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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朱雀翎羽 · “为什么让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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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宿长老挖了自己的心脏,他的心魔也随之消失。

    少年和尚整理了下自己的僧袍,漠然地站了起来。

    碧落堂外方才守阵法的几名弟子见少年和尚走了过来,如临大敌,纷纷将他围住。

    “和尚!你害了我们尾宿长老,还伤了我们碧泉山庄的弟子,就想走吗?”

    白珞回头,见少年和尚低垂了双眸轻声问道:“要如何偿?”

    那名说话凶狠的弟子见少年和尚竟然这般好说话,不由地一愣,下意识说道:“杀人偿命!”

    少年和尚不语,并不争辩。如果现在那名弟子一剑刺来,少年和尚也不会躲闪。

    白珞心中闪过一丝不悦,冷声问那名弟子道:“你倒是说说这小和尚杀了谁了?”

    那名弟子顿时语塞。

    白珞讽道:“你们长老自作孽,自戕而死,难道要把这笔账算在小和尚头上?”

    那名弟子见白珞帮着少年和尚,也不敢争辩,小声的咕哝了一句:“那朱雀翎羽不就是他带来的么,还伤了我们这么多弟子。”

    谢瞻宁厉声喝道:“不可放肆!”

    白珞好笑道:“若不是你们长老自己有心魔,这朱雀翎羽拿在他手里就是根寻常鸟毛。若不是这小和尚放了煞气出来压制住尾宿的心魔,你们这些弟子早就被火焚烧而死。你们那些被他煞气所伤的人,可有伤到要害?”

    这次是连谢瞻宁都愣住了,他万万没想到这少年和尚竟然是为了救人,自己还错怪了他。谢瞻宁向少年和尚拱手道:“方才错怪小师傅了,瞻宁给小师傅赔罪。”

    “不必。”少年和尚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来,转身出了碧落堂。

    事情已经解释清楚了自然没人再拦他。少年和尚的身影在一众穿着碧纱青衫的碧泉山庄弟子中显得异常落寞。

    白珞对谢瞻宁说道:“那么我们也告辞了。”

    谢瞻宁赶紧说道:“白姑娘请留步。”

    白珞回头有些不悦地看着谢瞻宁。

    谢瞻宁赧然道:“白姑娘,时间不早了不如就在碧泉山庄用饭吧。”

    谢瞻宁是谢柏年的长子,庄中的事务早就交给谢瞻宁打理。在俗事方面,谢瞻宁是从不会出岔子的。虽然碧泉山庄刚刚死了一个长老,但白珞仍然是碧泉山庄的恩人,自然不能失了礼数。

    白珞冷冷一笑,呛道:“方才你怎么不对小和尚也这样说?”

    谢瞻宁一噎苦笑道:“小师父应当也不会理我吧。”

    此话倒是不假,谢瞻宁要是方才对少年和尚说了,少年和尚应当连个表情也不会给他吧。

    谢瞻宁温言道:“白姑娘,您救了愚弟,愚弟醒来定是要亲自谢您的。还望白姑娘不要嫌弃蔽庄简陋,瞻宁这就去为白姑娘备上好的酒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珞也不好拒绝,就应下了谢瞻宁的邀请。

    碧落山庄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些伤,几个前殿也有些狼藉,自然是不能再去。谢瞻宁就将宴席设在了自己的落梅院里。

    谢瞻宁说准备上好的酒菜也的确不是骗人的,虽然时间仓促,但几样菜色,食材味道都是最好的。连酒也是冬日里用梅花上的霜雪酿成的霜梅酿。谢瞻宁极善待客之道,席间谈天说地,一顿饭吃得也不算无聊。

