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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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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一八八五年兴建完成的巴黎红磨房,一直就是享乐者的天堂。俗丽、颓废、堕落,绚烂的风华折射出世间所有的声色犬马权势欲望。可奇怪的是,这地方几乎是所有人,无论男人女人心中的天堂。

    如今法国真正的红磨房已经改建为让市民们重温古老美梦的歌剧院,昔日的风光不在。而上海也有一座“红磨房”。这是一家装饰得别出心裁,完全模仿法国巴黎红磨房的高级会所。来这里的人非富贵这么简单,金钱在这里只是仅次与美色最普通的物件。这里实行的钻石会员制度让很多千万富翁都望洋兴叹。因为能来这里,所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一张由某位大人物亲笔签名的小小的钻石卡。其原因非常简单。因为这里根本就是这位大人物蓄养家奴打手,并供他们宣泄多余精力的养殖场。这样的手笔,放眼全球,能做到的也寥寥无几。

    而这位大人物到底是谁,事到如今恐怕已经不用我们多说了。

    入夜。晚九点。

    “红磨房”,本该是点燃今晚第一轮艳火的艳舞秀正以异常尴尬的形式,过早结束在女歌手的一声惊叫中。

    “啊!”短促的厉叫惊破会所内奢靡的气氛。美伦美幻灯光暧昧的大舞台上,艳装的女歌手,只来得及高叫一声就像受惊的孔雀一样,弓起身体蜷缩进角落。

    “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太过份了。”回应女歌手惊声尖叫的,只不过是一名年轻男子,温和中略带歉意是语声。

    “混蛋!是哪个这么不长眼睛。”短暂的,一瞬间的全场死寂后。会所内的保安,几名黑西装男人怒吼着冲过来。

    “FUCK!他妈的,汤普森。是谁让这不长眼的混蛋进来的。”略显生硬的中文发音,还有黑西装保安人员彪悍的截然不同与亚洲人种的体型。更有会所中,在这一刻都停止享乐的外国籍客人们,无一不显示着,这间高档会所的来历背景。

    相比普通声色场所这里的确太古怪了。客人们没有因被打断好事而显示出该有的惊慌愤怒,又或者是恐惧等等情绪。这里的人,无论保安还是客人都显示出异乎寻常的冷静,甚至,其中几位看向闹事年轻男子的目光还带着一丝血光。

    “还真是的。这里的走狗果然和他们的主人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淡漠的调侃着,正站在舞台中央的闹事男子。丝毫不管如狼似虎正向他扑来的凶狠打手们,只不过,在拳头即将碰到身体的瞬间,轻轻巧巧的向后滑动了一步。

    会所顶部与四壁的幻光灯早在歌舞秀被打断的那一刻停止就闪烁,此刻宽大华丽的会所只笼罩在昏黄的荧光灯下。暗沉的灯光中,银白色的光华一闪,冷冽得像寒夜里的冰晶。几点银光轻飘飘浮动在空气中,忽然,“砰砰砰”连声重物倒地的闷响,前一刻还狼虎一样向目标发出致命重拳攻击的打手们,像被拔了电池的机械,四散着委顿在地,成了不折不扣的一堆垃圾。

    “哦,真是不好意思。太久没有练习过了。把握不好力度。”始作俑者,那几点白光的发射者,我们的小五同志的确确是真的觉得不好意思。看着手中剩下的两把飞刀。靠!其实,刚才两刀就可以解决的,他居然多用一把,失败啊!

    “狄将大人,小心!”人群中传来一声高呼。

    一只纤细的踩着红色高跟鞋的脚,鞋尖和鞋跟闪着冷硬的金属光芒,呼的一声直扎向小五的背心。

    “太过分了。你居然玩偷袭!”弯身让过背后的偷袭,小五转过身。刚才吓得鹌鹑一样的女歌手,此刻浓装的脸孔上正闪现着冷酷的微笑。

    “小帅哥,不要这么小气嘛,只不过是活跃下气氛。”话说得好听,女歌手脚下的招数却丝毫不含糊。真不知道她踩那么高的鞋怎么起得了飞腿。

    “笨蛋!”低低咒骂了一声。手中应付着这女人的杀着,小五有点庆幸来之前流风提醒多带点人手。其实依照小五的个性,最开始是想自己来搅和一通的。他身处最显眼的舞台高地,这女人又缠得紧,飞刀一时还真无法出手。怒!不出手就不出手,正好练练下拳脚工夫,免得荒废了。

