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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险恶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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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侧门众人终于看到这辆马车,走在后面的文定初见时便觉得眼熟,可又拿不定主意是不是那夜雨烟接他的那辆,直到看到旁边站着的老余后才确定下来。

    他走前一步问道:“老余,怎么是你,你便是那来送礼的人吗?”

    东家等奇怪的望着他,敢情是认识之人,一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

    老余笑着对他说道:“呵呵!是我老余赶的车不假,不过老余却不是那正经的送礼人。”说着将车帘子掀开,众人往里望去,里面斜倒着一个被麻绳团团围住之人,而他旁边则坐着个俏生生的紫鹃。

    这里除刘老外大多都是认识紫鹃的,章传福指着那个如同粽子的人问道:“紫鹃,你这送的是什么礼呀!这人怎么被你们这么五花大绑着呀!”

    紫鹃一边扶着那如粽子之人一边道:“章老板,我也是我们小姐指派来的,等下再与您细细的解释。喂!你!”小巧的手指径直的指向顾正声。

    正声左右望了望,道:“我吗?”

    紫鹃毫不客气的说道:“废话,说的就是你,过来帮把手将这个抬进你们铺子,老余你也过来。”

    想不到自己连个名字也没有了,只是个“喂”正声虽然气的想跳脚,无奈只好和老余一同将这个大包袱从侧门抬进去。

    这家伙还真有些沉,二人好不容易才将他抬进来,又给紫鹃那丫头指使的抬进里间。有功夫是一回事,可这卖体力的活正声可是很少干过,总算完了,他有些气喘的说道:“丫头,有那么多的伙计你不叫,竟要我这大护院给你当搬运。”

    紫鹃刚叫老余先上车等自己,听到正声的怨言,转过身来轻视的上下望了几眼,讥笑道:“我看你这所谓的大护院,也就只能干干这卖力气的粗重活。”

    正声真是七窍生烟,正要回嘴,章传福扯劝道:“好了好了,紫鹃,你们家小姐让你五花大绑送这么个人来,是有什么用意呀?”

    在正声仇视的眼神中,紫鹃微微的“哼”了一声,然后过去将塞在那人口中的布团取了出来,那人帘骂道:“小娼妇,你敢绑你大爷,等大爷活动开了,看我怎么整治你”还要再骂,却被紫鹃重重的煽了个耳刮。

    那人“哎呀”一声,一口红痰吐了出来,里面还夹杂着两粒白牙。众人心头一颤,暗自忖道这丫头下手好重呀!

    紫鹃却不顾他们这么许多,怒斥那人道:“再敢疯言疯语,姑奶奶打掉你满口黄牙。”

    那人不敢再放肆,夹着哭腔对众人道:“你们你们竟敢绑票,我非要到衙门里去告你们,你们在场的一个也别想跑。”

    紫鹃作势又举起掌,那人慌忙的闭上嘴,将头部往一边偏去,不敢再激怒这个魔女。

    “瞧你这样子还上衙门,到了衙门还不知是谁捱板子。”紫鹃从怀里取出手巾,擦拭着自己打耳光的手掌。

    章传福忍不住好奇的再次问道:“紫鹃姑娘,你这到底是演的哪出戏呀?”

    紫鹃只是含笑不语。

    从进门便开始注意这被绑之人的文定,蹲下来看了看他的正面又转过去看了看侧面,接着拿出那幅清渺所作的画像来对比,猛的直起身指着他说道:“是他,是他,他就是那日纵火之人。”

    一干人马上围了过来,正声更是拿过文定手中的画像,一点一点的比对起来。

    那人若无其事的说道:“什么呀!什么纵火之人,老子什么也没干,老子好好的在武昌城闲逛,无缘无故的被几个流氓给逮住了,这个丫头也是其中一个。你们要是知道厉害快放了老子,不然不然就去官府告你们。”看着紫鹃捏紧了拳头,他又胆怯的将头偏向一方。