    就在他们吃饭的时候,前殿在收拾着残局。

    两个弟子将白布盖在尾宿长老的身上,将尾宿长老抬去后山。

    没有人注意到,那颗被尾宿长老挖出的心脏已经不翼而飞。

    ……

    少年和尚走出碧泉山庄之后,沿着碧泉山庄前的三千级台阶走了下去。他手中无剑,也不会御剑之术,只能一级一级走了下去,等走到山脚下,天色都已经尽黑了。

    山脚下就是玉泉镇。玉泉镇因为靠着碧泉山庄,很少有妖物作祟,到了晚上甚至比白日里还要热闹些。戏馆、赌坊、青楼在晚上都异常喧闹。有在夜间去听曲买醉的客人,也就有鬼食摊子。

    鬼食摊子带了个“鬼”字,但是与鬼半点关系都没有,也不是为鬼开的摊子。这个“鬼”字是指那些夜不归宿还在外面买醉的人的。

    蜀中的鬼食摊子十分热闹。在街头推一个小食车子,摆上几把桌椅板凳,便就成了一个摊子。这些摊子卖什么的都有。

    卖炒饭炒粉的一手拿着锅,一手拿着锅铲,铁锅在火上荡一荡,金黄的炒饭就被高高地扬了起来又落回锅里。

    卖炒饭的旁边是卖麻辣烫的,一口放满了辣椒花椒红彤彤的锅里咕噜噜冒着泡,摊主将锅里的食物穿成串供食客挑选。食客挑好了串,摊主就用一个盘子盛了,再撒一勺辣椒面在上面。

    卖馄饨的摊子上整整齐齐地码着一排浑圆的馄饨。一下锅用不了多久这些馄饨就被煮得晶莹剔透,倒入碗中盛上热汤,放上紫菜、虾皮,喜爱辣椒的还可以放上一勺辣椒油,吃一颗下去暖心又暖胃。

    还有那烤羊肉串的摊子。摊主用一把扇子一边扇着,一边给架子上的羊肉串刷上油,再撒上孜然、花椒、辣椒面。

    整条街道都是香的,整条街道都充满了烟火气。

    少年和尚摸了摸自己钱袋子,最终还是低下头,默默地转身朝郊外走去。这些烟火气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少年和尚走到郊外,沿着土路走了上去,转过一个土地庙就是小无相寺。

    小无相寺原本不算小,但现在盛行修仙,拜佛的人自然就少了。小无相寺就没落下来。以前就没什么香火,现在更是一点人气也没有了。

    不仅没有香火,还有一股死人气,一股血腥气。

    小无相寺门前,立者六座坟包,每座坟包上都立了一个木牌,上面写着小无相寺住持广慈之墓,小无相寺广聪之墓、小无相寺广惠之墓、小无相寺广济之墓、小无相寺广弘之墓、小无相寺广净之墓。

    少年和尚伸出玉白色的手从一个一个墓碑上抚过,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跪在广慈的墓前掩面痛哭:“师父,是我害了你们!”

    泪水从他的指缝中流出滴落在泥地里,可惜地下的魂灵听不见他的忏悔。

    哭得累了,少年和尚默默地走回了寺里。寺庙被大火烧过,早已破败不堪,烈火留下的焦黑掩盖了这座寺庙曾经的血腥。

    少年和尚从角落里抱出一些稻草,铺在佛相前。佛像早被一把火烧得看不清原貌。少年和尚蜷缩在香案下,用稻草盖在自己的身上。

    一到晚上,少年和尚就会浑身发冷,他蜷缩在稻草上瑟瑟发抖,牙关打着颤,咯咯作响。

    在以前,他发冷的时候,每晚都会有一个师父陪着,虽然不能让他真正的暖和起来,但师父用厚厚的被子盖在他身上,在他身边念着静心咒。

    “南无、喝罗怛那、哆罗夜耶。”

    少年和尚颤抖着念着经文。

    “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罗耶。”

    仿佛这样念着经文,师父就还在他身边一样。

    可是师父怎么会还在呢?

    他用一把火,亲手将师父们烧死了啊!

