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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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他还是那一袭平日的华袍,尾随众多侍从,并没有半点异样。

    墨提斯跟在他身后进入保护更加森严的议事殿,看着那些陌生却更显凌厉的的新面孔,墨提斯知道那些人就是长老贵族会议的成员。

    一开始,一股古怪的气息就萦绕在议事殿,直到巴尼帕尔坐在王座上,那种奇异的气氛也没散去分毫。

    没有人行礼,许久的沉默之后,亲王突然上前一步,低头冷笑一声,“哼……王弟,你觉得……你是不是一个称职的国王?”

    “放肆,亲王大人怎么和陛下说话呢?”说话的人是亚历山大,拥有一定的军队让他还有能力和亲王抗衡。

    墨提斯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却猛地停了下来。他总算等不及了吗?可是周围除了亚历山大,再没人敢质问亲王的局面,更让墨提斯心惊。

    巴尼帕尔似乎被彻底地孤立在王座上了,墨提斯担忧的看过去,却只见他换了舒服的姿势靠在了王座上,眯了眯眼,纤长的睫毛在流光下闪着璀璨的光泽。

    “王兄的意思是说……本王当不了这个国王了?”

    沙玛什没有理会亚历山大恶狠狠的表情,对着巴尼帕尔道:“父王将亚述交给你,可是三年来王弟做过什么。既然你不能完成父王的心愿,那你还能继续当好亚述的国王吗?要成为亚述的国王,就必须要得到长老贵族会议的支持。如果你认为你可以继续当亚述的国王的话……”他指着身后的人群,“今天长老贵族会议的成员都在,如果他们继续支持你,王兄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他们不再支持你……”

    巴尼帕尔冷静地打断了他,“亚述的哪条法律规定,国王的继承者由长老贵族会议决定。本王怎么不知道?”

    他的声音不大,仅一句话却让沙玛什·舒姆·乌金陷入了违背法律的泥潭之中,支持亲王的大臣们突然变了脸色,但那人可不是这么简单就对付的了的。

    沙玛什装的一脸的无辜,“王弟说的对,国王的继承者是由父王决定的。但是,若是那人没有能力当的话,那一切可就说不定了。”

    墨提斯听着男子丝毫没有减弱的嚣张,蹭的一下火气往上冒,亏他长了一副那么好看的相貌,却更是让人厌恶。

    “亲王大人口口声声说陛下没有能力?哼……陛下继位三年来,继承了疆域直达埃及的巨大的帝国,却□□一次未发;鼓励支持文化发展,建造了多座神庙建筑,;结盟埃兰,更是安定了东部局势……”墨提斯狠狠的盯着沙玛什的眼睛,“这些如果还不够的话,不知道亲王大人又能做些什么?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文书,亲王大人应该不会同我计较吧,我只是实话实说。”说完,她就坐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宫殿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亲王也半天无话可说。支持国王的那些大臣们欣慰的点了点头,长老贵族会议的贵族们竟然也暗中赞赏的互相点头。

    这时一个年长的贵族走了出来,分别对着国王和亲王,“参见陛下,参见亲王。我代表长老贵族会议的态度,既然亲王大人不满陛下,那么谁能得到长老贵族会议所有人的支持,我们就推选谁做国王。”

    这是什么话?国王做的好好的凭什么要再次推选,听这口气完全是为了支持沙玛什·舒姆·乌金,但是巴尼帕尔却出乎意料的答应了。

    局势已经挽回不了了,或许最后的结果会变好呢。墨提斯紧捏的芦苇笔早已在手中变形……

    可是当看到站出来,支持沙玛什·舒姆·乌金的长老贵族会议的人数整整超过一半的时候,墨提斯的心完全的沉了下去。作为最高的权利机构,难得他竟然能得到超过一半的支持,真是让人不可置信。