    此时站在最靠外的小瑞也疾步走到那人跟前,上下看了看兴奋的叫道:“没错,没错,当时我就在一旁,认得他这副样子,就是他。”

    紫鹃此时对众人说道:“那紫鹃便先告辞了,章老板,我们小姐还嘱咐让您先审清楚,别忙着送官,这里面还有些内情。”

    章传福一行人忙将她送到门口,谢道:“真是由衷的感谢紫鹃姑娘的鼎力相助,记得帮我向你们家小姐带个好,多谢她的帮助。”

    紫鹃满口应道:“一定,一定。”

    别人都先进去了,只有文定一路送到门口,笑着对她说道:“紫鹃姑娘一定帮我多加感谢你家小姐。”

    紫鹃对文定却是一脸的正经,斜瞧了他一眼道:“哼!那得看本姑娘的心情。”说着头也不回就走了。

    雨烟的这个贴身丫头一直对文定就没什么好脸色,他早已习惯了,无奈的摇了摇头目送她上车后,才转身往里间而去。

    这时里间里也是十分热闹,东家、正声、小瑞等都在逼问那纵火者谁是幕后之人。而纵火者看到紫鹃那女煞星走了,也全然无顾虑了,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根本就不承认自己是纵火之人,至于幕后之人,那就更是洞庭湖里吹喇叭││没影的事了。

    纵火者口里还不依不饶的说道:“放火我没听说过,更没干过,不过你们纠结那魔女将我无故擒来,还打掉我两颗白牙却是实打实的真事。跟你们说,识相的话快放了我,再赔我笔银子,不然有你们好看的,也不在武昌城里访访,我丁三辣子是什么人。”

    那副泼皮无赖样,彻底将顾正声激怒了,他脱口而出一个“操”字,便拉着刘老、东家走到门口,对文定他们说道:“文定,你和二位到天井那转转,给我一点工夫,一会就好。”

    等他们跨出房门后,正声就立马将门掩住。文定他们依稀听到“你要干嘛?我叫人了。”

    “操,给脸不要脸,以为老子吃素的。”

    “要干嘛?哎哟哎哟不要呀哎哟”

    文定与东家他们在天井边闲聊,初时还听到丁三辣子雷鸣般的求救声,接着渐渐就成了断断续续的,后来便是悄无声息了。

    大约一顿饭的工夫,小厅的房门就打开了,只见顾正声神色凝重的走出来。

    章传福忙询问道:“怎么样?问出来了没有?”

    正声似要答话又戛然而止,停顿了半天才说道:“这事,您还是进去问那丁三吧!”

    众人隐约感到事情确如紫鹃所言不那么简单,一行人又回到小厅,那丁三辣子早已是面目全非,青一块紫一块的,看到正声也随着他们进来了,吓的只往后面退。

    彼正声喊道:“好了,老实回答我们东家的问题就不打你,要是有一句虚言就给我试试。”

    章传福拿眼止住正声,再转向丁三说道:“不用怕,老老实实回答我的话,我不会让我们这顾护院对你怎么样的,不然我就只有再将你交给他了。”

    丁三慌忙点头。

    章传福满意的笑了笑,问道:“你是何处人士?又姓甚名谁?”

    “小人叫丁三,打小便在武昌城里头混,人都管小人叫丁三辣子。”

    章传福点点头,又问道:“前几日这铺子里那场火是你放的吧?”

    丁三迟缓着回避这个问题不肯作答,正声又“哼”了一声,丁三忙答道:“是,是,正是小人所放,可小人也是拿人钱财,受人指使,我与您、与这源生当是没有丝毫的仇恨的呀!”

    到了最关键的问题,章传福逼问道:“那指使你的人是谁?”

    丁三支吾了半天,硬是不肯将那名字说出来,只是偷偷望着正声,顾正声怒道:“说呀!罢才你又不是没说,难道非要打你才会说出来吗?”说着又卷起了袖子。

    丁三直往后退,身上还在打着哆嗦。章传福拦住正声,让他退后,又转头对那丁三说道:“丁三,你要清楚,你犯的是故意纵火罪,这在衙门里最高可是要判杀头的。你要是非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也不叫顾护院再打你,这就将你送到衙门去,让他们来审你。”

    丁三爬过去抱住章传福的大腿,哀求道:“章老板,我说,我说,你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这一回吧!”

