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图存西北：第七节 家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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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二十三年阳历七月五日，孙烈臣在孙公馆停灵七七之后，出殡，走完丧事最后一道程序。四十九天呀，可怕孙晋这位孝子累得精疲力竭！本来张作霖认为孙晋掌管着两省大权，无需过七七，只要是过五七就行。然福叔一句话让张作霖哑口无言：少爷一切按照咱家乡习俗办！
不过，张作霖倒是对这句话读出另一层意思：孙烈臣虽承认孙晋为后代，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真实自己血脉；孙晋坚持按照旧俗办就是表明自己就是孙烈臣之后，孝子么！ｗｗｗ．ｈａｈａｗｘ．ｃｏｍ
在停灵这段时间内，按照老辈人回忆，八王寺胡同再现了当年满清乾隆爷年间最繁忙热闹的时候。整个胡同每天汽车、马车来来往往，车马喧闹。
先是张作霖等拜把子七人吊唁，张学良、张廷枢作为孙晋义结金兰的兄弟也代父守灵至三七；接着是东北三省各军政要员、察哈尔、热河两省党政军高层、驻阜新英美日德领事、内蒙古各盟王爷的代表、与人民公社基金会有业务来往的各大洋行代表、北京政府曹锟、吴佩孚及国民党孙文派出代表。能让孙晋感激是漠南藏教精神领袖七世章嘉活佛率承德八大山庄僧侣亲至孙公馆作法七七四十九天。
七月十日，孙晋扶灵南下至黑山县芳山孙烈臣老家。因事发突然，墓地还未整理完善，孙晋按照族长意思暂安奉在孙家祠堂。此时，无需孙晋时时刻刻呆在灵柩旁守灵，只要每天早晚上香祭拜即可。
孙家老宅是孙烈臣的祖父修建的，孙烈臣发迹后在原来的基础上作了一次大整修！七八月份正是一年当中酷热难耐之时，如今孙家老宅发散着古朴清幽的气息。
安顿好了母亲之后，孙晋来到正堂，正堂上方安奉着孙家先祖灵牌。燃了香炉上香烛，孙晋恭恭敬敬地三叩九拜之礼，眼泪模糊地望着新制作的孙烈臣灵牌。
孙晋回想起与父帅滴滴，哽咽而又悲鸣：也是在这里，父帅趁着冬至时节，带着自己祭拜先祖，然后上孙家族谱；也是在这里，父帅给自己亲切的缅怀先祖的故事；若没孙烈臣出手搭救，自己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了。如今，却物是人非，怎能不让自己悲愤不已。
八月三日，宜葬。孙烈臣正是安葬之日，老河深屯父老乡亲及从奉天赶过来的张作霖父子参加安葬仪式。
安葬完父帅灵柩之后，孙晋打发了随从先退下，自己与大帅在父帅石碑前展开了一次谈话：
“您父帅的丧事到今天完毕，你打算按祖制坟前守孝三年？”
自孙晋权势愈来愈大，张作霖并未以‘大侄子’称呼，改口叫字了。
孙晋闻之一愣，转而明白了。不过，孙晋试探道：“大帅，这么多年芳志未曾在父帅身边尽孝，侄儿决定守孝三年。”
“迂腐之极！”张作霖难得文绉绉地，而后凝重地叹了口气：“俺与父帅自义结金兰就生死相依，你父帅脾气秉性俺最明白，你父帅当然能明白你的孝心！芳志，你别忘了，这三年会发生多少事呀！你后面还有那么多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呢？”
张作霖抚摸着墓碑，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作为你的长辈又是你父帅结义兄弟，俺做主了：后天回去！若有啥闲言碎语或者你父帅地下责怪，由俺老张担着。”
见张作霖两鬓出现了白发，孙晋心中不忍，问道：“大帅，是不是洛阳吴秀才有啥动作？”
大帅站起来，拍了屁股上黄土，道：“芳志脑瓜子就是灵光，老把叔最看好你这，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上－－－吴佩孚指使他的亲信江苏督军齐燮元向浙江增兵，前锋部队昨日到达平望，兵锋直指浙江嘉兴了。昨日旁晚，俺接到了浙江督军卢永祥电报。”