    看准时机,在让过又一脚杀招后,小五纵身上前,肩膀格格两声脆响,一记重拳毫不留情的砸向女人的腰部。可不要说打女人,这样的招招杀招,式式夺命的女人根本就称不上女人。一声惨呼,伴随内脏被击碎血沫出的声音。装死的真死了。

    “狄将大人,你没事吧?”刚才出声示警的天规属下打倒两个黑西装男子,终于来到小五身边。

    “恩。没事。你现在去通知外面的人都进来吧。今天我要这里所有的人都不能活着出去。”冷冷的下了命令,小五带来的四名得力属下已经将会所内的打手们全部解决。现在场中,横七竖八都是倒地的人。还有四面客座中,冷眼旁观的客人们。而这些家伙才是今天晚上的重头戏。

    “干得不错啊。年轻人。”放下酒杯,一名三十左右的棕发男子,径直向小五走来。

    “好说,好说。”话音落,拳脚齐飞。小五刚才就在注意这家伙了。中年男子的灰色甲克上衣口袋中,一张卡片露出半截。镀金的卡片,一角处镶嵌着五颗显眼的钻石。不错嘛,是这里面最高级别的五钻会员。也就是托马斯手下,路西法军团中的中等军官。来之前的资料中显示,上海这座“红磨房”中,享有这种级别的只有一位。也就是说,今天来扫场子,只有干掉眼前的这个家伙,就大功告成了。

    重拳,侧踢,横肘,回撞。中年男子的反应灵活,身体柔韧度和他粗矿的外表完全成反比。“妈的!”一开始就处在劣势的小五,在硬接了对方几记重拳后手臂有些发麻。打斗中,眼睛的余光扫向场中。狄将的部众,十余名杀手已经从会所正门涌入。恰巧截住想来拣便宜的别的客人们。

    “居然真当老子是便宜来拣啊,混蛋!”忍不住咒骂一句。小五侧头闪过对方的拳头,猱身进前,右腿贴地横扫出去。对方似料不到刚才还处于挨打状态的人,竟然可以击出这样迅速的一击。身型有些狼狈的跳开闪避,可惜还没有等他落地,背心就挨了小五算计好的一拳。沉重的拳头砸得中年男子两耳轰鸣。似乎听到有人在耳边幸灾乐祸的说了句:“不陪你玩了,白痴!”

    他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砰的一声。刚才背后的重击余力已经将他整个人压在宝蓝色的绒毛地毯上。不痛,真的一点都不痛。中年男子反射性的想翻身起来,却惊讶的发现身下的地毯被映成紫色。而他的咽喉上正赫然擦着一把小刀。似乎记得刚才随着那句“不陪你玩了,白痴!”,自己眼前曾闪过一抹银光。

    “呼!打完收工。”蹲下身,小五灵巧得伸出两根手指,将中年男子上衣口袋中的那张五钻会员抽了出来。随意看了两眼,再随手一抛,“真是无聊的主人,无聊的走狗。”

    会所中的混乱还在继续,狄部后置的人手正在清理战场。谁让他们英勇的狄将大人说过“今天晚上我不希望有人活着走出这里”。

    “喂,流风,我是小五。我这边搞定了,你那情况怎么样?”

    点了根烟,小五悠闲的晃荡在上海的夜幕下。而电话那头很明显传来一阵阵乒乒乓乓重物倒地,与夹杂惨呼**的声响。

    “哦,差不多了。真是的太久没运动连骨头都快散了。”流风这小子的声音还是这么懒洋洋的,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尖锐的惨叫,“靠,都说了,不要死在我的裤子上。哦,我这边很快就完,你约下阿澈等下我们消夜。”啪的一声小五对面的家伙收了线。

    约?怎么约啊。阿澈还在公海的由某位大人物名义注册的赌船上呢!

