    流云面无表情的将寒光逼人的剑缓缓抽出,目光专注的望着长剑,取出白色丝帕仔仔细细的擦拭着。那寒光射在林善雅的眼中,让她面色更为白了几分。

    “太子妃,怎么会这样?我们不过是教训了一个……”尚书夫人感觉大祸将至,早就没了刚才的威风,更没有瞧见慕容歌此时与刚才判若两人的表现,反而将所有的希望放在林善雅的身上。可她却不敢再胡言乱语。

    丹凤眼夫人也是惊愕开口:“太子妃,您可要帮我们啊。”她们曾经也做过不少同类事情,可刚才却忘记了这里是太子府,绝非她们可以任意撒野的地方。如今招惹了麻烦,可让她们如何是好?

    几人都看向林善雅,希望林善雅能够帮助她们。

    林善雅几乎近于冷漠无情道:“事到如此,本宫没有办法。”

    “什么?太子妃您怎么可以这样?!”几人同时惊呼失望。若非林善雅是太子妃,她们怎么可能会受邀前来太子府,他们都是并非愚蠢之人,见到慕容歌后就知道该做些什么,可换来的却是林善雅的冷眼旁观!

    慕容歌嘴角轻轻勾起,心中冷笑。身在皇家的人,有几个不是冷漠无情的?为了目的而在所不惜!她侧头对流云说道:“流云,咱们走。”

    流云收起剑,点了点头。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几位夫人也被人带走,林善雅一下子便坐在了石椅上。背后传来的冰冷之感,让她心中恨意肆意燃烧。

    “太子妃,事到如今,不如就此松手。奴婢刚才偶然猜想,就算是太子对慕容歌有心思,或许慕容歌不曾有过心思。”巧云低声劝道。齐国太子的贴身护卫近身保护慕容歌,就说明齐国太子的心意。慕容歌或许是对齐国太子有情。否则也不会如此素雅,素雅的让人可以轻易淡忘。

    林善雅冷笑:“本妃早知是这般。但仍旧不容许慕容歌的存在。”她的目光茫然却在忽然想到了什么后,缓缓重新绽放属于她的骄傲自信。

    “太子妃容貌才情天下第一。太子对太子妃倾心是迟早的事。只是,若太子妃不能早日有孕,怕无法在夏国立稳脚跟……”巧云面色沉重,担忧的说道。

    林善雅眼中笑容随着巧云的话而逐渐沉了下去,她似乎是对巧云说,也是对自己说,“会的。”她会有机会的。

    如冰惊慌的打量着慕容歌,见慕容歌只是衣服上有茶水干涸的印记,身上并没有任何伤痕,便松了口气,“幸好无事。”

    “我说过的慕容姑娘不会有事的。可如冰偏偏不信。”碧柔掩嘴笑道。她知太子过去后,必然不会让几位夫人在太子府中张狂。太子府岂是那几个人可以撒野的?想要跟太子要人,她们未免太看得起自己。

    如冰松了口气,回头对碧柔道:“若是那几个夫人不依不饶,始终是个麻烦,我自然要担心那一杯茶水是否烫伤了她。幸好只是浇湿了衣衫。”当她得知在长亭内慕容歌受辱之时,便急的毫无办法,正自责懊恼之时,慕容歌完好无缺的回来了。

    慕容歌笑看二人,心中暖意浓浓,笑道:“我无事,无需担忧。”

    “幸而太子即使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碧柔眼中仍旧有些担忧。

    “如今事情已经过去。无需再想了。”慕容歌微微一笑,仿佛未将此事放在眼中,柔声笑道。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注定要就此放弃了。虽然有些不甘,但也无办法。

    如冰与碧柔二人共同点了点头。她们心知今日这事儿与太子妃脱不了干系。太子妃冷眼旁观看着慕容歌受辱,为的便是羞辱慕容歌吧?最后事情发展到一发不可收拾,也是让太子妃意外的。

    相信,以后这种事会越来越少。

    其实,经过这件事情后,慕容歌获得了许多好处。竟有人前来送礼!大多数是一些官员家的夫人和小姐送来的,美其名曰是觉得那日几位夫人做的有些过分了,她们很是怜惜她,所以派人送来各种贵重的压惊礼物。

    她在太子府内不过是个管家,那些人送礼可想而知,是因为元祁那日发威。在她们的眼中,她或许不止管家这么简单,送了礼好办事。

    既然是压惊礼物,便是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即使她想要两袖清风,退回去只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

    所以,勉为其难的收下,两全其美。三年奴生涯,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难捱。或许……离开太子府时,她可以富甲一方。

    她将贵重的东西交由流云送去当铺换取银票。初时,流云丝毫不挪动脚步,认为银子既然够用,何必换成银票?岂不是招惹来他人的闲话?