    看着沙玛什·舒姆·乌金可憎的笑意,再看看那边大臣一脸的高兴,这边大臣一脸的担忧,她连一抹苦涩都扯不出来了。

    现在是选择支持巴尼帕尔继续当国王的时候,可墨提斯彻底的失望了,低垂着头,深深的叹气。

    突然,宫殿里传来阵阵惊呼的声音,她赶紧抬头,就看见对面沙玛什·舒姆·乌金一脸像见鬼了的模样……

    这次换墨提斯吃惊了,她惊讶的长大了嘴巴,巴尼帕尔修长的手指轻敲着扶手上的象牙白浮雕,若有所思,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

    看着殿内站出来的人,支持沙玛什·舒姆·乌金的超过了半数,但是支持巴尼帕尔的竟然是全部……是所有的人……

    墨提斯掩着嘴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高兴的一直点头。

    可是,明明沙玛什·舒姆·乌金那么费尽心思的拉拢长老贵族会议,但为什么他们竟然全部支持巴尼帕尔,这是为什么?

    难道,巴尼帕尔也拉拢了那些人?可是,从来没看到过他有所行动啊。

    墨提斯突然瞪大了双眼……鹰?尼姆鲁德?长老贵族会议的所有贵族似乎都居住在尼姆鲁德?从埃兰出发后就不见的鹰,难道……还没有从埃兰出发,他就已经在谋划今天所要发生的这一切了?

    看着王座上的那个男子,墨提斯咬着下唇,强迫着自己去接受这个唯一的事实。

    沙玛什·舒姆·乌金没有了之前的淡定,突然开始变的急躁起来,“就算长老贵族会议支持你又怎么样,如今尼尼微的军队都在我的掌控之下。埃及的使者马上就能到亚述了,到时候我与埃及联合,亚述的王位终究是我的。父王凭什么这么偏心你,让你当国王,为什么他从来都不注意我,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我亲爱的王弟。”

    他脸色十分不好,但依旧硬撑着,对着自己人大喊,“传本亲王的命令,派兵包围整个宫殿,还不快去。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从王位上自己走下来。”

    巴尼帕尔冷眼看着他的王兄,勾唇轻笑,似是无奈,“原来王兄就这么在乎这个王位,甚至可以忘记我是你的弟弟。”

    他走下王位,一步步向着沙玛什·舒姆·乌金走去,语气森然,“为了这个王位,你怨恨父王,为了这个王位,你背叛亲情,为了这个王位,你甚至派人刺杀和你一同长大的亲弟弟,为了这个王位,你连你是谁你都忘了。”

    最后一句,他加重声音,仿佛一把利刃直直砍来。沙玛什·舒姆·乌金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最后依旧被欲望所打败了。亲情,在一个心灵早已变态的人身上,早已没有任何意义了。

    “为了这个王位,我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父王那么在乎你,我就要让他看看,他最心爱的儿子是怎么辜负他的。哈哈……”他放肆的大笑,仿佛地狱里来勾魂的厉鬼,眼中的阴鸷冰凉涩骨。

    这时,外面传来兵器交接的碰撞声,高大的城墙上传来士兵断续的惨叫。地面仿佛都在震动,似乎有整齐的队伍踏着坚毅的步子在一步步向前推进,让人心惊。

    沙玛什脸色大变,突然刚才出去的那人一身鲜血,神色惊悚的跑了进来,男子一把扯住他质问道:“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吓得半天喘不上一口气,“……是,黑色铁骑,是,黑色铁骑啊!我们的军队还没来得及……包围……黑色铁骑就突然……啊……出现了,现在已经快攻进……王宫了……”

    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亲王仿佛被抽走了最后一丝力气,指着身后的巴尼帕尔,“他不是在这儿吗,是谁率领的黑色铁骑?”