    章传福此时逼道:“快说,要是晚了,可连我也救不了你了。”

    “是李福翔,是李福翔特意让我来汉口干这事的。”丁三的话顿时将里间里所有人的心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文定望向正声用眼神询问他,正声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章传福压住心中的震撼,驳斥道:“不许信口雌黄,李福翔是我本店的二掌柜,他怎么会让你到铺子里来放火呢!老实说出幕后之人来,不然送你去衙门。”

    丁三闻言慌了神,急说道:“丁三确实没欺瞒您,那李福翔这几年时常来武昌城办事,一来二去的与我成了酒肉朋友。前些时候他又来找我,说起这纵火之事,起先小人想这事太大了,坚决不答应的,可是他说是白天烧不着人,又说汉口也没人认得出我来,还硬塞给我三十两银子,许诺事后再给五十两,小人才勉强干的。”

    章传福将脸一横,道:“说这话你敢起誓吗?”

    丁三立马三指向天起誓道:“天地为证,小人在这事上若说一句谎话欺瞒章老板,就天打雷轰不得好死。”

    章传福阴沉着面孔,对正声说道:“正声,先将他押下去,我还要留着他做点事。”

    正声依言将其拎了出去,里间里顿时安静极了,显然真相是他们不能接受的竟然是自己人买通外人来烧自己的铺子。

    刘老拍了拍东家的肩膀,想要说两句安慰他,然而想了半天也找不到那李福翔的动机来,只能说道:“算了,别往心里去。”

    东家叹了口气,无奈道:“不算了能怎么办,是自己人干的,连报官也不行,不然让消息传到外面,还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流言蜚语,只能是私下解决,让那畜生逍遥法外了。”望了望文定,又对刘老说道:“福翔那畜生,一直便对我们重用文定心怀不满,这次见文定将新铺子搞的有声有色的,他更是新仇旧怨一并爆发出来,我是日防夜防,想不到竟让自己人给摆了一道。还好是文定处理得当,不然就悔之晚矣。”

    文定想到这件纵火案可能是针对自己,可是万万没想到竟是铺子里的人为了打击自己,不惜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来,埋怨自己道:“都怪小子没与二掌柜将关系处理好,不然也不会酿出此祸事。”

    “这如何能怨的上你,难道做事做的好反成了罪过,与那忘恩负义的畜生同流合污倒成了正理。不,这在我源生当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东家的立场是异常的坚定。

    刘老也说道:“现在将问题显现出来,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如若往后让他担负更大的责任,那后果岂不是更不堪设想了。现在我们想的应该是如何将事情的破坏降到最底。”

    章传福也点头称是,说道:“刘老,你坐镇新铺,我带著文定、正声还有那丁三立即赶回庙山总店,给那畜生来个措手不及。”

    刘老也觉得这事越快解决越好,不然拖下去必然会走漏风声,让李福翔有所准备再造成更大的破坏,他叮嘱道:“东家不要心急,这事必须低调处理,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章传福也冷静下来,拉著文定吩咐道:“你去叫小瑞套辆马车牵到侧门,再叮嘱正声将那丁三原样绑好送到车上。我们等下直接将马车驶进粤汉码头,让燕老板给我们派船渡江。文定,这事疏忽不得,走漏一点风声就会对铺子的声誉造成很坏的影响。”

    文定也深知事情的严重,回道:“东家放心,文定掂量的住轻重。”说着就出门去安排。

    今晚庙山镇的源生当总店又将是一番风起云涌。

    暮色已深,华灯初上,庙山镇源生当本店早已是打烊歇业。伙计们都在张罗着晚饭,在朝奉、东家先后去了汉口后,蒋善本蒋掌柜便责无旁贷的成了这里最高的负责人。他嘱咐了铺子里接替文定新的三掌柜张大元,晚上要怎样守好铺子,安排巡夜后便要赶着回家,蒋善本的家也随着他安置在这庙山镇里。

