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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拾光与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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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嗒……”

    一切终止于极轻微的那一刻声响。

    像是玻璃被击穿的碎裂声。

    随着那破空而去的神来之剑勾起的凌厉风刃。

    一寸一寸,那张牙舞爪蜿蜒于雾海花蔓之上的诡异印记碎裂……

    除了最初的那声至微的轻响,一切都陷入静止般的瞬间。

    浓雾与花蔓,分神与剑影……凝滞在此刻——

    ————而后……

    ——刹那炸裂!

    “轰!”

    巨大的分神巨影与呼啸的雾海魑魅裹挟着在瞬间炸裂!

    最后一瞬间的激斗!

    “嗤!”

    铮铮的金戈声顺着剑影飞逝的终结而尖利终止——消声于一丝刺入血肉的轻响!

    耀眼燃烧的花火王座之上,破空而来的剑影无情至极地尖啸着没入她的身躯!

    血花溅落!

    她身后的王座在瞬间坍塌枯萎!

    跌落——她猛然睁开眼——

    看眼前一切晕眩,血腥气盈满肺腑——

    “砰!”

    她狼狈地跪伏在冰冷的地面上,半仰着头,看——

    无数破碎的花蔓与印记胡乱地飞舞着,簇拥着在瞬间涌回来的浓郁黑雾,在此刻,齐齐回旋着凝成河川般的巨大气流——

    一个扭转——便凶狠至极地刮刺着没入她纤细颤栗的身躯!

    “轰!”

    那野蛮和惶恐的气流带着一丝亟不可待的迫切涌回那副供他们藏匿的躯壳,带起的每一丝风与力都在她的身躯上留下一道深深浅浅的伤口。

    几个呼吸间——笼罩了全场的庞杂力量几乎都涌回了那副娇小的身躯——

    她被那霸道至极的气流冲击着已承受不住地仰面被掀倒,堪堪倚在那枯萎的王座底端,全身都有血迹晕染开殷红的颜色……

    她仰着头,两眼近乎失神地望着依旧浮空而立的那抹浓郁至极的黑影,看那把势元凝出的剑正插在影子的胸前。

    分神之战,刺穿她的是势,化作的剑影实质上伤的也是她的分神。

    她的……分神……

    她仰望着那抹不动不移还未在这么强烈的攻击下崩散的黑影,心肺都在颤栗,那哪里是……分神……

    不及她多想,浮空的黑影已自行抬手握住了那把势元之剑,冷漠至极地一寸寸拔出……

    “啊……”

    ——五脏像是在寸寸碎裂,冻住魂魄的寒气从心底漫开……

    “不……”

    每拔出一寸,她都止不住地在颤抖……

    仿佛是来自骨髓和灵魂的疼痛,一寸一寸,正在腐蚀掉她的肺腑身躯……

    黑影还在毫不迟疑地拔着剑……

    一点点,看那剑上的光芒递减,看身下那抹纤细的身影陷入至极的疼痛。

    无神的目光游移,她看着那抹黑影慢慢低下头,视线里仿佛实质般的无情与冷漠渗进空气,融入呼吸……

    痛……极痛……

    她感觉自己……要烂掉了……

    漫长却极为短暂的一个呼吸……

    已经光芒黯淡的势元剑影被完全拔出……渐渐破裂的剑身上悄然凝出一道张牙舞爪的黑红印记……

    她目已无焦距,只看黑影随手掷出慢慢碎裂的剑,俯身张开双臂——来拥抱她。

    极痛——极冷——

    被那个同样纤细的身影俯身抱住,她失神的眼瞳慢慢阖上,耳边传来模糊蛊惑的呢喃,只感觉到所有的温度都在缓慢地褪去……

    眨眼间,影子融没入她的身体。

    慢慢地,殷红的血色渗出,最后的知觉与温度远去……

    一片死寂。

    “轰!”

    在那雾海炸裂开的同一瞬间,白的分神也已在那力量的冲击里坍塌,他也在同时睁眼醒来。

    那……不可能。

    他亲眼见自己的剑刺破雾障给了那魑魅最后一击……

    见到那个女孩跌落王座身负重伤……

    见到……那不可能发生的一幕……

    “咻!”

    被掷出的剑影破裂成片,碎裂的势元闪旋着涌回白的身躯……

    他心头一跳,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白低下头,一向静如止水的眼里染上凝重。

    一道淡淡的黑红印记凝成妖冶的花蔓……缓缓缠绕上了他的手腕。

    呼吸一滞,白再望向对面那道陷入昏迷的人影的目光已变。

    那印记,极淡,模糊不清……

    却,真实地存在着。

    台上一立一躺,空空荡荡,只余淡淡的血腥味融进几乎凝滞的空气。

    一片死寂。

    一切都结束了。

    看场上白轻身站立,对面的女孩全身染血残破狼狈。

    谁胜谁负……一时分外清楚。

    “这不可能!”

    诡异的静默之中,始终慵散倚靠在台下,直直盯着场上的萨麦尔霍然立直身体,望向昏迷着的女孩的目光中隐隐有猩红色。

    “分神只有在球手沉眠之中才能浮现,心智与球手同心同志,怎么可能独立地存在与行动!”

    “那到底是什么……”

    心下转过无数的心思,萨麦尔望着那道纤细脆弱的身影,半晌低低笑出了声,天使般无暇的面孔上现出诡秘的渴望的痴迷。

    “小公主,你真是……太迷人了。”

    “白胜!晋第三席!”

    冰冷的电子音终于打破了这场诡异的死寂,一切成定局。

    “樱!”