    “似乎是……一个女子,穿一身……浅绿。”

    一把甩开那人,沙玛什·舒姆·乌金喃喃出声,“浅绿衣服?女子?哈哈……”他突然大笑出声,“好啊,原来是她……难怪,难怪所有的贵族都支持你,我的好弟弟,我怎么把她给忘了呢?不过,现在这一切还没完呢……去,把她给我带过来……”

    墨提斯还在疑惑沙玛什·舒姆·乌金说的那个穿浅绿衣服的女子是谁,突然一道大红身影跌跌撞撞的被人带到了殿内,一把匕首横在她白嫩的脖子上。

    “陛下,救我……陛下,救我啊……”女子嘶声力竭的哭喊着,突然被狠狠的扇了一巴掌,“闭嘴。”萨拉吓得再没敢出声。

    墨提斯从座位上惊起,看着眼前混乱的一切,脑子都大了。

    “这可是你唯一的侍妾,听说是你最喜欢的女人,为了她你应该什么事都会做吧?你现在下令让军队撤退,不然我直接杀了她。”沙玛什手下一用力,萨拉的脖子已经划出了一道口子。

    看着萨拉害怕的表情,巴尼帕尔突然一笑,竟然有些阴冷,“本王不会下令的,你杀了她吧,一个女人而已。”

    他的表情在旁人看来不过是故意掩饰担心,可墨提斯却清楚他是真不会救她的。真是的,男人之间的斗争,没必要把女人扯进来吧……如果他选择不救萨拉,那他会落得个无情的评判的,再说他也不会武功,指望他救那女人根本没可能啊!鹰也不在……

    看着直直刺下的匕首,情况紧急,墨提斯脚下微动,趁着所有人不注意,直接闪身灵巧的冲了出去,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反手一折,将萨拉从他的胁迫中扯了出来,丢给了巴尼帕尔。

    突然一道大的惊人的力量,扯住了她,电光火石间,她一个不小心被反折过手腕,落入了那人手中,令人生厌的气息围绕在周围,她狠狠的别开了头。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期待了这么久总算看到了,和我想象中的一样好看……”

    向前俯身,抬脚向后一踢,却被灵巧的避开了,墨提斯挣扎道:“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巴尼帕尔甩开被丢来的女子,却在下一秒看到被抓住的墨提斯时心中猛地一紧。

    他声音冰冷,“放开她。”

    沙玛什·舒姆·乌金拉着墨提斯退到角落里,大笑一声,突然挥手一把扯掉了墨提斯的帽子。墨提斯躲避着,还是晚了。帽子被打掉,一头乌黑的长发直直披泄而下,一身男子的装扮也掩盖不了她是女子的事实。

    所有人都大吃了一惊,没有想到年轻的文书竟然是一个女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萨拉更是没有想到那个成为低等奴隶的女子竟然成为了新任的文书,而且日日和她心爱的男人在一起,更可气的是她从来都不知道!

    耳边战斗的声音愈来愈响,似乎已经逼近议事殿,气氛紧张的有些吓人,宫殿里寂静的只剩人们的呼吸声。

    “……传本王的命令,退兵。”巴尼帕尔沉声道,眼中的冷意愈发凝结,“所有人都出去。”

    墨提斯不忍心的摇头,不要啊!他计划了这么久,怎么能在这最后一刻放弃,“呜呜……”她想要喊出声,却被男子一把捂住了嘴。

    贵族们不放心国王一人,但还是无奈奉命退了个干净,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人诡异地对峙着。

    沙玛什·舒姆·乌金低头阴鸷的伏在墨提斯的脖颈一笑,“王弟,你以为我会那么蠢吗?以为你喜欢的是那个难看的女人。呵呵……为了保护这个女子,你竟然可以封一个奴隶做侍妾。甚至为了让她远离危险,将她弄得远远的。既然你那么喜欢她,那么干嘛要把她带到这个危险的地方,现在后悔了吗?”

    墨提斯停止了挣扎,一双大大的眼睛紧盯着巴尼帕尔,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什么。

    他没有说话,还是那样的平静,眼中却是慑人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