    他下山去化缘,那天运气很好,遇到一家人施粥,他们见他是个和尚,就给了他很多白面饼。他拿着白面饼回去的路上看到一根漂亮的红色羽毛,就将它捡了回去。

    后面的事情他都不太记得清楚了,都只能记得一些零零碎碎的片段而已。

    平日里他的师父都吃得很少的,也许是那天的饼好吃,他的师父们很快就将饼吃得还剩最后一块。

    到底是哪个师父先去拿的最后一块饼呢?他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的师父们忽然之间都像最后一块饼伸出了手。他们抓着这块饼谁也不放手。

    少年和尚,看着他的师父们为了最后一块饼大打出手。

    少年和尚只听到一声“咕咕”的声响,就像是谁饿极了从肚子里发出的声响一样。他惊恐地看着广惠和尚一口咬到了广济和尚的手上。

    鲜血从广济和尚的手背上淙淙流出。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从不沾荤腥的出家人,忽然之间就变成了嗜血的猛兽。

    他们啃噬彼此的血肉,从破掉的血管中饮掉对方的鲜血。

    少年和尚拦着广慈,广弘就咬下了广净的脸颊。少年挡在广聪与广济之间,广惠就撕破了广慈的喉管。

    那些曾经怕他冷,怕他饿的师父似乎听不见他说话,看不见他的哭嚎。

    少年和尚眼前一片血红,鼻腔被刺鼻的血腥味充斥。可是这一切远远没有完。

    只剩了半边脸的广净还能撕下别人的血肉,一块一块放进嘴里,少了半边脸的广净连半边牙齿都暴露在了外面。他用臼齿咀嚼着广聪的血肉,肉末从齿间透过空洞的脸颊掉落在地上。

    他看见喉头破了一个洞的广慈歪着脑袋挖出了广弘的眼珠。

    他站在六位师父之间,他们似乎根本看不见他。

    他希望那是一场噩梦。梦醒之后,他看见师父们在诵经,在擦拭小无相寺的香炉。

    他希望他的师父们能将他也吃下肚去,这样他就不用目睹这残忍的一刻。

    直到广慈的头颅滚到他的脚边,瞪着眼睛看着他,再也不复往日慈悲。他知道他所有的希望都没有了。

    他的眼前只剩一片血色,他觉得自己体内涌动的气息再也控制不住。他的煞气冲破躯壳,将一切暴力用更加血腥的方式镇压。

    煞气犹如利刃,撕碎每一具挣扎的躯体,一时间血肉横飞,涂满了小无相寺破旧的墙壁。鲜血带着肉末沾粘在墙角的青苔上,沾粘在纤尘不染的香炉上,沾粘在佛祖拈花的手指上。

    那些血肉模糊的残肢,没有一块是完整的,辨不清长短,辨不清胖瘦,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就是一块又一块堆叠在一起的肉而已。

    他散尽煞气,阻止了兽性的屠杀,但他最后连一具尸体都拼不全。他只能一把火将这些残肢付之一炬,让香炉上的血在烈火中蒸发,让佛祖手指上的肉末在烈火中变成焦炭。

    他赖以生存的佛寺,他敬爱的师父,他唯一的光和温暖,终于与他的噩梦重叠。

    是什么让慈悲的佛寺变成了嗜血的地狱?少年和尚一直不明白。

    直到今天,他被告知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带回了一片红色的羽毛。

    吃人的地狱曾是他的噩梦,为什么不是他来承受?为什么夺走他唯一的光和温暖,还让他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少年和尚蜷缩在冰冷的石砖地上,手指深深地抠进石砖的缝里,鲜血从指尖流出顺着石缝纵横。

    少年和尚的嘴唇乌青,呼出的气凝成白色的水雾,他发着抖连一具完整的经文都念不清楚。

    模糊中,他看见一双白色镶着金边的靴子站在他面前,他根本没有力气抬眼去看来的是谁。

    他好希望是来抓他去地府赎罪的人。这样他就不用这样孤独的活在世上。

    那个人抓住他的手臂将他背了起来。他伏在那人背上,看见那人墨色的长发拂过他的脸颊垂落在肩头。

    模糊中,他看见自己经过了几位师父的坟冢。

    果然,是来带他去地府的吧?

    可是为什么这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