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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第 1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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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熙回宫, 病情尚未痊愈,便决定按照御医医嘱暂时闭于乾清宫不出,而朝事依旧由太子代理。

    不过一些需要皇上御批的折子, 太子胤礽还是经得皇阿玛首肯,送到了御前。

    而索额图乞休的折子平摊在御案之上,康熙面无表情地看着,良久,提笔朱批了一个“准”字。

    这是太子经过思量之后做出的决定, 无论康熙对此结果是否满意, 他都决定给予太子这个权力。

    然索额图擅作主张之事, 看似已经风平浪静, 实则并未完全过去。

    康熙依旧对太子的能力极为认可,但他越是看重太子,越是对太子特殊, 便越无法容忍他和太子的父子之情上有一丝一毫的蒙尘。

    哪怕明知太子非主谋之人,康熙无法控制地开始用更加严苛地目光审视太子, 他理智上并不愿任由心中的芥蒂放大, 便以太子代政唯有, 回绝了他侍疾的请求。

    太子自不能违背皇阿玛, 回头便要求三阿哥胤祉和四阿哥胤禛带着几个年纪稍长的阿哥轮换侍疾。

    三阿哥应得爽快, 原本和四阿哥分好各自带着三个弟弟在皇阿玛床榻前侍疾,却占了四阿哥几人的时间, 端药送水, 好不殷勤。

    众阿哥们表孝心的机会并不多,是以三阿哥此举,着实教其他人的母妃心生不满,而其中唯有五阿哥胤祺和九阿哥胤禟之母——宜妃郭络罗氏, 敢当众嘲讽荣妃马佳氏几句。

    荣妃自是不会让着她,不过两人争锋相对也不是一日两日,后宫众妃全当笑话一般看看便罢。

    至于贵妃钮祜禄氏和惠妃呐喇氏,惠妃一心挂念着在战场上的大阿哥和待产的儿媳妇,懒得关注她们的事。

    贵妃呢?如今掌着宫权,儿子又才十岁,不在意博皇上这点欢心,更何况她还要照看赫舍里·珂琪,更不掺和。

    德妃乌雅氏倒是有两个稍长的儿子,只是她的永和宫如今与冷宫无异,心力全无。

    前线战事吃紧,朝内也不曾安生,连太子也忙得通宵达旦,这便显得后宫中其他人十分清闲。

    容歆偶尔陪着太子妃去御花园散步,每次皆会碰到一二后宫嫔妃,其中以荣妃的次数为最。

    荣妃想与谁亲近,表现出来便是口无遮拦,教人对她放松警惕心。

    “傻儿子如今也知道讨好皇阿玛了,总算学得我这个额娘的一分聪明劲儿。”

    容歆和太子妃:“……”

    该如何说呢,倘若论起谁在宫中活得恣意,她确实是头一号的,想要做到这一点完全没脑子是不可能的,所以她说得也不算错。

    但无语还是免不了的。

    容歆消息灵通,自是不会漏了后宫这些事,偶尔便会闲话家常一般说给太子妃解闷儿。

    荣妃她们这些事乍看如热闹一般,但从中能够看出后宫各妃之间的关系,多多少少也可影射前朝。

    就像佟佳氏逝去时未能在封号上再进一步,直到康熙谒陵时方才追封她为皇贵妃,前朝佟家难免担心圣心不在,此番是抱着立下汗马功劳之心上战场的。

    纳兰明珠、纳兰性德父子同上战场,恐怕也有立功之意。

    而太子妃是个极灵秀的姑娘,从不需她多说便能想到其中关窍,甚至闻一知十,教容歆极为欣慰。

    与此同时,清军和准噶尔军于乌兰布通两军对垒,战事一触即发。

    抚远大将军福全和安北大将军常宁各领一路兵马,裕亲王福全率领的左路军拖延住准噶尔的大军,恭亲王常宁率领的右路军则预备寻找突破口配合夹击。

    帅帐之中,裕亲王福全将一切安排妥当,唯独大阿哥胤褆,安置在大军之后,离主战场极远。

    大阿哥对此安排并不满意,却也深知战场上应听主帅命令,是以并不以阿哥之身作出要求,而是以副将的身份,强烈请求作为前锋出战。

    “皇上命我为副将,绝非为了教我居于后方安享战果,是以,请将军应允末将为前锋,上阵杀敌。”

    福全无奈,皇上是命大阿哥为副将,但也隐晦地教他保证好大阿哥的安危,战场无眼,如何保住性命?自然是不冲到战事激烈之处最为稳妥。

    纳兰明珠出言相劝,其他将军也纷纷请大阿哥以自身安危为重,言语间接皆表露:“战场非儿戏,请大殿下三思。”