    撇开上海这边流风、小五、明澈几人搅合的风波不提。日本那边又是另一番景致了。

    日本东京银座。影武者高层总部内。

    幽雅的茶室中,弥散着清沏好的馥郁茶香。典型日式风格的纸拉门隔绝出一片悠然的空间。低矮的小几旁,两只坐垫上端坐着正同样悠然的品着香茶的两位。

    文静换下了习惯穿着的黑色便服,此刻一件素净的和服包裹着她苗条的身体。手中缓慢而认真的正进行着日本茶道的最后一道工序,将烹好的茶汤倒进茶盅中,再推到对面中年男子的身前。

    木鹰黎接过茶盅,浅尝一口,赞道:“丫头,你还真有一手啊。味道刚刚好,茶叶的清雅之气不浓不淡。”

    “木叔忘记了。小时候,茶道也是我们必修的一课啊。”文静垂下眼帘,看着手中的木制的茶盅慢声道,“木叔,你说我们这样做会不会有些不妥?”

    “不会。”放下茶盅,木鹰黎认真的说,“那天无双就已经明确暗示过。其实,我们这次来日本真正要做的不仅仅是加大反击力度,而是挑衅!”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只是有点担心,我们这么做会不会玩过火,而对他们那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哈哈。丫头,我看你是关心则乱啊。其实,托马斯的打击重点无论是经济界还是暗黑界,都在大陆。我们这边闹得凶只会分散对方的注意力,对南市也只有好处。如果你担心,对方会被惹毛,那就更不必在考虑范围内了。因为现在的状况是,对方越早被惹毛,越早自乱阵脚,我们就越有机会趁虚而入。兵法说的‘攻心为上’也就是这意思了。”

    文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木叔。我们来日本这十几天,单单日本这边的局面可以说完全控制住。不仅是反击打得漂亮,就连托马斯潜伏在日本的路西法军团分支也让我们消灭掉不少。对方就算不在乎这点损失,估计心理上也会难以接受,特别当对方是托马斯这样的人。”

    “不错!”将茶盅中的香茶一饮而尽,木鹰黎道,“丫头,今天晚上我们也不能闲着啊。日本区域最麻烦的地方还剩下两个了。”

    “知道了。木叔。小伊株社和光村会馆。”

    “这两个组织算得上日本最老的,初衷为传承大合民族文化的民间组织。日本江户年代创社,其最早期的首领甚至受到过天皇最高的嘉奖,当然只是对民间组织而言。‘小伊’和‘光村’的姓氏就是天皇赐予的嘉奖之一。要知道,早期的日本,贱民们是没有资格冠以片假名的姓氏。除却贵族血统者天生有资格使用,或许是他们自己杜撰的片假名姓氏。杜撰的方法异常简单和荒诞。那些只能用平假名姓氏视人的贱民,只有受到天皇,将军,大名等的恩赐才可以获得这一殊荣。”木鹰黎讪然一笑,喝了口茶道,“这一不小心话题就扯远了。依稀记得年少时候,初到日本时的光景。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小伊株社和光村会馆,唯一特别的就是,他们所研究和沿袭的是日本刀法流派。丫头,上一次没能和天规杀手榜前第二的北野?政一较高下,你到现在都有些不甘心吧?”

    放下手中空了的木茶盅,在文静又为他续上一杯后,木鹰黎笑得有些像狐狸。

    “木叔。作为一位武者我虽然还没有达到痴的境界,但是有机会碰到能一较高下的对手还是很令人欣慰的事情。更何况,谁叫他们跟不该联系的人有着联络。”

    文静一惯的一本正经的语气,但也对木鹰黎的疑问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而这场私人场所的私人谈话发生后的六个小时后。日本国流传至今的两家古老会社就遭遇了它们自创会以来的灭顶之灾。

    次日的报纸头条显目大标题下,有小伊和歌株社和光村会馆负责人引咎辞职并关闭会所的声明。至于原因,两位负责人谁都不愿意透露半个字。只不过事后,日本国内流传着一些谣传或许可以供人们猜测出这段隐晦的变故。

    据某家无名小报社,狗崽队记者传闻,当日他们接到小道消息,趁冒险潜入其中一家会所,亲眼目睹神秘黑衣女子出现。而说到这里无论听者再怎么样的追问,被问到的狗崽记者都不肯透露半句。只是重复的说:“这实在是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样的速度,更本不是人可以做到的。”而这家会社的负责人据说当时也曾出尽全力反抗过,甚至在之前接到正式挑战书时,也有过作为武者的期待与向往。

    谣传毕竟就是谣传,事实如何连当时人都不愿意提起。那天木鹰黎和文静各自完成最后目标后,在影武者的总部,木鹰黎因为不满本次的目标而询问过文静的遭遇,文静的回答很简单:“这世上言过其实的人实在太多。而且大多数的人都活在‘无奈’二字之下。”