    她微微一笑,笑的优雅而有些小奸诈:“银票保险,那些东西有何用处?我自是没有那高雅情调摆在屋中欣赏。倒不如银票来的实在。”

    “慕容姑娘的确是好想法。”流云愣了一下,瞧着一身素雅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爱银子甚过宝物。他暗想:日后若太子想要赏她绫罗绸缎,他定会进言,送绫罗绸缎,世上珍宝饰物,不如送黄灿灿金子,银票!

    转眼过去十日,太子府的日子越来越悠闲平静。似乎那一日的争锋相对不存在。林善雅对慕容歌和颜悦色,慕容歌亦是恭敬有礼。

    不过,夏国的太平不代表其他国家的太平。

    齐国,赵子维与赵子尽忽然兄弟情深,共同前去原国边境,指挥两军交战。原本这场战争要在几个月前上演,但因为齐国皇帝认为时机还未到,便推迟了几个月。如今两人联手,原国自然无法对抗,节节败退。城池丢了一座又一座。用不了几日,齐国大军就会破京都城门,踏平原国皇宫。至此,原国被灭。

    如今,天下九分。待齐国攻入原国,便是天下八分。又或者再此期间哪个被灭的国家又重新崛起。

    还真是乱!

    她遥望着远方,眼中一片清明辽远。伸出手轻轻描绘着窗户的形状,渐渐失神,尽儿与赵子维二人怎么可能会兄弟情深?

    究竟他们想要做什么?

    鼻尖似乎传来阴谋的味道。

    她双手猛地握紧。

    有时候不想,便能躲过去。那些事情,无法躲过。

    她凝望着深沉夜色,犹如黑洞,仿佛可以吞噬一切。她心中一阵恐惧。那些悲欢离合,多么伤感。

    “慕容姑娘,太子召见。”

    闻言,慕容歌自失神中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关上的门,深深呼吸了一下,应道:“是。”

    她皱起眉,这么晚,元祁见她作甚?

    这几日他一直早出晚归,她不曾见过他。今晚他应该是刚回府用过晚膳。心中隐隐不安,总觉得似乎有事!

    平静,不代表永久。

    房中,他已经沐浴,头发半湿的垂在背后。身着一袭蓝色长袍垂立在窗前。听闻身后的声响,他眼睛微微一动。

    慕容歌轻声道:“妾见过太子。”

    “起身吧。”他淡淡的说道。

    慕容歌起身后,便看向置身在窗前的他。烛光暗道的摇曳着,晃动着他的身影仿佛如雾,只是一个后背,便是威仪震慑,神秘不可测。她收回目光,低声问道:“太子有何吩咐?”照理说,上次给他的香皂应该还能用些日子。

    有时候,她会很奇怪,若是他想用香皂,为何不让婢女亲自向她要?反而亲自开口?

    他转过身向她走来,平日里最是深沉的眼眸,如今是化解不开的疑惑,他问:“你知本宫不能看出事物颜色之时,为何只是意外,却不曾……不解又或者嘲讽,怜悯?”

    他双目灼灼盯着她。

    慕容歌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一阵阵冰冷的气息。他为何会这么问?隐去心中的疑惑和惊讶,她直视他的双眼,此时那双眼的黑色瞳仁映着她的身影,她语气平静的很平常:“这有什么?太子仍旧可看见天地。颜色固然重要,但终究比不过活着。”比起失明一辈子无法看见生存的世界,他是幸运的。

    “哦?”他忽然冷笑。是冷入骨的笑。竟也有一丝绝望的味道。

    她正欲后退一步,他却握住了她的手。她突然感觉身上一阵冷意,他的手很冷,与赵子维的温热不同,是冷的与他唇角上的笑一样,让人忍不住阵阵发抖。

    今夜的他……陌生,陌生的让她想要挣脱开他紧握住她的手。不,是远离此地!