    张大元也是由原来铺子里的伙计提拔上来的,对于大掌柜他是言听计从,不敢有一丝怠慢,牢牢记住了大掌柜的叮嘱,看着他要走忙说道:“大爷,您看这天色也晚了,要不,您就在铺子里和我们大伙一块吃点吧!我要他们多加两道好菜。”

    蒋善本对于这个乖巧的张大元也十分满意,在他看来就和以前的李福翔一样,对自己的吩咐记得比什么都清楚,他呵呵的笑道:“家里还等着我呢!不过加两道菜倒是可以,只当是给伙计们打打牙祭,这钱就记在我帐上了。”

    旁边的伙计都高兴的谢他,张大元则对他们说道:“这下知道了吧!还是大爷时时都想着我们。”

    顺子则在一边讨好的对张大元说道:“三爷,大爷平常对我们的好处,小的们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啰!他老人家如果遇上事,我们保管是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哪像有些人平常尽得罪人,别看升的快,有他遭罪的时候,您看这不就有人去收拾他了吗?”

    蒋善本心里是乐融融的,可脸上却不怎么表现出来,指着他们两个,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怪责的说道:“你们几个小子呀!就是嘴巴不饶人,好了好了,都别站着了,进去吧!”

    二掌柜李福翔则刚从外面回来,看到了蒋善本忙迎上前来。

    张大元他们看到李福翔忙道:“二爷好。”

    李福翔则对他们摆摆手,点点头算是见过礼了,又恭敬的对蒋善本说道:“大哥,您还在铺子里呀!怨不得我刚才去家找您,家里人说还没回去呢!我一寻思八成还是在铺子里,呵呵!丙不其然让我给找到了。”

    蒋善本自忖道,找自己难不成有什么事,问道:“你这么急的找我,有什么事吗?走,一道家里去,一边吃饭一边说去。”

    李福翔笑道:“这个时候找您,自然是吃饭的事了,我在那‘云闲居’定了间包房,叫了桌酒,这就是来接您的。”

    蒋善本摇手道:“不行,不行,你嫂子还在家等我呢!”

    李福翔拉着就要往那云闲居走,口里还说道:“您放心,我都跟嫂子说好了,我请客,嫂子还能驳我这个小面子吗?”一回头看到张大元,努了努嘴道:“大元,愣个什么,还不给我过来搀着大爷一块去,还要我亲自来请你呀!”

    张大元忙机灵的跑过来,和李福翔一左一右搀着蒋善本的双臂,口里说着:“大爷,您小心,春天晚上湿气大,这路滑。”

    云闲居是镇上最好的酒家,离他们铺子也只有几十步的距离,蒋善本被二人左右架着,晃晃悠悠的就进了里面雅间。

    酒家的掌柜与他们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见他们进去忙招呼伙计上酒上菜,自己也进来道:“李掌柜你们几位可来了,这酒菜一早就给预备好了,蒋掌柜您几位有什么吩咐,只管唤小二去做。”

    蒋善本也客气的说道:“老陈呀!来一起坐坐。”

    陈掌柜指着门外,说道:“蒋掌柜,我们这小本买卖可没您在那源生当享福,您看外面我还得盯着不是吗?我就在柜上,要是有事只管叫我。”说着便歉意的退出了雅间。

    张大元夸张的“哇”一声,低声的对他们说道:“大爷,您瞧这么火的买卖,陈掌柜还说是小本买卖,那我们岂不是只能喝喝稀粥了。”

    蒋善本笑了笑说道:“你可是越来越贫嘴了。”

    李福翔也深有同感道:“是呀!这小子掌柜当了几天,别的功夫没见他怎么样,就这嘴巴功夫见长呀!”