    同一时间,在南市和日本暗黑界反击战打得火热的同时,刺客军团的总部内。KEN正随手翻阅着下属呈上的近期暗杀计划表。

    “KEN少爷,近期来刺客军团受雇的暗杀计划,已经整理成册。”

    KEN正式进驻刺客军团,到今天刚刚好是第二十天。二十天内,刺客军团的生意明显比过去的二十年都还要多。这话有夸张的成分,但是夸张得绝对不严重。

    当年,任遥轩就对刺客军团这般胃口越来越大的杀手们提出过断言。就像是对待纨绔子弟那样,又或者是像对待自己养的狗那样,它要什么就给它什么,等到它的胃口大了,再撤走所有的供养,那么它的下场就只有一个,就是活活被饿死。KEN这二十多天来,其实只是做了两件事情,将刺客军团整顿一番,整顿之后再停顿了所有刺客军团的业务,将矛头完全指向托马斯路西法军团中的中上级杀手们。

    整顿的具体做法非常简单,胃口已经被供养得十分刁钻的刺客们,在KEN下令停止供给的第七天就集体缴械投降,不仅仅如此,这次整顿剔除了刺客军团内几乎的一切弊病。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坚强的时候可以比什么都坚强,软弱的时候,抬抬手就可以捏死。体验过口粮供给断绝痛苦后的刺客们,戒除了一切骄纵眼高手低等毛病。现在他们的只是KEN手下最忠心的走狗。为了主人赏下的肉骨头,让它们咬谁就咬谁。

    二十天的战报,硕果累累,看到刺杀成功名单的时候,KEN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手下这般刺客们刮目相看。看来这次回去真必须和BOSS汇报下,供应给他们最尖端的暗杀武器,还真他妈的是物有所值!

    法国,以浪漫奢侈著称的国家。法国人,以浪漫疯狂闻名的特殊人种。法国,这个美丽富饶到令人疑惑是否受到上帝特殊眷顾的国度内,又以法国南部的阳光海岸,和法国南部日照滋养下孕育出的葡萄酒而更为突出。而南部,在阿尔贝斯山脉与其国界线重叠的高原地区,自中世纪始就盘踞了一座气势恢弘的古城堡。

    似乎城堡是中世纪的一个象征一般,无论欧洲各国都有着这样象征耸立着。唯一共同点就是,城堡的主人永远都只有那些流着欧洲高贵血统的人才能拥有。就像是这一座,它的主人是法兰西民族最悠久血统最高贵的莱恩特家族。在久远的骑士与剑的年代,莱恩特家族就凭借其勇武谋略,经营着君王封赐的法国南部高原地区,维系着法国南部接壤地区的国家间的和平。世袭公爵的荣誉是波旁王朝授予莱恩特家族,在全国境内为数不多最高荣誉。戴这顶象征君**任仰仗,已经财富权利的桂冠,莱恩特家族的尊荣延续了数百年。即使到了今时今日,莱恩特家族在法国,甚至在欧洲依旧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和通天彻地的能力。几百年的岁月中,这棵苍天大树岿然不动,其根系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扩展到欧洲,乃至世界各地。这个古老家族的势力到如今,没有一位权威专家可以对其进行准确的预测,信奉低调的家族祖训让他们长期隐匿,只有家族中几位人员充当整个家族外交者的角色。而就是这几位在家族中地位中下层的人士,其实力就足已影响各自所在领域的幻变沉浮。

    七月,南部高原的天空湛蓝而高远。和煦的山风轻抚过高原上的一草一木。古老的巨型城堡坐落在山林中。苍翠掩映下,城堡铁灰色的外墙,宽广湍急的护城河,高耸的堞雉塔楼,以及城堡四周压角的蹲兽,无一不在显示城堡主人的赫赫身份。

    “我亲爱的侄子,一别数日。除却想念外,我也一直在思索着,你这么久以来到底做了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没有。要知道,荒废时日可不是一个贵族该做的事情。”

    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正满脸笑容的表示他的关怀,如果忽略老人鹰鹫般犀利眼眸中那抹阴沉的话,他这番言辞倒的确称得上是位对小辈殷殷关切的长者。