    她不想与他有任何牵扯。他的事,她不想清楚。他的情感,她同样没有想过去了解。

    元祁冰冷如玉的手紧握住她温热的手,她的手心中还有些丝汗,可他感觉不到一丝厌恶,仿佛,她柔嫩的手心中传来的热度,可以温暖他冰冷的手,又或者更多。他低头看着她的手,并不是十分细腻,手心似乎还有薄薄的细茧。

    她用力抽出手,连连退后几步。

    “妾不敢唐突了太子。请太子见谅。”她低着头,迷离的烛光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只能让人看见她在颤抖的双睫。

    “退下。”

    慕容歌耳边传来他冰冷的命令,恍若得到了赦令。转过身,便要离去。

    “若让你留在本宫身边一生,你可愿意?”

    身后忽然传来他轻轻的询问。就仿佛是当初在庆王府那夜,他问她:“是否愿意伺候他。”

    如今看似一样的询问,却让她隐约间察觉到有些不同。

    昏暗发红的烛光在他的脸上晃动着,一双眸子黑的不见底。

    她站住,转过身,看向他,语气坚定,“三年后,妾必要离开太子府。”

    几日后。

    两军交战,尘土飞扬中,漫天血红。马蹄踏在血泊中,渐起一层层的血雾。

    身着一袭绛紫色战袍的赵子维想与身着一袭月牙色战袍的赵子尽共同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这是刚刚占领的城池。从这里遥望过去,能够看见不远处交战的两军。

    原国固然几年来渐渐强大,可与齐国仍旧无法相比。多天来交战,开始还能抵抗几分,如今节节败退,已无法抵抗。

    “十弟如今不过十三岁,如何让她等你?在本宫看来,她当你弟弟。姐弟之情怕是你想要改也无办法。”赵子维望着赵子尽与他有几分相似的侧脸,邪魅的俊颜上闪过一丝残忍的笑。

    此言让十三岁的少年俊逸的脸神色片刻间有一丝裂缝,他望着远处,似乎看到原国京都,橘红色的唇勾起一抹笑,“她可以心中无你。但却必定有我。姐弟之情对我而言并非绝境。”在他心中,世间女子不敌她一根毛发。她对他温柔,那日牵着他的手一同跳进井中,温暖的告诉他,别怕。明明她是弱女子,他有武功护身,可她仍旧是心中有他。

    赵子维面色顿时黑沉,黝黑的眸子迸发出冷冽的寒光杀气,他望着少年越来越坚毅的脸,笑道:“是吗?不久后便会有结果。”流云飞鸽传书,如今她在夏国太子府过的很好,仍旧爱财。就是身陷困境,她还是如此狡诈!

    她好像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如此安然。

    越是如此,越是神秘。

    她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都是迷雾。

    这一日,林善雅派人前来请她叙话。

    如冰与碧柔皆是极力阻拦,让她寻了理由推了便可。她轻笑道:“有些事情只会发生一次。”林善雅那日得元祁冷漠以对,必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羞辱之事,在太子府内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这些日子,她和如冰与碧柔相处甚好,而且很有共同话题。整日里忙完了事情后,三人便会聚在一起。往往流云嫌吵闹都会站在门外,她能从流云的神色中看出来几个字,三个女子在一起,如同一群嘎嘎叫的鸭子,吵闹的很!

    泊康阁。

    这是慕容歌在太子府一个多月内第二次来到泊康阁。第一次来时,有些惊讶,与想象中的不同,原本以为因为院子的主人是女子,院子里必定是女子气息甚浓。但没有想到,进入泊康阁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黑色芙蓉花。

    对于黑色芙蓉花,她并不喜欢,只觉得太过黑暗沉默。所以也就没有四处观看的心思。此刻,她随意的看了眼四周,同样是雕梁画栋,华丽摆设。没有什么特点。毕竟在芙蓉阁看的久了,没有什么感觉。

    跟着巧云进了主间。

    林善雅正坐在棋盘旁一个人研究着棋局。好似并未发现有人进来。

    房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熏香,说不出是什么味道,淡淡的。与院子里的沉闷相比,房中的摆设倒是独具一格,颇有一番华丽。

    慕容歌低首道:“奴婢见过太子妃。”

    林善雅仿佛才发现慕容歌的到来,她移目看来,面带温和笑容:“来了。本妃这几日闲来无事,总是一人孤独下棋,听说你会棋艺,不如陪本宫对弈一局如何?”

    慕容歌眼眸深处闪过一道光,笑道:“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