孙晋闻之，不由一愣：自五月份以来，形式变得如此之快之严峻！第二次直奉战争不是北方张作霖与吴佩孚直接对阵，而是江南苏浙两省督军对垒－－－直系江苏军阀齐燮元与皖系浙江军阀卢永祥。
本以为，以掌控热河察哈尔两省，孙晋已经将直奉两大军事政治团体隔离，那么两大集团应该有所收敛，不会似历史上由张宗昌个人冒险行为引发两大势力兵锋相戗。难道民国二十三年注定是不安分的年份，中华大地又一次经历炮火摧残么？
见孙晋沉思许久，张作霖有阴沉的问道：“芳志侄儿，难道你想置之度外，或不想帮老叔一把。”
知道张作霖心中不满，孙晋沉重地劝道：“大帅，侄儿本不愿意北方大地又燃战火，北方各省百姓遭受流离失所，失去亲人！更何况，人民党不是侄儿一家了算的！张绍增、周学熙这些北洋老人历来发对军事行动解决问题。”
见张作霖眼中冒出怒火，孙晋拍着胸脯发誓：“不过，若吴秀才、曹老三敢率先对大帅动手，侄儿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帮一帮大帅的场子！老世叔被外人欺负，作侄子坐上观，那是畜生才干的事！”
或许是孙晋这一番亲情连带着毒誓，让张作霖露出一丝笑意，内心明白了孙晋的态度。
微风徐徐，七八月份夜晚乡村最美的－－－恬然幽静，月光皎洁。
孙晋陪着母亲用完晚饭，母子两个在料理完孙烈臣后事之后展开一次谈话：
“晋儿，为娘内心明白你的孝心，你跟你父亲一样是做大事的人，不用遵循古法守孝三年；而且今天上午族长特意找到了为娘，他让我劝劝你。唉，孩子啊，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娘虽是个妇道人家，也明白无国便无家的道理！”
听到母亲悠悠地劝解，孙晋不由一愣：难道张作霖担忧自己坚持守孝三年，拉拢了族长来做客？这个便宜老把叔还真以为自己会遵循那一套没落愚昧的封建礼法。
借着煤油灯光看着母亲苍老憔悴的样子，孙晋愧疚地道：“儿子近三年很少在父帅和您身边伺候，未尽到儿子责任和孝心，儿子愧对先父和母亲救命之恩！”
“我儿不必自责，男儿志在四方！你父帅唯一遗憾是‘五七’没享受儿媳香火！”
旧时丧礼有七七之，‘一七、二七’是儿子孙子敬拜；‘三七四七’是女儿女婿上香；‘五七’是儿媳敬香；‘六七七七’是儿子守孝守灵。
“母亲放心，儿子不会让孙家延续香火，慰藉先父之灵。”碰到此类问题，孙晋只好梗着头皮保证。不过，他马上转换话题：“父帅去了，母亲保住身子，别将来孙子落地而无长辈照看！”
孙李氏被儿子的安慰，稍稍放松一：“为娘知道你担忧什么，昨日大帅临走时嘱托为娘，让我搬至张家口，是方便晋儿尽孝！为娘本想在此为你父亲守墓，后来觉得你张叔的有理：我儿先立业为成家，也是一方诸侯，若是为娘在此守墓，外人还以为我儿不孝呢？为娘合计一下，你福叔也乐意守墓，毕竟跟随你父亲多年，由他在此代我们守墓！”
孙晋一面为张作霖毒辣的眼光感到佩服，知道自己的弱在哪里，一下子出了自己的死穴；他如此急切催促，看来真是急了眼！一面感激母亲大爱无私。
服侍母亲回房休息，从房间出来，打眼一瞧，见秘书站在正堂焦虑地来回走着，眼神不住看表。
“竞秀，何事急切？”
“先生，三件事！一是库伦传来消息，外蒙哲布尊丹巴七月二十五日突然死了，乔巴山秘而不宣，现在库伦全城封锁，要不是咱们早几年秘密打入东宫，恐怕没这么快知道情报！二是，洛阳传来情报表明：吴佩孚于7月28日晚召开对奉系战争的军事会议，制定了军事部署并自任总司令，并以王承斌为副总司令兼直隶筹备司令，彭寿莘为第1军司令，王怀庆为第2军司令，冯玉祥为第3军司令，张福来为援军总司令，还有海、空军各一部，总兵力近20万人，沿着热河与直隶边线依托长城组织防御，主攻方向在山海关、临榆、秦皇岛，并对各军的作战任务作了具体区分。三是张景惠向日本南满株式会社购买了1000万日元军需装备，前天晚上秘密签约了！据第一批武器弹药在半个月之内到达。”
“这是要开打了，怨不得如此着急催促我回去呢？看来形势比我想想要严重的多了！”孙晋看了手中电稿，皱起眉头。
电文都是军事调查局转发过来的，多年埋下棋子的努力总算是有收获了！连吴佩孚作战部署都搞到手了，这个仗未打先输呀。