    对于老索罗斯的到来,托马斯根本连敷衍都提不起兴趣,此刻的枭雄正沉浸在自己烦躁的情绪中。不错,的确是烦躁中隐藏着惊喜的古怪情绪。经济战初战得力的消息并没有给托马斯带来多少欢愉,宇文无双猜测的一点不错。对于他,苍白的数字化胜利实在已经乏味无聊到激不起他丝毫的注意。而随后传来暗黑界连连遭遇的打击挫败,却让托马斯平静无波的内心世界激起千层巨浪。

    “最近我已经在开始回忆少年时代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衰老之前的预兆。好象从那时候起,自己就已经在开始频繁的更换杀手训练师……”没有太在意自己叔叔的旁击侧敲,托马斯忽然就像是回忆一样,开始想到自己以前的事情上去了。

    索罗斯默默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倾听着自己侄子的回忆。不过在他看来,懂得回忆也是件好事,只有知道怎么去回忆的人才会反思自己之前有没有做错什么。

    “记得是从七岁那年开始,到我二十三岁那年为止。我整整换过一百八十一名杀手训练师。至于原因,是在我付给他们高额酬金的同时,就郑重告戒过他们,他们每一年的薪金都可以翻十倍,这样的雇佣关系如不出意外就将永远继续下去,而终止的可能性只有两种,在杀手训练课之外的时间内:要么我被他们杀死,或者,我杀死他们。第一位杀手训练师,我还清楚的记得,是那时欧洲杀手排行榜的第四名的捷克。是他完成了对我杀手课程的启蒙教育,同时,也在他执教的第三千二百四十天亲手被我杀死。那一年我才十六岁,而捷克也是教育过我最长时间的一个老师了。”

    托马斯淡漠无情的声音在广漠而奢华的客厅内回荡。广漠,的确用这个词语来形容谈话者所处的房间有些夸张,但如果你能够身临其境的话,就会明白,笔者除却用这样的形容词,实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妥帖的字眼。

    大到空洞的客厅内,一组驼色毛绒坐垫靠背,白胡桃木打底,金色金属包边的巨型华丽沙发,规划出整间客厅的中心地带。四周,除了房顶上方垂落的九层水晶大吊灯和天花板上文艺复兴时期大师们的壁画浮雕,整间房并没有太多吸引人眼球的地方。托马斯坐在面对雕花落地窗的一张沙发椅上。半遮的厚重天鹅绒窗帘在他脸上投下大幅阴影,对于刚从法国南部充足日照下步入阴沉房间的索罗斯而言,托马斯整个人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他刚才的话,不夹带任何私人感情,平淡得只仿佛是在叙述毫不相干人士的无聊的生平。

    一丝明显嘲讽的微笑从索罗斯眼中划过:“《圣经新约?马太福音》说过,主将他圣洁的光辉,托付给阿波罗太阳神,不分亲疏的照耀着世人。迷途的羔羊们当你们沐浴在圣洁的阳光下,主将慷慨的宽恕你内心的阴暗与罪孽。我亲爱的侄子,法国南部的阳光是上帝恩赐给法国人民的圣物,在这样风和日丽的日子,我们又怎么可以将阳光距之窗外。”

    说着漫不经心的话,就在老索罗斯在巨大窗户前停下脚步,下一刻即将拉开窗帘的瞬间。原本沉默如雕像的托马斯动了。没有人看清,前一刻距离窗户十余米远的人是怎样幽灵一般制止住落索罗斯揭开窗帘的动作。一切都像是电影中的镜头切换处理。托马斯的脸孔在眼前放大,索罗斯甚至能看他亲爱侄子眼中的暴戾。

    放开钳制住对方手腕的手,托马斯在这瞬间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我亲爱的叔叔,你也觉得无法理解吧。”他的这位老当益壮的叔父,在退出金融界前还拥有着另一个迥异的身份,欧洲杀手排行榜单上的第七。第七,不过而而,脆弱得不堪一击。

    叔侄俩无声的交锋迅捷得有如闪电。索罗斯的失态也只是片刻,他很快镇定下来,此次拜访的目的被颠覆。

    重新落坐在先前的位置,并示意索罗斯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托马斯的声音神态又回复到继续那段自白的空洞与无聊:“我是个天才。对于我为什么是个天才,我亲爱的索罗斯叔叔,你也很不能理解吧?这样的事实不仅仅是你,就连我本人都觉得无发想象与理解。可是除却我,又有谁知道身为一个天才的寂寞。杀手训练,骑马,击剑,自由搏击,以及作为莱恩特家族成员必须精通的每一项技能的学习生涯,在我二十三岁那年就已经彻底结束。因为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拥有教导我的资格与资历。再后来的三年里,我尝尽了世间所有的,在学习生涯中被屏除在外的声色利欲享受与刺激。只不过是短短的三年,我对这些普通人眼中拥有致命诱惑的东西就烦透了,厌恶透了。”