    大阿哥或许不知道他们为何而劝,或许全凭一腔热血,当着众将领的面,再三请求出战,言辞极坚定。

    营帐内众多将领看着,福全无法,只得应允。

    然大阿哥头一次上战场,并非身经百战的将士,因此福全并未如他所愿任命其为前锋,而是安置在佟国纲麾下,纳兰性德等人亦调至此列,名为合理调配,实为保护大阿哥安危。

    及至进攻之时,大清的将士们皆着铠甲,肃杀之气溢于身外。

    乌兰布通是一座小红山,南为不可攀登的陡峭山壁,北边的陡坡也是易守难攻,西为河流。

    原本福全早已了解清楚地势,做了万全的准备,对于这一战的胜利势在必得。

    可等到了战场,才发现准噶尔军在山脚下的密林之中将数万头骆驼相连,骆驼背上再加箱垛,皆盖上浸了水的毛毡,以此形成一条严密的防线。

    准噶尔军的帅帐就在山顶,而噶尔丹就在其中,抓住统率即可大挫准噶尔军的士气。

    福全下令进宫,战鼓敲响,众将士们奋勇向前,杀声震耳欲聋。

    大阿哥初次面临此等场面,心中颤栗的同时越发激起血性,也与大清的将士们大声喊“杀”冲向前方。

    然而准噶尔军隐藏在骆驼之后,居高用火器攻击下方的清军,左路军自下而上进攻,寸步难行,十分不利。

    福全几次下令发动进攻,依然无法攻破准噶尔军用骆驼围成的城墙,士气不免有几分低落。然战场之上,越是如此越不可退却,否则士气大减,福全作为主帅,依旧连连下令将士们进攻。

    一时间炮声震天,硝烟四起,血流成河。

    几次之后,左路军的将领们便发现,较之准噶尔军,他们不只是地势上不占优势,火器亦不占优势。

    准噶尔的火器乃是先前从沙俄进购的最先进的火器,清军却仍然是前朝遗留下来的技术,并未精进,只在大炮和弹药的数量上占优势。

    两方僵持,久攻不下不说,大清的将士们伤亡也越发的多,福全一咬牙,下令以大炮为首进行猛攻,无论付出何种代价,势要将此山攻下。

    然而噶尔丹确实是一位极具军事天赋的主帅,大清的大炮还未攻上,便见准噶尔军迅速地作出反应,骑兵从两侧冲下,大炮笨重,顿时冲得左路军溃败如散沙。

    而噶尔丹的骑兵,除弓骑和刀骑之外,还有持火绳枪的骑兵,似是早有指令,俯冲进来之后,精准地击向大清的将领和前锋。

    国舅佟国纲,未能躲过攻击,一枪毙命。

    一片混乱之中,也有几个准噶尔铁骑冲向大阿哥,纳兰性德离大阿哥极近,见有一准噶尔火枪骑兵的枪口对准了大阿哥,一跃而起,正正地挡在大阿哥身前。

    只一瞬间,他便跌落在地,再无声息。

    大阿哥目睁欲裂,长刀一挥,抹了那准噶尔骑兵的脖子,血溅在纳兰性德等大清将士的尸身之上。

    大清数位将领战死,军心溃散,众士兵们忍不住仓皇撤退,连许多将领也为保命,召集精兵护于身侧,死伤士兵越发多起来。

    大阿哥奋勇杀敌之时,抬头便见远处有一勇猛无比的准噶尔军前锋,每刀下去皆有一大清士兵毙命。

    对方似有所感,抬起头,那一张脸大阿哥并不陌生,正是曾经兴安围场之时的准噶尔使者——布日古德。

    两人遥遥对视,大阿哥清楚明白地看见他眼中的挑衅,顿时一股怒火涌至头顶,抽出马鞭便甩向几个瑟缩在精兵中的统领,大喊:“今日谁敢退,置士兵们的性命于不顾,动摇军心,爷日后定要教你们不得好死!”

    “不准退!”

    “为死去的将士们报仇!”

    “给我冲!”

    而大阿哥抽完人便身先士卒,冲进几个准噶尔骑兵中,悍不畏死。

    周围士兵们备受鼓舞,顿时也不再听令保护那几个将领,纷纷提刀箭冲上前,与大阿哥一同拼杀。

    恭亲王福全发现左路军的士气隐隐有起复之势,连忙下令骑兵正面冲锋,且要保护好大阿哥。

    可战场上变幻莫测,哪里是主帅能够完全操控地,不多时,大阿哥便冲至布日古德跟前,与他正面交手起来。

    两人刀刀相撞,铿锵声掩在喊杀的士兵们之下,只从彼此的目光中可知,两人皆有必杀之心。

    只是大阿哥虽自小习骑射,又多次随康熙兴安围猎,到底比不过布日古德身经百战,数个回合之后便渐渐显颓势。

    不战便死,大阿哥丝毫不退,已经豁了口的刀依旧奋力挥向敌人。

    布日古德坐在马背上一个后仰躲过他的刀,右脚狠力踢向他的手肘,而另一只手骤然击向大阿哥的颈间。

    大阿哥瞳孔一缩,已是来不及反应,却眼睁睁瞧着那刀尖距离颈间只一寸时,忽然刀刃一转,狠狠地划向胸口。

    下一瞬,布日古德一脚踹向大阿哥的腹部,将其踢落下马。

    大清的骑兵赶到,迅速救下大阿哥,而大阿哥撑不住昏迷之前,深深地将他那一刻轻视的眼神印在脑海里,倍感耻辱。

    深夜,毓庆宫中,容歆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