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Chapter 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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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后弗丽嘉在阿斯嘉德广受爱戴,即使像我这种毫无存在感的小小废柴,她对待我也和对待其他人一样,温和、慈蔼、公平。更不要说她曾经帮助我下界去寻找洛基,还曾经为了洛基对我的恶劣态度亲自来向我道歉;并且,还以母亲的身份,请求我不要放弃我的坚持。

    我们之间有个心照不宣的约定的。我本以为她会和我一样,将这个约定一直坚持下去,履行到几千年之后;可是,她就这么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没有履行完的誓言,让我一个人在今后的漫长光阴里去承担?

    我并不害怕独自承担诺言,我悲伤的是这离别太早到来。弗丽嘉是个非常好的人,非常好的王后,非常好的母亲,非常好的长辈。即使像我这样从未有过关于父母的记忆的孤单的孩子,也会将自己的孺慕和敬爱之情寄托在她身上;而她完全当得起这一切。

    她曾经说,我不知道像今天这样和你交谈的机会将来会有多少,但是我希望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丢下他。

    她说,别放弃他,约露汀。

    可是现在我再也没有和她交谈的机会了。

    洛基也不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的大脑后知后觉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一点,立刻紧张起来。

    “……洛基知道这件事了吗?”

    托尔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抬起那双被悲伤充满了的蓝眼睛,望着我。那双眼睛里仿佛蕴含着一些难以形容的情绪,一时间竟然令我有点无法开口。

    “……这就是为什么我觉得需要来这里找你。”他没有直接回答我,但是他说出来的话犹如今天的第二道炸雷,咔嚓一下,把我当场劈裂了。

    “你……你不会是想让我……”我难以置信地问道,感觉自己的声音都是抖的。

    托尔又叹了一口气。他竟然避开了我的视线,仿佛心虚似的不再看我。

    “这……我不能……我猜他大概不会想要看到我的……”我结结巴巴地说道,感到大脑都停止了运行。

    我其实是想说,托尔你才是去通知洛基这个噩耗的最好人选啊。在这种时刻――你失去一个亲人的时刻――你总是会希望见到另一个亲人来通知自己这个事实,好让自己觉得还没有被这个已经破碎的家排斥在外吧?!要不然就干脆派一个路人甲去,别让他看到我们任何一个人。因为看到自己熟悉的人,会令他更加难以抑制自己的痛苦;何况是一个曾经在最后关头背叛过他的女人呢?

    他陷在阿斯嘉德最深的地牢里,将以这种方式终此一生,而那个曾经信誓旦旦打算追随他的女人却临阵倒戈,并且在严厉的审判之前全身而退――这种截然不同的命运对比,难道不足以燃起他内心深处对我的背叛的怒火和憎恶吗?而现在,他最亲近的母亲的死讯,居然是由这么一个人来向他传达的?!

    我几乎觉得自己是那个最糟糕的选择之一。但是托尔显然不这么想。

    他用自己那双痛苦的眼睛祈求一般地盯着我,眼神像不知所措的困兽。他已经完全丧失了能够冷静分析洛基听到消息后可能会有的反应的理性,好像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找个人把这个他自己都说不出口的坏消息传达给他弟弟,这样他就不用亲自去地牢面对可能出现的一切糟糕的事情和反应一样,因为那样无疑也会加深他自己的痛苦――毕竟根据他的话来推断,他应该后来是赶到了那里,却无法阻止玛勒基斯,救回自己的母亲。

    我也想叹气了。

    “好吧,我去。”我投降了,知道这一次去见洛基的经验也许是最糟糕的,说不定还会被他在内心里暗暗地迁怒;也许会被他再一次赶出去,又或者遭受各种冷遇――以上那些我还都能忍,我只担心他在非常痛苦,非常自责,非常想要发泄的时候,我该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在那间窄小的囚室里自虐吗?!

    我觉得嘴里一阵发苦。我试探着望了托尔一眼,说道:“……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

    ……

    地牢的大门再度在我面前打开。地牢的守卫一声不吭地分成两队从我身旁走过,在我身后退下去了。我走进地牢,听着那两扇大门又轧轧地在我身后缓慢地合上了。

    托尔最终答应了这一次在我和洛基交谈的时候暂时撤掉所有守卫。

    可是地牢里那些碍眼的囚犯都在。托尔是无权把他们都暂时带离地牢另外关押的。所以为了避免这些旁观者目击我去完成这个迄今为止自己所面对的最最艰难而沉痛的任务现场,我仍然不得不使出自己最擅长的幻境之力来遮掩。

    ……也许这才是托尔选择我来通知洛基的理由?因为整个阿斯嘉德只有我能够在通知洛基的同时,使用幻境来掩饰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的惨烈现场?因为就连他也不能确定,他那一向令人捉摸不透的弟弟,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

    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下台阶,停在洛基那间牢房的落地玻璃窗之前。

    他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修长的双腿跷在前面的一张垫脚榻上,姿态闲适,貌似悠闲地在看书。就算他已经察觉到了我的来到,他也没有把视线从书上转移到我身上。

    我再度深呼吸,感觉自己的心脏这一瞬间都被纠紧了似的,有种沉重的悲伤和恐惧紧紧压在我的心口,使得我艰于呼吸。

    他仍然低着头,好像很专注似的看着自己手里那本厚书,只是头也不抬地淡淡说了一句:“今天你来是为什么?”

    这句话是我每次来看他的时候,他的标准对白。按理说我接下来应该回应“就是来看看你啊”,可是我今天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就这么语气平淡地重复着我们每一次见面时的例行对白,就好像两天之前,我们从未在这相同的地方进行过那么尖锐而决绝的交谈似的。

    那个时候,他说:在我们偶尔才能会面的所有时刻里,我们中间永远竖立着一道充满了防御魔法的落地窗和这四周坚硬冰冷的高墙……

    而我的确仍然是隔着这样一道窗子窥视着他,徒劳而绝望地期盼着等一下当他听完我给他带来的消息之后,不会像个苍白脆弱的瓷偶一样,被这个噩耗击得粉粉碎碎。

    我宁可他和我一样生活在平安无事的幻境之中,每一个我们曾在意的人都安好和美地活着,上下九界一片安宁,我们不知道什么叫做永别,不知道什么叫做伤痛。假如那洁白美好又脆弱易碎的期盼真的能够实现的话,那么我宁可一直停留在这里,站在一扇落地窗和四壁冰冷坚硬的高墙之外,不再试着接近他。但这一切都是不可能存在的幻梦。在我的幻境没有展开之前,有些事情――有些我们曾经以为可以持续到永远的事情――就已经无可挽回地破碎了,再也拼不起来,再也找不回来。

    我在玻璃窗前停住脚步之后,甚至一眼就看到了他拿着的那本书的封面。

    那是我在他上一次坠落彩虹桥之后偷偷潜入他的卧室,在他的书桌上看到的那本诗集。

    而此刻,他膝盖上摊开着的那一页上,正巧写着这样的句子:

    “……我要送些东西给你,我的孩子。因为我们同样漂泊在世界的溪流里;

    我们的生命将被分开,我们的爱也将被忘记。

    但我却没有那样傻,希望能用我的馈赠来买你的心。

    你的道路还很漫长,你的生命正是青春;

    你一口气饮尽了我们带给你的爱,便从我们身边头也不回地离开――”

    ……为什么,会正好是这样一首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