    托马斯恹恹的话语,对于索罗斯却不亚于最令人难堪的讥讽。

    像一只年老的猎鹰,体力不复,但一生捕猎的经历让索罗斯拥有最敏锐深刻的洞察力。索罗斯此行的最初目的十分简单。托马斯精心部署的颠覆亚洲的计划,发展到现在并不顺利。金融界相持不下,虽然财力方面不成问题,只不过他向来心高气傲的侄子的耐心所剩无几。暗黑界的发展就不是不顺利这么简单了。二十几天来,中国大陆,中国香港,日本,韩国,亚洲几大暗黑交锋中心的败北都让托马斯的心绪陷入暴躁癫狂状态。在索罗斯来之前,就曾无数次幻想过会见到托马斯怎样的神态反应,是爆跳如雷,还是挫败阴郁。索罗斯踏进光线昏暗的房间时,就越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多番猜测。他心中几乎是幸灾乐祸的窃笑开,并想拉开遮挡光线的窗帘,来好好欣赏他这位从小到大毫无败绩侄子的有趣表情时,那一刻,索罗斯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完全的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现在的托马斯就像他自己方才所言,暗黑界的反击带给他的并不是挫败,也不是暴躁与沮丧。所有的这些在遭遇打击时,可能出现在普通人身上的情绪,与托马斯而言恰恰相反。从无败绩,他原本的生活就是片无聊而该死的虚空,这一次,原本只是想在无聊生活中寻找刺激的他,竟意外的获得了惊喜。一个有可能与之抗衡的对手。这样的情绪,如果非要形容比喻的话。就是一个玩腻所有玩具的小孩子,忽然得到了从天而降的另一件新奇玩具。

    “我亲爱的叔叔,你不是天才,你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觉。所以你不会明白我此刻激动的心情。”托马斯的目光含着深深讥讽与噬血的光芒,对于他这位喜欢教育他的叔父,从小到他,两个人这样明褒暗贬的相处方式早就被双方所接受,就像托马斯清楚的知道索罗斯此行的目的就是看笑话,索罗斯也已经同样明白,自己到底是又一次看低了他可爱的侄子。

    “但愿如此,一切都如你所预料。只不过,鉴于我比你丰厚数倍的阅历,以及身位你的长辈,我还是不得不提醒你。能在短短数日内就部署出如此精妙犀利反攻方略的绝非泛泛之辈。过分的轻敌无疑自掘坟墓。我亲爱的托马斯侄儿,圣经里说过:愚昧人背道,必杀己身;愚顽人安逸,必害己命。惟有听从我者,必安然居住,得享安静,不怕灾祸。”

    “够了!你是我亲爱的叔叔,所以你大可不必像那些可以随便抛弃掉是棋子一样对我进言时显得那么的隐晦,麻烦扔掉圣经,看着我将如何收拾这群垃圾。”

    怜悯,悲伤,欣慰,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妒忌。一瞬间,在面对对方目空一切的笑容,索罗斯的目光中种种情绪一一闪过,而最终唯一能做的只不过是,他若无其事的耸了耸肩膀,露出一个长者惯有的宽厚的笑容,表现出并不与小辈貌似不经意的冒犯计较的大度。

    “我儿,不要与他们同行一道,禁止你脚步走他们的路。因为他们的脚奔跑行恶,他们急速流人的血,好象飞鸟,罗网设在眼前仍不躲避。这些人埋伏,是为自己流自己血;蹲伏,是为自害己命。凡贪恋财利的,所行之路都是如此;这贪恋之心乃夺去得财者之命。”不知道是奚落,还是自嘲着,索罗斯念出了自己退场的最后一句台词,语出《圣经?箴言篇》。

    就在索罗斯即将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才从身后传来托马斯冷酷阴森的话语:“丝毫不用着急,我亲爱的索罗斯叔叔。既然他们想玩,那么我们就玩大的。”

    一如曾经说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