    目睹了整场的对局,眼睁睁看着静静躺在地上没了声息的纤弱身影,越前只觉心脏仿佛停摆了一瞬。

    结果一宣布,便有被叫来的担架将陷入了昏迷的她抬下了台,越前看着浑身是伤悄无声息的女孩,心尖怔痛。

    已无心再旁观之后的战局,越前匆匆跟着担架奔向了医疗室,也并未察觉到,从高台之上投来的白的注视目光。

    “少爷……”

    黑暗之中,浓稠的充斥着压抑的静默仍在,Richard的视线从台上转开,定在了眼前坐在椅子上僵直了许久的身影之上。

    “浦场……”

    声音已艰涩,他慢慢松开握着椅把的手,视线久久未从那担架抬离的方向收回。

    “浦场医生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了,不会有事的,您不必担心。”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Richard会意地开口,轻声安慰。

    “呵……”

    轻轻颤了一瞬的指尖上光亮停摆,他吐了口气,阖上眼掩去所有在刹那暴露的情绪。

    经此一战,赌盘之上的金额数目已经高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只待剩下的两场结束,必会达到令人癫狂的极点。

    矢川望着高台上的白,眯着眼,眼里心思流转。

    “鬼骷髅”定期召开球会的目的一是通过赌球吸收大量周转的资金,二来就是是为了吸纳新鲜的组织血液。

    地下网坛定期都会有约定的黑赛,每个参加的球手背后都有庞大的利益集团,也就是他们各自归属权的隶属人。

    这场球会也就是变相的归属权的买卖拍卖。

    之前得知了小公主的存在,他精心挑选了用来做试探的球手……

    矢川看着场边静默等候着的那个孤悄身影,皱了皱眉,这本就是准备选进组织培养的新人,用来刺激小公主倒是恰到好处,可对上白……

    更别提因为白的出现,他还弄砸了上面的指示,小公主现在已经退场,不可能与萨麦尔一战……

    再这样下去,他会失去精心挑选的新人,萨麦尔对上白,最佳也是两败俱伤……

    这会影响接下来的……重要行动。

    心思转了几转,矢川瞥了眼赌金金额还在不断上跳的屏幕,叹了口气,罢了,这次就先收手吧。

    就在全场对电子音迟迟未报出接下来的对局感到疑惑之时,消失了许久的矢川的慵懒声音终于又懒洋洋地响起。

    “鉴于本次球会前三席的实力远超预期,故采取盲拍模式,后面的比赛取消。”

    简单至极又霸道至极的一句话便敲定了这有些不伦不类的结局,可全场之中除了隐隐的私语声,竟也无什么骚动。

    这就是“鬼骷髅”的威慑力了。

    初名环顾四周,眼里的光却随着慢慢黯淡了下去的场馆渐渐烁亮。

    “比赛结束,请回到舱房休息,最后的归属拍卖将在稍后于线上进行。”

    电子音伴随着隐秘的退场响起。

    初名牵起还懵懵懂懂的山泽,也站起了身,遥望了一眼远远的那片看不清的黑暗角落,轻轻开口。

    “走吧。”

    既已踏出了第一步,就不能回头了。

    四周黯淡,白抚了抚长衫,缓步走下高台。

    脚步在路过那道一直隐没在台边的孤悄身影时顿了一瞬,却未停,只浅浅露出那抹惯有的清雪般朦胧而极美的笑意,隐有兴味。

    “你到底是为什么来的这里?”

    一路未停的步伐终究还是被拦下,白看着堵在自己面前那张满眼阴翳复杂的耀眼面孔,脸上的笑意淡去。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半晌,在萨麦尔执拗的眼神注视下,白抬起手,快速地比出了几个手势。

    “受人所托?”

    看懂了白的手势,萨麦尔蹙起眉,还欲追问,却见眼前的人已,摆出了一副再不会回答的神情,兀自绕过了他,翩然离开。

    盯着那人离去的身影看了许久,萨麦尔眼里的阴翳沉淀,他转过身,重又在脸上挂上耀眼的笑容,一步步走远。

    只看得见那金发在黯淡的场景里闪烁灿烂……没入黑暗。

    “樱花啊,樱花啊,

    阳春三月晴空下,一望无际是樱花。

    如霞似云花烂漫,芳香飘荡美如画……”

    ……

    渺远的歌声褪去……只余朦胧而柔软的触感。

    像是做了一个长得没有尽头的梦。

    她慢慢睁开眼,全身的疼痛陷入柔软的被榻中,极痛的真实和眼前一片模糊的虚幻……

    “……浦场,医生?”

    知觉慢慢回归,她眼前的轮廓慢慢清晰,熟悉的斯文面孔靠近,正贴心地在调整她手上的输液管,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温和地颔首。

    “是我。”

    “我……”

    吃力地闭了闭眼,她看着头顶不甚熟悉的纯白天花,声线虚弱。

    “这里是游轮上的医疗室,你结束了比赛之后便被送了过来。”

    调整完了输液管,浦场直起身,退了一步。

    “多处外伤,你很虚弱,已经睡了十多个小时了。”

    “现在感觉怎么样?”

    “浦场医生……”

    没有回答浦场的问题,她颤着眼睫,瞥向舷窗外那如墨的夜色,声音里有捉摸不透的艰涩。

    “他呢……?”

    “嗯?”

    浦场微讶地低下头,却正对上那双此刻沉淀了细碎星光的眼眸。

    “我要见他。”

    她的声线喑哑着,轻轻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