“竞秀，今晚就别回去了，等下回电：我最晚明天回去！”
高树祥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耀眼的月光洒满大地，朦胧而又迷茫。孙晋不禁暗想：难道国家前途犹如这迷茫的夜色，让人看不到出路么？
民国二十三年阳历七月五日，孙烈臣在孙公馆停灵七七之后，出殡，走完丧事最后一道程序。四十九天呀，可怕孙晋这位孝子累得精疲力竭！本来张作霖认为孙晋掌管着两省大权，无需过七七，只要是过五七就行。然福叔一句话让张作霖哑口无言：少爷一切按照咱家乡习俗办！
不过，张作霖倒是对这句话读出另一层意思：孙烈臣虽承认孙晋为后代，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是否真实自己血脉；孙晋坚持按照旧俗办就是表明自己就是孙烈臣之后，孝子么！ｗｗｗ．ｈａｈａｗｘ．ｃｏｍ
在停灵这段时间内，按照老辈人回忆，八王寺胡同再现了当年满清乾隆爷年间最繁忙热闹的时候。整个胡同每天汽车、马车来来往往，车马喧闹。
先是张作霖等拜把子七人吊唁，张学良、张廷枢作为孙晋义结金兰的兄弟也代父守灵至三七；接着是东北三省各军政要员、察哈尔、热河两省党政军高层、驻阜新英美日德领事、内蒙古各盟王爷的代表、与人民公社基金会有业务来往的各大洋行代表、北京政府曹锟、吴佩孚及国民党孙文派出代表。能让孙晋感激是漠南藏教精神领袖七世章嘉活佛率承德八大山庄僧侣亲至孙公馆作法七七四十九天。
七月十日，孙晋扶灵南下至黑山县芳山孙烈臣老家。因事发突然，墓地还未整理完善，孙晋按照族长意思暂安奉在孙家祠堂。此时，无需孙晋时时刻刻呆在灵柩旁守灵，只要每天早晚上香祭拜即可。
孙家老宅是孙烈臣的祖父修建的，孙烈臣发迹后在原来的基础上作了一次大整修！七八月份正是一年当中酷热难耐之时，如今孙家老宅发散着古朴清幽的气息。
安顿好了母亲之后，孙晋来到正堂，正堂上方安奉着孙家先祖灵牌。燃了香炉上香烛，孙晋恭恭敬敬地三叩九拜之礼，眼泪模糊地望着新制作的孙烈臣灵牌。
孙晋回想起与父帅滴滴，哽咽而又悲鸣：也是在这里，父帅趁着冬至时节，带着自己祭拜先祖，然后上孙家族谱；也是在这里，父帅给自己亲切的缅怀先祖的故事；若没孙烈臣出手搭救，自己早已成了一抔黄土了。如今，却物是人非，怎能不让自己悲愤不已。
八月三日，宜葬。孙烈臣正是安葬之日，老河深屯父老乡亲及从奉天赶过来的张作霖父子参加安葬仪式。
安葬完父帅灵柩之后，孙晋打发了随从先退下，自己与大帅在父帅石碑前展开了一次谈话：
“您父帅的丧事到今天完毕，你打算按祖制坟前守孝三年？”
自孙晋权势愈来愈大，张作霖并未以‘大侄子’称呼，改口叫字了。
孙晋闻之一愣，转而明白了。不过，孙晋试探道：“大帅，这么多年芳志未曾在父帅身边尽孝，侄儿决定守孝三年。”
“迂腐之极！”张作霖难得文绉绉地，而后凝重地叹了口气：“俺与父帅自义结金兰就生死相依，你父帅脾气秉性俺最明白，你父帅当然能明白你的孝心！芳志，你别忘了，这三年会发生多少事呀！你后面还有那么多与你同生共死的兄弟呢？”
张作霖抚摸着墓碑，带着不容置疑的口吻道：“作为你的长辈又是你父帅结义兄弟，俺做主了：后天回去！若有啥闲言碎语或者你父帅地下责怪，由俺老张担着。”
见张作霖两鬓出现了白发，孙晋心中不忍，问道：“大帅，是不是洛阳吴秀才有啥动作？”
大帅站起来，拍了屁股上黄土，道：“芳志脑瓜子就是灵光，老把叔最看好你这，一下子就问到了关键上－－－吴佩孚指使他的亲信江苏督军齐燮元向浙江增兵，前锋部队昨日到达平望，兵锋直指浙江嘉兴了。昨日旁晚，俺接到了浙江督军卢永祥电报。”
孙晋闻之，不由一愣：自五月份以来，形式变得如此之快之严峻！第二次直奉战争不是北方张作霖与吴佩孚直接对阵，而是江南苏浙两省督军对垒－－－直系江苏军阀齐燮元与皖系浙江军阀卢永祥。
本以为，以掌控热河察哈尔两省，孙晋已经将直奉两大军事政治团体隔离，那么两大集团应该有所收敛，不会似历史上由张宗昌个人冒险行为引发两大势力兵锋相戗。难道民国二十三年注定是不安分的年份，中华大地又一次经历炮火摧残么？