    张大元干笑了几声,举起酒杯敬道:“小的有今日,都是靠您二位的提拔,这里先借二爷的一杯酒,敬您二位一杯。”说着自己先将手中的酒干了。

    蒋善本与李福翔也随之将自己的那杯酒饮尽。

    一杯酒入喉后,蒋善本帘感到喉咙火辣辣的,放下杯子后连吃了几口菜,颇有感慨的对他们说道:“人不服老不行呀!再没你们年轻人这么好的身体了,铺子以后的事就都要看你们的了。”

    张大元却不同意他的说法,道:“您这是怎么说的,我年纪轻轻的,好多事都懵懂不知的,不是还得靠您二位多提点提点,还想着在您那多学点东西呢!”

    李福翔放下筷子,笑着对蒋善本说道:“您看,这小子多明白事理呀!要是没您看着我们,还不知道会将铺子倒腾成什么样子呢!就拿那柳文定来说吧!自以为翅膀硬了,了不起了,没想过原来是有您给他撑着在。看他现在还没几日呢!哼!就被人家放火烧铺了,这么大的事,看他怎么下得了地。”

    蒋善本拍了拍他的手,有些怪责的说道:“唉!这新铺子被人放火,他也是不愿意的,都是一个铺子的人,还是得帮帮他。”

    李福翔被说的有些语塞,举起酒杯猛的又给饮尽了。

    张大元却有自己的意见,道:“是呀!我觉得柳掌柜能力是很强,但毕竟还是有些年轻,比我还小上那么五六岁。当时东家让他去,我就觉的有些欠妥,要说最合适的人选,那肯定是您大爷去了,可本店又是少不了您。第二个人选嘛!怎么着也得是二爷了,可东家怎么着就选上他了。您看吧!这还没几个月呢!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事来。”

    李福翔拿着酒壶又斟满了一杯,不过这次他不是一饮而尽,而是慢慢的细品起来,脸上还隐隐露出一丝阴沉的笑容。

    对于张大元的话,蒋善本也是默默的点了点头,冒出一句“文定确实太年轻。”声音小的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得到大掌柜的赞同,张大元越发的来劲,继续说道:“依我看呀!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埋怨他也没用了,当务之急应该是再给新铺子派一个大掌柜去撑住场面。二爷是最合适的人选了,这么多年在铺子里勤勤恳恳的,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再说能力也是没得说的呀!”

    听闻张大元的这席话,李福翔真是想上去拥抱他一下,不过这份喜悦他只能藏在心里,他把玩着手上的酒杯无可奈何的说道:“哎!这些都得是东家和朝奉拿主意,我们也只能是闲谈时聊聊罢了,来来,喝酒,喝酒。”

    三人又举起了酒杯一同干了。

    蒋善本饮尽后默默的想了许久,然后语重心长的对李福翔说道:“老二呀!我们在铺子里谋生活,就还是要为铺子分忧,不然铺子垮了,我们也没有好处不是。可是如今那边搞成那样,是谁的责任我们也不去追究,那是东家管的事,这个时候你要挺身而出,主动去向东家争取到那边挑大梁。你们都知道我和文定的关系不错,我不会偏袒你们任何一个人,这时候你去帮帮他,不也是为他好吗?这件事我是坚决的支持你。”

    虽然李福翔心里是一百个愿意,可嘴上还是说:“这各人的位子都是东家安排的,我贸然说自己要过去,那柳文定、东家还不得怎么看我呀!”

    一旁的张大元果然没让他失望,立马接道:“那边搞成那样,二爷您这一过去那还不是力挽狂澜,东家怎么会往别的地方想您呢!再说柳掌柜还是可以当他的二掌柜呀!您这是帮他,也影响不了他的前景。”

    蒋善本连连说:“嗯!大元这话在理呀!”