见孙晋沉思许久，张作霖有阴沉的问道：“芳志侄儿，难道你想置之度外，或不想帮老叔一把。”
知道张作霖心中不满，孙晋沉重地劝道：“大帅，侄儿本不愿意北方大地又燃战火，北方各省百姓遭受流离失所，失去亲人！更何况，人民党不是侄儿一家了算的！张绍增、周学熙这些北洋老人历来发对军事行动解决问题。”
见张作霖眼中冒出怒火，孙晋拍着胸脯发誓：“不过，若吴秀才、曹老三敢率先对大帅动手，侄儿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帮一帮大帅的场子！老世叔被外人欺负，作侄子坐上观，那是畜生才干的事！”
或许是孙晋这一番亲情连带着毒誓，让张作霖露出一丝笑意，内心明白了孙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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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晋陪着母亲用完晚饭，母子两个在料理完孙烈臣后事之后展开一次谈话：
“晋儿，为娘内心明白你的孝心，你跟你父亲一样是做大事的人，不用遵循古法守孝三年；而且今天上午族长特意找到了为娘，他让我劝劝你。唉，孩子啊，自古忠孝难两全！为娘虽是个妇道人家，也明白无国便无家的道理！”
听到母亲悠悠地劝解，孙晋不由一愣：难道张作霖担忧自己坚持守孝三年，拉拢了族长来做客？这个便宜老把叔还真以为自己会遵循那一套没落愚昧的封建礼法。
借着煤油灯光看着母亲苍老憔悴的样子，孙晋愧疚地道：“儿子近三年很少在父帅和您身边伺候，未尽到儿子责任和孝心，儿子愧对先父和母亲救命之恩！”
“我儿不必自责，男儿志在四方！你父帅唯一遗憾是‘五七’没享受儿媳香火！”
旧时丧礼有七七之，‘一七、二七’是儿子孙子敬拜；‘三七四七’是女儿女婿上香；‘五七’是儿媳敬香；‘六七七七’是儿子守孝守灵。
“母亲放心，儿子不会让孙家延续香火，慰藉先父之灵。”碰到此类问题，孙晋只好梗着头皮保证。不过，他马上转换话题：“父帅去了，母亲保住身子，别将来孙子落地而无长辈照看！”
孙李氏被儿子的安慰，稍稍放松一：“为娘知道你担忧什么，昨日大帅临走时嘱托为娘，让我搬至张家口，是方便晋儿尽孝！为娘本想在此为你父亲守墓，后来觉得你张叔的有理：我儿先立业为成家，也是一方诸侯，若是为娘在此守墓，外人还以为我儿不孝呢？为娘合计一下，你福叔也乐意守墓，毕竟跟随你父亲多年，由他在此代我们守墓！”
孙晋一面为张作霖毒辣的眼光感到佩服，知道自己的弱在哪里，一下子出了自己的死穴；他如此急切催促，看来真是急了眼！一面感激母亲大爱无私。
服侍母亲回房休息，从房间出来，打眼一瞧，见秘书站在正堂焦虑地来回走着，眼神不住看表。
“竞秀，何事急切？”
“先生，三件事！一是库伦传来消息，外蒙哲布尊丹巴七月二十五日突然死了，乔巴山秘而不宣，现在库伦全城封锁，要不是咱们早几年秘密打入东宫，恐怕没这么快知道情报！二是，洛阳传来情报表明：吴佩孚于7月28日晚召开对奉系战争的军事会议，制定了军事部署并自任总司令，并以王承斌为副总司令兼直隶筹备司令，彭寿莘为第1军司令，王怀庆为第2军司令，冯玉祥为第3军司令，张福来为援军总司令，还有海、空军各一部，总兵力近20万人，沿着热河与直隶边线依托长城组织防御，主攻方向在山海关、临榆、秦皇岛，并对各军的作战任务作了具体区分。三是张景惠向日本南满株式会社购买了1000万日元军需装备，前天晚上秘密签约了！据第一批武器弹药在半个月之内到达。”
“这是要开打了，怨不得如此着急催促我回去呢？看来形势比我想想要严重的多了！”孙晋看了手中电稿，皱起眉头。
电文都是军事调查局转发过来的，多年埋下棋子的努力总算是有收获了！连吴佩孚作战部署都搞到手了，这个仗未打先输呀。
“竞秀，今晚就别回去了，等下回电：我最晚明天回去！”
高树祥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耀眼的月光洒满大地，朦胧而又迷茫。孙晋不禁暗想：难道国家前途犹如这迷茫的夜色，让人看不到出路么？