    李福翔真是太喜欢这张大元了,暗自忖道:“人才呀!怎么以前就没留意他呢!”不过还是有些担忧的说道:“那又得劳烦大哥了,要是东家没答应还好,万一要是答应了,这本店里大哥又要多费神了。”

    蒋善本恳切的说道:“那有什么,不都是为铺子着想吗?再说了,这些日子来,大元也表现的很出色。要是你过去了,我会和东家说让他顶上你的位子,也是可以胜任的嘛!”

    张大元一听这里面还有自己的好事,短时间内又可以升上一级,怂恿李福翔的热情帘登上高峰。

    这一席三人,有两个在筹划美好的将来,一个则在计算着当手伸向新铺子后,自己在铺子里的势力将又登新高。

    当他们还在踌躇满志的时候,文定他们的马车已驶进了庙山镇。源生当的前门门板已经严实的封好了,没管着他们的人在,伙计们也彻底的放松了,都在天井跷着二郎腿饭后闲谈。

    文定他们的马车停在侧门那,顾正声与小瑞从车内跳了下来,拍打着侧门“咚咚咚”几声后,里面有了回声:“谁呀!这么晚了。”

    “八成是张掌柜回来了吧!”

    “哪能呀!李掌柜请喝酒怎么会这么早呢!谁呀!不出声不给开门呀!”

    小瑞喊道:“快开门呀!是我小瑞。”

    里面一听还真是小瑞的声音,又奇怪的问道:“小瑞呀!你不是在汉口新店那享福吗?还回来干嘛呀!”

    “呵呵!懊不会是那放火的把小瑞吓怕了,跑回来了吧!呵呵!”里面帘传出笑声一片。

    小瑞又喊道:“快开门呀!东家也回来了,就在外面。”

    里面有人笑道:“唬谁呀!东家今早才去汉口,最早也得五六天才回来。”

    “是呀!你要是不说为什么回来,嘿嘿,这门我们还就不开了。”

    坐在马车上的章传福,火冒三丈的下车来,就喊道:“啰嗦什么,给我开门,还想不想干了?”

    里面的伙计们一听还真是章传福的声音,忙吓的将门打开。章传福阴沉着脸走进来,后面跟着柳文定、顾正声与小瑞,而正声与小瑞手里还押着一个被麻绳绑了好多圈的人。

    天井附近被他们这些伙计摆的乌七八糟的,几张桌子有竖着、有横着,椅子也是立着倒着都有。桌子上还有酒,显然是趁着没管他们的人在,偷着喝小酒。

    今夜有更重要的事要办,章传福也懒得处罚他们,面色不善的喝道:“你们倒是挺自在的嘛!张大元呢!蒋善本呢!李福翔呢!他们人都在哪呀?”

    知道自己等犯了事的伙计们都战战兢兢的,都怕撞到章传福的火头上,相互观望着谁也不敢回答。

    眼看东家又快要发脾气,文定忙拉着一个相熟的伙计问道:“快说呀!那三位掌柜都哪去了?”

    那伙计看到文定眼中默许的神色,才敢如实的禀报道:“李福翔李掌柜在云闲居请客,其他二位掌柜都去了。”

    章传福指着那伙计说道:“你去把他们都给我叫回来,什么也不许说,就说我叫他们赶紧回来。”

    那伙计不敢怠慢,拔腿就往外跑去。

    章传福又回头对正声他们说道:“你们先将他押进里间,等下叫你们再出来。”

    正声与小瑞领命押着丁三先退进去了,文定扶起一张椅子安置于天井正中请东家安坐。

    伙计们强烈的感受到今晚会有不寻常的事情要发生,要是在以往东家抓到他们偷喝酒,自然免不了是要受罚,挨骂、扣工钱、挨扳子什么都有。

    可是今晚他们这么多人一同喝酒,反而连骂也没骂,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越发的害怕。东家这不寻常的举动,说明是有大事发生,有人要倒大霉。他们暗自乞求着上苍,东家那怒火千万别是朝向自己的。

    过了一会,那三位掌柜也心急火燎的赶回来了。蒋善本暗自忖道,东家早上才去汉口,晚上就赶了回来,还这么急的找他们来,事情必不简单。

    他一进后院来就看到天井那东倒西歪的桌椅,还有上面的酒菜,再看见伙计们一个个蔫着脑袋站在一旁,以为是因为他们集体喝酒被抓,心想这事也确实值得东家发火。

    拜见了东家后,他先一步训斥他们道:“走的时候不是都跟你们说了,要安分些吗?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你们全忘了。”

    李福翔也图表现说道:“一点规矩都没有了,难怪东家会生气,再如此下去,也想和新铺子一样来一场走水吗?”说着还幸灾乐祸的偷偷望着文定。

    章传福喝道:“李福翔,说什么呢!”

    李福翔忙自己掌嘴,道:“是,是,小的忘记了忌讳,小的该死。”

    章传福将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问道:“那你们三个刚才都去哪了呢?”

    李福翔见东家脸上还有笑容,想来也不会太过责怪,回答道:“刚才是小的拉着大掌柜和大元去云闲居喝酒聊天,东家您要是怪就怪小的吧!和大掌柜他们无关。”

    蒋善本则对东家那有些阴沉的笑容感到害怕,说道:“东家,是我没看好他们,您要罚就罚我吧!”

    章传福没理他的自责,而是饶有兴趣的对李福翔问道:“你们都聊了些什么?也跟我说说。”

    李福翔以为时机来了,想藉此向文定发难,道:“小的们是在忧心新铺子遭人暗算的事。”

    章传福“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是关心这个呀!大元,你们都说了哪些,说出来听听。”

    张大元看了看左右的蒋善本与李福翔,心想这时候就是要表明立场了,说道:“我们在说,柳掌柜还是年纪较轻,只怕是应付不了那复杂的局面,思量着要是那边能再加个大掌柜,情形就会不一样了。”

    靶到事情可能没刚才想的那么乐观,而其他两人则迫不及待的向东家交底牌,蒋善本只能是紧闭上自己嘴巴观察事情的发展。

    章传福笑着问道:“那你们觉得适当的人选懊是谁呢?”

    蒋善本不置一词,李福翔又不好毛遂自荐,张大元只好再站出来说道:“我们觉得二掌柜经验丰富,比较适合。”

    李福翔赞许的望了望他,心想这事若成了,得给他记上一大功。

    但显然东家却不这么想,他抑制不住的吼道:“够了,李福翔你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还想着当大掌柜,别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李福翔猛的一愣,想不到东家竟说出如此严重的话,想必是柳文定在背后说了自己不少的坏话。

    他恶狠狠的双眼逼视著文定,仿佛要将他刺穿似的,又带着哭腔对东家说道:“东家,我自十八岁就进了铺子,十几年来一直是勤勤恳恳的干,您不要相信别人的鬼话,我可是一直忠于铺子,忠于您的呀!您可不能这么待我呀!”

    章传福怒极反笑,还带点咳嗽道:“咳!一直忠于铺子、忠于我,咳!呵呵!李福翔你知道丑字怎么写吗?十几年,十几年我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李福翔也强烈的感到害怕,可是这个时候不容得他不硬撑下去:“东家,您可不能只听他人一面之词呀!”

    “够了,正声将人给我带出来,看这畜生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章传福现在看着李福翔那张脸就感到恶心。

    当李福翔看到正声从里间带出那被绑之人后,顿时感觉天真的黑了,黑的是那么彻底,是那么不留一丝光亮。

    众人只看到那人一出来,李福翔脸色数变,从满嘴辩词变成一言不发,都感到里面是大有文章。

    章传福逼问道:“说呀!怎么不说了?你倒是说呀!说说你是怎么买通外人来烧自己的铺子,说说你是如何想嫁祸给柳文定,还妄想着自己爬上大掌柜的位子。”

    院子里的人听到东家的责问后,皆倒吸了一口冷气,这耸人听闻的纵火案,竟会是他干的。

    而此时的张大元则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光,自己这不是赶着和他陪葬吗?蒋善本则庆幸自己还算冷静,知道留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